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寸方舟
容辞也不惊讶她的消息灵通,只是被今天的事弄得非常疲乏,计划了好久、本应十拿九稳的事就此落空,烦的她头疼的都要裂了。
她伸手把一直没敢脱的披风结下来随手扔到一旁,抱着肚子躺下来,把头靠在李嬷嬷腿上:“嬷嬷,我的头好痛,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这事儿实在拖不得了……”
李嬷嬷连忙替她按揉着太阳穴,安抚道:“头疼就别想了,你这里想不出来,自有旁人替你想。”
容辞闭着眼:“可是若那边再出手,手段怕没有这次温和了,我担心的是他们下狠手啊。”
李嬷嬷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护理世上最名贵的玉石,脸上却带着透着冷意的讥笑:“狠不狠的有什么要紧,要还是那三脚猫的伎俩,再狠也不能成事。”
……
李嬷嬷估摸的没错,只用了一天,次日傍晚文欣阁就派了人来传话,说是那边请二爷并二奶奶过去共进晚膳。
长兄相邀,顾宗霖自然不会推辞,就带着已经准备妥当的妻子并几个下人一起去赴了这场“鸿门宴”。
一进门就见顾宗齐正被王韵兰搀扶着起身相迎:“二弟二弟妹来了,快请坐吧。”
说着亲自将两人引到了正厅的八仙桌前,请他们入座。
顾宗霖推辞着让长兄长嫂先坐之后,方才带着容辞落座。
顾宗齐还是一脸病容,但千尊万贵养出来的公子也绝不丑陋,他虽不像顾宗霖那样棱角分明、轮廓中带了锐气逼人的俊美,但也算得上是五官精致,加上偏柔的气质,看起来也是一个带着病气的翩翩公子。
此刻他一脸诚挚的看着顾宗霖和容辞:“二弟、弟妹,今晚请你们来主要是为了陪罪的,特别是弟妹,都是为了我的事让你为难了,我这做兄长的真是羞愧……但请你不要怪母亲,她只是护子心切,才乱了主意。”
顾宗霖道:“这如何能怪大哥,都是那起子小人乱嚼舌根,不关大哥的事。”
顾宗齐摇头道:“要不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总是染病,也不会有那难听的话传出来,连累弟妹遭了池鱼之灾。”
容辞看着顾宗霖略显生硬的安慰长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今晚这对夫妻打得什么主意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心中自是感到略微没底,脑子里一根弦总是绷着,直到看到李嬷嬷正守在身后,才定了定心,心想今晚好歹不是孤军奋战,李嬷嬷的手段她也是放心的。
王韵兰坐在容辞边上,看了她几眼后,淡淡道:“这几天人人都在忙着丧事,也没空注意弟妹,听说你前一阵子还染上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好些天,可……怎么几日没见,却不见消瘦,反而略微丰腴了些呢?”
容辞心下狠狠一颤,她心里明白王韵兰只是在暗讽她没心没肺,并不是看出了什么,但还是有一瞬间紧张。要是别的事容辞还有可能回一句嘴,但在这事上她自己颇为心虚,并没敢多说,主动退了一步,装作不好意思:“可能就是多躺了几天,才胖了些。”
王韵兰勾了勾嘴角,也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菜也陆陆续续的上齐了,顾宗齐对着一旁侍立着的丫鬟吩咐:“秋实,你去吧茶端上来吧。”
一听这名字,容辞就警觉了起来,并且敏锐地感觉到对面三人——特别是这个叫秋实的丫头,浑身都在绷紧——这是极度紧张的表现。
秋实僵着身子应是,然后走了出去,王韵兰也在这时低下了头,只有顾宗齐还在镇定的谈笑风生:“孝期不得饮酒,过一会儿我就以茶代酒向弟妹赔罪。”
秋实马上回来了,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整齐的摆了四只茶杯。
她刚刚进门,还没走两步,一旁李嬷嬷就迎了上去,一面嘴里说着:“这等粗活让老奴来吧。”一面飞快的将那托盘拿在了自己手上,身子以不合年纪的灵巧转了个圈避开了秋实的手。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秋实马上反应了过来,几乎是用抢的,把托盘重新夺了回来,她慌乱的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杯子纹丝未动才放下心来,强笑道:“嬷嬷不必了,还是奴婢来吧。”
李嬷嬷自然的放下手,也没在强求,还赞叹道:“要不怎么说是大爷大奶奶的丫头呢,就是勤快,不像我们院里那几个,油瓶儿倒了都不知道扶。”
她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脸上挂着自然无比的笑,对着容辞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容辞便知道这里面应该没问题。
秋实把茶杯挨个儿放在几人面前,王韵兰端着茶杯,盯着她问:“这茶可是泡好了?”
