倾国之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老徐娘
“哈哈哈,屈巫,你还真学了女子之态!”楚庄王大笑着站了起来。那笑声犹如长风破浪,直挂云帆。有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更有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豪迈。
屈巫不由暗道一声惭愧。自幼就被父辈教导好男儿应当成就一番大业,博取青史留名。但自己今生是绝无可能了,身后不留骂名就谢天谢地了。不过,自己不悔,为了自己的所爱,拼得一身剐都无怨无悔。
冬日天短,不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前方将士早已支好了行军大帐,楚庄王的战车一到,那个姓宋的贴身禁卫长就扶着楚庄王进了大帐。
屈巫走到一旁随从的营帐,坐下来正要松口气,却见宋禁卫长跑过来,十分恭敬地说:“屈大夫,大王让你宿他帐中。”
咳,这又是唱哪一出啊!屈巫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只见营帐中其他几位臣子挤眉弄眼地笑着,一位老将军意味深长地说:“屈大夫,大王可真是一时也离不开你啊!”
屈巫真觉得脸上发烫,浑身都不自在。自己在大家的眼中本是一介文臣,参加战事已属非常,现在又弄出个和君王同乘一车,共宿一帐。而且路途当中,楚庄王抓着自己的手,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想不让他们非议都难。屈巫只得向大家无语地拱拱手,暗叹一声,走了出去。
大帐里一片通明。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静静地置于顶上,发出幽静的光泽。
君臣没拉呱上几句话,车马劳顿大半天的楚庄王已经在铺得厚厚的地塌上沉睡过去,柔和的光线下,他平时虬扎的髯须服帖地挂在脸上,脸上的霸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副睡得安稳踏实的模样。
屈巫靠在一旁根本不敢入睡,也根本不敢卸了铠甲。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楚庄王让自己宿他帐中一定有其深意。只是一时还弄不清楚他到底为了显示对自己的特别恩宠,还是试探自己的武功和对他的忠诚度。
三更,夜深人静,军营已然沉睡。
全体将士都明白,依然在楚国境内,尚可睡个安稳觉。明日到了边境或者进入郑国,再想睡踏实可就是奢望了。所以大家都抓紧时间早早入睡,养足精神。
忽然,屈巫觉察到了的异动,帐外有微乎其微的脚步声。他冷冷一笑,看来到底还是不放心,来作试探了。
果然,门帘一撩,闪进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屈巫不禁一惊,这黑衣人身材高大,犹如一座黑塔一般,像极了在株林庄园用大力金刚掌杀了千意婆婆的那个杀手。
那黑衣人一进营帐,就向楚庄王直扑过去,双手抡圆,似是要将大力金刚掌拍出。
果然是他!屈巫立刻拔出昆吾剑,斜刺里冲了过去。哼哼,这招瞒天过海,能欺骗我吗?
屈巫大喊起来:“有刺客,护驾!护驾!”,虽然他恨不能一剑劈了黑衣人为天意婆婆报仇,却根本不敢使出七杀连环剑。他知道,此刻的楚庄王应该从“酣睡”中醒了过来,正眼睛眨都不眨地瞄着自己。
那黑衣人原本是虚晃一招,见屈巫的剑刺来,连忙收势躲避,屈巫也一点也不含糊,将昆吾剑毫无章法地乱使一气。竟也逼得那黑衣人连连后退。
帐外纷沓,众多的禁卫已经围住了大帐。宋禁卫长仗剑闯了进来。
屈巫气喘吁吁地喊道:“宋禁卫长,快,杀了他。”
宋禁卫长一声不吭地挺身上前,换下屈巫与黑夜人打斗起来。没有几个回合,那黑衣人寻了宋禁卫长的一个破绽,从大帐里蹿了出去,宋禁卫长也赶忙追了出去。
一阵喊杀之声,之后,渐渐归于静寂。
屈巫冷眼看去,楚庄王已经从榻上坐起。他连忙走过去说:“微臣无能,护驾不力。”
楚庄王一副处惊不变的样子,看着屈巫说:“爱卿护驾有功,只是你那两下子到底是个什么功夫?”
他刚才看的眼花缭乱,屈巫跳来跳去的,看上去那剑法确实不怎么样,却也将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要知道那可是他的第一杀手啊!
