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身自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再
于直讲:“老板,次次这么找零,做人不地道啊!”
路灯昏昏的光,炉内烈烈的火,都照出于直脸上没有作假的冷笑,他冷笑时也会勾着唇角,就是眼底的冷意和戾气一点点渗出来,让这把冷笑骇人极了。
他是当真在发脾气。
老板同于直对视了不过几秒钟,他的凶狠就被于直的冷笑压了下去,手又挣不开于直的钳制,只得先避开他的目光,用另一只手又抓了三枚硬币扔过来,嘟哝:“不就是少找三块钱嘛!”
于直才甩开他的手,“三块钱是小事情,就是叫你长点记性,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你这点把戏唬住,也不是没有人会找你算算这笔小账。”
高洁拿了烧饼默默走开,她坐在路边油腻肮脏的折叠桌前咬了一口烧饼就饱了。两碗小馄饨全让于直一人吃完。
她借口有点困先回到车里头等他,在回程路上,她对于直说:“我以后给你做夜宵吧?”
于直转过头来温柔地笑,“行啊。”
高洁是特地从网上下了菜谱学了怎么做小馄饨,她上手很快,做了两三回,于直就夸她做得比霍山路夜排档的小馄饨还要好。
一碗小馄饨做好端上餐桌。高洁看到了于直放在玄关的手机一直响,手机屏幕上“高潓”的名字闪烁,顺手摁了“拒绝”后就关了机。
高潓给他打过很多电话,被她顺手“拒绝”过很多次。其他的“拒绝”应该是于直去完成的。
她最近也用代理上台湾的一些八卦名媛的网站和论坛,偶尔看到一两个新闻和帖子,说道高海女儿状态憔悴,疑似失恋。高洁看着各路新闻中高潓的近照,神态黯然,人也消瘦。台湾媒体和八卦群众一贯妒人得势踩人沉,大把网友回复幸灾乐祸和大陆通力合作的电影人卖女儿没卖成,丢了体面。
高洁看完帖子就把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删除,蹑手蹑脚上床睡觉。
如果不在床上莋爱,那么她还有一个习惯同于直一模式样,他们一定是各自占据床的一边,各自盖各自的被子入睡。并非楚河汉界,互不侵犯,而是一人独眠的习惯养成多年。
但是在一张床上一觉睡醒总会走样。清晨醒来时,两人躯体常常不由自主交缠在一起。她可能在他热烘烘的怀抱中醒来,也可能因为抱着他的后背被他压到自己手臂酸痛而醒。醒来刹那因为拥抱的温暖会让高洁小小失态,她情不自禁亲吻到于直的嘴唇上,去唤醒他。如果于直由此起了兴致,她也不会去扫他的性,配合着他将这段温暖的时间再延长一点儿。
走样的不止这一桩。也不过一阵子,房间冷漠的使用者开始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房子这个道具开始变得不太像道具,这些都是高洁无意识的。
譬如她偶尔路过襄阳路的花店,看到橱窗里的红掌艳得可爱,突然就想,电视柜后面的墙壁太素白,摆一盆在电视柜上衬衬颜色可好看?隔着橱窗忖一忖,就走进去付了钱。把花抱回去,于直正好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懒人沙发垫。沙发垫上居然是八卦的图案,人靠在上面就会陷进半个身体。他把沙发垫丢到榻榻米上,把高洁半个身体压进去。陷进“八卦阵”的高洁“咯咯”笑起来,哈他的痒来反抗。
他们在衣柜里的衣服也越来越多,于直不断添加新的衣服进来,西服衬衫、t恤夹克、毛衣棉服、各种长裤马甲。高洁怀疑他把他在家中全部的衣物都拿了过来。
于直也给高洁买了很多衣服。高洁自小时时会换地方住,为方便搬迁,留备的衣服并不多,总是几款穿旧再买新款。于直一会儿嫌弃她内衣太素,一会儿又对她的衬衣西裤和穿在身上看不出曲线的麻布长裙有意见。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拉进百货公司,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选了一堆衣服。外衣多半是剪裁贴身的半身裙,职业的、休闲的、少女型、成熟型,款式各不相同,颜色却以纯白居多。给她选的内衣色彩却丰富得很,神秘黑、诱惑紫、清纯粉、情调蓝,经由他一件件过手买单。
