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登基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妆
赵羡此时心里笑得直打跌,觉得她可爱得要命,只好一手握拳,虚虚挡住唇边的笑意,凤目微微弯起,道:“阿幽没有听错,我们猜中了灯谜,他是该给我们十两银子才对。”
旁边亦有人看见了事件的经过,附和道:“没错!这位公子刚刚说了,谁猜得中灯谜,他就给那人十两纹银,我耳力好得很!”
“对对,我也听到了!”
那书生一张脸铁青,难看得很,赵羡还挑了挑眉,调侃道:“方才听说公子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须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该不会是要赖掉我们这区区十两银子吧。”
摊主笑呵呵地道:“娄秀才是个读书人,必不会如地痞无赖那般言而无信的。”
那个叫作娄秀才的书生仿佛劈脸挨了一巴掌似的,脸色乍青乍白,事情说到这个份儿上,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敢跑,恐怕这事明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师,到时候他就是天字第一号笑柄了。
最后娄秀才咬咬牙,取出来一锭银子,放在了姒幽手中,随即衣袖掩面,狼狈地逃走,快速混入人群之中了。
姒幽拿着那枚银锭翻来覆去地看,最后交给了赵羡,道:“你拿着吧。”
赵羡笑问:“阿幽拿着,可以买喜欢的东西。”
姒幽却摇摇头,只是道:“给你。”
她的态度很坚持,赵羡便只得伸手接过,随口问道:“怎么一定要给我?”
却不想姒幽答道:“你家里奴仆多,大概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钱的,我就不必用了。”
赵羡:……
他一直不理解,为何阿幽总是认为他过得很拮据?就仿佛王府随时都会因为没有钱财支撑而落败一样。
却不知是姒幽的认知有了偏差,在巫族,人人都是需要干活,吃的,用的,穿的,无一不是用自己的双手换来的,而出来了之后,姒幽几乎没见过赵羡亲自去做活儿,就算他家里很有权势,家底丰厚,也够不上这么多人同时吃用吧?
这样下去,早晚会坐吃山空的,姒幽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赵羡这样的男人,若是在他们巫族里,日后恐怕就算嫁出去了,过不了多久也会被休弃的。
幸好他是个外族人。
一方面姒幽颇有些忧心,一方面赵羡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心里颇暖,他笑着将那枚银锭收入袖中,打定主意要拿回去好生珍藏起来。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姒幽下意识抬头,却见那里许多巨大的花灯,在人群中慢慢地穿过,相比起她手中的这只小巧的美人宫灯,那花灯足足有三人来高,甚是宏伟。
姒幽好奇道:“那是什么灯?”
赵羡望了一眼,答道:“是河灯,那边是护城河了,有许多竹篾扎成的大河灯,被绳子串成一串系在船上,顺着护城河游下去,我带你去看。”
他说完,便牵着姒幽的手往那护城河的方向走,人群熙熙攘攘,都蜂拥着朝这边挤过来,声音鼎沸,到处都是人,赵羡紧紧拉着姒幽的手,将她护在怀中,保护她不必被汹涌的人潮挤到。
花费了极大的力气,他们二人终于靠近了护城河,姒幽看清了那些巨大的河灯,河灯奇大无比,做成了荷花的模样,当中点了无数的蜡烛,荷花灯外面还写着字,姒幽不大认得,她好奇问道:“那是什么字?”
赵羡只看了一眼,便答道:“这一只河灯写的是风调雨顺,后面跟着的是国泰民安,写在上面是用来祈福的。”
正在这时,锣鼓声再次响起,哐当哐当的,分外热烈,伴随着人拖长了的声音,像是在唱着古怪的歌,赫然是从那花灯里面传来的。
姒幽甫一听见这调子,眼神便是一冷,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对了,与此同时,赵羡也感觉到了姒幽捏紧了自己的手,他心里猛然一跳,立即低声问道:“阿幽,怎么了?”
那一瞬间,姒幽仿佛又觉得置身于漆黑的夜里,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族人们,祭坛上传来铜磬的声音,伴随着老祭司苍老的声音,古怪而晦涩的吟唱驱散了浓雾,露出了祭坛上那一尊巨大的,如远古凶兽似的石鼎,几欲择人而噬。
“阿幽!”
过了许久,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而缓慢地道:“花灯里的人,都会回来吗?”
