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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寝女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雪翎
蘅言直愣愣的跪在了地上。
皇后这简直就是鬼话连篇,血口喷人。
什么张六福!她秦蘅言好歹也是秦府尹的庶女吧,再不济出了宫也能嫁个小门小户当个正妻,自己究竟有多寂寞了,居然同一个没嘴的茶壶私定终身?
蘅言冷冷清清的回了皇后的话:“想必是主子弄错了吧,奴婢同那张六福也不过就见了几次面,哪里就私定了终身?”
皇后笑笑,皱眉表示无奈:“本宫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咱言姑姑是什么人?万岁爷心肝儿一样疼着的司寝姑姑,怎能就瞧上茶水上一个烧火的小太监?这不作践人么!可是呀,那张六福却说,你们已经有了定情信物,这——本宫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了。玉滟,”皇后吩咐道:“将那肚兜给蘅言瞧瞧,看是不是那张六福故意诬蔑她的。”
玉滟捧了托盘过来,双手递给蘅言。
蘅言还勉强算是镇定的掀开那方娟白锦帕,只瞧了一眼,就心凉如水。
上次她被慎刑司打了几板子,被皇帝缠着上药的时候,将肚兜给解了。她记得当时随手放到箱笼上,第二天起来就找不到了。她向来是个马大哈,后来发生的事儿实在是不少,她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
宫里面儿有规定,但凡是宫女穿戴,大到外披的斗篷,小到肚兜亵裤,在广储司都有记档,损了坏了都得上报。她自调到御前,整日烦心事儿不少,还得应对皇帝时不时的捉弄,自己衣物上就不甚上心,向来是雨燕帮她打理。
但就这么一疏忽,就出了岔子。
蘅言伏地请罪:“回主子娘娘,这肚兜确实是奴婢的,只不过是前些日子奴婢丢了的,并非是奴婢送给谁人做了定情信物。”
女儿家的肚兜是那样隐秘的私物,谁没事儿白白将肚兜给人家呀。起先皇后说的时候,在座的都还不信。听蘅言这么一承认,不信的也信了。
皇后犹疑不定:“本宫也想着咱言姑姑这花容月貌,哪儿是个小内侍配得上的?可这肚兜即是言姑姑的,本宫就不得不重新审量了。”皇后眼底笑意盈盈,大有自得之色:“你说这肚兜是你丢失的,可有上广储司记档?”
蘅言脸色惨白,咬唇摇了摇头。
“那——”皇后有些为难:“既无记档,本宫委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淑妃婉转而笑,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提点:“前朝的时候,不是有公主同东厂督主成了好事儿的么?这世间情/事,若真是相爱了,又何须顾忌身份不身份的?”
董贵妃也说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准言姑娘同张六福是真看对眼儿了,娘娘这横加阻拦,可就是有心拆人姻缘了。”
皇后得了准话儿,心里面儿实在是忒安生了点儿。朝身边的萧朝歌点头示意,心道谅你秦蘅言再得万岁爷欢心,如今出了这么一件糟心事儿,万岁爷哪儿还会将你放在心上?人呐,活明白点儿。
“蘅言呐,起来吧,”皇后在萧朝歌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摇曳身姿的走到蘅言跟前儿,伸手去扶她:“总算是在万岁爷跟前儿服侍过一场,本宫也不能亏待你,待过了春闱,本宫会亲自跟万岁爷请旨,好好赏赐赏赐你们。”
萧朝歌一双媚眼艳光四溢,艳红的丹蔻托着皇后的手臂,以胜利者的姿态朝蘅言宽和的笑:“言妹妹可真是好福气。”
一顿饭也不知道怎么吃完的,临出朝阳宫的时候,还瞧见萧朝歌笑得欢愉的偎在皇后身边儿说话。
“蘅言,”秦姮妩叫住了失魂落魄往建章宫走的蘅言,皱眉说道:“去找万岁爷吧,如今也只有主子爷能救你了。萧朝歌倒不是个没脑子的主儿,之前我以为稳住皇后就好,没成想,那萧朝歌倒是有两把刷子,以后可得上点儿心了。”
蘅言自嘲的摇头:“不必了,万岁爷有新宠在跟前儿,是不会为了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大动干戈的。”
“那倒不见得,”姮妩横了她一眼,“这些日子万岁爷一直都是召我侍寝,每回侍寝,你知道他情动之时,叫的什么么?”
