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寸方舟
容辞忍着气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宗霖直直的盯着她:“这几日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什么传言?我不知道。”容辞一口否认,直接装傻。
“不知道?”顾宗霖的眼底泛出冷意:“我们和离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除了我好像人人都知道,你说你不知道?”
容辞顿了顿:“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本来就没关系了,侯爷还怕旁人知道?”
顾宗霖像是要发怒,可偏偏又忍下来,他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不能公开,除非……”
“——除非我要改嫁”容辞与他对视,把他没说出口的话接上。
她的神情坚定无畏,眼神也似另有意味,顾宗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心底里不能也不想解读她的隐喻,只能下意识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辞的嘴动了动,却看周围三三两两的聚了不少人,这大庭广众之下既不好争吵也不好摊牌,实在不是个了断的好地方,便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道:“侯爷,现在不是时候,等回京之后,你我腾出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明明和容辞好好谈谈就是顾宗霖想做的事,现在他得偿所愿,容辞的态度还相当郑重其事没有敷衍的意思,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怎么,他的心却慌的很,像是有什么他不想知道的事就要灌入脑中,这种感觉很少见,加上上一世他也仅仅感受过一次——就是从丫鬟的哭声中得到妻子死讯的时候……
容辞要去赴宴,没怎么在意顾宗霖的神色就与他擦肩而过,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锁朱反倒是注意到顾宗霖那难看的表情,走远了之后才道:“侯爷看上去不太高兴啊……”
“是么?”容辞道:“那真是太好了,他要是高兴我就会不高兴了。”
……
这次宴厅没有布置在室内,而是按照靺狄的习俗安排在了露天的草原上,虽没有极尽奢华的摆设,但桌案坐席都放置在苏州织造所出金丝绒面毯子上,瓜果菜品也是按照招待外宾的最高规格,不仅不寒掺,反倒多了异域风情。
靺狄的人先到齐,之后大梁这边也到的差不多了,双方语言不通,只能好奇又警惕的看着对面与自己面貌完全不同的人。
过了一会儿,谢怀章带着圆圆也入了场,这时大家都察觉到不对了——按理说靺狄王和王妃王子应该在大梁天子之前到才符合礼仪,现在皇帝按时到了,靺狄那三人却不见踪影,这就很不对头了。
底下渐渐起了私语声,靺狄那边的气氛也紧绷了起来,他们本与大梁人有仇,又被打的好几年缓不过劲儿来,现在就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警觉,更何况涉及靺狄王一家。
容辞在不前不后的地方坐着,她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莫名的不安,想着历年来在梁靺会盟期间出的各种事故,心跳开始加快,只能不断地向主位上看去,确定谢怀章和圆圆平安才勉强安心。
这时,一队甲卫突然入场,为首的是都督佥事陆知远,他上前给谢怀章请了安,接着到御座跟前低声与他说:“陛下,靺狄王子遇刺,现在还在救治。”
谢怀章微微皱眉,随即表情恢复,不动声色的问:“现在如何了?”
“他是腹部中了一箭,看着严重也流了不少血,但依臣之见,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苍科与王妃忧愤难当,现在还平静不下来,恐怕没心思来赴宴了。”
谢怀章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微微点头:“朕知道了,这就去探望,你留下来守着太子……和她,别出差错。”
陆知远是谢怀章的心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闻言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谢怀章摸了摸圆圆的脑袋,在他耳边细细叮嘱道:“父皇有事要先走,你按照之前准备好的做。不要淘气,你母亲就在下面,别惹她生气。”
圆圆看了一眼容辞,见她也正面露担忧的看着自己,那点要独自招待靺狄人的紧张也消散了不少,他乖乖的点点头:“父皇快点回来。”
谢怀章随即说了几句场面话,敬了几杯酒就离了场,留下皇太子招待靺狄王公。
太子在内侍的引导下,从最近的开始一桌一桌的招待来客,他人小喝不得酒,因此杯子里都是白水,每次只是沾沾唇罢了,而这些五大三粗的靺狄人看大梁皇帝肯把他这个嫩生生还没有大腿高的独子留下来,那种因为首领迟迟不现身的紧绷也略微缓解了一点。
圆圆做的很好,面对对他来说像是小山一样壮硕的异族人丝毫没有露怯,按照规矩一步步的敬完了酒,也没给这些人因为他年幼就轻看他的机会。
容辞从谢怀章走就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别人可能觉得他身为大梁天子,象征性的在这种宴会上坐一坐接着马上离席是正常的,毕竟有皇太子是储君,一国之本,他还留在这里就算不得失礼,可容辞了解谢怀章,却知道要不是出了事,他绝不会把儿子单独留下,因此便也一直提着一口气,现在见这个流程顺顺利利的走完了,总算微微放松了些。
接下来按理皇太子太子应该重新独自坐在高座上,任两国人畅谈饮宴,可圆圆眼珠子一转,突然问身边的礼部官员:“孤已经敬了友邦的诸位大人,能不能一视同仁,也去跟咱们自己的人说说话呢?”
