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薛微妙的话透着些身为一国之后的高贵与凛然,养尊处优身居高位多年的人,都是带着这种无形的威势的。
“是,微臣定当尽力。”那种威势其实令初止很不舒服,但是他也不会表露出来。
“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薛微妙抬抬手,示意初止退下,她一个人站在这高高的楼阙很久。
初止无声退下,没有高来高去的,只是一步步地踩着楼梯台阶走下去,每走一步,他都要停一会儿,好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事情,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睛也就更阴沉一分。
而薛微妙想着,是不是只要找出鱼非池在哪里,就可以把石凤岐这个瘟神送走?
鱼非池在哪里,谁也不晓得,他们一行三人赶了三个月的路,最后到了一个地方停下,半道的时候马车卖了,换了三匹马,再走了一段时间,连马都卖了,三个人徒步走进了一处不知在何方的小镇。
她在街上转了两天,左手挽着南九,右手拉着迟归,转来转去地看中了一个正在转让的铺子,花了点银子她把这铺子盘下来,仔细收拾打扫干净。
“小师姐,我们卖什么呀?”迟归正挽着袖子擦门窗,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
鱼非池转一圈,想了想:“卖面,咱们开个面馆。”
迟归笑问:“那么多好吃的,小师姐为何偏偏要卖你最不爱吃的面食?”
鱼非池大大咧咧坐下,对迟归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简单啊,一锅清水,一把面条丢进去,煮好了捞起来,调些佐料配两片青菜叶子,就成了,最多我再给他个煎鸡蛋,多省事儿啊。别的吃食做来都太辛苦了,这个容易。”
迟归听了她这方子,觉得实在有点不靠谱,以后这生意怕是要做得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他看了看南九,小声地说:“咱两以后会不会饿死啊?”
南九低头闷笑:“以后我们出去打点零工赚些碎银子,保证不要饿死小姐就好。”
“你们两嘀嘀咕咕什么呢?”鱼非池走过来,偏头瞅着这两人。
迟归赶紧摇摇头:“没有,就觉得以后不能太辛苦小师姐,我跟小师父也要帮着分担一些。”
“咱不图大富大贵,养得活自己就行。”鱼非池却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得很,拍了拍南九的肩,“你们先忙着,我去买点东西。”
迟归脸上神色微微一僵:“小师姐不用我们陪你去吗?这刚到镇上,人生地不熟的。”
“没事,我丢不了。”
鱼非池说罢就出去了,步子显得轻快,神色也很自然。
她好像是忘了过往许多事,一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活得快活又自由,逍遥又自在,再不会有什么人把她生生拖进她不愿意面对的漩涡洪流中,也不会有什么事把她的心脏绞碎成一堆血肉,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让她牵肠挂肚,每夜惊醒。
她笑得是这样的开怀,模样是这样的闲散,她不需要任何来劝慰她,也不需要谁给她一碗忘情汤,她自己就把过往给忘了。
她去了药铺,先前她照着方子抓了药,付了银子让大夫给她煎好,她来这里只用喝下去。
大夫说:“小姑娘,那种药可不能多喝,喝多了伤身子。”
“知道的,多谢大夫好心提醒。”鱼非池笑得明媚灿烂,乖巧可人。
大夫心里叹一叹,多好的姑娘家,是受了什么罪,要喝这样的药?
鱼非池端起那碗苦汤婆子刚要喝下,被一双手拦下,她抬头看一看,看到了迟归。
“以前你去的那些药铺,我都提前打点过,所以药都重新调理过了。今日小师姐你来的这个药铺是个新的,我没找着地方,所以没能给你提前调整方子,小师姐你慢一点,我重新给你煎一服,比这个温补一些,对你身子好些。”
他低着头,话说得很顺,半点打结的地方都没有,端起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倒掉,又拿过纸笔写了些药材递给大夫,让他照着他的方子抓药,大夫瞧了瞧,道一声:“这位公子好生厉害,这方子可要比姑娘那方子温和得多,公子,不是我说你,女子的身子最是紧要不过,你若是还不想要孩子切不可……”
“大夫,谢谢你,麻烦你去抓药吧。”鱼非池打断好心多话的老大夫,看着迟归。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380章 你并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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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迟,我……”
“小师姐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懂看医药方子,我也不会告诉小师父的,你放心吧。”
迟归自始至终没抬头,他不敢抬,不敢让鱼非池看见他一双红着的眼,他的内心有多痛,他的小师姐也不会懂,他这一个多月来受的折磨有多深,谁都不会懂。
药很苦,鱼非池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刚准备从袖子里掏几粒冰糖出来含着,迟归手一伸,掌心里放着两粒糖果。
鱼非池神色不是自然,迟疑了片刻才拿过来含进嘴里,囫囵一番,她说:“阿迟,你要不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再跟着我了?”