屈巫故作不好意思地说:“大王,微臣那就是花拳绣腿,刚才情急,怕刺客惊了大王,才拼了命的。”
楚庄王点头,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他终于试出了屈巫的一些底水。武功算不上高强,忠心有待进一步考证。
楚庄王意犹未尽地躺到了榻上,见屈巫还武装整齐地靠在一旁,便说道:“爱卿,你可知寡人心意否?”
屈巫这回可真吓得不轻。三更半夜的,大帐中只有他们两人,他说的这话太过暧昧。屈巫的脑子里立马闪过那几个大臣挤眉弄眼的样子。
“微臣、不知。”一贯伶牙俐齿的屈巫结巴起来。
”
倾国之乱 四十九 离心离德叹沧海 和衷共济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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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庄王意犹未尽地躺到了榻上,见屈巫还武装整齐地靠在一旁,便说道:“屈巫,你可知寡人心意否?”
“微臣、不知。”一贯伶牙俐齿的屈巫结巴起来。
楚庄王见屈巫神态极为不自然,心中暗道,你若能为我所用,我必不会亏待你。可你太神秘,太聪明,不把你身上的疑点一一排除,我怎能放下心来!
他叹了一声道:“君王也是人,高处不胜寒哪!”
他这神神叨叨的到底是何意?屈巫定下心神朝楚庄王看去,见他的眼神直视帐顶上的夜明珠,深邃而辽远,没有丝毫的情欲。
屈巫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和那几个大臣一样都属于凡夫俗子,想的过于龌龊了。他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君王,是要网罗天下人才为他所用,怎会有那种鸡鸣狗盗的情欲。他一再试探自己,内心是希望自己能帮他的。也罢,自己干脆装糊涂,把他当成个好色的君王,卸了他的戒心。
“大王,时候不早了,您还是睡会吧。”屈巫突然轻声说,随即将头深深地埋到了两腿之间。
楚庄王收回直视帐顶的眼光,朝屈巫看去,见他坐在旁边,头埋了下去,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无奈的况味。楚庄王一丝疑虑浮了上来,他在害怕什么?怎这般神态?
楚庄王迅速在脑海里滤了一遍,猛然醒悟今天自己的言行确实有点暧昧。咳,居然把我当成那种男女通吃的无道昏君了!
“你也卸了铠甲睡吧!”楚庄王话一出口,忽然觉得不妥,本来再正常不过的话,今晚说出来,竟有着别样的意味。他赶忙假咳一声,翻身闭上了眼睛。
屈巫埋头极力忍着笑。可别怪我,是你自己做得过火。人们本就津津乐道俗艳,逮到一点蛛丝马迹都会添油加醋,保不定有关你对我如何如何的绯闻,已经在军营中弥漫开来了。
第二天,天还未放亮,全体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宋禁卫长进了大帐,见屈巫正在穿铠甲,便含笑问了声好,走到楚庄王面前侍候他起身。屈巫无语点头,心中自是一番叹息。
官道上的雾浓得化不开,四处迷迷茫茫,似乎面前只有看不透的乳白色混沌,冉冉地向上升腾着。树木隐没了,路也看不清了,四周依然一片昏黑。
屈巫向楚庄王的战车走去,见几位将军早已在那等候,便上前打着招呼,那几位将军个个笑容可掬,眼神里透出暧昧来。
屈巫心下明白,径自走到楚庄王的战车旁站下。你们愿意误解就误解吧,也好,想必你们以后不敢在他面前嚼我舌根了。
楚庄王意气风发地走了过来,宋禁卫长扶他上了战车,他刚一坐定,看到屈巫站在车下,想起昨晚的误会,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希望我们君臣不要翻脸,希望你不要逼得我杀了你。
队伍开拔,战车启程。宋禁卫长为屈巫牵来一匹马,他纵身上马,跟在了战车的后面。
楚庄王一行还没到边境,就收到了捷报。楚国黑甲部队,势如破竹接连拿下了郑国边境的三道关口,长驱直入向都城新郑而去。
屈巫心中黯然,世事莫测,造化弄人。自己几次助郑,如今却随着大军伐郑,若是姬子夷在世,能理解吗?想必厉王爷是不可能理解的。姬心瑶呢?能理解吗?郑国毕竟是她的母国。
三天后的黄昏,他们到达了新郑城外。噪杂声惊飞了一群原本栖息在枯草中的野鸟,“唿”的一声,惊慌失措地向远处飞去。
打头阵的火头军早已在埋锅做饭,袅袅升起的炊烟,像一团团白云,向上升腾着。
屈巫站在营帐外默默地眺望着,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悠长。他在犹疑,自己在新郑的南城门外,奕园在北城门外。近在咫尺,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还在奕园吗?楚国对郑国开战,傻子都知道楚庄王这是在教训郑陈两国,为长公主出气。陈灵公还会迎娶她吗?。
想到那个作死的女人,屈巫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竟敢用蒙汗药和软筋散来对付我,不想见我,是吧!好,我也不想见你!待我灭了陈国,看你如何面对我!
