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八爪南宫
“彦儿不怕,大哥哥在。”东宫对于y弟总有十分的温柔和耐x,他背靠在梨花木靠上,将弟弟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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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他没有出汗,才拉过被子将两个人一齐裹严实了。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依偎在哥哥身侧,觉得特别有安全感,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哥哥,雷声好大,震得我耳朵痛,睡不着。”
东宫抱着卷成一团的y弟,轻轻摇晃,“嗯。睡不着的话,大哥哥教你背诗好不好?”
小家伙不想背诗,转过头去把耳朵藏好。
东宫叹气,深凝的杏眼慢慢浮起难得一见的宠溺和温柔,自顾自轻轻的念,“一夕骄y转作霖,梦回凉冷润衣襟;不愁屋漏床床s,且喜溪流岸岸深;千里稻花应秀se,五更桐叶最佳音;无田似我犹欣舞,何况田间望岁心。这是曾j的《苏秀道中,自七月二十五日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苏,喜而有作》……彦儿,蒙州大旱,已经g了六个月,那里的人,天天盼雨,天天盼雷呢。”
小家伙露出两只黑亮亮的眼睛,“那就让蒹葭姨姨去下雨呀。”
“蒹葭姨姨又不是司雨的,”东宫轻笑,揉揉弟弟柔软的发心,“就算她司雨,天人之力也不能永久依靠,总还是要咱们自己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
“修运河、调漕运……”东宫顺便就给弟弟讲了讲农事。一字一句,细细认真,刚讲到太牢、少牢的区别时,小三皇子就开始揉眼睛打瞌睡,把打雷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哥哥……嗷!”小家伙张嘴突然惨叫了一声,小脸皱的和酸橘子一样,张嘴吐出了一颗米粒似得雪白玩意儿。
“唉,牙掉了。”东宫立刻伸出两根指头来伸进弟弟嘴里,微微掰开那柔n的小嘴巴,“来,大哥哥看看,你是掉了上牙,还是下牙?”
是下牙。米粒珍珠一样,还沾着点血。东宫命人来把那颗小牙用杏hse绸子包了。
“搭个梯子,把三殿下的落齿放到屋檐上去。等三殿下的新牙长出来再取。”
把弟弟拍睡了,东宫走出殿门,站在屋檐的滴水下,亲自看着宫人把那颗小牙放好了。大雨骤歇,深夜的凉气雾一样蒙在清瓷般的肌肤上,傅开书看过去,那小少年侧面的线条温柔的不可思议。
清晨,宫门开了,傅开书在庭院里头跪了一夜,膝盖y的打都打不直。
既然已经注定要低头,那就g脆低的彻底一些。傅开书在见到东宫的时候,整肃衣冠行了君臣拜见的大礼,“c民回家,定然向老爷子转达千岁钧旨。不管老爷子什么态度,c民都任凭殿下差遣。”
“你倒也通透。”东宫点头轻笑,走过来“听说,你曾是旧南楚的新科状元?留在家也可惜,来本宫身边做个洗马(正经官职。不是给马洗澡的!)罢。”
傅开书立刻领命谢恩。东宫笑意加深,亲手扶起他,“如此,本宫日后便也要称你一声傅家哥哥,从此以后就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你也不必在本宫跟前拘礼。”
傅开书苦笑。东宫千岁之尊,跟下人嘴巴上谦和,那是做样子。他要是头脑不清把这话当了真,那就是自己作死不长眼。眼前的这一位,不久前还威胁着要封了傅家,活活饿死他们满门,转头就亲亲热热的称兄道弟……敢信吗?