迟归猛然抬头,动作太大,一下子把眼中的泪水都甩飞出来,越过了他的脸颊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小师姐,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保证我不会,你不要赶我走!”
鱼非池看着他这受惊的样子,叹了声气:“我不是赶你走,我是觉得,我耽误了你太久。”
“没有啊,小师姐你没有耽误我,是我自己愿意的。”迟归噙着一眶眼睛看着鱼非池,这些日子来,她受苦不少,迟归也受难不少,谁都没有真正的安宁过。
两个月前,他们的马车行到一处地方,呆在马车里的鱼非池突然腹部绞痛难耐,急急找了客栈住下,她又不许迟归与南九进去,只说自己女儿家的月事他们两个男子不好多问,赶了他们离开。
南九不懂,但是迟归懂,因为懂所以更加的恨石凤岐,更加的难过。
后来鱼非池的身子就虚弱了很长一段时间,脸都是青白色,可是她又急于赶路,像是生怕被什么人追上一般,沿途都没有休息好,一来二去,她身子都险些拖垮了。
迟归纵使内心一千万个不愿意,不甘心,也无法眼见着鱼非池受苦而无动于衷,暗中跟着她去过的每一家药铺,暗中换了药方子,暗中给她调养着身子,悄无声息地为鱼非池做着这些事,只盼着她能早些好起来。
每一回,迟归见鱼非池的笑容明朗一次,他的心中就不是滋味一次,但他也想着,好在小师姐离开了石师兄,好在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知道。
鱼非池看着惊慌失措满目紧张的迟归,心底深处轻叹了一声气,对他说:“南九一直跟着我,是因为我们是亲人,我们相依为命,可是阿迟,你这样一直跟着我,是把自己当什么呢?”
迟归语塞,是啊,他是什么身份呢?学院里的小师弟?师姐的小弟弟?还是别的?
见他说不出话,鱼非池笑道:“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什么都分得很清楚的。阿迟,我原以为你有些话只是一时年幼不知其间意义才说出口,如今看来并不是,阿迟,我不需要守护神,也不需要一个为我默默付出的人,我不需要音弥生,也就不需要你这样的沉默守候。我不是柔弱的人,我用不着靠着别人,在我的身后,只会是我自己筑起的城墙固若金汤,而非是站着一排人墙,由他们给我力量。”
“所以其实小师姐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迟归低下头去,声音也低下去。
“这与你的事没有关系,你只是你自己,阿迟,如果你因为我耗费一生,我不会开心的,我也不会觉得这有多么值得令人骄傲,这只会变成我的内疚。”
鱼非池双手握住他的肩,这样年轻的人啊,哪里知晓一生有多长,又哪里知晓,为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苦等一辈子,是一件何其痛苦的事?
