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寸方舟
圆圆含着泪委屈巴巴的瞅着容辞,无力的向她张开双臂,声音十分沙哑:“圆圆的头好痛,背也痛。”
容辞这时也顾不上有多少外人在看着了,她将孩子从谢怀章身上抱过来,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心神不定的捂住他的额头,喃喃道:“怎么这么烫,为什么这么烫?”
“呜……夫人,好疼好疼……”圆圆本来还咬着牙撑着,现在见了容辞登时绷不住了,揪着她的衣袖闭着眼请断断续续的哭得说不出话来。
容辞怎么受得了孩子在自己怀里这样痛苦,也禁不住掉下泪来,偏嘴里还要哄他:“圆圆不哭,咱、咱们坚强一点……”
谢怀章看她们母子二人这样,也是心如刀绞,只是他是男子又是一国之君,只能尽力保持冷静,对着一众太医忍怒道:“太子究竟是怎么染得病?你们说是风寒化热,好,那为何药也服了,针灸也做过了却全不见效?!”
太医们满脸的汗流下来都要汇成溪了,战战兢兢地一个劲儿的磕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臣等无能……”
李太医已经因为诊治无力被杖责了五板子,刑罚虽不重,对他这个年纪来说也算是受了一些罪,可这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小事,心里的不安才让他惊惧不已。
他是太医院的院判,既是经验最丰富的也是医术最强的,比其他大夫想的多一些,但他只是隐约有所预感,却万万不敢随意开口,只得磕着头道:“陛下,药物不起效,就说明辩证不对,可这么多太医都没辨对,如今之计就只有等待,等……殿下会不会出现新的、新的症状。”
容辞本能的觉得他这话不对,闻言泪也顾不得擦,抬起头问:“……新的症状,李太医,你这是何意?”
李太医死死的低下头不敢看她:“请夫人再等等……”
谢怀章沉下脸,把已经空了的药碗拂到地上,呵斥道:“再等等?太子年幼,又烧的这么厉害,我跟夫人等的起,他一个小孩子也等的起么?”
吕昭仪看着谢怀章和容辞两人守在太子身边,就如同天底下最普通不过的父母担忧自己的儿女,他们倒是像极了一家三口,自己这些正经妃嫔反像是局外人一般被排斥在外,半点插不上手,便忍不住插言:“陛下不必担心,小孩子娇嫩,但生了病很快就会好……”
之后的话就被谢怀章含有隐怒的目光吓得说不下去了。
谢怀章这才发现这些妃子竟然还没走,现在也没工夫跟她们纠缠,不耐烦道:“你们来看望太子的心意朕领了,且退下吧。”
这些人其实都察觉到皇帝此刻心情差到了一定程度,就像一座辄待喷发的火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将近前的人烧的一干二净,实在不是个献殷勤的好时机,便一句话不敢说,乖乖的依次向后退去,只有吕昭仪尚还不甘心,非要添一句:“那端阳……啊!”
韦修仪狠狠地掐了她一把打断了话头,“吕昭仪是说,请端阳夫人多费心,一定能照看好太子的。”
谢怀章因吕氏而阴沉的脸略微放松,他点头摆了一下手腕,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德妃退出殿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之间刚才怒气冲天的皇帝正站在许氏身后,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弯下腰像是在安慰她,表情忧愁又带着满满的、将要溢出的温柔。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跨出了紫宸殿,轻轻将门闭上。
……
太医一筹莫展,想不出办法来,谢怀章只得按他们说的继续等待,凉水不断地送进来,将圆圆额头上的帕子重新浸湿,再由容辞不厌其烦的换上另外一块。
圆圆已经昏睡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容辞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体温像是下降了一点,刚要高兴,眼神却猛地一凝,慢慢的松开了那稚嫩的手腕……
只见白嫩的小臂上端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个红色的疹子。
容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太医近前来,二哥,你来看看,圆圆身上这是什么?”
