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他是担心有人报复我们罢了,毕竟……我们的仇人,怕是千千万万。”
有多少人在排队等着取瞿如和商葚的项上人头,要去黑市问一问他们的人头值多少钱,这位以杀戮成名的悍将,仅杀俘四十万一事,便足以被人记恨千年,遗臭万年。
负手而来的人口音好笑,在不远处向他们打招呼:“李老板,老板娘,你们猴啊。”
“候老板好。”商葚笑道,“今日怎么不见你家娘子?”
候老板是个风趣的中年人,听说是南燕大乱的时候,他们逃难逃到苍陵的,瞿如和商葚在这里化名住了一段时间后,这候老板和他家的美娇娘也在这里落了脚,四人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时常一起喝酒聊天。
“我家娘子在家煮了几道好菜,叫我来请两位一起过去小坐呢。”候老板笑声道。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候老板请他们二在前,回头看了看远方的海水颜色泛红,啧啧一叹:“这些不开眼的怎么就没完没了呢?”
美娇娘拍拍手上血色的沙子走过来:“我看啊,起码还得过上十年,他们才会消停一点。”
“行,那我们就陪上十年,公子的人嘛。”
“走,回家,顺便给公子去信,这里不安生了,得让清伯找下一个地方。”美娇娘挽上候老板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身后一轮红日渐渐沉入海水里。
瞿如走后的第二天,石凤岐又与绿腰说话。
绿腰未等他开口,便先道:“我答应过她,会照顾你。”
石凤岐听罢轻笑,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不大的木箱,只说:“我以前一直有个想法,想开家面馆,我在邺宁城外有一个面馆铺子,很多年没人去打理了,绿腰,你不如把那面馆开起来吧。”
“面馆?”绿腰皱皱眉。
“对,不远的,我日后若出宫,还可以去你那里坐坐。”
“石……陛下,你真的还好吗?”绿腰担心地问道。
“我也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这天下。”
绿腰走后,石凤岐散了宫中下人,将宫殿的大门都合起,点亮了一室的蜡烛,手掌抚过那木箱,凝视许久。
“你给我留下了什么呢?”
他打开木箱,里面是整整齐齐摞着的十几本书。
南九死的时候,鱼非池一度陷入很颓废绝望的地步,后来哪怕她开始积极应对天下之事,但也心性大变。
那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写东西,一本又一本,石凤岐问她在写什么,她说,情书。
但是石凤岐心里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能让鱼非池那样废寝忘食写下的,必然是跟天下有关之物。
她一直不让自己看,直到她离开了,石凤岐去到她的房中,才看见桌上放着这个箱子,等着他打开。
石凤岐他想,慢一点看,慢一点打开,如果真的是珍贵的记忆,是浓烈的情书,要慢慢地看,慢慢地品,慢慢地陪他度过余生。
于是等到他身边终于一个人也没有了的时候,他终于打开了这口木箱,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翻开来看。
第一本书的第一页上,写着一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已有多月不再悲痛落泪的石凤岐,滴滴泪水洇化了她刚劲有力的墨迹。
她手录共计十二本,每本一指厚度,整齐的小楷,一笔一画地写着诸多治国之策。
如何废除奴隶制,以不激怒奴隶主的方法,如何修复战后伤疤,以团结旧七国子民的方法,如何开垦荒地,以福泽苍生的方法,如何大兴水木,以庇佑后代的方法,如何平息内乱,以残忍肃杀的方法,如何知人善用,以容奸纳贤的方法,如何开启民智,以广开学堂推行科考的方法。
……
无数无数。
她将那个世界,千百年来的古人智慧一一记起,再作筛选,选出最适合如今的须弥,如今这个文明可以用的策论,凝聚在这十二本书里。
她是真心地爱着须弥,爱着这个世界,所以,哪怕她离去,她不再存留在这个世间,她也希望,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她是那样,那样睿智而聪慧的人,那样善良而豁达的人,哪怕这个世界,给她带去过无数的伤口和眼泪,她依然深爱这世界。
当然了,她也有小小的私心,身为鱼非池的私心。
她知道,她留下的这些,就像是遗愿,石凤岐一定会完成她的遗愿,这样,石凤岐就能找到继续坚持下去,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她也会害怕,害怕石凤岐承受不了这一切,承受不了失去她,所以,总要为他找一个活着的理由,要让他相信,自己真的会一直陪着他。