容辞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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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那官员一愣,随即赞赏道:“殿下有此心自然再好不过,诸位大人必定心怀感激。”
圆圆心里兴奋,但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一副认真端肃的小太子模样,端着那没盛几滴水的酒杯走到大梁众人席间。
被敬酒的人也很高兴,男人们欣慰于太子行事沉稳,心中挂念臣子,女人们有人觉得有面子,有人则是觉得太子年幼,相貌又可爱,若没有利益纠葛,这样的孩子是大多数女人都乐于亲近的,更别说这还是当今太子,天底下除了皇帝最尊贵的人。
容辞从谢怀章走后,心跳速度就没降下来过,右眼皮不停的跳,这让她不得不想起前些天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这地方露天席地,即使再怎么守卫森严,也没有那种在大明宫里的安全感,自己儿子那么小,身边又没有他父皇守着,加上那种莫名而来的不祥预感,这让容辞怎么也没法安心。
其实从圆圆说那番话起,她就知道这孩子并不是想要什么一视同仁,只是想找借口到自己这里来罢了,容辞一方面自责她身为母亲,还要三岁的儿子想尽办法来亲近自己,另一方面也庆幸圆圆敬着酒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近,不像是他独坐高台时那般相隔遥远,让她即使担心也鞭长莫及。
圆圆开始特地把容辞那一桌隔了过去,等完事之后才走到她面前,举着杯子用那小孩子特有的清脆又稚气的声音道:“那天多谢夫人照顾,容孤敬您一杯。”
容辞便是心里再担忧,此时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她温柔的看着圆圆在自己面前认真的道谢,然后回道:“都是臣妇该做的,殿下不必言谢。”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其实没喝过几次酒,很不习惯这个味道,一杯之下脸色变得殷红,自己却分毫未觉。
圆圆眼巴巴的看着她:“孤可以在夫人身边坐坐么?”
感觉到周围女眷们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像是锥子一般扎在自己身上,容辞心里知道现在更应该避嫌才对,可也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让她不由自主的行事不如平时谨慎,亦或是实在担心孩子,想让他待在自己身边,总之容辞犹豫了多久就心软了。
圆圆本没指望她能答应,见她居然点头便知是意外之喜,忙不迭的让内监加了个座位在容辞身边。
陆知远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太子身边,他倒是挺赞同小主子和许夫人坐在一起的,毕竟其他的侍卫不如他离得近,但他只有一个人,要顾忌台上台下两个人的安全难免分身乏术,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他保护起来也更方便些。
容辞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善饮,仅仅喝了一杯酒就觉得有些头晕,脑子里只有对圆圆的担忧,其他的统统想不起来,竟意外的比平时更加敏锐和专注。
她也顾不得避什么嫌了,眼睛一刻都不放松的盯着儿子,周遭其他人的谈话声嬉笑声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圆圆如愿以偿的坐在母亲身边,登时心满意足,终于有了闲心睁着乌黑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对面的靺狄人,小手在桌案的遮掩下伸进了容辞的袖子里,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指,容辞感受到了,她顿了顿,反将他的拳头悄悄包进了手中。
圆圆忍不住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惹得其他人侧目。
对面的靺狄贵族有人低声问:“那个在大梁太子身边的女人是谁?他的阿娘吗?”