几个太医和谢怀章同时上前,看清那疹子的一瞬太医们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七手八脚的把圆圆的手臂抬起来仔细查看。
谢怀章心里咯噔一声,用力握紧了容辞的手,这对父母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恐慌。
“二哥……”容辞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阿颜不怕……”谢怀章将腿软的几乎站不住的容辞紧紧抱在怀里,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圆圆不会有事的,就算真的……他福大命大,也会好起来的。”
容辞听着他的话好不容易止住了颤抖,但即使再怎么安慰自己,当她看到众多太医全都跪在面前,每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如丧考妣时,还是禁不住倒退了一步,眼睛有一瞬间像是失明了一般,好半天才能看清东西……
容辞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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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李太医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但容辞努力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耳中无比混乱的嘈杂声。
她靠在谢怀章的怀里用力的摆了摆头,想要弄清楚状况,到最后却只能感受到谢怀章抓着她手臂的力量越来越重。
下一刻,谢怀章握着她的双肩向她快速的说着什么,她却迷茫的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木愣愣的看着他充斥着焦急的双眼。
男人看着她的神色明白了什么,也不再急着解释,而是直接拉着她快步朝门外去,一路不顾容辞反射性的挣扎直把她带到殿门外,揽着她的肩膀强硬且不容反抗的将她推到了闻讯赶来的赵继达身前。
“你照顾好夫人,没有朕的准许,不许她靠近殿内一步!”
赵继达一愣,虽弄不清原因,但谢怀章的命令他是无条件执行的,马上听命的拉住了容辞。
谢怀章站在容辞面前,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道:“你乖乖在外面等着,别让我担心。”
说完后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后退回了殿内,眼看着就要关上大门。
容辞眨了眨眼,这时候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志,看着面前正在合拢的大门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的意思,立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赵继达冲了过去,直直的扑到门上:“二哥,等等!你放我进去!”
谢怀章不为所动,继续关门。
眼看殿门即将关闭,只剩下寸许的缝隙,容辞重重的喘息了一声,连犹豫也没有就直接将手伸入门缝,想要以此阻挡大门的关闭。
谢怀章登时大惊,可殿门不算轻,惯性让它以不容阻止的势头闭拢,眼看就要夹住容辞脆弱的手指。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捉住容辞的手臂将她的手指擦着门框拉了回来,下一刻,殿门便完全合拢了起来,它沉重的声音显示着若是刚才容辞没有及时抽手,女子那柔弱似是无骨的手指说不定就会被夹得伤筋断骨。
动作的人是顾宗霖,他方才一直守在殿门口看着他们,直到容辞险些受伤才按捺不住出手救了人。
殿门马上重新打开,谢怀章飞快的将容辞的手抢过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宗霖的手微抬,却只能空落落的停在半空中,那一刻他像是丢失了重要的东西一般,手指无谓的微微收拢,虚虚一攥,却是什么也没抓到。
他缓缓抬起头,面前的两人极其亲近的站在一处,影子都合成了一个,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
容辞的手被门框重重的蹭了一下,手背红了一片,掌指关节的地方有多处破损,看的谢怀章很是心疼,容辞却没有丝毫在意,她用力的推拒着谢怀章的胸膛,急的眼泪流出:“你让开,我要进去!”
谢怀章却没动:“你听见御医说的了吗?太子很可能是见喜了,你还没出过痘,很容易被染上,就先在外面等消息,我亲自照顾他,一定……”
容辞却流着泪摇头,一边挣扎一边道:“你别说了,我不走,圆圆病的那样重,我怎么能不在他身边?”
谢怀章很轻易就能制住她,“你……”
“呜……夫人你在哪儿!”
圆圆沙哑又声嘶力竭的哭声从殿内传来,一声声的唤着容辞,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她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谢怀章前襟的衣服:“你听见了吗?孩子在叫我!他在哭着叫我啊!”
