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寸方舟
当日二人圆房之后,容辞心中羞涩不多,忐忑倒是不少,因为结束之后顾宗霖便昏睡了过去,并没有解释他突然改变心意是因为什么。
而容辞一直因为成亲前的那件事而心虚,若两人一直是面子夫妻还好,她还可以勉强安心,觉得反正不是真正的夫妻,只要自己一心一意服侍他照顾他,早晚有把欠他的还完的一天。可他一旦改了想法,两人有了夫妻之实,那件事便会成为一根刺,单是愧疚就能把她折磨的寝食难安。
她在要不要说出真相之间纠结着,慢慢也睡了过去。
谁成想醒来之后便没有必要纠结了,因为事情马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天一睁眼,看到的不是夫君的嘘寒问暖,而是他眼中那浓重的愤怒与鄙夷。
容辞后来回想起那一瞬间,觉得那时自己的心脏猛然缩紧,可能是害怕顾宗霖经过一夜的相处,发现了她隐藏的秘密,而不是圆房之后面对丈夫冷眼的伤心。
因为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当时的情绪是恐惧而非幽怨。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宗霖将一碗喝剩下的汤水端到她的面前,厉声质问她是不是在里面下了什么不该下的东西,以至于他昨晚行为失控。
容辞当时很难分析自己的感觉是如释重负,亦或是受了冤枉之后的委屈伤心。
或者两者都有,难分先后。
没做过的事她当然不认,但之后找来大夫,发现那汤里确实下了大量的催、情药,更加加重了她的嫌疑。
说实话,容辞不相信以顾宗霖的脑子,会没有发现其中的破绽——那汤是容辞吩咐做的没错,但她只是让厨房做完了送去书房,期间不止她本人没碰过,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没经手,这中间可以下手的机会太多了——厨房里的下人、把汤端到书房外的小厮、亲自递给顾宗霖的知琴,每一个都有机会下手,偏偏只因为最后得利的是容辞,顾宗霖便认定了是她。
容辞简直不能相信,昨天还在对她软语安慰,相伴读书的男人,今天就能翻脸不认人,无视一切漏洞,只因为这一晚陪他过夜的是她,就能这样轻易地给她定罪,可这偏偏就是真的,她从顾宗霖脸上看不出丝毫往日情谊的残痕,有的只是怨悔和痛恨。
悔的是一时情迷,毁了对爱人的承诺;恨的自然就是容辞这个害他毁诺的人。
顾宗霖当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难听到能把两人之间的情意挥散的一丝不剩,而容辞完完整整的听完了这些话,越听越心寒,也越听越冷静。
她甚至在难过之后马上想开了,心想以这样的方式决裂,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顾宗霖既然这样对待自己,那当初犯得错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两人终于真真正正的两不相欠,她不必再自我折磨,每天想着怎么弥补他,事事关心,时时照料,委屈不敢委屈,生气也不敢生气,让自己卑微的像他身后没有自我的影子。
她终于解脱了。
想通了之后她就不再试图为自己辩解,顾宗霖当时情绪有些失控,根本没有理智来客观的分析情况,辩解也是白费口舌。
她干脆的把眼泪擦干,站直了身子,说要搬去静本院,不会玷污了顾二爷尊贵的门楣,也不用他费心思想怎么处置她——她自己走。
顾宗霖当时是什么表情容辞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应该是震怒异常的,因为他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就要处置青、朱二人,并咬定她们是容辞的同谋。
容辞对他的失望已经够多了,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他再就这种一看便知是迁怒的问题上再费口舌,直接说两个丫头的奴籍已消,早已是良民。
既然是良民,顾府自然无权私自处置,他们最多只能赶两人出府。
虽然锁朱、敛青都挣扎着想要留在容辞身边,但容辞自己知道她们走了比和她一起在这里消耗大好时光还要好些,自己已经是落得如此田地,又何苦让关心她的人一起受罪?