“皇帝的妃子都坐在上头呢,再说了,不是说他亲娘早就死了吗……”
“他们怎么这么乱啊,上面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是皇后殿下,可好像哪个都能算是那小太子的阿娘,好像是叫什么……庶母是吧,底下那个可能也是这么回事吧,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规矩,不像咱们简单,除了亲娘,只有王妃才算是母亲。”
台上的德妃也罕见的微微皱起了眉——她知道太子亲近恭毅侯夫人,但本来并没当回事,因为小孩子的眼缘本就很难捉摸,他们这些人费尽心思也不能讨好,可人家就是一见面就能让太子觉得投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现在一看,这未免也太亲近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母子呢,陛下那样宠爱太子,太子喜欢的人他会不会爱屋及乌……
德妃一愣,随即觉得自己昏了头,龚毅侯夫人因为实在年轻,所以德妃一见之下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妙龄女郎,从而忽略了她已经成亲多年,并且还是二品的侯夫人。陛下最重规矩又不喜美色,就连冯氏那样的女人见了都记不住模样,就算因为太子对许氏另眼相看,也不可能对臣妇产生什么心思的。
德妃想,自己这几天莫不是太累了,怎么能莫名其妙的想到那上头去呢,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吕昭仪看着底下满脸不悦,从上一次她被下了面子就看容辞十分不顺眼,现在更加觉得气愤难当,她冷哼道:“太子也太不讲究了,底下那么多德才兼还道高望重的命妇,他不去亲近,偏要往一个和离之妇面前凑,莫不是小时候在民间呆久了,这才喜欢这种身份低贱之人……”
韦修仪没她那么小心眼,对容辞的印象也还可以,闻言反驳道:“那许夫人出身伯府,也是名门之女,就算和离了也不是因为人品有碍,这伯府小姐也算出身低贱,那你我算什么?”
当年昌平帝选的太子妃郭氏都只是礼部侍郎之女,她主动给谢怀章纳的侧室自然也不是什么金贵人,现在后宫妃子的家里要是有个四品官就算是好的了。除了德妃之外,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都没有,而德妃家里也已经没落好些年了,除了一个世家的美名什么都没有,在她未封妃时家里险些穷的连祖宅都给卖了,现在靠着女儿掌管后宫才勉强重新立起来。
而吕昭仪之父只是工部的一个员外郎,要不是当年谢怀章情况特殊,她这身份连一个东宫侧妃的边儿都够不着,所以这一句真是戳到了她的肺管子,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
这时眼光一扫正扫到了德妃难看的脸色,吕昭仪与德妃相识已久,知道她性子十分稳重——稳得十分无趣,轻易不变脸,除了当时谢怀章被废时,鲜少能见到她这般表情,吕昭仪吓了一跳,连怒火都消了大半:“这可是韦修仪先说的,怨不得我啊。”
德妃沉着脸看着她:“你们刚才说谁和离了?”
吕昭仪和韦修仪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何意,只得道:“说的是许氏,你还不知道么?”