没有等迟归说话,鱼非池先行离开,步子一如往常,平缓且稳重。
假假着说,迟归也是无为七子,便是有再多水份,以鬼夫子的心思也不可能放一个真的无能的人入围七子,他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过目不忘,他擅医药之术,他还有很多连鱼非池都不知道的本领。
鱼非池从来没有探究过,迟归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她也不曾多加干涉过,她知道,终有一日,迟归也会长大,会变成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样子,绝不是现在这样安安份份地做她的小跟班,他有他自己的天地。
已经太久了,从无为学院的时候开始,到后蜀,到南燕,到白衹,到现在,他几乎没有过什么变化,这本就是一件极为反常的事情,鱼非池想着,大概是因为自己,迟归他不愿意长大,他不想让自己觉得,他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时光游走,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远不变的,鱼非池实在不能再想迟归再这般下去,七子里有她这么一个无能懦弱的废物就够了,迟归不能也变得跟她一样。
但好像,迟归自己并不愿意离开。
那就让自己送他离开吧。
回到面馆的时候,南九正坐在门口等她,薄薄夕阳映白雪,南九阴柔绝美的面庞上无太多表情,仿似一尊美男子的雕像,他站在那里,鱼非池就觉得自己不是孤家寡人。
“小姐,你回来了?”南九迎上来,接过鱼非池手里提着的一点小吃食。
“回来了,还没吃饭吧?今日反正也开了不店,咱们回去吧。”鱼非池点点头。
“迟归呢,他说去找了你。”
“大概,走丢了吧。”鱼非池轻笑一声没多话,看着南九关紧店门,挽上他手臂慢慢往刚置办下的小家方向走去。
“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脉息这么紊乱?”
“赶了太多天的路,我需要好好歇息一番,这段时间就辛苦南九你照看着这小店了。”
“小姐休息吧,一切有下奴在。”
夕阳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开,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来时他们是二人相依为命,如今依然是他们二人互相取暖,也挺好,什么都没得到,什么也没失去。
只是一走到新家门口,便看到迟归等在那里,他笑看着走来的两人,上去挽住鱼非池另一只胳膊:“我在镇上走丢了,问了好些人才问到回家的路,小师姐,你说我这么笨,除了跟着你,我还能去哪里?”
鱼非池一脸苦笑,叹声气摇摇头:“阿迟啊阿迟,你让小师姐拿你怎么办才好?”
“多多照顾我这笨蛋,不多,照顾好这一辈子就行了。”迟归打开屋门,屋里有一株等着来年春天开花的桃树。
南九看着二人神色俱有怪异,想问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他家小姐的心思,自小到大,他从来也没猜透过。
三人并肩走进去,等着来年,春暖花开。
这个春天要多久之后才会到,没有人知晓,但大概要很久很久,南国他方的南燕从不下雪,永远都是四季如春,本来这样的地方,最适合鱼非池去避难,所以音弥生派了无数的人去打听,时常与候赛雷夫妇说起此事,想尽了一切方法想找到鱼非池下落的人不止有石凤岐,还有音弥生。
他是万万想不到,石凤岐有一天会把鱼非池弄不见了。
这其间缘由曲折难说,鱼非池行事自有她的风格,但是音弥生却认为,若非不得已,以鱼非池的性格,她绝不会离开石凤岐,虽然她说过一万次她想逃。
这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挽澜那里,挽澜心想着,南燕这样好的地方,那丑八怪怎不知来这地方避冬,可以过一个舒适温暖的冬天?
他想了又想,提笔数次,最终还是写了一封信给他那在边关一直未回家的老将军父亲挽平生,信中请他的将军多留意着些,看有没有鱼非池的消息。
挽平生收信轻笑,他自离家起,挽澜就未有只言片语寄给他,如今倒是好,为了鱼非池,挽澜倒是舍得压下傲气来写信了。
那如同骤风一般的女子,搅乱了那么多的人心,如今却也如风一般地离开了,留下所有人的关心,她理也不理。
无为七子这名号,响彻大陆,响到无为山上的老怪物们都弯下膝盖拜三拜,视为无上尊者,他们看似好像下山三年来什么都还没有做,其实,他们已做了很多。
天下的格局,早在他们下山后不久,就渐渐明确,这期间暗中奠定这格局的人,自是他们,心里稍微清醒一些的人都知道,很多东西已经压不住了,该爆发的早晚会爆发。
而鱼非池,是否能如愿地逃掉,便要去问一问无为山上的老怪物鬼夫子,请他再掐一道九天星玄,算一卦须弥凶险,问他,他最看重的游世人鱼非池,逃不逃得掉。
有一回南九在无意中说起:“听说,石公子在西魏。”
鱼非池那时正大吃大喝着一桌佳肴,听完他的话未抬头,继续舀着碗里的红枣桂圆汤:“嗯。”
南九看看迟归,鼓鼓勇气又说:“听说,他一个人去的,很危险。”
鱼非池再喝一口汤,又道:“嗯。”
“听说隋帝派兵南下,与商夷只差开战了,领兵的人是大隋国的二皇子石牧寒。”
“嗯?嗯。”
“听说,苍陵国的乌那一族又对后蜀边境发起进攻了,但南燕也帮着后蜀抵御。”
“嗯。”
“还听说……”
“够了南九。”鱼非池放下手中的汤匙,看着眼前的南九:“够了,我不想知道这些事。”
“小姐,你并不开心。”
“我没有。”鱼非池揉揉南九的脸,笑着说:“有你在,还有阿迟,我怎么会不开心?”