这的确是情书,十二本让石凤岐,断碎柔肠的情书,让他活下去的情书。
世上不会有比这更荡气回肠,也更缠绵悱恻的情书。
石凤岐将这十二本书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御案上,手指温柔的抚过,像是抚过了鱼非池的眉目:“陪着我,看着我。”
他再抬头,眼神苍老,如有万岁。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834章 盛世将启,我来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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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盖了须弥大地,又到了一年的隆冬时节。
御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好,傲然而立,闲来无事的太监在雪地里堆着雪人,打着雪仗,时不时有积雪被惊落。
整个皇宫中,没有宫娥,石凤岐曾跟鱼非池说,若以后的皇宫里没有她,那自己便连喝乌鸡汤都只炖公鸡,保证整个后宫不见雌性生物。
当时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他大概是因思成疾,把这玩笑话变成了真。
于是整个后宫,真的一个宫女也没有,就更不要提后宫嫔妃了。
倒也不是没有朝臣忧心,这么大一个帝国,总得有后继之人,陛下这等性子,如何是好?
朝臣们急得团团转,石凤岐却很淡然,听说了些风言风语,说他原是好男风之辈,石凤岐听来有趣,还时不时拿着跟绿腰分享这些小秘闻,绿腰也只能哭笑不得。
这半年中,他做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迁都。
邺宁虽好,可是毕竟地处偏北,不利于管辖全国,南方的事务传到他这里的时候,要耗费太久的时间,所以他迁都旧商夷境内一处叫洛城的地方,而邺宁作行宫之用。
新的国都已经建得差不多,听说很美很庄严,再过不久,石凤岐便要前往了。
第二件事,是他推行废除奴隶制。
奴隶制在须弥大陆上已有太多年的历史,人们对奴隶制的接受与认可根深蒂固,突然要彻底废除,肯定会激起不满。
但是如今又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解决的呢?答应了南九,答应了她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
第三件事,是为六国旧帝设了帝王陵。
不管他们曾经是如何败的,都是值得令人赞叹敬仰的国之帝君,石凤岐给了他们应得的尊严和体面,也可以让六朝旧民去纪念,他用极为宽广的胸怀,包容着这一切。
至于其他的就多了,兴修水利,城郡划分,鼓励各族通婚来往,休养生息,减轻赋税,大兴学堂,鼓舞经商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人们时常怀疑,陛下一个人是怎么同时处理这么多事情的,他好像有无穷的精力,每日早朝,从不懈怠,勤于政事,不事奢华。
臣子们都说,跟了这样一位陛下,不知是福是祸,福的是天下百姓有福,祸的是他们也要跟着劳累难有休息之日。
但大体来说,还是福多一些吧,毕竟要当官,就得做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思想准备不是?
对了,石凤岐将那四句话刻在了石碑上,立在朝堂一侧,每日这些臣子在朝堂里高谈阔论的时候,都要看看那四句话,提醒他们为官是为什么。
这日大雪天,石凤岐难得抽了空出来走走,看到了梅花开得正好,他想起鱼非池一身傲骨不能折。
于是他露出了极浅的笑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都快不记得,笑起来是该是什么样子,一侧跟着侍候的太监见了,震惊不已。
原来陛下笑起来,如此温柔好看,好似一池的春水,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在里面。
小太监拍拍胸脯,难怪这后宫之中不要女子,哪个女子见了陛下这样,还能不动坏心思?
然后他去了帝陵,跟老胖子说了一会儿话,喝了几杯酒,还敬了他的兄长石无双,又敬了他的家师上央,聊的不过是些朝堂琐碎事。
“老胖子,我活下来了。”
“我不仅活下来了,我还一统了这天下,我厉害不?比你厉害吧?”