秋实低头回道:“奴婢看颜色已经泡出来了。”等王韵兰低头看茶时,又与顾宗齐交换了个眼色。
顾宗齐微微笑了,他端起茶杯,对着顾宗霖夫妻道:“为兄的这是以茶代酒请罪,可不许推辞。”
两人便都喝了。
之后几人便开始夹菜吃,一开始还顺利,之后顾宗齐却觉得身上微微发热,头也开始昏沉,但他也没在意,他的身子就是这样,几天不发一次烧才是稀奇,这不过是在提醒他该休息了。但他此时还有想看的事没看成,便想再多坚持几刻。
却没想到不一会他便觉得越发难受起来,不得已起身道:“我这身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这便不能相陪了,二弟、弟妹莫怪。”
说着伸手示意王韵兰扶他:“你扶我进去,然后再回来陪两位进膳。”
眼看这两个走了,容辞怕再生事端,便向顾宗霖道:“二爷,既然大哥病了,咱们就先回去吧,何苦让大嫂再出来呢。”
顾宗霖也觉得这样就很好,便起身准备出去。
这屋里只剩秋实,她还有任务没做完,眼看二人要走,马上急了,刚要开口拦人,就被李嬷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眼神阴鸷无比,吓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来得及说话,三人便已经出了门。
秋实也有自己的私心,犹豫再三,到底是没有强留人。
……
顾宗霖和容辞两人在半路上就分开了,容辞带着李嬷嬷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纳闷:“我以为他们会在茶里动什么手脚,没想到不是……那他们今晚上唱的是哪一出啊?白让我提心吊胆了。”
李嬷嬷先前一直沉默,到了院门口看到四处绝对没有人了之后,才拉着容辞停下,用手护住嘴,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别声张……不是没动手脚,是我把茶杯调换了位置……”
“什么?!”
容辞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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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三省院,卧室。
容辞穿着里衣裹在被子里:“嬷嬷,你能确定吗?”
李嬷嬷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道:“倒也不能说完全确定,毕竟时间太短了,只来得及瞥一眼……不过任何药物都不会毫无痕迹,今晚的茶是上品的武夷大红袍,颜色应该是橙黄明亮,可秋实端上来的四杯茶只有两杯的颜色是完全正常的,其余两杯都略微带着杂色。”
“这么说来,是两杯有问题的茶和两杯没有问题的了?”
“我只能肯定里面有两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您端起来的时候,我装作布菜还凑近细闻了一下,更加确定我换过位置之后,到了你手里的那一杯绝对没有问题……若非如此,我是绝不可能让它入您的口的。”
容辞略有些不安:“不知道另外两杯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大房夫妻两个总不会想一了百了,直接毒死我们两个吧……不对!”
她立即想到了这里面的违和之处:“王韵兰绝不可能对付顾宗霖!顾宗齐要想和她联手,两人的目标只能是我一个人,不然她不可能同意的,可……为什么没有问题的茶只有两杯呢?”
李嬷嬷猜道:“莫不是大奶奶因爱生恨,被大爷说服了?”