听了这话,赵羡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紧紧握住姒幽的手,倾身在她耳边道:“会的,阿幽,祈福只是一种带着美好希冀的仪式,并不会有任何人因此而失去性命。”
那些古怪的吟唱音调如水雾一般散去,热闹的人声与欢笑声渐渐传来,穿过了她的耳中,安抚住她的情绪,姒幽仿佛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张望,对上了男人温柔的眼眸,温暖无比,仓皇无措的心陡然落到了实处。
她想,原来这才是人间。
捡来的男人登基了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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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河灯顺着护城河的水流,缓缓往下方游,锣鼓声也渐渐远去,人群便随着河灯走走停停,所有人手里都提着灯,远远望去,好像一条会游动的长龙,分外壮观。
姒幽被赵羡紧紧牵住,两人顺着河堤往下走,她手中的美人宫灯慢慢地转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前行的路。
人群越来越挤,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纷纷追着那大河灯而去,赵羡只觉得自己被人撞了一下,猝不及防的一瞬间,那只纤细的手便被迫脱离开去。
赵羡猛地抬头,高声喊道:“阿幽!”
然而人潮实在是太过拥挤,几乎只在那一刹那,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点雪白的衣角,很快就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再也找不见踪迹。
正在这时,他听见了明显的噗通一声,前方传来惊慌失措的高声尖叫:“有人落水了!”
紧接着,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
姒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她忽然觉得这样太危险了,方才赵羡明明还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的,现在赵羡也已不知去了何处。
河堤边是修了护栏的,然而护栏也就成人的腰那么高,完全防不住什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挤到河里去这样太危险了,姒幽竭力往旁边走去,试图脱离人群。
但是她力气实在不大,根本无法越过这重重人墙,正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去。
姒幽借着这一股力道往前走,没多久竟然真的从人墙中挤了出去,冷冽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令她轻轻咳嗽起来。
此时再回头一看,只见前方无数人头攒动,宛如一道严严实实的人墙,叫人见了便觉得后怕。
想要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赵羡,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好在,姒幽并不担心,赵羡身上有她的心蛊,无论他身在何处,她都能有办法找得到他。
“哎,你没事吧?”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姒幽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蹲在半人高的石栏上,低头向她看来。
这个少年生了一张娃娃脸,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子狡黠的味道,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几乎在下一刻,姒幽便想起了起来,那个南杂铺子,卖匕首给她的少年掌柜。
姒幽道:“谢谢你。”
她的口音仍旧很明显,不同于北地人的利索干脆,反而很是绵软,音调奇怪,听在江九耳中,便觉得很舒服,像是某种奇异的乐曲。
他笑眯眯道:“怎么?客人不认得我了么?”
姒幽望了他一眼,简短地道:“认得。”
江九仍旧是笑,道:“认得就好,认得就好。”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姒幽又看了看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人群之中,免得赵羡出来之后,两人却错过了。
江九想了想,从石栏上跳了下来,竟然再次一头扎入了人群中,姒幽望着他清瘦的背影瞬间消失在人墙后,如同一朵被浪卷入的泡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她想,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想完之后,姒幽认真地将视线投向前方,仔细地逡巡着,不肯错过任何一道身影,得先找到赵羡。
赵羡是没看到,那个少年掌柜竟然又从人群里面出来了,他手里那抓着一样东西,朝姒幽递过来,道:“这个给你。”
姒幽低头一看,却是她的那一盏宫灯,刚刚在人群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掉了,此时宫灯上缺了几个角,美人图也破损了些,但是好歹灯的骨架没有坏,修一修还是可以恢复的。
姒幽略微怔了一下,将宫灯接了过来,道:“谢谢你。”
江九笑嘻嘻地看着她:“既然是谢我,难道没有谢礼么?”
姒幽眨了眨眼,仿佛明白了什么,道:“你要钱?”
江九:……
他搓了搓鼻子,道:“罢了罢了,我其实今日找你是有点事情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那个……我之前卖给你的那一把匕首,能还给我么?”
姒幽眼里泛起疑惑,道:“还给你?”
江九哎呀一声,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了,那匕首乃是我父亲的遗物,不能卖的,我那日睡得迷糊了,没注意就随手给了你。”
他说着,又以真诚无比的目光望着姒幽,恳切地道:“我愿意出两百文,你把匕首卖回给我吧,否则,我父亲在天之灵都不会过得安心的。”
姒幽与他对视片刻,黝黑如墨玉的眸子映着暖黄的灯光,仿佛天上的星子落了下来,澄澈清透,她慢慢地道:“你在说谎。”
江九:……
他的眼中有惊奇一闪而逝,然后立刻指天发誓,诚恳无比道:“我真的没有说谎,若是我方才说的话,哪怕有半个是假的,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空气寂静了一瞬,江九尴尬地发现,面前的少女没有半点反应,哪怕是眸光闪动都没有,只是望着他,眼神迷惑,淡声问道:“你为何非要,诅咒自己?”
江九这下是真的无言以对了,匕首要是拿不回去,江七那个女人一定会拿刀追杀他的!
她真的敢!就算他是亲弟弟又怎么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江七也不是没做过!
眼看姒幽确实不为所动,江九只能哭丧着一张脸,道:“这样,你别管我撒谎不撒谎了,你就说,要如何才能将匕首还给我?”