德妃这几天忙得很,本来有另两人帮她一起掌管事务,可她本来就不得宠爱,现在好不容易凭着资历成了宫中唯一的妃位,在后宫大权独揽,怎么肯轻易分薄权利,便想尽各种办法架空了那两人,吕氏蠢笨,韦修仪又巴不得清闲不管这些琐碎事,倒正和了德妃的意,这样一来,底下什么和离不和离的传言自然没人得闲在她跟前说,以至于她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德妃目光凝重,她细细的打量着在和太子说话的容辞,从她标致的长相到高挑纤细的身材,再到她注视着太子时那柔和的神情……
等等!德妃的目光一下子停在了容辞的发髻上,变得更加仔细起来。
容辞今天梳的是常见的堕马髻,她的头发乌黑浓密,保养的又长又亮,这样的发髻都不需要假发,都是用自己的真发挽成的,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地用上了不少钗环,其他都不算稀奇,只有在最下方的一个簪子引起了德妃的注意。
那支金簪插得比较深,簪尾都几乎要没入发髻中,但成色极好,就露出了那么一点点就金灿灿的衬托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在乌黑的发丝中熠熠生辉,那形状先圆后尖,像是……凤凰尾羽的模样……
这个样式有些独特,德妃确信自己肯定见过,但她心思慌乱,一时竟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
……
时间一点点过去,即使被招待的很好,靺狄那边也因为苍科的缺席显得有些嘈杂,他们渐渐开始坐不住了,礼部的官员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可能要出乱子,干脆和几个老臣商量了一番,过来对太子说:“殿下,也差不多了,请您去宣布宴会结束吧。”
圆圆点点头,随即松开了容辞的手。
容辞有些模糊的思维一下子警觉,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了圆圆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那官员一愣:“这位夫人,殿下要回去了,请您放手吧”
陆知远见状也劝道:“夫人,殿下必须回去说几句话,之后我会亲自送他回去的,您别担心。”
容辞的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她手掌出了汗,心跳的也像是在打鼓似的,一声声的震着她的耳膜,这种类似于直觉和预感的状态让她本能的不想孩子离开身边,可现在众目睽睽,圆圆不仅是她的儿子,更是大梁的储君,她没有理由不让他履行自己应尽的责任。
容辞深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将手松开:“殿下去吧……千万小心。”
她看着圆圆被陆知远拉着手从自己身边离开,脑子里嘈杂声一片,忍不住站起来跟着走了两步。
陆知远自幼练武,警觉性也非比寻常,这段时间虽不如容辞感觉那样强烈,可明明风平浪静却汗毛直竖的感觉也让他将心里的警戒提到了最高,结果警惕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意外也没发生,周围晴空万里,没有任何异样,现在眼看就要结束了,他不免稍稍放松了一点……
容辞还是有些醉意,站起来走的这两步都不如平时稳当,她正努力克制头晕的感觉,突然就听到东边传来一声巨响。
在场所有人都反射性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陆知远也一下子站在圆圆东边以防不测,眼睛也下意识寻找声音的起源之地。
这时候只有容辞一个人就算是听到了什么也没移开视线,依旧一步步朝前走,盯着自己的孩子,眼睛眨也不眨……
陆知远看到远处树梢间冒出了一股青烟,刚要皱眉,便耳尖一动,听见细微的破空声,是——从身后传来的!
他只耽误了一瞬,就已经迟了,那道银芒已经尽在咫尺,势无可当。
陆知远大惊,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挡在太子身前,可是却连转身的时间都来不及了。
这时,一道身影飞快的将太子扑倒在地牢牢地护在身下——
容辞护住圆圆同时就感觉背部一阵剧痛,周围惊叫声四起,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喊护驾的声音。
她通通没有在意,容辞微微松开手臂,怀里的圆圆愣愣的看着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时她胸前的疼痛终于姗姗来迟,她低头一看,箭尖从后背透胸而出,带着腥红的血液洒在了圆圆脸上头上。
圆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哭着喊:“娘!娘——唔!”
“别喊,”容辞捂住他的嘴巴,声音极其低弱,不仔细几乎听不清:“圆圆不哭,娘就不疼了……”
容辞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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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一国皇太子遇刺,还是在这众目睽睽、层层保护之下,在场所有护卫包括陆知远本人都算渎职,就是太子平安他们都不免被剥一层皮,要是他不幸再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们就一个也逃不掉,都要一起陪葬。
恐惧惊讶之下离得稍近的一个护卫第一反应就是查看太子是否平安,并没想到要顾及护住太子的容辞的情况,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先将这个女子推开,却不想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陆知远一个巴掌扇了丈许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得以停下。
“滚开!”
陆知远其实也吓得手脚发凉,但他从战场上的死人堆儿里钻过好几个来回,到底能抱有理智,他一边颤抖着将倒在地上的母子俩护起来,一边飞快的指挥侍卫兵将前来护驾,还命人将所有人圈在原地不许动弹——包括大梁和靺狄两边的人。
大队人马飞速赶来,将现场围的水泄不通,陆知远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轻柔的动作避过容辞的伤口,将她翻了过来。
只见太子完完整整的被许夫人护在身下,脸上头发上都有大片的血迹,但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血,现在正死死的咬住嘴唇,两眼通红,眼里盈满了泪水,却愣是硬生生的忍住没有哭出声。
陆知远见太子没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他这副表情,又见许夫人垂着头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登时心里咯噔一声,颤抖着手指在她的鼻下试探——
太好了!陆知远三魂六魄都归了窍——还有气!