他还顺手拿起穿在身上一定胜过没有穿的情趣内衣,当着售货员的面丢到她怀里,说:“柜子里那些老土的可以更新换代了。”
售货员促狭地笑,把高洁羞愧至死。
这样三两次,衣柜就渐渐满了。高洁早起翻衣柜,平生头一回患上选择综合症。
他们也正经约会,每个周末都有安排。
于直驱车带她去太湖的蟹庄吃大闸蟹。蟹塘中央有草棚顶的玻璃屋,玻璃屋在湖光中就像是琉璃屋,仿佛就浮在湖面上,那样不真实。远处的山峦似青黛,近处的湖中有碧波,秋风畅畅吹来,于直把高洁被风吹起的刘海捋到她耳后。
他们坐在琉璃屋内看蟹农现场下塘捕捞,在屋外的炉灶上用紫苏叶和矿泉水将蟹煮熟。
一只只橙亮橙亮的大闸蟹堆成黄金小山一样被送到桌上。高洁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大闸蟹,跟着于直学着怎么剥壳去腮。她的手指因学画而敏捷,学习东西又从来专注,三周的蟹吃下来,很快出师并且青出于蓝,她的剥壳本领已成一绝,能食完蟹肉而留完整蟹壳。
于直用上海话笑她,“吃力不吃力?”
她不解沪语,问:“什么?”
于直亲她耳垂,“做什么都这么要强,让不让别人有活路了?”
高洁心一颤,把手里的蟹肉完完整整剥出来,再一口口喂到了于直口中。他的舌头舔到她的手指,顺势将她手指上的蟹黄舔干净。
琉璃屋外的阳光折到高洁的面孔上,她的每个毛细孔都被照得滚烫。
过了吃蟹的季节后,于直就带她去桃江路的弄堂咖啡馆里喝下午茶。
咖啡馆是顶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开的,开在三十年代建成的西班牙花园洋房里头,花园里有一棵两米高的白玉兰。咖啡馆里的咖啡豆是哥伦比亚进口的,咖啡师是从日本请来的,摆设的新民窑陶器是从景德镇三宝村的窑里一制成就运来的。洋房里头养了六七只猫咪,全部都是苏格兰折耳猫,蹲在放着各色丝面山水湘绣的软垫的大靠背沙发上。
咖啡馆对上高洁这种艺术生胃口。她一进去就被吸引了。跳过去坐在大靠背沙发上,从沙发后面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这个时代的无知与傲慢》来看。
于直呢?抱过一只纯白的猫咪在腿上,喝着咖啡,搔着猫咪的胖脖子,猫咪时不时蹭蹭于直的腿。高洁看一阵书,就会把脑袋搁置到于直的肩膀上。忽而于直手一动,原来那白猫咪被同伴吸引,挠了一下于直的手,嗖地跳下去,弃掉他这个应该招待的客人。
于直的面孔板了板,高洁甚为好笑。她放下了手中的书,伸过双手板过于直的脸,动作很自然地就做出来,她翘起自己的下巴蹭蹭于直的下巴,“这么小气?和一只猫生气?”
于直握住她的手,压到沙发上,一本正经又好像不太正经,“我就是这么小气,被挠一下都不行。”
高洁很意外,被压痛,抽回手,想应对。
于直反而笑了,人歪倒下来,脑袋就枕在高洁的膝盖上,将腿搁到沙发柄上,仰着脸瞅着高洁,说:“你也小气,一下就生气了。我们两个脾气都不好。”
设计师老板刚刚磨好一勺咖啡豆,浓郁的香气在室内蔓延。他朝着于直和高洁笑了笑。
于直总是有本事弄得高洁在公共场合羞急起来。可是她把头一转,后面沙发上的一对情侣正吻得难分难舍。再转头回来,于直已经闭上眼睛。
她对他的睡颜很熟悉,他睡觉时好看的唇会微微地翘,小孩子一样。她就不打搅了,重新拾回书,继续看下去。
现磨咖啡香浓,手工陶器温润。高洁在香浓和温润中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思考片刻。她有一刻想到司澄,关于司澄的一些记忆已经遥远,她想起来的是,她明明是因为和司澄在一起可以平静而天真,闲散而忘忧。可是为什么如今的她带着重重心事,却能和于直的相处中,认真体会着世俗的宁谧?