待她们一走,容辞便再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她当场吩咐下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没有半点耽搁就搬出了三省院,用实际行动表明,顾宗霖还没有重要到让她放下尊严的程度。
至此夫妻二人彻底决裂,容辞便打定主意就在静本院中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身边虽没有了那个看似冰冷,却偶尔也会有贴心之举的男人,但好歹不用再顾忌之前犯得大错,不必一辈子背着包袱过日子,算得上是无债一身轻,也不用把自己装成一副柔顺至极,深情不悔的贤妻模样,忍气吞声也骗人骗己。
容辞确实真的想开了,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会再次怀孕。
她上一次怀孕的时候,是在胎儿五个月的时候打掉的,这个月份孩子已经成型了,要拿掉它非常伤身体,但容辞当时无论如何也不想将它生下来,便让锁朱悄悄从外边的药铺里买了一副药。
当时药铺里的大夫便说,没有把过脉,也不知道病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体质,没法辨证处方,怀的还是五个月的孩子,就这样一副烈性药下去,十之八九会损及女子子脏,引起下血不止,就算侥幸性命无碍,之后要想再生育,怕是也十分困难。
锁朱当时听了都被吓住了,一个劲儿的劝她打消这主意,但就像母亲温氏说的,容辞表面看起来温顺,实际决定了的事,撞死在南墙上也不会回头,她想着若是运气不好丢了性命,也是老天在惩罚她行事不端,没什么可抱怨的。至于日后生育就更是不必挂心,她的夫君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碰她,她去跟谁生?
那药熬出来,容辞当真是一点犹豫也没有便喝了下去,之后便对外称月事来了身体不适,关在屋子里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算完事,之后怕旁人起疑,也没来得及坐月子修养身体。
大夫说的没错,胎儿拿掉之后,容辞虽勉强恢复了精神,但身子到底不如之前健壮,每每旁人觉得炎热的天气她还觉得冷,到了冬天更是恨不得长在暖阁里一步也不想离开,月事也十分不准时,有时几个月不来,又有时一个月来多次,每每都能痛的死去活来。
容辞实在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身体,就只一次同房,居然也能怀孕。
但是她没想到的事,有人却想到了,并且未雨绸缪,事先提防。
容辞感觉身体不适,于是找来大夫看诊,不想这人却是顾宗齐的心腹,他把过脉之后便说她这是心情不畅,肝郁血瘀所至的月事不至,然后给开了一副理气破瘀的方子。
容辞没想到自己已经落到那般境地,本不该跟别人有什么冲突,居然还有人这样处心积虑的来算计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服了药,当天晚上便见了红,小产是必然之事,更凶险的是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气虚不能固血摄胎,本来就算没有人为因素,顺其自然孩子也不一定能存活,何况还用药强行破血化胎,以至于这一次两个多月小产,竟比之前那次还要麻烦,血出了两三天还止不住。
最后好不容易勉强止住血,她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精血,已经奄奄一息,过了好半天才挣扎着醒过来。
可笑的是刚刚模模糊糊恢复了神志,先听到的便是知琴正在容辞病床边安慰顾宗霖,说是孩子还会有,劝他不要太过伤心,这倒算了,之后顾宗霖的回答才真正让她终身难忘。
他用他一贯冰冷的声音说:“这孩子本也不该有,如今既然没了,也算不得什么憾事。”
……
容辞坐在马车上,回想起顾宗霖当初说的话,竟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触——他们两个不愧是有缘作夫妻的人,在某些方面倒真有相似之处,前世顾宗霖这个当父亲的,心狠起来当真和容辞这个当亲娘的如出一辙。
这种想法让她觉得可悲又可笑。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住了,容辞往前一倾,多亏锁朱及时拉住,才没让她撞到车壁。
李嬷嬷问道:“阿慎,走到哪儿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李慎回到:“娘,我们已经出了城门好一段了,前面好像是有树不知是被积雪压塌了,还是被昨晚的大风刮倒了,正堵着路呢。”
这几日连天下雪,地上的积雪有两三寸高,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出城门,走这条路的人更少,以至于道路被阻竟没有人发现。
容辞向外看了看,发现四处除了白茫茫的雪之外什么都没有,前面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树木,看上去颇为凌乱。
“还能走吗?”