“陛下,陛下!殿下已经醒了,哭着正在找端阳夫人……”这是太医焦急的声音。
谢怀章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将容辞紧紧锁在怀里:“你听话……”
“夫人……呜呜……娘,娘!圆圆疼……呜……”
容辞用力的摇头,听着里面圆圆的声音越哭越无力,开始还记得叫夫人,后来难受的紧了就一声声的喊着娘亲,那声音让容辞想起了他还是个婴孩的时候,时时粘着自己,每次见不到人也会又哭又喊,吵着找她。
可那时候圆圆的声音是中气十足的,吵得人耳朵疼,现在他生了重病,本能的想找最为依赖的母亲陪伴,却连哭喊都透着虚弱与沙哑,她身为母亲与他只有短短数尺之隔,可偏偏被拦在门外连面都不能见,这种痛苦真是与剜心无异。
容辞的脸被迫贴在谢怀章胸前,全身都动弹不得,只得紧抓着他的衣裳哭着哀求道:“二哥……二哥……我求你了,放我进去吧,儿子在叫我……我就看一眼……”
谢怀章此时便如同铁石心肠一般,对儿子的哭声和容辞的哀求充耳不闻,只是用再坚定不过的语气重复:“阿颜听话,先离开这里,咱们的孩子会好起来的……”
自己的孩子奄奄一息,容辞怎么可能听话,她用尽全力挣扎无果,眼泪却已经将谢怀章的衣襟弄湿,她的努力在谢怀章这里没有半点效果,渐渐便控制不住情绪,一边痛哭一边像疯了一般挣扎,双手握拳在他胸前胡乱的捶打:“谢睦你放开我!你听见没有!让我去看看他,你走开啊!”
她失去理智,情急之下喊出的竟是两人初见时他所用的化名,谢怀章的眼睛瞬间泛红,好似是有水光闪过,但面上仍然如旧,像是丝毫不为所动。
谢怀章将她死死地摁在身前,容辞便在他的肩头用力咬下,他刚刚一直在圆圆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只穿了一件家常的长衫,即使出来也没来得及添衣,容辞恼恨之下并没有留力,不过一会儿就尝到了血腥味,可谢怀章就像没有知觉似的纹丝不动,就这样任她打骂呵斥。
反倒是容辞察觉到咬伤了他,怔怔的松了口,浑身像是瘫软了一般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接着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谢怀章心中又何曾好受半分,他开始还顶的住,后来察觉到怀里的女子虽不再挣扎,却哭得越来越凶,最后像是上不来气一般全身打起了摆子,开始剧烈的喘息了起来,他的脸色便狠狠一变,当即在容辞后颈的某处一按。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瞬间浑身一软结结实实的倒在他手臂间,谢怀章将她打横抱起,听着室内圆圆微弱的哭喊声,还是狠了狠心,抱着容辞去了正殿。
刚才的一切被顾宗霖一丝不落的看在眼内,他低垂着头颅,脑子里混乱成一团,前世今生就像是一场荒诞无比的梦,让他浑身透着彻骨的寒冷,他想着容辞对皇帝那有些耳熟的称呼,想着两人紧紧相拥时的自然,直到想着她对太子宛如亲生一般的疼惜爱护时,不知怎么的就回忆起了他即使重活一世都不忍回想的前尘往事。
——他的妻子竟然这样喜爱孩子吗?他为什么从未察觉过?
——对了,是因为她从未在他面前与任何一个孩童相处过,明明……明明他们之间也曾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那孩子又在哪儿呢……
……
谢怀章将容辞抱去了自己所居的寝殿,这里离圆圆的房间隔得不算远,但又不至于近的能传染病气,他将她安置在龙榻上,对紧跟而来的赵继达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她。”
赵继达已经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最清楚容辞在谢怀章心里有不亚于皇太子地位的人,也知道看护好许夫人,与治愈太子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一般无二,便恭敬的应了是。
谢怀章又环视了殿内的众女官内侍,冷声道:“你们好好伺候端阳夫人,但绝不许她踏出此处,若是看护不利……她走出寝殿一步你们就要领十板子,两步就是二十板子,若你们这么多人看不住她一人,由着她跑出去见到了太子,便直接打死算完,朕再另挑听得懂话的人与夫人使!”
谢怀章不会故意吓唬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他这话一点不像玩笑,吓得包括赵继达在内的人出了一身冷汗,都忙不迭的跪在地下道:“谨遵圣谕!”
皇帝勉强放心,最后碰了碰容辞的脸,便去偏殿守着孩子去了。
谢怀章下手自然有数,正正好能令容辞睡上一晚又不伤身体,第二天容辞满头是汗的从噩梦中睁眼,首先入目的就是满眼的明黄色,身下的床能容六七人,被子上绣着再显眼不过的五爪金龙。
容辞从这风格鲜明的装饰中马上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她捂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就要往外走。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宫人们没想到容辞这么早就醒了,见这情景纷纷上前来,其中一个女官道:“夫人,奴婢替您梳妆吧?”