“屈大夫,大王找你。”宋禁卫长走过来非常恭敬地说。
屈巫点点头,向远处看了一眼,转身随他一起进了大帐。
帐中早已摆开了酒席,楚庄王高高地坐在上首,他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一个金樽,几位将军两边排开,各自的矮几上摆着银壶。屈巫稍稍迟疑了一下,向挨着楚庄王的一个空位走去。
禁卫们一溜小跑上着菜肴,自然是比不得宫中,不过是几样简单易做的食物,而那鸡鸡鸭牛肉什么的,想必是自宫中带来的。
“众爱卿,连日鞍马劳顿,今晚且自开怀畅饮。明日午时攻城,拿下新郑指日可待。届时寡人再论功行赏。”楚庄王志得意满地说着。
一众人等自是马屁拍得震天响,屈巫默默地随着大家连喝了三盅。楚庄王无比惬意,忽然,他的眼睛落到了屈巫身上,见他落落寡欢的样子,不由得眼神一冷,这老小子有什么心事?
“屈巫,你说说,酒可以治病、养老、成礼,这么个好东西,夏禹当年为何要下绝酒旨?”楚庄王笑着问道。
又来了!一路上就弄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来考我,你到底是闲着无聊找乐子,还是不把我考倒不罢休啊!屈巫暗自腹诽。
今儿个本门主心思不爽,不陪你玩了。屈巫站起来简略地答道:“仪狄做酒献给禹王,禹王尝后觉得过于甘美,所以下旨禁酒。”
“甘美有何不好?”楚庄王追问道。
“过于甘美自然不好。”屈巫装出一副搜肠刮肚的样子说。
“哈哈,满腹经纶的屈巫也有词穷的时候。寡人替你说。酒的甘美在于可以成欢,可以忘忧,还可以壮胆,但它如同美色也可使人沉沦,使人堕落。所以,夏禹禁酒有他一定的道理。当然,酒与美色,哪是想禁就能禁住的呢。”楚庄王侃侃而谈,颇有深意。
屈巫一惊,他这番话好似有针对性?难道他已经勘破了我?
是夜,屈巫躺在地垫上,裹着冰冷的被子,越发觉得浑身冰冷。这么多年来,谁都知道我屈巫不近女色。可偏偏对她无法忘怀,我这算是贪图美色吗?是她的美色让我沉沦了?
不错,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已付之东流。我爱她,我爱到不能自拔,我不能看着她这样糟蹋自己毁灭自己。纵然胸中沟壑万千,都不及她额头朱砂一点。沉沦也好堕落也罢,为了她,我早已抛弃了一切。
我愿意为她做我一切可能做的和不可能做的事,哪怕是上九天揽月,哪怕是下五洋捉鳖。她想要陈国消失,我就一定要做到。不到陈国消失,我决不去见她。
山河破碎兮空有影,天公悲感兮寂无声。
次日正午。楚国金戈铁马围到了新郑城下,楚军将士见大王亲临前线,士气大振,气贯长虹般扑向城墙。他们架起云梯,试图强行攻城。
厉王爷站在城墙头上极目看去,见迎风招展的楚军大旗下,硕大的战车上昂首挺立着楚庄王。不由心惊,他竟御驾亲征?如此咄咄逼人,看来是作了充分准备!