高洁失
洁身自爱 分节阅读_21
神地看着天井中一株两米高的白木兰一半绿色一半枯黄,叶子随风潇潇落下,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这一年春节里,高洁跟着于直又参加了莫北的婚礼,婚礼上依然有于直那一大家子人,他依然没有正式地将她介绍过去,高洁也并不在意。穆子昀没有在婚宴上同她打招呼,反而于老太太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她也向老人家点头致意。
莫北的婚礼没有正式的仪式,更像是一场饭局,这不是最奇异的,最奇异得是新郎和新娘八岁大的儿子被领着介绍给亲朋好友。
高洁好奇地问于直:“是莫北的亲生儿子?这么大了?他几岁生的孩子?他们再婚?”
于直笑得挺得意,“别问这么多了。要是没我的话,未必有这孩子。”
高洁就问他:“何解?”
于直说:“人生总得经历些意外。”他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我遇见你,就像你遇见我,这些都是意外,但是人生因此有了更多选择。是不是,高洁?”
高洁倚在他的肩头。
他问她,“这些世俗的快乐让你开心吗?”
高洁说:“很开心。”
接下来就是等待她需要的结果了。
她的“很开心”是有期限的。可是于直带给她的这许多世俗热闹教她如此流连。
洁身自爱(28)
高洁和梅先生就合作的品牌做了很多讨论后,终于确定下来。她建议品牌命名为“清净的慧眼”,梅先生起先认为太文艺了,但最后还是同意了高洁的建议。
高洁做的宣传计划也逐步成形。她希望去参加美国的珠宝设计大赛,给品牌累积一些资本。梅先生大力赞同,并托了上海珠宝协会的关系给她做推荐。
于老太太再来常德公寓时,这间房间门前已挂上“清净的慧眼”的招牌。
高洁泡了单枞招待老太太。老太太坐在壁炉前的木椅上,将重新装修过的房间赞了一番。
为了更好地展示样品,高洁将房间复古成三十年代老上海公寓楼常用的装修。乳白色的天花板,与墙壁接连处装饰了宽大的顶角线,墙壁上围上颜色很深的护壁板,地板上铺上暗红做旧的老地毯。桌椅、沙发、茶几和橱柜的脚都是木头的,雕成莲花的样子。茶几、橱柜的面是用玻璃的,下凹的槽里放着打样的水沫玉饰品。临窗的地方摆了佛瓮,供一尊玉观音,观音座下,是高洁亲自设计制作的玉莲花,玉莲花上供着一枝香。
老太太对着观音先祷祝一番,才坐下接了高洁递过来的茶。
她问:“正式开张了吗?”
高洁恭敬地回答:“还没有,我正在把设计的作品一件件打样。我们准备主力打网络销售,会用一些网络营销的方式做这个牌子。”
老太太俯过身,看旁边八仙桌面下展示的作品,赞许,“很有想法。珠宝行业这些年势头很好,新的方式适合你们年轻人。”她抬头望住高洁,望到高洁实在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在和我们家于直谈恋爱?”