纷纷的雪落下,化在了他酒杯中,他笑道:“好啦,老胖子厉害,知道你最欣赏佩服的帝君是我父皇。”
他时常这样看似自言自语,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鱼非池是不是真的听得见,那些风,那些云,那些雪,是不是真的都是她。
不过有什么要紧呢,她说过会是她,那就当作是她好了。
只是他有时候觉得,那堪比死亡的孤独,真的快要埋藏他。
两个月后,他迁都洛城,并改名长安。
他以前听鱼非池说,她最喜欢的国都名就是长安,一世长安,长治久安,虽然很庸俗的样子,但是一听就是好话,充满了盼头。
他在想方设法地要与鱼非池再产生一些联系,哪怕这样的联系不被人知晓,只是他一个人的乐趣,无人共享。
万里江山,他都一人独坐了,怕什么万种乐趣,一人独享?
再后来很久,他的须弥,正一点点走向她与他共同期待的盛世,拉开了一点点盛世的帷幕,可以窥见日后的太平岁月。
渐渐地,七国不再有隔阂,谁也不会再怨哪一国打过自己的国家,因为日子好过了嘛,谁会跟好日子过不去呢?
百姓有时候的确很愚蠢,但是百姓大抵来说都是善良的,只要给他们正确的引导,绝大多数人都能理解安宁是一种多么难得的事物。
石凤岐对此,十分擅长。
开国需狠,治国需仁。
曾经与她的一席话,石凤岐感念至今。
他越来越雍容有度,越来越气定神闲,臣子们把这称作帝王心术,几乎无人看得穿他们的陛下在想些什么,在他漆黑深邃如漩涡般双眼里,藏着太多的智慧。故而,也从来没什么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使奸诈之计,好像陛下抬一抬眼皮,就能洞悉人心,看穿所有。
他渐渐在万民有了至高的赞誉和信赖,人们称赞他宽厚,仁慈,包容,也称赞他果断,利落,刚强,刚柔并济之下,不再有人四处作乱,不再有人想要复国,也不再有人怀疑他年纪轻轻怎堪如此大任。
是啊,二十九岁一统天下,成为不世的始皇,祖龙,放诸四海八荒,也可称奇迹,千古绝唱。
勤勉的帝皇有一天,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点了一炉火,将鱼非池留给他的十二本书投入火炉中,烧成了灰烬,然后他拍拍手,换了一身常服,出了宫。
再出现的时候,是在无为山。
他离开无为学院已经很多年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依旧宁静悠远,只是寂寞了很多。
这时的季节正是盛夏,槐树开得很好,小小的黄花米一粒粒,铺了一地,当真是可惜了,该收起来,给她做槐花饼,她最爱这些小吃食。
以前他们两个坐在槐树上聊过天,晃着两双腿,满嘴的胡言乱语。
他也来到了戊字班,就像每一个毕业了的成年人回到了自己青葱时代待过的班级,会扬起淡淡的笑意,时光好像能回溯,都能看到当年在这里胡作非为气得各位司业吹鼻子瞪眼睛。
山上的老人独守着古老空旷的无为学院,见到石凤岐的时候,微微发笑,眼前这位气宇轩昂,昂首傲立,龙威虎步的年轻人,已经脱胎换骨了,再也不是当年一心一意只想平衡七国不要打仗,他就可以躲个自在的轻狂少年……夫子大人这一次看人有点偏差,石凤岐,还是有那么点儿轻狂,等下他就知道了。
他走向,看了看石凤岐,笑道:“须弥之帝。”
“院长大人。”石凤岐也笑。
“为何而来?”
“前来解惑。”
“什么样的疑惑?”
“朕为须弥之帝,便是须弥之主,便可号令苍生,但若苍生不遂朕意,朕当如何?”
“当扶苍生,平不遂,收人心,定不安。”
“说得好,院长大人向来睿智多思。”
“如今风波已定,天下太平,盛世将启,又何来不遂之说?”
“有啊,怎么没有?”