皇帝要会说话,臣子也要会听话。谁家臣子也不敢听两句好话就飘飘然,不把皇帝当外人。这东宫,也一样是个惹不起的主。
故此傅开书一点礼数也不敢省,趴伏在地上行九叩大礼,正式定下了君臣名分。
东宫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淡淡颔首,不再多言,“去办你该办的事吧。”
……
朝y照亮了s润清凉的地板,傅开书的背脊都被夜晚露水蒙s了,他挪动着僵y的双膝,转身一步步走向宫门。
汴梁宫里的青c还如旧时离离,然而触景生情,再也不是当初模样。朝y照的白云浅红se的霞云,宫人们忙了起来,从他的身侧小跑着流过,宫墙一溜被雨水打的殷红,还是南楚时候的精致繁华,兴庆湖流沙湖堤,白鹤咽泳。
傅开书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江山易主。
宇文氏的时代已经结束,云浮名散,这是一个海清河晏的时代,是属于沉家的天下。
不久,朝中就传来了消息。傅家长孙,南楚时代的新科状元出任东宫洗马,代表傅家上书,对周天子俯首。
很快的,皇上御旨再下。这一次,傅老爷子打开了府门,颤巍巍的来到天子面前三拜九叩,接受了文书院编修的职位,终生兢兢业业的为大周编纂修书。
大周朝开国的这一次小事,就如同水沫一样在历史中湮没了,谁也不会在乎风云激变中一家书香门第的浮沉。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名讳,就已经是无上的荣幸。
傅开书一生都是沉乾的近臣,克勤克俭,毕恭毕敬。
他不仅在朝中遵沉乾的命,在朝下也一样。
东宫留在汴梁治楚,他跟着呕心沥血;东宫扫荡逆党,他一起跑前跑后;东宫理政,彻夜不眠灯火不熄,他就静静躬在门外;东宫闲了赏玩字画,是他去古玩街寻找稀世的孤本……
然后,眼看着东宫长大。亲眼看着他和另一个人抵死纠缠;看他满城大索,倾巢而出捉拿那人;为他一马当先,冲散了那人的喜堂;在他大婚的时候,亲自在内务府张罗安排,力求尽善尽美。
傅开书算是东宫的近臣,但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东宫心里信任的人。东宫不会拿个小小的洗马当回事,只不过觉得他养的熟,用得顺手罢了。所以,他一辈子的职位也没有升的很高。
细细想来,他这一辈子对东宫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遵命”。
不过,唯独一件事,他对东宫说了“不”。
东宫为了平衡势力收拢人心,曾让他去娶青州盐商家的nv儿,为盐课改制而铺路。他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拒绝了东宫。
东宫不以为意他傅开书不愿意,多得是人愿意。
……所以其实,有些坚持,只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罢了。
人生路走到最后尽头的时候,家里的人问傅开书,他死后想要在碑上刻些什么,傅开书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最终留在石碑上的,不是傅开书的官位,也不是他的名号,亦不是他的传记,而是一p空白。
这一生,有人尊他为鸿儒,也有人骂他骨头软。有人敬他才大如海,忠心耿耿辅佐主上,也有人骂他旧国才破,便转头对大周摇尾巴,当新皇的走犬忠狗,毫无读书人的气节。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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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任人去说。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明白,他这一生多么矛盾,充斥着痛苦。
没有人知道,比起傅家老爷子,他才是那个为南楚破灭而痛入骨髓的人,他是真的为了锥心泣血,夜不能寐。他就是这么一个迂腐的人,大周再繁华,始终不是他自小印在骨子里的故国,他活着,只是为了傅家。
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高兴自己官职升的慢。只有这样,他才能时时刻刻在东宫身侧f侍。
是啊,谁能想得到呢?那年灯花如昼,他和徐九战战兢兢的来到东宫青石台阶下,那个清艳冷峻的少年慢慢的转过身来,袖口挽在手腕间,清瓷一样的白皙肌肤,莞尔一笑。
顷刻间,神为之夺。
从此,万劫,不复。
☆、心刃一(补齐。七夕再甜一小下,过节嘛,下章开n)
宸妃受惊,乌泱泱一群太医商量了半宿,也没商量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除了“起势凶险,恐成棘疴”八个字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获得更确切的消息。
唯独太医院院正那里放出的第一手资料就是吓坏了。
听听,宸妃被吓坏了。传的再邪乎点儿,那岂不是差点就要被吓死了!
结果,被吓死的不是宸妃,而是其他人慕容家和江家的人听到这个信儿,纷纷好悬一口气上不来,直直厥过去大半。
把宸妃给惊成这样,慕容尚河跟江烨挨一顿板子是逃不了的。慕容家和江家的人手忙脚乱,只能先想办法把人的x命先保下来再说。
慕容尚河年纪大、而江烨被皇帝一脚踹出了内血,两人都是经不得打的身t。为了应付杖刑,两家人给慕容尚河和江烨预备了鹿血和参汤,晚上灌下去,这样白天挨板子时能吊住一口气,保住x命。
可是,皇上的御旨偏偏拖了j个晚上还不颁。这到底要怎么罚,没个定数。
悬在头顶的宝剑还没落下来的时候,最可怕,两家人心里头是又慌又急……这两个人又是鹿血又是参汤的夜夜喝,白天的板子却始终不落下来。再这么喝下去,只怕轮不上皇上下旨惩罚,他们都要被这补y给透支了!