姒幽微微侧头,忽然问道:“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这话里的意思,江九一听便觉得有戏,连忙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也似,他道:“当然可以,无论是什么要求!”
姒幽道:“那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赚到钱。”
江九顿时愣住,睁大眼睛,道:“赚钱?”
姒幽点点头,认真地道:“要赚很多的钱。”
她说着,又对着江九重复一遍,道:“很多。”
江九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回,从头发间的羊脂白玉簪子,一直看到了身上的北地雪狐裘,又顺着往下看到了她腰间的血玛瑙玉佩,最后落在了绣鞋上,那里缀着两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粉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光就这两颗粉珍珠,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有的,江九颤颤地问道:“你说的很多,是指多少?”
姒幽想了想,道:“能够养得起一个王府,二十年。”
在她看来,二十年时间应该足够了,就算那个时候她已经死去,赵羡也可以安稳顺遂地过足二十年,至于在那之后该如何,姒幽也不知道。
人的一生并不算长,记忆也是有期限的,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那时候,说不定赵羡也已经不记得她了。
就像她现在已经记不得阿阳和桑儿的面孔,只余下淡淡的痕迹,再过几年,恐怕只剩下些许影子了。
姒幽自觉安排得很好,很周全,然而江九则是被她吓了一跳,古怪地打量着她,心道,难道晋王府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光鲜?怎么连他们的王妃都要开始发愁生计了?
江九犯起了难,他道:“这不可能,我要是能赚到这么多银子,我早就离开——离开这儿了。”
他说着,摆了摆手,愁苦着脸央求道:“你再换一个要求吧,这个真的不成。”
姒幽眉头微蹙,望着他,道:“为什么?你不是有一家店么?赚钱于你而言,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江九心里想骂人,先不提他到底是不是个做生意的,退一万步说,他要是真能赚到那么多钱,他早就发达了,哪儿还能在这窝着?
他一边想,一边看着姒幽,心道,现在的富贵人家,真是不知民间疾苦啊,她以为银子是地里种出来的吗?
想归这么想,江九仍旧苦着一张娃娃脸,辩解道:“那家店铺不是我的,我真教不了你赚钱。”
姒幽与他对视片刻,便明白这少年没有撒谎,遂慢慢点头:“喔。”
江九顿时松了一口气,满脸希冀地望着她,道:“那不如,你再提个要求?只要不是这么难的,我一定满足你。”
“好。”姒幽答应了。
江九立即露出笑容来,却听下一刻,姒幽开口道:“我用你的一条命,换钱。”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强调一遍:“换很多钱。”
江九那张娃娃脸上的笑霎时间收起,眼神冷了下来,如冰刀一般,锋锐得扎人,语气分外冷漠:“你说什么?”
他说这话时,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声音平平,听起来竟有些吓人,态度与之前的灵动狡黠判若两人,就仿佛在那一瞬间,换了一张面孔似的,叫人见了便觉得脊背发寒,一股凉意从心头窜起。
姒幽却半点都不受影响,她稳稳站在那里,如之前那般,淡定从容,平静地把话又说了一遍,道:“我说,用你一条性命,换很多钱,足够王府用二十年的钱。”
捡来的男人登基了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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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人群在远处喧闹着,声音却没有传到这边来,空气古怪地安静着,突然,少年呵地一声轻笑起来:“我的命不值钱。”
他望着姒幽,嘴角弯起,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道:“这世上谁的命都值钱,唯有我们的命,一钱不值,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姒幽听了这话,并无太大反应,她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道:“你身上有剧毒,不想解么?”
江九没想到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眼睛瞬间睁大,面孔上闪过惊愕之意:“你说什么?”
这个人好像有些毛病,总是听不懂她的话,姒幽只好特意放慢了声音,慢慢地道:“你身上有毒,若是给钱,我替你解。”
她才说完,江九便一把攥紧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毒?”
姒幽望着他,道:“感觉到的。”
确切说来,是她随身带着的蛊虫感觉到的,许多蛊虫喜食毒物,甚至它们本身就是毒虫,对于食物分外敏感,遇到毒时,往往会表现得不同寻常的兴奋躁动。
江九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审视与探究,他在思考,面前这个少女是不是在说谎。
她是误打误撞,还是认真的?
不,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有毒。
江九笑了一下,放开了姒幽的手,歉然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那张娃娃脸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诚恳亲和,眸光微微闪动,低声道:“不过,你说能替我解毒,是真的吗?”
姒幽点头:“自然是真的。”
说完,她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你给钱。”
江九:……
这个晋王妃看起来很像一个财迷啊,人长得这么好看,跟个天仙儿似的,怎么三句离不开一个钱字?难道是因为晋王爷苛待她吗?