当楚国黑甲部队压倒边境时,厉王爷不得不明白,楚庄王是杀鸡给猴看,陈灵公胆敢娶姬心瑶,他绝不会答应。果然,陈灵公那边再也没了消息。
这个死丫头,到底给郑国惹下了泼天大祸。厉王爷心中恨着,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不顾忌什么名声,让她随屈巫走好了。
“王叔”姬子坚走上了城墙。站定一看,一片黑压压的楚军,他不由得心生胆怯,竟说不出话来。
“唉!”厉王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指望这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肯定不行了。他传下话去,让各位本家王爷火速上城墙。
自一开战,厉王爷就向晋国求援,可楚军都打到了都城,也不见晋国方面有什么消息,他已彻底死心了。郑国到了生死关头。新郑一破,意味着郑国将从诸侯国中消失,意味着将彻底丢掉祖宗几百年的江山。
王爷们陆续上了城墙,看着双方悬殊的兵力,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厉王爷。他们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安享着荣华富贵,如今眼见大厦将倾,心中怎能不明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
厉王爷凌厉的眼神将他们看了好几遍,说道:“楚庄王御驾亲征,表明了他志在必得。降,祖宗的基业必将不保,还会留下万世笑柄。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纵然保不了祖宗基业,我等杀身成仁血祭江山,倒也博得个青史留名。”
“吾意已决,据城死守。非常时期,各王府兵力全部集中使用,粮食统一调配,违者定斩不饶。”厉王爷铿锵有力的誓言,激起了各位王爷的勇气,一时间,城墙上热血翻腾,大有与楚军决一死战的气势。
倾国之乱 五十 三顾往事意彷徨 一凝战火心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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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姬心瑶在屈巫离开奕园后的第二天一早,准备动身回株林。她不打算去见厉王爷,也不想去见姬子坚。
无数个夜晚,在她孤苦无依的时候,在她凄惶无助的时候,她是多么期望郑国的亲人们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也好。
可是,郑王室无情地抛弃了她。现在,郑王室的人对于她来说,与外人无异。
马车还没启程,呼啦啦来了一队禁卫,将奕园围了起来。姬心瑶从车厢窗定眼看去,见是王宫禁卫,便冷笑着对紫姜说:“走,不要理睬。”
紫姜只得扬起马鞭,将马车驶出了奕园大门。禁卫长上前拦住,说道:“请小公主留步。”
姬心瑶撩起车厢的门帘,冲着禁卫长大发脾气,说道:“我不是什么小公主,我是夏姬。给我滚开!”
禁卫长一言不发地低头挨训,身体却动都不动地拦在马车前。
一辆大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马车刚一停稳,马车夫就趴到地下做起了脚凳,一个侍从将厉王爷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心瑶!”厉王爷走到姬心瑶的马车前拖着声音喊道。
姬心瑶“哗”的一下放了车帘,缩回到车厢里,脸色急剧变幻着。小时候,厉王爷一见面就拽她小辫子哈哈大笑的情景浮现出来。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心瑶,你现在不能离开,稍等几日,待陈王室来接。”厉王爷耐心地说着。
“谢谢,厉王爷。夏姬的家在株林,至于我愿意去哪,与陈王室无关,更与郑王室无关。”姬心瑶冷冷地说。她没有称呼一声王叔,而将厉王爷推到了八竿子之外。
厉王爷的脸色沉了下来。自从千意婆婆来找过他后,他暗地里理了一些头绪,姬子夷的死自己有可能错怪了姬心瑶。当时如果接她回来,也不会发生那些有损郑王室脸面的事了。然而,一切都迟了。现在唯有姬心瑶嫁到陈王宫,与郑王室的脸面,与她自己的名声,都有好处。
“心瑶,王叔是为你好,不要再任性了!”厉王爷低沉地说。
“呵呵,为我好?怕是为了你们自己的脸面吧。重申一句,我是夏姬,与郑王室无关。任性与否是我自己的事。”姬心瑶在车厢里恨恨地说着。
厉王爷突然雷霆震怒,大吼一声:“姬心瑶,除非你死了,否则,你休想出奕园半步。”
厉王爷拂袖而去。禁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奕园围得水泄不通。姬心瑶不得不明白,她走不掉了。
姬心瑶每日里无事可做,也没什么心思看医书,更没什么心思去制毒。经常一个人站在竹林旁边发呆,稍一走神,姬子夷、夏御叔和屈巫三个人就走马灯似地在眼前晃悠。
姬心瑶在彷徨苦闷中等待着,等待着陈灵公尽早接她去陈王宫,然后一步一步地实施她的复仇大计。然而,犹如石沉大海,陈王室那边音讯全无。
时间匆匆,不觉月余。这日下午,姬心瑶又站在竹林前,看着地上枯黄的一层竹叶发起了呆。
大哥、御叔,心瑶一定要亲手报了这个血海深仇,哪怕是用最肮脏最下贱的手段。我现在遭到了所有人的唾弃,有朝一日,我与你们在黄泉相见,你们也会嫌弃吗?