可是没有石公子,再多的我与迟归,都比不过石公子,小姐,你不开心。
但南九没有再说,只是给鱼非池添了一碗汤,推到她手边:“小姐再吃点吧,最近你瘦了很多,得多补补。”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381章 野心是最不用花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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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非池偷得一方安逸不理外事,开个小面馆只求平静度日,她日子倒是过得自在逍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但是其他的七子就没有她那样的好命。
其它的七子,忙于拼命。
有多拼呢,拼到夜半三更还要往帝君王宫里头跑,各地的御书房中灯火燃至天明。
先说第一方,这方自然是现在大陆上个个都眼红着的肥肉,西魏王宫,魏帝是个怕事胆小的人,按着帝君这一职位来讲,他是相当的不称职,比起旧白衹的管晏如来说,纪格非更加的废柴。
这位无能的帝君他眉头深锁,听着初止的进誎,几次打断他的话,问的问题无非是“这样做,西魏真的能太平吗?”“你如何知道,石凤岐不是真的只来找鱼非池的呢?”
初止也不生气,他太过清楚这位懦弱帝王的脾性,若非是他无能,初止也没机会大展拳脚地与商夷联手,在旧白衹唱出了那样一出好戏,闹得天下人心惶惶。
初止他说:“陛下,微臣那石师弟城府之深,心计之毒,便是我与他同窗三载,也未能探得几分,他又与大隋关系匪浅,虽然说他现在还没有正式宣告投靠大隋,但其人所为,自旧白衹之事就可看,已是处处维护大隋利益。现如今西魏孤悬一方,紧邻大隋,若说他不是抱着狼子野心而来,任谁也不信。”
“话虽如此,可是我西魏地小人少,实也不是大隋之对手。先前盼着你能在旧白衹之事上有所作为,解我西魏之难,没成想……”纪格非叹声气,看着初止没把话说完。
旧白衹那事儿,纪格非还是有些责怪初止没办利索的,把西魏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两头不是人,随时都有覆国的危机。
初止知道纪格非指的是什么,也不推脱,只说道:“旧白衹之事是微臣无能,让陛下失望了。也正因为如此,微臣才想努力弥补过错,为西魏,为陛下出谋划策,度此难关。”
纪格非眼下并无更好的办法,只得问道:“你意欲如何?”
“重建与商夷的联盟,遏制大隋,如果可以,甚至能反噬大隋,我西魏可要杀出一条血路。”初止昂起头,目光湛亮地看着纪格非。
可是纪格非却似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一般,以纪格非的想法,他能守住西魏就已是很了不得的事,如何还敢指望西魏杀出去?
“你是不是太过托大了?”纪格非皱着眉头看着初止。
初止只笑道:“野心是最不用花钱的东西,如果野心都不够大,谈什么天下争霸?”