容辞摇了摇头:“不可能。”
王韵兰此人虽然狠毒疯狂,但她对顾宗霖的的确确是真心的,别说只受了这么点刺激,就算顾宗霖亲手杀了她,怕也不会消减半分爱意。
因爱生恨?这倒没错,但她是因为对顾宗霖的爱而生对容辞的、甚至是对郑嫔的恨,却绝不会恨顾宗霖,这一点,容辞早有领教了。
李嬷嬷道:“那看来这两人也不是一条藤儿上的了……”
见容辞看过来,她继续道:“今晚的关键在那个叫秋实的丫头身上,她看似是大奶奶的人,但下意识总是看着大爷的脸色行事,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那茶是她端过来的,也是她一个一个递给你们的,她听命于谁,谁就是想要算计顾二爷的人。”
容辞冷笑道:“那便不用再想了,秋实绝对是顾宗齐的人,王韵兰想害的只有我,顾宗齐却暗地里改了计划,他想害的是顾宗霖……或者干脆一箭双雕。”
这个人的手段总是这一套,光明正大的与人冲突从来不干,暗地里下阴招却比谁都熟练。这点和顾宗霖截然不同,也不知一个娘肚子里怎么生出来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李嬷嬷看了看容辞的神色,倒是笑了:“我就说近来姑娘长大了,不像之前那么稚气了。”
“嬷嬷这话怎么说?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能说稚气呢?”
“我指的不是外表。”李嬷嬷摇着头:“原来你什么地方都好,又天真又单纯,这在我和太太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当然是优点,但外面的世道险恶,不说别的,恭毅侯府已经算是人口简单的人家了,却也能生出这许多的事故来。不比别人多长两个心眼,是过不下去的。”
容辞故作不满道:“嬷嬷这是嫌我之前太笨喽?”
李嬷嬷爱怜的拧了拧她的小脸儿:“我的好姑娘,你那可不是笨,你是总是为旁人想的太多,总想顾虑到所有人的想法,可人生在世上,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就像这次的事,要是换作之前,您第一时间想的肯定是那茶里究竟有什么,担忧会不会害了那两位的性命,我说的可对?”
容辞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李嬷嬷确实了解她,在她真正十四、五岁的时候,确实是有着满腔的天真柔软。又因为自认为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错,对每个人都抱有一种反常的容忍,不爱与人计较,直到岁月和痛苦慢慢磨平了这种天真,她才开始学着不再背负罪恶感,只为自己活着。
“您现在这样就很好。”李嬷嬷的声音带着看破世事的冷酷:“那些无关紧要的都配不上您去操心,更何况那两个人蛇鼠一窝,害人的药咽到自己嘴里,死了也是活该!”
看到容辞乖乖的裹在被子里,不由心软了几分:“再说了,他们十有八九是用的什么龌龊手段,不可能敢直接下毒害人性命,毕竟是他们自己设的宴,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毒死人。”
……
那一天晚上容辞与李嬷嬷聊的比较久,睡的便稍晚了一点,又挂心着文欣阁那边可能生出的风波,一整晚都醒醒睡睡,躺的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容辞好不容易睡过去了一会儿,就被屋外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你先让开,我有急事通报二奶奶!”
接着是敛青阻拦的声音:“二奶奶还没醒,你且略站一站,我这就进去通报……”
容辞听出传话的人声音中的急切,知道肯定是急事,她看了眼遮的严严实实的床帐,扬声道:“让她进来罢。”
接着便听到有人快速跑进的声音,刚要疑惑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十万火急,便听到帐外的丫头“呯”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二奶奶,大爷没了!”
“什么!”
容辞猛地坐起身来,肚子里的孩子仿佛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抗议般的不停在腹中踢动。
她强令自己平静下来,一边用手抚摸着肚子以安抚胎儿,一边不可置信地重新问道:“你说什么?”
外面那个丫鬟也不知是伤心的还是吓的,当真哭了起来:“今、今晨寅正大爷就不大好了,太医救了好久也不顶用,已于方才……去了……”
容辞此时心脏飞快的跳动,但奇怪的是头脑好像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听到自己用镇定地声音打发了跪在床边哭得抽抽噎噎的丫鬟:“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刚把人打发走便把敛青锁朱叫进来,飞快的更衣梳头。
她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李嬷嬷说的,顾宗齐在茶里下的绝不可能是置人于死地的药,若他真这么干,那就是同归于尽的招数,龚毅侯就是拼着名声不要,立庶出的顾宗亮为世子,也不可能把诺大的家业交付于一个既体弱多病,还能狠心毒杀胞弟的儿子手上。
那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是王韵兰那边和顾宗齐用的不是一种药,她用的才是致命毒药?