这个世上我早已没了亲人,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不,这个世上应该还有一个亲人,还有一个不嫌弃我的亲人,可我却是要负了他的。
姬心瑶泪流满面。她仿佛看到屈巫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地向自己走来。哥哥,你就恨我吧,今生今世心瑶与你永不相见。再要相见必定是来生,来生里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
忽然,紫姜陪着禁卫长走了过来。禁卫长神情紧张地说:“小公主,楚军打来了。”
姬心瑶看了眼禁卫长,淡淡地说:“打来打去都打了多少年了,还不是这样。
禁卫长微微叹了口气说:“小公主,这一次情形不妙。楚军长驱直入,就快到新郑了。厉王爷让您搬到城里去。”
“城里?不是王宫漱玉斋?”姬心瑶敏感地问道,她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冷光。
禁卫长低头嗫嚅:“好像是……祖制。”
姬心瑶明白过来,一个死了丈夫的公主是不能回王宫的。其实,那个王宫对她早已毫无意义,她也根本没想过要回王宫。但人心就是那么奇怪,自己可以无所谓,却不允许别人无所谓。
姬心瑶冷笑一声,说:“我哪都不去,就在奕园。”
紫姜走过来劝道:“小公主,这里太不安全了。万一楚军闯来,很难预料什么后果。会影响你的……去陈国的。”
紫姜本想说会影响你的复仇计划,见禁卫长站立一旁,便改了口。姬心瑶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心中一凛,对,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只有先保证了安全才能保证复仇。
姬心瑶带着奕园里所有的人都搬到了城里。她的新住处竟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王宫密道外那个荒芜的院子。
显然是仓促收拾了一下,屋子里搁置了几件简单的家具,院子的荒草都没来得及割掉,到处都充斥着被遗忘的荒凉与孤寂。
忠儿赶紧带着几个家丁拾掇起来,丫鬟们忙前忙后地将从奕园带来的东西摆放好。
姬心瑶微微冷笑,没有言语。紫姜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随着她一步一步地穿过九曲回廊,走进了那间与王宫后花园相通的黑屋子。
站在那坚硬的青铜小门前,姬心瑶发了好一会儿怔,突然对紫姜笑着说:“还记得我们从这里跑出来多少次吗?”
紫姜无语地摇头。当年你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少说也有上百次。不过,她不想说,她知道姬心瑶心中不是滋味。
姬心瑶轻声叹道:“出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转身迎着光亮走出了屋子。
既来之则安之,本是无家可归之人,在哪都一样。就在这里安心呆上几天吧。姬心瑶自己安慰着自己。生死都已置之度外,其他一切还有意义吗?
黑云压城城欲摧。楚军终于兵临城下,新郑被巨大的紧张和恐慌笼罩着,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禁卫长匆匆跑来,说道:“小公主,我这一队禁卫都要去守城了,您自己注意安全。”
姬心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禁卫都要去守城了?原先城外的驻军还有守城的将官呢?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忠儿,你去城门看看,外边情形如何。”姬心瑶吩咐着,她的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郑国,是子夷大哥的郑国。大哥为了江山,杀易韶,诛子蛮,不惜将自己嫁到陈国。而母亲为了他的江山,无怨无悔地隐身十几年,最后还是为了他的江山决然离去。江山,牺牲了大哥一辈子幸福的江山,无论如何也不能有闪失。
大门外不停地有马蹄声和杂乱的跑步声,偶尔传来孩子的哭声,但很快就被大人恐吓止住,连平时总是不间歇的狗吠都消失了。
忠儿一脸紧张地跑了回来,向姬心瑶报告着说:“四门全部封死了,楚军大营现驻扎在南门外,听说楚庄王御驾亲征,厉王爷带领全体王爷上了城墙,已经打了三天。”
姬心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全体王爷上了城墙,意味着决一死战,难道郑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子夷大哥为之付出了一生的江山将不保?
姬心瑶思忖了一会儿,看着紫姜说:“换衣服,随我上城墙。”
“不可,小公主,你不能去,太危险。再说有那么多的将士,根本轮不到你上城墙。”紫姜急忙说。这个想到哪做到哪的公主性子,怎么一点都没改呢,上城墙,凑热闹去啊!
姬心瑶微微一笑,说道:“到那儿再说吧!”说罢,径自去里屋换了一身紧身的劲装,并在左右两只袖笼里塞满了淬了软筋散和麻醉药的银针,又往怀里塞了数包毒粉,将千意婆婆留下的软剑绕到了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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