高洁没有立刻点头,但是把头抬了起来。
老太太说:“于直是第一次把他身边的女孩子介绍给我。”
高洁捏着衣角,无以应对,有些愧,有些难。
老太太说:“于直的妈妈去得很早,他这个人从小性子就不定,家里真的没人能管住他,好在这几年是真开始认真做事了。你和他,好好的过。”她低头指着桌面下头一枚设计成刀币模样的水沫玉挂件,“性格都不要太锐利,太锐利会伤人伤己,而且可能得不偿失。你们年轻人都太有自己的想法了,有很多的欲望,但是所有的想法和欲望在现实面前都不及好好的踏实生活。”
高洁在期期艾艾中开的口,“我和于直现在关系是很好,我也希望他好的。”
老太太笑了,“那就好。”她重新坐正,“于直前一阵和另一个台湾姑娘闹了点绯闻,年轻人在感情上没定性,很正常,他在两姐妹里头最后挑中哪个是他的心放在哪个身上。我老太婆只愿他在感情上定下来以后,心态成长得更成熟。”
高洁起身为老人换茶时,差点跌翻茶杯。
她调查别人,别人也会调查她,但是调查得了背景,洞察不了内心。她镇定下来,安稳地将茶换好,口气沉着而诚恳,“是的,那是我的异母妹妹。和她一起喜欢上于直,是家里最烦恼的事情,但是感情是最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于奶奶,对不起。”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自己家里的事情,相信你能处理好。能设计出这样作品的孩子,会有一颗灵巧的心。有空陪我多看看画展。”
面对疼爱孙儿的老人家,高洁无言以对,面对有长辈疼爱的于直,她更加羡慕嫉妒。但是这些情绪于她都是杂念。她的正念是,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时机差不多了,她可以再试一个她所揣测的,可以产生直接作用的方式了。
高洁从关止和莫北婚礼照片里找了几张自己和于直极为亲密的合照,她将照片电子版用匿名邮箱发给当初给她名片的那位主编邮箱内,在邮件里写道“高海长女已与原高海次女男友佳期将近,频频参加其家族私人社交圈聚会,举止亲密”。隔了两天,她用代理也在台湾的论坛发布了同样的内容。
一场八卦风波即将在对岸展开,她会在那个圆满的家庭掀起波澜,也许高潓承受不了,那么吴晓慈则更加承受不了。
但她先等到的是一个想也想不到的意外于直居然向她求婚了,就在和他发小的聚会上。
关止和妻子蓝宁,莫北和妻子莫向晚在婚后举办了一个party,于直带着她去了。party在徐斯家族开的高级会所中。
友朋间吃喝玩笑,酒后正酣时,于直突然指着关止和莫北两夫妻,对高洁说:“你瞧他们俩婚后越过越滋润,不如咱们也结婚吧?”
除了高洁,其余众人也都一时怔住。唯一独身与会的徐斯笑道:“这么草率的求婚你都做得出来?”
蓝宁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是她头一个反应过来说:“恭喜你们。”
莫北和关止互相看对方一眼,再一齐看向于直。
于直拿下巴抬着指着他们,“嗨嗨,你们俩那是什么反应?”
关止说:“这个求婚有点儿简朴啊!”被他妻子戳了戳腰眼,好像暗示他不要这时候泼凉水。
莫北只是问:“你们都商量好了啊?”
高洁望望于直,“我也很意外。”
于直从兜里拿出一只红丝绒戒指盒,打开,里头是一枚以水沫玉装饰犬眼,以缟玛瑙点缀犬鼻、以钻石铺镶出的斑斓犬身的猎犬形状戒指。
徐斯说:“哟,你们家族徽戒指都做好了,速度够快的。”
于直将戒指拿出来,托起高洁的手,戴到她手上,再在她手上一吻。
莫向晚善意地领头鼓了掌。朋友们都鼓了掌。
这个求婚,她避无可避。
回程路上,她问于直,“怎么这么突然?”
于直一手开车,一手握她的手,摩挲着她手指上的戒指,“既然离不开你的菜也离不开你的身体,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把你娶回家?”
他们的车驶在车河里,高洁在车河中,借来往车灯两旁霓虹好好地看着于直。
他的侧脸坚毅,目光锐利,鼻形俊挺。这是他的一个侧面。她认识的他,勇敢也多情、温柔也霸道,当然也风流,他有一段时间是脚踩了她们高家异母姐妹两条船,最后如高洁所愿选了她这一只。
这就是全部的他吗?