就在估计着鹿血再喝下去,慕容尚河和江烨就可以直接去见阎王的时候,皇帝御旨终于姗姗来迟。
皇帐里,沉络避开江采衣,召来范行止。
刑部提刑官一身洗的发白的蓝se细棉袍,脸颊像是刀剑削出来的y冷弧度,苍白的肌肤,眼珠子黑的发沉,嘴唇像是血抹过一样鲜红,隔着三尺之外都能闻到死人味儿。
范行止这名字北周人听到耳朵里,都能激灵灵打个寒蝉。这位二品提刑官是刑部最令人闻风se变的人物。他下手精准,因此也就特别的吓人。皇上让他凌迟谁,他绝不会多剐一刀,但也不会留一块好r;让他剥p,他就能好端端的将整张rp从骨头架子上撸下来,不沾血p不带r丝儿;据说他为了彻查一起投毒案,将死人的头颅整个儿连骨带脸p拆卸开,把口鼻、眼珠都取出来看,研究完了再重新拼回去,竟然还和活生生的一样整齐……由他料理过的犯人,基本上都是吓死的。
范行止亲手行刑!还没动手呢,慕容尚河和江烨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范行止在沉络面前跪下,言简意赅,“陛下,要死还是要残?”
沉络一身石青葛纱,倚在紫的发乌的檀香木椅上,晨光从帷幕外扑进来,将足底微微发红的樱桃木地板映的金鳞鳞一p。
美艳天子双手j叠,压在袖口,微微侧头,长发就被轻轻撩动,露出一截雪白颈子,笑起来的时候比范行止还让人发ao,“慕容尚河,打折。气儿给他留一口,让他躺个十天半月。那老东西活到这把年纪最怕死,他心有畏惧,做事势必缩手缩脚。与其除掉他,换个人做慕容家家主,和朕对着g,还不如就这么朽着吧。慕容尚河没到死的时候呢。”
“至于江烨……”沉络扯了扯唇,很是悠闲的仔细品鉴手里的墨宝,“不必要命。降一级爵、往残了打。”
范行止领命。
皇帝陛下随后微微扬手召来个小太监,“打完了给江烨送y过去,好好问诊,那可是朕的老丈人。”
……真当成老丈人您把人家打残?小太监心里抖得攥成一团,赶忙捡了j个御医往江家的帐子赶。
范行止行刑很快,亲自执仗,在皇帝的观猎台前一炷香的功夫就把板子给打完了。
慕容尚河年纪大,风中残烛一样,人都是脆的,轻轻j下腿骨就成粉了。
江烨稍微复杂一点,皇上的意思是要打残,但又碍于nv婿和岳丈的情分,打的血糊糊的不好看相。于是范行止用上了内劲,伤的都是江烨里头的筋骨,pr上的伤看上去倒是不重。范行止下手是最有准头的,让他把人打成重伤,他就绝不会要命,但净挑疼的x位下手,那苦处足够受刑的人喝一壶的。
大清早的,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打板子,全猎场的朝臣、军官、贵族们都看在眼睛里,慕容尚河和江烨身上受伤不说,脸上也丢人丢大发了。
打完了还要谢恩,慕容云烈扶着祖父,颤抖着的对宣旨太监跪拜。慕容尚河浑浊的老眼泛灰,两条腿的骨头尽断,站也站不住,腿虚的瞅着像是两条空布袋子,看向江烨的眼神仿佛毒蛇。
江烨咬牙,强忍着内里不断翻涌的血腥气,想要给慕容尚河道歉,却被狠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慕容尚河颤着双腿冷笑,“喂不熟的狼崽子!老夫当年白扶持了你!嫁个nv儿进宫,就变成了皇上的走狗!”
江烨青着脸苦不堪言,只是绝望叹息,“慕容大人,这件事真是意外。我对大人的忠心一直没有变过……”
慕容尚河咬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叫,“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寻摸着,要和仁嘉郡王府联姻?你那小nv儿眼p高,不愿意嫁进慕容家,是要另寻高枝!好,好,好!从此,北周世家和你江烨再无g系,你自去做你的承恩公,当你的好国丈!看看你那皇帝nv婿会怎么好好孝顺你!”