李慎下了车,和后面两个赶车的下人一起去前面探了探路,回来报了信:“要过去的话怕是要清理好一阵子,姑娘,咱们是费些时间把这些树搬开,还是退回去改日再来?”
容辞也觉得头疼,但让她往回走是不可能的,揉了揉额角道:“近来果然诸事不顺,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绝没有返回去的道理,不能绕路走吗?”
李慎为难道:“这就是唯一的近路了,要绕路的话,起码得到半夜才能到呢,这么厚的雪,就咱们这几个人,走夜路怕是会有危险。”
李嬷嬷知道容辞肯定不想回顾府,便对李慎嘱咐:“你们三个男人有力气,先去把挡路的东西搬一搬,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能有同路的人,到时候请人家一起帮忙,肯定比绕路快。”
李慎利落的答应了,带着其他两人上前干活。
容辞则是心里有些不安,这段时间确实是做什么都不顺利,又是落水又是风寒,连出府的事也总出岔子,要不是顾宗齐自作自受,死在了自己设的局里,还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出来了,本想着能松一口气,谁知道道路被堵的事也能遇上,就好像……
就好像命中注定非要她留在顾宗霖身边不可,一旦想要离开,总会遭到各种阻挠。
李嬷嬷和锁朱都看出容辞心里不舒服,两人对视一眼,李嬷嬷使了个眼色,锁朱立即会意,笑着道:“这俗话说啊,贵人出门迎风雨,如今一看,可不正应了这景儿嘛。”
容辞勉强一笑:“雪都下了好几天了,这还能和我扯上关系么?”
“这不是龙王爷一直预备着等姑娘出门吗……不过,眼看着雪就要停了,姑娘在车上待了大半天了,不如出去透透气?”李嬷嬷建议道。
闷在车里确实容易胡思乱想,容辞好久没在外边走一走了,闻言便点头同意了。
锁朱先下来,然后伸手扶着容辞也下了车,她一落地,地上的积雪便把脚背给没过去了,幸好今日穿的是防水的高底儿桐油布面短靴,倒也不打紧。
容辞深吸了一口气,她如今不仅没感觉到冷,反而觉得这里的空气凉沁沁的,透人心脾,十分舒服。
她将头上的兜帽撩了下来,试探的朝前走了两步,鞋子在雪地里踩出了“簌簌”的声音,也让她听了觉得分外有趣。
李嬷嬷见她好似孩童一般踩着雪玩儿,面上的郁郁之色也消退了大半,不由打趣道:“才说姑娘长大了,这就又像是小孩儿一样,一在外边撒欢儿就高兴,见着什么都新鲜。”
容辞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嬷嬷你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在外边逛过了,自从……好不容易出去了两趟,不过是坐着轿子从一个笼子里到另一个笼子里去,看天空都是四四方方的,能有什么趣儿?”
确实如此,加上上一辈子,她差不多十年没有外出过了,甚至是之前没跟顾宗霖闹翻的时候,她因为怕再生事端,也轻易不敢出府,就算有之前的朋友前来邀请,也是能推就推,走的最远的路差不多就是三省院到敬德堂之间的距离。
那样的日子,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李嬷嬷怕路滑摔着容辞,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绕着马车走了几圈:“我看也该多走动走动了,这样将来生的时候容易些。”
容辞有些好奇:“真的?我听说好多妇人怀了身子都是卧床修养的。”
“都是些愚昧之言,姑娘快别听那些人说话。”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动静。
李嬷嬷侧耳一听:“这是……马蹄声?”
容辞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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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到了眼前。
李慎听到了动静,连忙带着人赶过来,李嬷嬷也上前将容辞挡在身后。
六七个人骑着马飞驰而来,骑至路障前便纷纷勒马停住,左边一人身着褐色骑装,环视四周,看到李慎一行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容辞见这几人衣衫整齐肃正,说话这人看上去也年岁不大,但态度不卑不亢,颇有气宇轩昂之态,不像是什么无礼之人,便冲李慎点了点头。
李慎便如实道:“正如公子所见,我家主人途经此地,不想却见道路被阻,便吩咐我等清理路障。”说着看到这一行人都是青壮年男子,便试探着问道:“骑马过去也不方便,若各位得空儿,可否搭把手一同清理?”