……不、不对……这也说不通……
容辞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便干脆不想,等到了那边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总比现在胡思乱想强。
她整理妥当,刚走出院门,便见顾宗霖也正往外走,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忧虑。
一路无话,等到了文欣阁便听见里面震天的哭声,与老太太去世时的早有预料不同,顾宗齐是府里已经成年了的嫡长子,纵然三天两头的生病,但其实众人早就习惯了,从一开始还担忧他活不长,到他随着渐渐长大而习惯了这种状态,也慢慢觉得他会这么病歪歪的一直活下去,没想到今天却死的这样突然。
两人穿过院子刚进门,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抬头一看却见泪流满面的王氏刚刚放下手,她身前是捂着脸两眼怔怔无神的王韵兰,屋子里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人人都在抽噎哭泣。
王氏打了一巴掌还嫌不够,一边痛哭一边照着王韵兰身上胡乱打去,声音都带着狰狞的愤怒:“我让你照顾齐儿,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你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行那些狐艳媚术,挑唆的他成了这样!你还我儿命来!”
王韵兰原本是神情恍惚,挨了一巴掌也没回过神来,这时被王氏打的站立不稳,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并肩而立的顾宗霖和容辞二人。
她的视线定在容辞身上,眼神从茫然到惊疑再到浓烈的恨意,不过用了一息的功夫。
容辞眼见王韵兰神情狠厉,之后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
这一刻容辞脑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系列的事情,有王韵兰的眼神、顾宗齐的行事、甚至侯夫人王氏所说的话,她也不能说清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但她此时就像是有如神助一般,思绪前所未有的快,眨眼间就做出了打算。
她当机立断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刚好截住了王韵兰的话:“母亲,您不要怨大嫂,都是我的错!”
王氏停下动作,看着跪着的容辞,心中也想起了那条流言,在经历了这丧子之痛的时刻,她看着容辞的眼神中也带了厌恶迁怒。
容辞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泪如此收放自如,此时明明什么伤心事也没想,居然也可以泪如泉涌,她流着泪跪在地上,哭得双眼通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此刻绝对是伤心透顶:
“……都是儿媳的错,流言之事儿媳其实早有耳闻,想起年幼丧父之事便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余地,前天您提的那件事儿我本可以顺势从命……可是一时私心不想离开,便抱有侥幸之心……谁知不过两天功夫,大哥便……”
说着居然能哭得哽咽难言,她一边抽泣一边用余光看见了王韵兰此时惊疑不定的脸色,继续哭道:“大嫂细心照料大哥无任何错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顾宗齐其实是因为服用了助兴的虎狼之药,又身体病弱受不住药性而死在王韵兰的床上,王氏听过太医诊断,自然对此心知肚明,这是顾宗齐和王韵兰两人贪欢过度而酿成的大祸,跟容辞的命格硬不硬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刚刚打消送容辞出府的念头,马上就死了儿子,这让她看见容辞的脸就忍不住心生膈应,实在没办法不迁怒,此时她主动提起这事,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王氏即使知道这理由过于牵强,并不能掩盖那不堪的事实,还是忍不住想顺水推舟。
她神情阴晴难辨,之后定了定神,把满心的悲痛与愤怒压了下去:“这怎么能怨你,我向来是不信这些事的……不过最近出了太多事了,实在腾不出手来照顾你,你出去住两天也好。”
说着示意容辞站起来,又压着怒火看了王韵兰一眼:“你们先出去吧,让我来……为齐儿换衣……”
王韵兰眼看着事情变化,挣扎了片刻,最终也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口。
容辞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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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顾宗齐居然死了。
当然不是说他不能死,实际上上一世他就是死在容辞手上的,但他居然死的这样可笑——死于本是他自己用来陷害顾宗霖的春药。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茶里并非毒药,王韵兰喝了之后也没有生命危险,却最终能致顾宗齐于死地。
当时在场的四人,有三人都身体健康,即使服了那药,也只会难以自控做出丑事来,并不致命。但顾宗齐天生体弱,连平日饮食都要多加注意,那药效用在他身上的后果与服用砒霜无异。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在衬托恭毅侯府这一场接一场的丧事,今年冬天京城的第一场雪就在这一天飘然而至。
容辞抱着手炉,正站在花园八角亭底下,王韵兰与她相对而立。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王韵兰侧脸上还带着红肿,那是王氏悲愤之下含怒打出来的,并没有因为王韵兰是她的亲侄女而有丝毫留手。
容辞并没有看她,而是侧过身子去看亭外漫天的大雪,她将手伸出去接住了几片雪花,声音也如雪一般冰凉:“我的主意?你应该问问你们自己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王韵兰昨天折腾了大半夜,早上又因为发现了身边濒死的顾宗齐而受到了惊吓,一直到眼看着他咽气都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现在她带着极度的恐慌与不安,说话都是那么语无伦次:
“是你……别以为你能瞒得过去,秋实是不可能失手的,昨晚一定是你身边的人把茶杯换了!……是你害死了顾宗齐!”