蘅言脸色大红:“这种闺房之事儿,我怎么知道。”
姮妩紧了紧斗篷,自嘲的笑笑:“哪怕他身下的人是我,情动之时,他叫的,从来都是‘小言’。”





司寝女官 第26章 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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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蘅言一步三摇的走了,姮妩身边儿的玉莹小声嘀咕道:“万岁爷怎么能这样对小主?小主侍寝,他竟然叫着言姑姑的名儿。”
姮妩摇头道:“你当主子爷是什么样的人?主子爷心性深,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儿,他就算心里面儿对蘅言再爱的刻骨,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他既然爱她,就想要许她一个安稳的世界,在他不能保证她活得无忧无虑时,哪怕是爱到心动神伤,万岁爷也不会说一个字儿。”
玉莹有点儿不大明白:“那小主将才为什么要跟言姑姑说那话?”
“蘅言是个直肠子,要是开了脸晋了位分,在这深宫内院里,她活不下去。她就像是海东青一样,适合她的地儿是广袤的天空,而不是这方囚笼。将才我说那话,不过是让她以后远着万岁爷,好好挨到出宫,许个好人家,这辈子安安顺顺的就好了。别像我,这辈子就得这么熬着了。”
“可,小主怎么知道主子爷对言姑姑上心了?”
“因为我是个女人啊,”姮妩有点子自嘲,倒是没想到自己竟能说出这话来:“我不过是个对一个男人爱而不得的女人。但凡是这样的女人,她格外的敏感。从前的万岁爷,就像是挂在庙宇里供后世瞻仰的画像,威严肃穆。如今在他身边儿,你都能感触到点儿烟火气儿了。你瞧瞧如今我是六宫独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恩宠有多大呢。实则呢,万岁爷近来召我侍寝,几乎从不碰我。你倒是为什么?”
玉莹“呀”了一声:“……可这真是苦了小主了,亏得小主处处为言姑姑着想,她还处处挤兑你,可真是……”
“啧!”姮妩刹那间就冷了脸:“谁说我为她着想了?不过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她秦蘅言也甭想得到!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决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有一丝一毫的跌份儿掉面子,哪怕是帝王恩宠也一样。”
玉莹吐吐舌头,不敢再接话,见主仆俩都出了朝阳宫了,这才问道:“小主可是要回绛珠殿了?”
“不,”姮妩静了会儿,说道:“去老祖宗那儿。”
秦姮妩那没影儿的一句话,弄得蘅言心神大乱,也顾不得辨别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了,只惶惶不安的回了建章宫,琢磨着张六福这事儿该怎么查出来。
而皇帝么——
她原本想着,皇帝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长得养眼不说,文韬武略,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通,真可谓是千古第一人。要是能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儿,那莫名的穿到这个时空,倒也没什么亏得了。
那个时候,她是有点儿心动的。
可那晚皇帝那么急急的想要了她,她开始怀疑,徘徊,甚至是抗拒,打心里面儿抵触这么个人。从那晚起,她有点儿迷茫,也有点儿远着皇帝。
今儿个再听秦姮妩这么一说,那股子迷茫顿时消失了:合着皇帝不过是怀了这么一个龌龊心思。
她琢磨着,万岁爷如今不过是没得到她才对她这么上心,等到得到了,还不是像破抹布一样的扔掉?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子觉悟的:一不貌赛西施,二不才比易安,三又不温柔贤惠,放着才貌双全的秦姮妩温柔贤惠的皇后不喜欢,皇帝岂会就对她有了真心?自古帝王多薄情,她这倦怠性子,还是留着出宫相夫教子吧。
叫她这么一琢磨,觉得心里面儿放下一大桩子事儿似的,浑身舒坦。
到了建章宫,刚过双凤阙,就见常满寿抱了拂尘在那儿不停的走到。蘅言觉得有趣,笑道:“谙达这是怎么了?”