沉络派来的小太监适时领着太医窜出来,“晋候大人,皇上担心您的伤势,专门派了御医来给您治伤……宸妃娘娘这次吓得不轻,皇上一时气着了,下手有些重,可心里还是很疼大人的。”
慕容尚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攥住慕容云烈的手腕,被四五个人抬上前来接人的大车,g瘪的身子疼的蜷成一团,头也不回的回到慕容家的营地去了。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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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也早就不能行走,被人架着扶上大车,一路行过去头昏yu裂,扶着大车的帮子不停吐血。
这一顿板子打坏了腿,爵位也降了一级,从晋侯降成晋伯。江烨一路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那些世家贵族,帝都豪门们意味深长、或是同情、或是鄙夷的目光。
偏偏,皇帝又摆出一副对他圣眷隆重,情深意重的模样,又是送医又是问y的……还不是为了江采衣!
皇上这面子是给江采衣留的,他是在告诉所有人江烨虽然被降爵,但皇帝依然承认他是未来的国丈,江采衣未来皇后的地位谁也动摇不了!
挨罚的是他,江采衣却是一点亏也没吃。
江烨心里酸的发苦,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nv儿受宠,别人看来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事,却将他b入了死x!
内侍们一路洋洋洒洒的把江烨抬进了江家的大帐,江采茗看到父亲凄惨的样子,登时跳起来就要过来迎,却被宋依颜伸出手给拦住。
“娘亲……?”江采茗不解的看着母亲。爹爹的眼白都发灰了,腰下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显然是伤着了内脏,为什么母亲要拦着她去照顾爹爹?
宋依颜的表情很冷静,冷静的近乎于刻薄,她淡淡摇了摇头,“茗儿,你爹爹身上沾了血腥气,你一个nv孩子家碰到不好。”
这个时候,谁还在意这种问题?江采茗哪里顾得上,却被宋依颜二话不说给拽出了血腥气弥漫的帐子。
“娘亲!爹爹还在里头诊治,我总得去搭把手……”江采茗发急,宋依颜却魔怔似的,用手掠了掠江采茗鬓边的碎发。
“茗儿,这猎场上有火石山,据说里头的温泉甚好,nv孩儿洗了肤白如玉,容光焕发。茗儿,你得空也去洗洗吧。”宋依颜幽幽的说。
江采茗不可思议,“娘亲!这什么时候了,您居然跟我说这个!”
“照顾病人很累,容易憔悴。茗儿,你这么轻灵漂亮,可不能累坏了容貌。”宋依颜微微一笑,“娘亲的柜子里头还有清凉丸,虽然在赤豪身上栽了,但清凉丸依旧是nv人美容养颜的好东西。你去吃吧,这j天,务必要养的漂漂亮亮的。”
江采茗重重叹一口气,眼眶发红,觉得娘亲简直是疯魔了,“……娘亲,nv儿已经没必要打扮了。”
前有小郡主搅合,帝都豪门把她的狼狈都看在眼睛里,哪儿还有好人家愿意娶她?后有江采衣陷害,直接导致江家和慕容家决裂,她现在连嫁给慕容云鹤都是不可能的了。
更别说,皇上……
江采茗眼睛一酸,只觉得扑天灭地的绝望充斥了四肢百骸。c原上有海东青在头顶盘旋,梨花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她看着,这三分秋se二分愁,一堤冷雨,满城飞絮,没有尽头。
宋依颜摇摇头,从袖口取出一支新鲜丁香花编成的额饰,花朵很小,有白的,有紫se的,鲜灵灵怒放,用心用清水洗过,s漉漉的带着沁心微香。
宋依颜伸出手去,轻轻簪在nv儿头顶的望仙髻上,然后将她的发丝拍松,勾下来j缕。小小花朵勾在将乱不乱的发丝间,瞬间就咂出j分清新妩媚的风味。
“茗儿,你瞧着鲜花儿多好,比什么珠啊玉啊都得人意。簪上它,素净又鲜艳,娘就喜欢你这样打扮。花朝美人头上开,淡扫蛾眉朝至尊。”宋依颜淡淡的替江采茗打扮,“以后,你到了御前,娘不在跟前,你要自己疼自己……”
江采茗含着泪,“娘,你傻了么?姐姐宠擅专房,又是宸妃,她对我……恨之入骨,怎么还会容我去皇上身边?我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到御前?”
“等你爹爹伤好了,他必须要去宸妃面前谢罪。到时候我们母nv正好一起去拜见江采衣,”宋依颜定定的看着nv儿,“茗儿,你告诉娘,你是不是一心只ai皇上,只想跟着皇上?”
江采茗柔n的小手绞在一起,含泪重重点头,“娘!你还不知道nv儿的心意吗?打小我就没想嫁给别人,只有皇上,我心里只有他一个,我本来就应该是皇上的人……”
宋依颜点头,“皇上那样的人,的确配得上我nv儿。什么仁嘉郡王府、什么左都御史,他们不要你,是他们有眼无珠,咱们也不稀罕!皇上,尊贵无匹,你合该做他的皇妃,那是江采衣欠你的,她必须要还给你!”