江九的脑中一瞬间晃过这么多念头,纷纷乱乱,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要怎么替我解毒?有解药吗?”
其实于姒幽而言,不需要解药,只需要蛊虫便够了,但是她牢牢记着赵羡说过的话,不要对外人提及蛊虫,遂道:“我自有办法,你若给钱,我就替你解。”
江九面上浮现难色,道:“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王府的二十年开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又不是商人富贾,哪儿有这么多家当?
于是他只能跟姒幽打商量道:“能少点儿么?”
姒幽想了想,道:“也可以,你给我一半的钱,我替你解一半的毒。”
江九:……
他嘴角抽了抽,道:“何谓,一半的毒?”
姒幽淡声道:“你身上现在的毒,只够你活半年,我替你解一半的毒,你能多活半年。”
还真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江九啼笑皆非,他忽然想起一事,问姒幽道:“你能给几个人解毒?”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姒幽虽然不解,但仍旧答道:“不管几个人,都可以。”
她说完便反应过来了,敏锐地问道:“还有别人也中了毒?”
江九没回答,姒幽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先替你解一半的毒,如何?”
江九警惕问道:“不需要钱?”
姒幽眉头微微一动:“当然要的。”
江九:……
他就知道,这个人怎么肯吃亏?遂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你若能替我解一半的毒,我便付钱给你,不过……”
说到这里,江九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地道:“你若是骗了我,可就不止是钱的问题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势都是一变,冰冷而凌厉,叫人心中发寒。
……
东市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茶肆,人声此起彼伏,喧嚣热闹,一座酒楼的二楼雅间,安王赵振正依靠着窗边坐着,伸着脖子往下看,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左手拿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香浮动。
一旁还有几名容貌绝美的女子,三人弹奏乐曲,当中一人翩然起舞,水红色的纱袖抖开,如蝴蝶展翅,又如牡丹盛放,极是撩人。
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象牙白的锦袍,眉目清隽,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叫人见了便心生好感,只是奈何此人是坐在轮椅上的,宛如白璧缺了一角,令人不由扼腕。
这人正是寿王赵瑢,他面前摆着一局残局,指尖挟着一枚墨玉棋子,墨黑的色泽与修长白皙的手指相映衬,分外好看。
“咔哒”一声轻响,他落了一枚黑子,随手又从另一边的棋盅里取了一枚青玉棋子,赵振回过头来,望着他,道:“皇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嗯?”赵瑢略微抬眼,不解地望着他:“何出此言?”
赵振没好气道:“上元佳节,我邀你出来饮酒听曲儿赏美人,你倒好,坐在这里下起棋来了,当真是扫兴。”
他说话无状,赵瑢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捏着棋子,道:“一时兴起罢了,你若不高兴,我就不下了便是。”
他说着,果然将棋子掷回棋盅,赵振这才重新露出笑模样,对候在一侧的侍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寿王殿下倒酒?”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那侍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倒酒,等酒杯满了之后,赵瑢便轻轻摆手,缓声笑道:“下去吧。”
侍女受宠若惊,悄悄红了脸颊:“是。”
赵振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的灯市,道:“年年都是这样,没一点新花样,我都看腻味了。”
赵瑢品着酒,慢慢地道:“我倒觉得不一样。”
闻言,赵振便回过头来:“哪儿不一样?”
赵瑢笑了:“看灯的人与往年不一样了。”
赵振古怪地盯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处,那么一大片黑压压的人脑袋,看起来还是和去年一样啊。
赵瑢一看他那副表情,便知道他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遂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失笑道:“听说你过些日子,又要去寒山关?”
“唔,”赵振道:“烈国有了些动静,我得去边关看看。”
赵瑢:“要起兵事了?”
赵振摇头:“现在尚且不知道。”
一提到有关于军务上的这些事情,他便不再细说,正欲岔开话题,却忽然直起身来,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望向远处的护城河方向,道:“前面出事了?”
“怎么了?”赵瑢摇动轮椅,到了窗边,一眼望去,那护城河的河堤上,黑压压的全是人,隐约有叫喊声传来,人群骚乱而惊慌,很是反常。
赵瑢看了看,猜测道:“大概是观祈福河灯的人太多了,人潮拥挤之下,极大可能是有人坠河了。”
赵振粗暴地骂了一声:“都说了别总是整这些蠢事!去年把桥给挤塌了的教训他们都没记住吗?巡城兵士呢?”
赵瑢四下张望一圈,道:“没看到,估计还没有得到消息。”
赵振立时骂起娘来,怒道:“一群酒囊饭袋!老子一鞭子能抽死他们一队!”
他说完,将酒壶随手一掷,也不与赵瑢打招呼,直接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稳稳落在楼下枣红马的背上,马受了惊吓,立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赵瑢探头朝下望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你当心些!”
赵振随意挥了挥马鞭,道:“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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