常满寿瞧见她,忙像是瞧见救星一样迎了上来:“哎,小姑奶奶哎,您可回了,再晚会儿,就该出人命了。”
蘅言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没大明白这话:“谙达您慢点儿说。”
“午膳后主子爷去西围房找你——”
“今儿个主子娘娘赏了膳,我去那儿了,这事儿主子爷知道啊。”
常满寿瞥了她一眼:“甭打断咱家的话。主子爷去西围房找你房里的那幅画儿,就是上次主子爷赏给你的那幅璇玑图,也没通传就去了。可巧了,瞧见雨燕那丫头在翻腾你的箱笼,正准备往箱笼里搁腌臜东西呢。”
蘅言恍惚了会儿:“果真是她啊。”
“什么果真是她?”常满寿拽着蘅言往无倦斋走:“这会儿主子爷正带了她在无倦斋问话,已经打过一回了,那丫头也是个血性的,都见血了,还死鸭子嘴硬,什么也不肯说。”
蘅言大致闹明白今儿个这出戏演得是哪儿出了。
先是让雨燕拿了她的肚兜给张六福,再趁她不在的时候,将张六福的东西扔在她的箱笼里,这么一来,那边张六福一口咬定同她有私情,她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蘅言只觉得一身冷汗。
从前只觉得后宫里面儿那些女人不过是争宠斗艳,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争争吵吵,现在想想啊,后宫这种地儿,可真是不见硝烟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行走的每一步,就像那棋盘子似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蘅言到无倦斋的时候,雨燕已经遍体鳞伤的,出气多进气少了。她瞧见蘅言进来,倒还虚弱的求了蘅言几声,意思是蘅言能在皇帝跟前儿美言几句,饶她一条小命。
蘅言低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常满寿可真是个好奴才,怪不得能坐上御前大总管的位子。见蘅言这神色,忙不迭的叫人将雨燕拉了出去,又很有眼色的将一众闲杂人等都给撵了出去。
蘅言依旧原地站着。
皇帝歪着头瞧她,星目中是风雨欲来的暴怒。
瞧她这神态,要不是他今儿个撞破了那个小宫女的事儿,那皇后拿捏她的事儿,她倒是打点儿瞒下来了!呵!他对她的心思可真是像那司马昭之心了,她居然全然不明白!这算什么?他一个人在那里费尽心思的想着该如何安置她,她倒好,没心没肺,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秦蘅言!”皇帝冷不丁的开口,怒气冲天的样子。
蘅言无声叹息,往前走了几步,跪在皇帝跟前儿等他吩咐或是训斥。
她低着头,瞧不见皇帝的神色,只能听见耳边粗重的喘息声,似是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恨。半晌儿,皇帝才幽幽开口:“朕渴了。”
蘅言:“……”
蘅言忙起身奉茶。御用的描金海晏河清碗,盛着庐山云雾茶,纤纤玉手捧着,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皇帝不接茶,直愣愣的盯着她瞧,那眼神,可真是纠结死了。蘅言浑身发憷,稳稳当当的捧着茶盏,不敢动。
皇帝猝然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咬牙恨齿的说了一句:“你就那么不相信朕?”
“万岁爷——”蘅言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步调了,怎么从渴了就到了不相信他?
皇帝瞧着她,平静的眼神,脸上有焦急惶恐的神色,却独独没有见到他而有的心安。
“你竟从未信过朕!”皇帝又用了几分力,一把擒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他相视。四目相对,能瞧见皇帝眼底狂风肆虐般的怒意。那怒意就自他眼底溢出,蔓延至全身。
心底的恐惧也随着这股怒意游走在血脉里,带到四肢百骸。手腕被抓的生疼,没有一丝力气。描金海晏河清的茶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蘅言惶然请罪:“奴婢该——”
“死”字儿还没说出口,皇帝就乍然发力,将她拉到了怀里。带着愤怒的吻落在唇上,简直是疼死了,可真遭罪。
这个吻,既觉得悬了那么久的心终于能安定下来了,又觉得另一种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油然而生。蘅言能听见心里面儿“扑腾扑腾”跳得厉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耳边儿就听见皇帝轻笑声:“傻姑娘,你忘了呼吸。”
蘅言的脸“腾”的一下子全红了,好似血液全都冲上脸去了。可真是丢死个人了!她扑到皇帝怀里,再不肯抬头。
皇帝轻叹了一声,紧紧揽着她:“朕说过,只要有朕在,就不会有人有那个狗胆子欺负你。不论有什么事儿,只需告诉朕,有朕护着你,还能让你委屈了不成?”
蘅言在他怀里“唔”了一声。
常满寿很懂颜色的进来回话儿。
蘅言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皇帝用力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常满寿笑笑,心道这姑娘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回万岁爷,查清了,刚才朝阳宫里的小德张来回话了,说是张六福那个兔崽子不知道从何处拿了言姑娘的肚兜,去求主子娘娘赏个恩典,将言姑姑赐给他——主子娘娘已然允了。”
皇帝怒极反笑:“皇后可真是朕的好皇后!”