太子虽说没事,但在自己看护下让皇帝没了爱人,太子没了亲娘,他一样要完,现在好歹人还活着,那就什么都好说……
圆圆忍着哭腔轻声唤着母亲:“夫人!夫人醒一醒……”
陆知远听着太子的声音就知道这孩子快要绷不住了,知道必须把容辞送回帐中,可是她的身份很是特殊,自己一个男子……
这时军中有一人正好排到了中心圈中,他随意往这边看了一眼,却马上僵住了,接着也顾不上其他快速脱离队伍冲了进来,将容辞抢到了自己怀中。
陆知远吓了一跳,随即认出了眼前这面露急色的人,正是他在京卫指挥使司的下属顾宗霖,当然他还有个更加棘手的身份——即许夫人目前名义上的丈夫。
顾宗霖没想到会盟仪式都顺顺当当的做完了,一个不那么正式的宴会居然出了太子遇刺的大事,更没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是唯一受伤的人,看到她面色惨白的靠在陆知远身上的那一瞬间真是惊怒交加,马上联想到了上一世她独自一人死在静本院时的情景,那种冲击几乎让他心跳停止,等看到容辞胸廓还在起伏时才回过神来。
他没有陆知远的顾忌,当即将容辞小心的打横抱起,就要往安全的地方送,陆知远忙道:“等等!”
他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眨眼间就想到了说辞:“你我带人一起将夫人和太子一起送回御……送回太子大帐,那里护卫重重,还有太医随时待命……”
……
大梁的营地与靺狄之间有段距离,又为了护卫皇帝的安全,必须调整整一个中军的人马随驾,一番折腾下来,等谢怀章到了靺狄王的大帐时,他的儿子已经脱离危险,伤口都包扎好了。
苍科外表看着像是个心无城府的汉子,实际是个粗中有细,十分精明的人,他一开始为了爱子的事勃然大怒,但等儿子安全下来之后也随之冷静了下来,心里明白这事是大梁那边下的手的几率很小,怕是有心人想要挑拨两国关系,更有甚者,有可能是自己这边的人想要以王子的性命激怒自己,让他失去理智与大梁交恶……
因此他在谢怀章来到之前就先安抚好了焦急的王妃和部下,自己热情的接待了大梁的皇帝,以实际行动像众人表明这次的意外事件并没有影响两国的关系,他也并没有怀疑对方的意思。
谢怀章先去看了苍基王子,见他虽然有点狼狈但神志清醒,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性命之危的样子,这才又安慰了苍科与王妃一番,确定这两人很理智并没有心存芥蒂,再承诺一定派人将凶手找到。
这一来二去,又废了不少功夫,谢怀章估摸着那边饮宴不知结束了没有,便想去看看,接回儿子顺便再看一眼容辞,谁知御驾刚过了两国营地交接的地方,就有侍卫飞奔过来截住他们,连滚带爬的下马回秉了太子遇刺的事。
谢怀章刚刚才安慰过苍科,现在轮到他自己儿子出了事,那时候冠冕堂皇的劝慰现在想起来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连情况具体怎么样都没来得及问清楚,就一边让人将御马牵来先上去要亲自骑马回营地,一边问传信的人:“太子现在如何?可有受伤?”
“太子吉人天相,”那人把气喘匀了才道:“并没有受伤,现在已经被陆大人护送回去了。”
谢怀章心下刚刚一松,就听他继续补充:“情况十分危急,多亏有一位夫人舍身相救,替殿下挨了一箭……”
“你说是谁?!”谢怀章刚刚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虽然嘴里这么问,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对谁能不顾性命的保护圆圆他自然是知道的,现在再问也不过是抱有一线希望罢了。
“好像是……龚毅侯夫人……”
预感成了真,谢怀章身子晃了晃,然后强行把惊怒压下来,握紧了缰绳什么话也没多说,驾着马就朝前奔去,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慌慌张张的在后面追。
一路快马回了营地,听说儿子和容辞被安置在了太子大帐,他管也没管那些被兵士困在宴会上的人,拐了个弯就直奔圆圆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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