这倒下的树木虽多,却堆积的并不怎么厚,马车不能通行,徒步的话费点力也能走过去,至于骑马,就要看骑士的骑术了。
前面两人控着马往边上走了两步,中间的马匹踢踏着走上前,上面坐着的应该就是为首之人。
此人比刚刚说话的青年要年长一些,约么二十五六岁,即使坐在马上也能看出身材高挑挺拔,头带着紫玉冠,半束着如墨的黑发,身上披着藏青色的狐皮大氅,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表情漠然,一双眼睛漆黑如玉,渊渟岳峙,使人生畏。
这人虽不如顾宗霖那般明显的俊美,气势倒是一等一的显眼。
这男人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几人,微微抬了抬手。
他左边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见状,一边恭敬应是,一边向后招手道:“你们前去帮忙。”
他们身后几人便下马随着李慎去了前面,只留下最前面的三人。清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完的,这三人便下了马在路边上稍作休息。
人家既然帮了忙,容辞作为主人就不能一味地躲在后面了,她被李嬷嬷扶着上前走了几步,到了那几人面前行了一礼,低头道谢:“妾身多谢诸位帮忙。”
为首的男子本来垂着眼,听到她的声音却轻轻动了动眉毛,抬眸看了她一眼。
只见面前的少女裹着白鼠皮披风,虽看着年岁不大,却梳着妇人的发髻,除却斜插在头侧的几根朱钗,并未有佩戴旁的首饰,纤眉细而长,眼如琉璃珠,口似含朱丹,肤腻如脂玉,双颊在如此寒冷的冬日里微微泛着粉红,配着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显得分外健康灵动,只是……美则美矣,却还算不得成熟的女性。
他微微一怔——竟然……这么年轻么?
他知自己若不开口,另外两人便也不敢多言,便淡淡道:“夫人不必言谢,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不想刚说完便掩住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随后不动声色退了几步道:“近来喉咙有些不适,失礼了。”
容辞更觉此人举止守礼,不像是坏人,另一半心终于也放下了,便向他点了点头,转身要回马车上去。
走了几步,便听到中年男人焦急的声音:“主子,您的身子还没好全么?这可怎么好,不如召几个御……大夫来给您瞧瞧吧”
兴许是觉得他的声音太吵了,男子道:“行了!不过咳了两声罢了,做什么兴师动众。”
容辞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正见那人也正无意中往这边看,两人目光相触,皆是愣了片刻,这才同时移开了视线。
她忙不迭转过头来,加快了脚步,身边的李嬷嬷差点没扶住她,询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容辞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了一眼而已,不自在个什么劲儿?于是便又重新放慢了脚步:“没什么,只是见那边都是男子,觉得不方便罢了。”
李嬷嬷一边扶着她上了车,一边道:“这有什么?光天化日的,这么多人在这里,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李嬷嬷觉得自家姑娘是不是被当初那事给吓着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只是和几个男子说句话罢了,就这样不自在……也不对啊,平常她对着顾二爷的时候也不是这样,那时她十分从容啊……
锁朱本也在外面活动筋骨,现在跟着两人身后上来了,一坐下便小声道:“刚才那个人看着好生吓人。”
容辞想了想,觉得那三人中为首之人端肃有礼,年少的那个蓬勃英姿,就连好似是仆人的中年男人都品貌端正,不觉得有谁能称得上“吓人”二字。
便不解的问锁朱:“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不老不小的那一个。”
……不老不小?
容辞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就是方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轻轻敲了锁朱的手臂:“人家正给咱们帮忙呢,万不可如此无礼。”
锁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是我错了……不过,我真的有点怕他呢。”
“这是为何?我看人家虽然话不多,却这么干脆就答应帮忙,这不是很好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锁朱挠挠头:“明明挺平易近人的,但我就是觉得他不好相处,刚刚他长得什么样子我都没敢细看呢。”
正说着,便听马车外有人在说:“夫人,打扰了。”
是那个中年人,见容辞打开马车门,便继续道:“我们疏忽没带水囊,偏我家主人却咳嗽不止,这……”
“不知如何称呼?”