再提起这事儿,蘅言唯觉得心中酸涩得难受:“那天万岁爷给奴婢上药后,奴婢记得将肚兜搁在箱笼上了,第二天起来后发现哪儿都找不到,之后因事儿太多,奴婢一时疏忽,将这茬儿给忘了,谁知道竟然——”
“去广储司,将蘅言的穿戴记档给改了,然后——”他微微出神,眼底深处有细碎破裂的光芒流转:“将那件肚兜记到萧朝歌的穿戴档下。”




司寝女官 第27章 歌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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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常满寿匆匆赶往广储司,蘅言“呀”了一声,无比懊悔:“可是奴婢在朝阳宫的时候,已经承认了那肚兜是奴婢的呀。”
皇帝却笑道:“你可知‘指鹿为马’的典故?”
指鹿为马语出《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赵高专权,指着鹿硬说是马,而群臣附和的故事。
蘅言很是不屑的昂首说道:“自然知道了,‘指鹿为马’是说秦二世的宠信宦官赵高专权,指着鹿说是马,大臣们畏惧于赵高的权势,都同意了。”
皇帝说胡扯:“什么秦二世,什么赵高?这是哪朝哪代的人?朕怎么没听说过?那指鹿为马的故事,分明是出自‘大胤朝时的长公主宇文翎借招亲设宴为名,设局将那些慕长公主艳名而至的逆贼藩王圈禁长公主府’的那场美人宴上。宴至酣处,长公主指着林邑上贡的梅花鹿问众位藩王那是什么,帝师夏侯云轩说那是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拥护帝师者,留,逆拂帝师者,杀。自古最难消是美人恩,长公主借招亲之名引得群豪纷沓而来,然后一夕之间牡丹花下鬼魂哭……那之后,指鹿为马的故事也流传下来了。”
蘅言:“……万岁爷圣明。”她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夏侯云轩是宇文翎的宠臣,嗯,面首吗?”
皇帝白了她一眼,心道这姑娘今儿个怎么迷糊成这样了?
“夏侯云轩是帝师,怎么会是长公主的面首宠臣?”
蘅言注意到他口口声声称呼的都是长公主,好奇心又重了点儿:“万岁爷好像对长公主颇为敬重,这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圣元帝是一代开国雄主,向来自诩千古第一人,怎么会对一个不知道哪朝的长公主颇为敬重呢?
皇帝微微一笑,颇为感慨:“史书记载瑞应长公主宇文翎死于北疆之战,其后帝师亦不知所踪。但我们夏侯氏族谱却有记载,瑞应长公主逝后,先祖夏侯云轩辞官归隐,隐行踪于苏杭。先祖之妻,唤作宇文翎。”
蘅言:“…………………………………………”
皇帝让广储司修改了穿戴档后,这事儿么,就因着春闱恩科搁置下来了。
萧朝歌甭提有多开怀了,想着从今往后御前就她一人,还不是想怎样横行就怎样横行?所以这每日里见了蘅言的时候,也不晓得出于何种心理,竟是格外的礼让。
这日夜里,蘅言捧了盏顾渚紫笋进来奉茶,远远瞧见皇帝疲倦的靠在榻上小憩,而萧朝歌正偎在皇帝脚边,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蝶恋花肚兜和同色的亵裤。
蘅言打了个冷战,重重咳了一声儿。
皇帝被惊醒了,睁开眼就瞧见面前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香艳图面,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被这艳色逼人的皮囊蛊惑了,竟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冷吗?”
“万岁爷——”萧朝歌柔若藤蔓的身子妖妖娆娆的缠着皇帝,那声儿,可真是媚到骨头都是酥得了,她坐在皇帝腿上,背着手去解肚兜后面的带子。
皇帝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朝蘅言摆了摆手接过茶盏品了一口,又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蘅言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却在偷偷瞧着皇帝的反应。她觉得,萧朝歌这姑娘吧,其实是个挺有谋略心计的姑娘,还挺能忍辱负重的,就是有点子瞧不清时事。不说后梁都已经灭了十年了,就是瞧圣元帝如今的治世之策,也不能再想着让皇帝“芙蓉帐暖**短,从此君王不早朝”啊。说什么复国不复国的,要是圣元帝是个昏聩无能的君主,那甭说她辛辛苦苦想着刺杀皇帝了,只要她露面振臂一挥,天下有识之士都得群起而应了。可关键是人家圣元帝治下的大邺江山海晏河清,萧朝歌又何苦作践自己个呢?