容辞哪有心情打扮,她身子还没站稳就一边快步往外一边道:“太子怎么样了?”
她走一步宫人们就跟一步:“小爷那边还没消息,陛下亲自守了一夜,想来没有大碍……”
眼见容辞三步并作两步走,眨眼就越过了屏风,众人都急了:“夫人!夫人且慢!陛下有旨,不许您踏出寝殿一步!”
容辞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脚步都没停一下,这下所有人都吓得肝胆俱裂,也顾不得规矩,几步抢在容辞前面,跪在她跟前挡住去路,几个女官拉着容辞的腿说什么也不让她走,苦苦哀求道:“求夫人饶命,陛下说要是您出去,就将奴婢们统统处死……”
容辞顿住,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的脸上尽是恐惧,登时心乱如麻,赵继达端着茶杯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将托盘随意一扔,将几个小太监踢开,跪行至容辞身前,“夫人,奴婢们贱命死不足惜,可是太子安危为重啊!”
他先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抬起时额上已经红肿了一片:“奴婢死罪!便说句不好的……若是太子得得真是天花,陛下幼年曾得过一次是没有危险的,可您却不一定,万一在照顾小爷时也……那您不仅没法看顾小爷还也有了性命之危,若是陛下是那等只顾子嗣的男子也就罢了,可这个您是再清楚不过的——他绝不是那样的人!您说他是先顾哪一头好呢?母亲病重,父亲又没法全心照料,这对小爷也没半分好处,求夫人三思吧!”
若是平时,容辞可能早就想到这些了,可眼下亲生骨肉疑似感染了天花,眼看九死一生,说不定就要天人永隔,有多少冷静也不够用的,现在听了赵继达的一番话,总算找回了几分理智。
容辞闭了闭眼,心中挣扎了一番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慢慢的退了回去。
宫人们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伺候她梳洗,又忙着摆早膳,可惜容辞没有半分胃口,原样又端回了御膳房。
天花是是使人闻之色变的重症,且很容易传人,在未确诊之前,谢怀章就下令将紫宸殿隔离,所有人无诏不得靠近,他亲自照顾太子,连朝会都暂时取消,所有政事移交内阁处置。
容辞就在这忐忑不安中等待了整整两天两夜,多亏每隔两个时辰便有人来送信传递消息,让她知道圆圆的病情并未加重,否则她可能早就在这封闭的殿阁中急的崩溃了。
这两天她除了被劝的喝了两口水,一粒米都没吃进去,连硬塞进一口菜都会呕吐出来,吓得宫人们不敢再劝。
直到第三天清晨,谢怀章大步踏进房内,还没等容辞反应便握住她的手,用低哑的声音说了一句:“不是天花……”
容辞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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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容辞闭上眼,心脏像是被人从万里高峰上扔回了地面,震得她胸腔发出“轰隆”的巨响。
她倒在谢怀章的手臂上,按着胸口道:“已经确定了吗?”
谢怀章扶着她认真道:“他的疹子与天花极像,这才险些误诊,可两天过去仍旧发热,那疹子却消退了下去,这与天花完全不同,再有就是,我不在圆圆身边的时候,一直是他的乳母在贴身服侍他,其中汤氏并未出过痘,若是天花,她不应幸免才是,可直到今天,汤氏仍没表现出任何症状,这一点也不像是会传人的病证应有的样子,几位太医商量了许久,一致认为不是天花……”
“可有查出究竟是什么缘故?”
“并未,”谢怀章叹了一声:“好消息是不是天花不会过人,坏消息就是到现在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
他昼夜不停地看顾了儿子两天,现在看上去疲惫非常,但仍旧不敢有丝毫懈怠,说罢吻了吻容辞的脸,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孩子。”
容辞抓住他,踉踉跄跄的起了身:“既然不是天花不会过人,我要去守着他。”
说着丢下他朝外走去。
谢怀章看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本想先告知好消息,让她宽心,也好进些米水再好好睡一觉来养好身子,不成想容辞一刻也不肯耽误就要去照顾圆圆。
他情知自己若再拦容辞怕就要翻脸了,便追上出拉着她一起去了偏殿。
圆圆身上的体温略微降了些,但形势非但并未好转,反而愈发严重,正半闭着眼躺在床上,乳母端上来刚熬好的药,这药极苦,便是成人喝过一次也断不肯在喝第二次,更何况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了,圆圆偏过头去不肯喝,众人想尽办法哄都没有效。
正焦急的想着是不是把陛下找来给太子喂药,便见端阳夫人与皇帝并肩走进来。
太医宫女并乳母等人都像是见了救星一般,忙不迭的端着药走到谢怀章身边:“陛下,小爷怎么也不肯喝药,您看?”