“不敢当,鄙人赵继达,主人姓谢名睦……恳请几位行个方便。”
容辞点了点头,锁朱便取了茶壶茶杯递了过去:“可能不是很热了,请见谅。”
赵继达慌忙道了谢,拿了就快步跑了回去。
李嬷嬷掀开了一点车窗帘,悄悄向外看了一眼,见赵继达跑回谢幕身边,却没急着给主子倒水,而是先自己尝了一口,端着杯子立在一旁等了片刻,才服侍谢睦喝了水。
她放下帘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赵继英将茶具送了回来:“这位夫人……”
容辞犹豫了一下,回道:“妾身姓温。”
“温夫人,多谢您的茶水,在下感激不尽。”
“这没什么……倒是你们谢……”
赵继达忙回道:“我家主人在家排行第二。”
……这不是和顾宗霖的排行一样吗?
容辞心里对一切和顾宗霖有关的事,都会起一种十分微妙的又膈应又别扭的感觉,若是称呼谢睦为“谢二爷”,便会让她想起顾宗霖,于是她便没有顺着赵继达的提示称呼:“谢公子好些了吗?”
赵继达也没有在意,反而语带感激:“劳您挂念,并没有大碍了。”
……
这边赵继达将东西归还,便回去复命,观察着谢睦的脸色,猜测他心情必定不佳,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谢宏,却不想谢宏挤眉弄眼的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接茬,无奈之下,赵继达只得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主子,刚才那位夫人真是年轻,要不是发式不同,我必定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出门游玩呢。”
其实自从六年前……那件事事发,自家主子真正高兴的时候就不多,虽然他不是那等心情不好就随意发脾气的人,但周身的气场却总让身边的人战战兢兢,轻易不敢放松。
况且他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就更加沉默了,除了和朝上诸公讨论政事,有时甚至能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这做主子的可以沉默是金,可下人们却绝不能当真一点也不揣摩上面人的心思,兼之怕他总这样早晚闷坏了身子,众人便都想方设法跟他交流,期望能得到什么提示,也好叫主子高兴。
也多亏谢睦不是个苛刻的人,加上知道身边的下人们都是好意,虽不怎么理他们,但被说烦了也不过呵斥两句,到底不曾重罚过。
赵继达本以为这次没话找话,肯定没人搭理,不想谢睦却动了动眼皮,难得接了一句:“是年轻了些,也是不容易。”
谢宏在一边瞪大了眼珠子,他是谢怀章的远房侄子,算得上他目前子侄一辈中最亲近的一个,平时就是个机灵鬼,谢睦不说话的时候从不敢多嘴讨嫌,现在对方好不容易开了金口,他就忙不迭的赶在赵继达之前接话凑近乎:“这温夫人也够怪的,平常嫁了人的女子在外走动,都是报的夫家姓名,她却不同,难不成是个寡妇?这么个年纪就守寡,确实不容易。”
谢睦却不肯再多说什么了,他瞥了谢宏一眼:“旁人的家事,议论那么多作甚?”
谢宏没有防备就被训了一句,登时像是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不敢开口了。
赵继达虽在一旁暗笑他活该,面上却顺着谢睦的话说:“主子说的正是,这大冷的天出门,就带了这么几个人,不论是丧夫还是另有缘由,想必都不足为外人道,何必多加揣测,戳人痛处呢?”
见谢睦不再说话,却也没有开口训斥,便知自己猜中了他的意思,一边识趣的不再多言,一边暗地里对着谢宏挑了挑眉毛,看他更加郁闷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
嘿,这小子还嫩着呢,想跟自己比谁更了解主子,还早了几十年呢。
容辞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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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加上谢睦那边,总共有七个人去清理路障,都是青壮年的男子,比单单李慎三人快多了,总共不到一个时辰便解决了。
容辞在车上已经睡了一小会儿,此时正是精神的时候,听到消息便让锁朱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下了车,看见谢睦一行人正在牵马,便上前客气的说道:“多谢几位相助,如今路障已除,请诸位公子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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