他此话倒未有半点错,野心这东西,是最不用花钱的,而初止正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太了解魏帝的软弱之处,也就能利用得当。
这几年他顺风顺水,在西魏朝中混得风生水起,除了无为七子的身份的确极具份量之外,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加上揣摩人心的本事,也都不可忽略。
说完西魏的七子初止,再说说商夷的七子韬轲。
韬轲在商夷的权柄不输初止,甚至比初止更有份量,毕竟以他与商帝早些年的关系,不管发生多少不愉快的事情,韬轲的地位都不会有失动摇,更不要提商夷国颇有话语权的长公主商向暖与他也是关系匪浅。
如果说初止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那么韬轲则是一个把野心化为实物的高手,他有一个极为睿智心狠的君主,不用担心商夷国的安危,更不用顾及商夷内部的稳定,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疯狂地为商帝挣来大把大把的土地,疯狂的开疆拓土。
商帝主内,韬轲主外,一君一臣配合默契。
如今的天下六国中,要说格局最稳定,步子迈得最快,一骑绝尘的,无疑是商夷,早先的优厚底子加上君臣二人的智慧,他们有足够多傲视他人的资本。
韬轲在旧白衹未能得到最完美的结果,但是并没有妨碍他在商帝心中的地位,自旧白衹之事后,他拥有了另一样令天下七子羡慕的东西,那就是:兵权。
其他的七子要么还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要么还未定下性子明确自己的人生目标,可是韬轲已经远远走在前列,政权与兵权在他左手与右手中。
也许是因为他的情路最是辛苦,不拼尽全力见不到心上人,所以他远比其他人更有斗志,更为迅速。
手握兵权的韬轲下的第一道军令,是收拢了近二十万大军在北方,与大隋隋帝派下来的二十万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就好像,那场未在旧白衹打起的战争,现在要重新点燃战火了。
小范围的摩擦总是每日都有,今日你戳我一剑,明日我捅你一刀,谁也没占得便宜,但是大规模的战役始终未起。
韬轲好像是有意要维持着现状,大家都不得安生,但是大家也都不会全力以赴,如此一来,倒是令大隋领兵的二皇子石牧寒有些费解了。
韬轲与石牧寒两人既有过旧仇,也有过新恩。
旧仇是当年无为学院司业游方时,韬轲与鱼非池他们一道阴过石牧寒,那一次着实把石牧寒阴得不轻,他都不得不去寺中避风头整整两年。
新恩却是在旧白衹之事势如水火的时候,韬轲暗中助力过石牧寒破坏上央的变法,虽然成效并不大,未能令上央有什么损失,但是总归有了联系。
石牧寒看不太懂韬轲这路数,但是他得过隋帝严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出兵,所以他也只有就这么守着边疆,应付着韬轲时不时的骚扰。
商向暖翻着这大大小小甚是无聊的战报,嘴里咬着个果子皱着眉头:“这般磨蹭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算个头?”
旁边的绿腰给她倒一杯酒:“他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商向暖便歪着头看着绿腰:“你就不心急见他?”
“他说过十年后会来接我,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还有七年,我不急。”绿腰沉稳了很多,但是那副豁达的性子没变,什么事都想得透,青楼出身,对很多事,都是想得开的。
商向暖接过她的酒,看着绿腰一身碧衣,莫名笑了一声。
“长公主笑什么?”绿腰好奇问道。
“在笑,你与我那非池师妹也算得上是朋友,她在旧白衹所行之事,本来就对你不利,倒不成想,你却看得开。”商向暖摇摇头。
“非池姑娘性子向来桀骜洒脱,将她困在那处,她已是极为难过了,一方是她爱的人,一方是她的朋友,还要顾及你们同门情谊,她又能怎么办呢?像现在这样,各取一半,相安无事,已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能指着所有人都得来帮我,谁也不欠我的。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算什么呢?”绿腰笑着站起身,看着外面的落雪纷纷。
那年与他们初相识,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大隋的雪要比这里大得多,厚得多,细细的雪粒子像是细沙,铺得松松软软厚厚一层,阳光一照,反射起晶莹细碎的光,颇是好看。
商向暖看着她背影,想起那日她质问鱼非池,窦士君是你的大师兄,你心疼他,难道韬轲对你就不好吗?
如今回想,是自己太过了,那时候的非池师妹,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吧?
最不敢面对七子决裂的她,强拼硬凑着七子表面的完整,却仍抵不住内里的分崩离析,到后来窦士君赤焰焚身,以死殉国,她已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现在她下落不明,无人知她去向,是否也正是因为旧白衹的事,对她打击太大,痛得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所以干脆躲起来?
想了这许多,商向暖也走到绿腰身边,搭着肩头看着外面的雪,她比绿腰要高一些,个子也大一些,气场更不用说,要大气雍容得多,绿腰站在她身侧倒是显得娇小玲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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