谢怀章将药碗端过来,朝他们摆了摆手,众人便垂首退到一边不敢作声了。
圆圆模糊听见父皇来了,便费力的将眼睁开一条缝去看,却见容辞红着眼睛坐到了床边。
他双目微亮,刚想撒娇问母亲怎么才来看自己,但喉咙肿的几乎要堵住嗓子眼,只微微张开了嘴却只发出一点“嗬嗬”的声音,他的眸光熄灭,委屈的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容颜见状吓了一跳,俯下身边边给他擦泪边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还疼?”
圆圆其实浑身都痛,换做平时早就扑进容辞怀里哭诉了,可现在起也起不来,说也说不出话,连哭都哭不出声音,只能瞅着容辞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容辞心疼的浑身颤抖。她哽咽的对谢怀章道:“孩子为什么不说话,他、他……”
谢怀章的脸色很是凝重,他担心容辞忧虑过度,本想避重就轻将儿子的病情掩盖过去,可转念一想,若……真有万一,到时候容辞全无心理准备可能更不是什么好事,便只得把实情道出:“他体内热毒积聚,以致口舌生疮咽喉肿痛……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容辞的心越发沉了,她不是没生过重病,自然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就因为知道才更不愿意去细想。
她尽力保持着冷静,将眼泪擦干,温柔的对圆圆道:“若是喉咙还疼就不要说话了……娘在这里守着你。”
眼看儿子病成了这样,容辞也不管会不会引谁怀疑,她看着圆圆含着满眼的泪朝自己点头,就将谢怀章手里的药端了过来:“乖孩子听话,咱们把药吃了好不好?到时候病好了娘就带你出宫去玩。”
圆圆的眼皮也已经肿的厉害,连睁眼困难,但他还是固执的一眨不眨看着母亲,听话的张开了小嘴。
药已经是温的了,容辞略微尝了尝就熟练地喂到孩子口中。
圆圆嘴里溃烂,喉咙也痛的紧,加上这药的味道实在不是孩童所能接受的,到了嘴中他便显出了痛苦之色,但他眼看着娘亲神色紧张,害怕自己吃不进药,就咬着牙坚持着用尽全身力气将药从窄细的喉中咽了下去,那一刻他下巴抬高,为了吞咽把脖子伸的老长,连脑袋上都挣出了青筋,这才费力的咽下了这小小的一汤匙药汁。
容辞看的的眼睛通红,几乎不忍再逼他,但她在谢怀章面前可以痛哭可以脆弱,在孩子面前却只能坚强,便硬着心肠一勺一勺的把药喂下去,一边低声说着话来分散孩子的注意力。
“到时候我和你父皇带你回落月山看看……你就是在哪里出生的,在那里长到了将近两岁才进的宫,圆圆还记不记得?”
圆圆刚刚又咽下一口药,听到这里果然被吸引了心神,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记得”的口型。
容辞忍着泪意夸赞道:“娘的圆圆真聪明……再来喝一口……”
等圆圆喝完最后一口药,立即疲惫的昏睡过去,容辞将碗往桌子上一放,还是忍不住捂着嘴无声的哭了起来。
谢怀章的眼中也有泪意,站在旁边将容辞圈了起来,她埋在他腰腹处哽咽道:“二哥……我、我好怕啊……咱们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样才能让孩子好起来……或者拿我的命换……”
谢怀章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强硬道:“不许胡说!”
容辞在他的手掌下摇着头越发无助,这一刻她真的在想,若是能让孩子痊愈,就让她立即去死她也是求之不得。
……
有容辞在,圆圆喝起药来配合了许多,但这药也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拖延之举,只能延缓病情进展,却不能真的治愈,而且再拖也有到尽头的时候。即使整个太医院连轴转,翻尽各种医书和典籍也没能找到疾病的根源,皇城开始从外界寻访民间大夫,可是效果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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