“陛下……”
“它就在你头顶对吧?非池跟我说,她得烛龙之息而活,烛龙盘跃居于岁月界,正悬无为学院之顶,俯瞰苍生,朕来跟它说说话。”
“陛下,不可!”鬼夫子一跃而起,要拦住石凤岐,“游世人为须弥守护,你为须弥之帝,本就是各司其职,扶住苍生,岂可行此大乱之事?”
“大乱?”石凤岐却笑了,“谁说朕要大乱天下了?”
“那你……”
“朕说了,朕来跟它说说话,当然了,院长大人你可以理解为……”石凤岐停下来想了下,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词更合适,想了片刻后,他说:“谈判,院长大人你可以理解为谈判。”
鬼夫子不解,以凡人之躯,能与烛龙谈什么?烛龙又岂会听凡人之语?
石凤岐一步步走到后山,再沿着山路一步步攀上山峦之巅,没有用轻功,也没有着急,只是很稳的,一步步地走上去。
沿途的树枝挂住他衣袍,阻止他。
路边的繁花颤抖瞬间凋落,阻止他。
山风吹得人不稳将要倒下去,阻止他。
虫鸣不休野兽四走哀鸣不止,阻止他。
无端滚落的山石砸在路正中间,阻止他。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
他站在山峦之巅,看着山下好景色,无为学院的巍峨楼群尽收眼底,再往远处看一看还可以看到赶人贩货的商人正喝着美酒,农田里的农夫正给水稻除着杂草,孩子在田梗上玩得一身泥巴还嘻哈大笑。
他在这里可以看到他的天下,只是他觉得,一个人的天下,真的太孤独了。
他早晚会死在这样的孤独里。
所以,不行啊,他得找一个人,陪他一起看这天下,陪他回家。
他盘膝坐下,轻轻叹了声气,开始了他此生最漫长的独白。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835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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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亲灯火,论高才绝学,休夸斑马。
风云太平日,正骅骝欲骋,鱼龙将化。
石凤岐轻吟这两句,非池说,这是她很喜欢的戏剧里的一句词,叫什么来着,好似叫琵琶记?
原来她当初说鱼龙将化,另有深意。
他抬起头,看着遥远的远方,也不看天上,也不看烛龙。
风静,无声。
他低沉的嗓音,慢慢响起,开始独白:我来这里之前,想过很多次,天下苍生与她,到底哪个重要。
我用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每天每夜我都在想,我是该为了天下苍生放弃她,还是应该为了她,拿着天下苍生来胁迫你交出她,我想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天下与她,孰轻孰重。
直到今日,我也没有想出答案来。
天下与她,都很重要。
我也试过放下,试过接受这样的结局,她是风,是云,是雨,是雪,是花草,是日月,我就当她一直在我身边,不过我到底不是出世的高人,只是一个庸俗的凡人,普通的男人,做不到将她视作与万物同在。
于是我既不能舍天下,也不能舍她,我想,就算我再想上十年,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那也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烛龙,你不会理解,凡人所思,可以断肠,我不想死在断肠的孤独思念里,我来这里,跟你谈一谈,凡人所想。
我特别想做一个潇洒的人,但这一辈子我过得特别特别憋屈。
所有的一切,哪怕最后我都变得心甘情愿去接受,可是从一开始,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公子,太子,帝君,大隋,须弥,天下,苍生,盛世,这些东西,是我慢慢去理解,去接受,去热爱,去争取的。
我唯一从一开始,就真正想要的,仅仅只有她。
那是我唯一从内心深处,我自己想要争取的人,爱她,陪她,与她共白头,到终老,是我这辈子,唯一真正想做的事。
我不能在得到了所有我不渴望的一切之后,却失去我最渴望的人。
我与她到过极乐,也与她下过地狱,我唯独没有与她好好在人间走一趟。
我总想着,待天下大定,我与她共看人间,哪怕我知道,她有可能会离开,但我总相信,我可以把她找回来。极乐处也好,地狱里也好,我都要把她找回来,带她看一看属于人间好风景。
看过之后,我会赞叹,万千山水自明秀,不比她有看头。
如果我实在找不到她,那我就陪她,我与她说过,上天入地,我都会陪着她,做男人,要守承诺,我承诺过她一个天下,我做到了,我承诺过她要照顾好这天下,我也做到了,但我承诺要永远陪着她,还没有做到。
烛龙,我是来向你要她的。
你把她祭献给了这苍生万物,我不拿这苍生万物逼迫你,我甚至不会逼你。
我来,是来告诉你,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她还给我,要么,我在这里陪她。
半空之中发出一阵清啸,似烛龙对石凤岐这番轻视的话不满,何人敢与它谈条件,便是游世人,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石凤岐笑了一下,他的声音始终都不大,平淡,清和,低沉,缓慢。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我不配说这样的话,我的确不配,试问世间,谁又配呢?