还有圣元帝吧,也挺作难的。一边儿想给这姑娘个痛快,一边儿又顾忌着前朝遗孤,还得顾忌自己个亲兄弟和皇祖母的心情,真真是好人难为,只能当个坏人了。
蘅言在这儿七想八想的时候,人家萧朝歌的已经脱得干干静静了,她指着左乳上的那只蝴蝶,拉着皇帝的手去抚摸、估摸着是皇帝手有点儿凉,碰上那蝴蝶后她就不由自主的“嗯~啊”了一声,吓得蘅言差点儿松手摔碎了手里那套昆山玉的茶盘和茶盏。
“澜珽哥哥——”萧朝歌娇滴滴的又唤了一声,眼底是赤裸裸的勾引和情欲,她伸出食指按在皇帝唇上,皱着眉说道:“你瞧,它等着你去吻她呢。”
蘅言手里的昆山玉茶盘和茶盏终于,碎了。
她很尴尬的往外退去:“那个——万岁爷,奴婢先退下。”
皇帝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蘅言很没骨气的,只能原地站着。
皇帝转过头,一手支颐,歪着头去瞧萧朝歌,声儿淡淡的:“你冷吗?”
萧朝歌羞赧的笑了:“朝歌只觉得好热,好热,恨不能脱个干净。”
“热是么?”皇帝若有所思,“夜深露珠,应该挺凉快的,去外面儿吹吹风。”
“万岁爷!”萧朝歌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瞧着皇帝:“万岁爷就这么不待见朝歌么?”她顺着皇帝的腿滑坐在地上,将一地衣服揽到一块儿,抱在怀里哭着跑了出去。
蘅言唤人进来收拾碎茶盘和茶盏。
一时间体顺堂里头静悄悄的,实在是瘆人的很。常满寿没话找话说:“万岁爷,今儿个奴才管上夜的事儿?”
“退下吧。”皇帝横了蘅言一眼:“跟朕来。”
常满寿摆着手让跪在地上收拾碎茶盏的小苏拉出去,才到外面儿没多大会儿,小苏拉就急着回话:“大总管,不对呀。”
“怎么不对了,”常满寿觉得这小兔崽子可真够没眼色的:“难不成你还敢怪罪言姑姑打碎了杯盏?”
小苏拉忙说不敢:“是这碎玉不对,茶盘和茶盏的碎片子,它对不到一块儿去啊。”
宫里面儿有规定,御用的东西,哪怕是手指头肚子大小的碎片儿,那也得得记档上交广储司的,少了一块儿可不打紧,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常满寿急得满头大汗,朝里面儿问话:“万岁爷,这碎茶盘子少了一块儿?”
半晌,屋里面儿有了动静,却是蘅言走了出来,见常满寿急得满头大汗的,忙问道:“谙达何事这么着急?”
“哎哟,这碎片子少了块儿。”
“碎片子?”蘅言蹙眉问道:“屋里面儿没收拾干净?这会子万岁爷还没歇着,要不再进去找找?”
小苏拉忙说不必了:“奴才扫得仔细,屋里面儿没了。”
蘅言大致瞄了一眼那碎片子,摔得倒不是很碎,几块儿对到一起,还能对起个茶盏茶盘的,就是那茶碗边上缺了个豁儿,瞧着可真是难看的。
外面儿呼呼的刮着西北风,蘅言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脑子里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的问常满寿:“萧朝歌呢?”
常满寿不知道那会儿在体顺堂里发生了什么,只说道:“咱家见朝歌姑娘衣衫凌乱的跑了出去,像是跑到铜茶炊那儿去了。”
“不好!”蘅言暗道这个女人真是找死:“快去铜茶炊,找张六福。”
这边儿人还没到,那边儿就传了话过来:“大总管,不好了,不好了,张六福他,他被人用——”
蘅言着急的打断他:“是不是被人用锋利的碎瓷片之类的东西害了的?”
那小苏拉弯着腰,气喘吁吁的点头:“是,是,奴才刚才去传热水,瞧见,瞧见六福躺在地上,手腕被割破了,还泡在水盆子里,那水,哎,都成红色的了。”
“传太医。”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脸色铁青,说出的话都带着冰渣子似的:“将萧朝歌带过来。”
蘅言只觉得浑身冰凉的厉害。
张六福死了,雨燕咬舌自尽了,那件肚兜的事儿算是死无对证。
不过还好,皇帝已经让广储司改了记档。
不消片刻,常满寿就带着萧朝歌过来了,她就披了件儿单薄的中衣,神色忒平静,完全不像是杀了个人那样,行礼的时候也稳稳当当的,说话的音仍旧一如既往的娇嫩得能滴出水来:“万岁爷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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