容辞漫不经心道:“是我,那又如何呢?”
王韵兰被她的态度刺激到了:“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等我禀明了母亲……”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容辞打断她。
王韵兰愣了愣,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她刚才在屋子里被王氏责打,又看到顾宗霖和许容辞站在一起,满脑子嫉妒和怨恨操纵之下,确实差点把事情全都抖搂干净,想的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容辞一番声泪俱下的请罪给堵了回去,她最大的心结就是看不得别的女人和顾宗霖在一起,可许容辞自己主动提出要走,她……还需要把一切都说出来吗?
容辞观察着王韵兰的神色,见她也并非底气十足,不禁笑了:“大嫂,你真的这么在乎大哥是被谁害死的吗?情愿与我玉石俱焚,也要给他讨回公道?”
她当然不是,他死不死的她一点也不在乎,但她不想替许容辞背这个黑锅。
容辞也明白这个深爱顾宗霖的疯女人绝不可能为了顾宗齐而孤注一掷,她若说出事情的真相,不说有没有证据,就算王氏真的信了,那容辞虽没有好下场,王韵兰却也一样逃不了。
一个为求自保阴差阳错害死了大伯兄;一个身为长嫂觊觎小叔,想要陷害弟妹不成反毒死亲夫。
这两个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还有大嫂,你昨晚就没感觉出身体有哪里不对么?”
王韵兰猛地转头看向容辞——她当然感觉到了,昨晚难敌欲火的不止顾宗齐一人,她自己也失去了控制:“你这话什么意思?”
容辞看着她的表情,便明白了:“看来我的人并没有看错,昨晚添了药的茶有两杯,可是大嫂,我本以为你只会害我一个人,怎么,您连二爷也不想放过吗?”
王韵兰并不笨,刚刚只是被一连串的事故弄懵了,没来得及细想,此时马上反应过来:“我没有……你、你是说……”
容辞走近她,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跟她交谈:“既然大嫂没有做过,那必定是大哥擅做主张,大嫂不要怨恨我害死了你的夫君,若昨晚我没有察觉出不对,真的如了大哥的意,会有什么后果大嫂想过没有?别忘了现在可还是在孝期,在大哥的计划里,二爷中了药之后,与他共度一夜的会是谁?是你?我?还是那个叫秋实的丫头?你能接受哪一种?”
事实上王韵兰哪一种都接受不了,容辞自不必说,若是她能容忍二人圆房,也不会出了这个主意;至于她自己,她想跟顾宗霖在一起没错,但让顾宗霖在兄长房里与长嫂苟且?她还不想让他陪自己一起身败名裂;秋实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集前两者的坏处于一身,王韵兰怕是死也决不会让她碰顾宗霖一个手指头,光是想一想她就要吐了。
顾宗齐究竟是怎样计划的,随着他的死再没人能知道,或许受他差遣的秋实能猜到一二,但现在要去逼问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韵兰本来恨容辞入骨,却也不得不同意她说的话——相比于顾宗霖身败名裂,前途尽毁,或者在她的屋子里和别的女人共度春宵,那她还是选择让顾宗齐去死好了。
容辞就是知道王韵兰的性格才有针对性的说了这一番话,虽然早有预料,但看着王韵兰彻底恢复了平静,已经完全不再为丈夫的死纠结,还是忍不住为她对顾宗霖这种极端的爱意而感到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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