不过,你忽略了一件事,这个天下,这个须弥,是要有人去治理的,你耗费了千年的时间来陪伴这块古老的土地成长,又用了百年的时间促成了一统,但你最后,总要有一个凡人,来替你治理这天下。
我就是那个人。
我不会去毁了这天下,这天下多美好啊,是我与非池二人呕心沥血,努力多年才得来的太平天下,我怎么会舍得毁了它?我希望,它永远太平,永远盛世。
但是,我也不会再去治理它。
我就把它放在那里,它是自生,还是自灭,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我都不会去管。也许会有人把它治理得更好,比我更好,但也许,没有那么一个人,能明白治理这天下需要多少智慧和心血。
非池留下十二本书,四句话,是治国之论,我把那四句话留给这世间,但我把那十二本书付之一炬了,我也记不全那书上到底写了多少精妙策论,唯一知道的人,就只有非池了。
而如今须弥推行的许多变法,改革,律例,都是围绕那十二本书中的规划展开的,我想,也许会有那样一个智慧绝伦的人,可以看到未来的规划,并且完美地实施,不会出现任何错误或偏差吧?
你说呢,烛龙,你觉得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他说着笑起来,抬眼看了看天下越来越密集的滚滚乌云,而他,云淡风轻。
突然无为学院起了大火,古老的楼群被点燃,鬼夫子迎风立在山对面,看着石凤岐淡若轻风地跟烛龙说,这天下他已开启了盛世的苗头,但他从现在开始,不再管了,是好是坏,皆看那所谓的天意。
烛龙的愤怒理所当然,谁曾如此将它挑衅?
看着那些燃烧的烈焰,石凤岐神色不改,依旧笑道:你也会愤怒吗?你知道,你带走她的时候,我的愤怒吗?我理解你们所说的须弥守护,天下大义,断去混沌,但是我觉得,这对我们很不公平,这天下,是我们打来的,这苍生,是我们扶住的,这盛世,也是我们开创的。
那么凭什么,由你来决定,谁该为此而牺牲?
你说她得你烛龙之息而活,该还给你,那么,在你选中她的时候,可又有问过,她是不是愿意?她不欠你什么,更不欠这须弥什么,她愿意这么做,是因为她善良,仁爱,怜惜这世界。
你不正是看中了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才这样对她吗?
可惜我不是,就到这里为止吧,你不肯将她还给我,也没关系,我大概会死在这里,也挺好,死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至于这天下,你听过一句话吗,听天由命,你有本事你上啊。
我对得起这天下了,也对得起所有人了,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我尽过我最大的努力,做到了所有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开启了盛世的引子,我无愧于任何人,我只是对不起我自己。
我不喜欢对不起我自己。
烛龙,做出选择吧。
说罢,石凤岐不再开口,双目轻闭。
来之前,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跟烛龙谈判,挑衅一个无上的存在,他能活下来,便是奇迹。
但是他早晚会死的,不出意外,就这几年,在孤独里被溺毙。
那么,早晚都是死,管他条卵,做了再说。
大地山峦开始摇晃,好像将有地动一般,也好像蕴藏了千年的火山要喷发,无为学院的楼群正腾飞烈焰,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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