江采茗哽咽,“娘亲,这怎么可能?姐姐根本就不会放我进宫,咱们捉个白象,她都能泼出命去挡我的恩典。更别提现在爹爹获罪,这板子一打,咱家还有什么脸面。nv儿现在都没脸出门见那些贵nv们,nv儿,nv儿连小门小户里头的姑娘都不如了,哪儿还谈得上进宫……”
“你可以,”宋依颜淡淡的说,“娘说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灯火青丝丝的,在厚厚透明的牛油中寂静燃烧。
帐子里头有凉苦的y味,灯芯子在风里头左右细细摇摆,江家帐子内顶上绣着青叶菩提,从帐顶投下影子在地面上,一般张牙舞爪。
宋依颜坐在江烨床边,看着丈夫。
江烨阖目歇着,头顶的银勾上串着一串儿佳楠木佛珠,红樱络子一摇一摇,他伤得重,眼底挂着一圈青黑,发里夹杂的银丝越发多了,像是花斑灰鼠的pao,刺手而短密。
宋依颜将那串佛珠拿下来,握在手心儿里头一颗一颗的拨。木珠子一颗一颗喀拉喀拉挤着摩挲,将她的手心都硌除了紫se的血印。
“那江采衣,是个祸胎。”宋依颜在灯火中盯着江烨的睡颜,微微瘪起的薄唇扭出一个怪异的弧度,“她恨我,可茗儿是无辜的。”
“茗儿那么好。我生她的时候,又快又轻省。她是个不让娘c心的孩子,从小长在富贵锦绣里头,被我捧在心窝子里宝贝大,无暇无垢的一个人儿……宸妃位、皇后位本来都该是她的,是江采衣夺了她的。江采衣毁了我不够,还要毁我nv儿一辈子。”
“你这个当爹的保护不了nv儿也就罢了,这一次我拼尽所有,也要让茗儿得偿所愿!江采衣占了不属于她的东西,我要让她自己给吐出来!”
“我要让她亲手把我nv儿迎进宫,亲手把茗儿送去皇帝的面前!江烨,你瞧着吧……”宋依颜微微抿出一抹笑,在乌沉沉的灯火中,菩提叶子刺绣在她脸上映上一块块斑纹似的y影,“这一次,我必叫她把心碎在肚子里,和着血吞!”
帐外一轮明亮月se,冷的让人又ai又怕。
江采衣是被香醒的。
猎场里面牛羊多,每日早晨都有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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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新鲜牛ru和羊ru蒸的ru酪膏,撒上蜜饯和杏g核桃,再用白糖粉一浇,好吃的能让人连勺子都吞下去。
因为在猎场,政务不算多,所以沉络尽可以好好陪她睡个长点的觉,然而皇家讲究养生,用膳、起床都掐着时辰点,所以不管两人有没有起身,御膳都早早备好放在了外帐。
今日的晨光分外明媚,江采衣眼睛还没睁开就率先向身边伸出手去探人,就听到好听的微笑戏谑。
某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从背脊爬上来,江采衣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沉络长发披散,侧身坐在她的床头,垂头微笑。他穿着正式黑se十八曳撒宫装,双层的丹朱菡绸,下摆和袖口金银j织着密密的九爪正龙,每p鳞每根羽都纤毫毕现。鲜红的里衣在玄金se外袍的吞噬下露出一道细细的沿,像是有人用蔻丹尖描了一笔,细细一线荡人心魂的妖娆。
他微微侧过头去,清晨的光带着梨花白,轻轻贴着那对挺直优美的锁骨。
她的手挂在他的袖口上,而就在床沿十米外,站着两溜伺候梳洗的宫nv,人人低着头不敢抬眼,周福全则堆着笑脸站在一旁。
……她是应该假装淡定呢还是假装淡定呢还是假装淡定呢?
皇帝衣饰整齐,而她还四仰八叉的趴在龙床上,被一众宫nv和太监给看了个齐全……
江采衣的脸p哪里禁得住这个,蹭蹭发红,连忙从床上滚起来下地……呃,这个时候再端贤德的架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信?
周福全在旁边直往肚子里叹气。嫔妃合该是要伺候皇帝的,哪有皇帝起床,嫔妃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道理?这也就是宸妃,换了其他人,早自动去暴室领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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