亚马逊热带雨林里生死相随的经历,让高洁铭心刻骨,所以她对于直的欺骗才让她更加愧疚。
现在,她的所作所为的因,正在陆续结着结果:将在台湾掀起波澜,会让高潓痛苦,吴晓慈痛心,高海无可奈何。一切即将收尾时,面对最后的那个果。她茫然了。以后呢?她在这一阵子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以后呢?怎么办?不知道。
她的茫然,是她在发动这一场动机时并未预料到的。事情已向超越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发展。
高洁最近开始左右摇摆,是将欺骗继续当做真实,继续享受于直羽翼下的安闲生活还有他的多情温柔?还是结束这一场荒唐的脱轨的报复,将所有棋子摆在它原有应该在的位置上?
前者让她自厌,那是她最不屑的因走向最不屑的果,最后变成自己最不屑的人。
后者让她害怕,那将使她被打回原形,继续这一世无依而不定的漂泊。
她背负太重,已经无力厘清紊乱思路。
这一晚高洁和于直回到他们临时的家没有往常那样耳鬓厮磨,而是各自洗漱安眠。高洁临睡前将于直的求婚戒指拔下,放入红丝绒盒中。
洁身自爱(29)
风暴来之前都是平静的,但是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第一滴雨。高洁在安静地等待着“风暴”,她没有想到第一滴雨居然会是穆子昀。
穆子昀在她上班的时间,将她约去金茂大厦喝下午茶。她有一阵子没同高洁联系了,高洁收拾了包后,匆匆赴约。
餐厅在八十七层高楼,高洁一踏进去,从三百六十度的落地窗随随便便就能俯瞰这座城市的百态千姿,万千气象。
穆子昀在临窗视野最好的位置等候多时,桌上摆了英式下午茶的三层银盘,三色马卡龙、鱼子酱三明治、红酒苹果挞鲜嫩可口地摆在上头,一个都未动过。她的样子很是神清气爽。
高洁落座下来,穆子昀问她:“要茶还是咖啡?”
高洁说:“红茶。”
穆子昀指着落地窗外的城市,“从这里看出去是不是感觉自己站在整个城市之上?”
高洁问:“表姨,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穆子昀转回头正视高洁,面露微笑,“洁洁,你是个聪明人。”
高洁愣了愣,不语,静待下文。
穆子昀的微笑还是带着男童气,大方可爱,是超越年龄的可爱。她说:“高潓和于直分手以后,自杀了一次,吃了安眠药,一般吃安眠药的多半死不成,也就是作一作,表个为爱痴狂的姿态。在台湾,名媛交富豪男友,面子重于一切,没有落个名分就被甩了,是奇耻大辱。高潓自杀的新闻被高海压下去了。”
高洁扭头看着脚底下的城市,这个城市的空气不太好,pm2.5时常爆表,从这样高的高度望下去,整个城市是先被一团淡淡的污浊的薄雾笼着,很容易将地上风景看走眼。
穆子昀没有等她开口,继而问道:“你是不是在等那边的人先找你?猜测他们也许会求你高抬贵手,或者网开一面,然后你就可以向他们提出你的需求了?”
高洁看住穆子昀淡定自若的面孔,“表姨,原来你知道的这么多。我来上海,是不是也是你的安排?”
穆子昀说:“正好有个恰当的机会,我就安排了一下。你不要有顾虑,老梅和所有的一切无关,他就是想找个靠谱的合伙人。”
高洁问:“那么表姨,你是想再问我些什么呢?”
穆子昀再度将头转向窗外,“你知道我掉了一个孩子,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生育。那个孩子,就是于直的弟弟。对,是个男孩。生下来,就会分了于直的那一份。”
高洁手指渐冷下去。她的红茶被服务生送上来,她转着杯子,温暖手指。
穆子昀说:“我二十七年前进的盛丰,那时候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跟着于直的爸爸于光华做助理。他风趣幽默,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和现在的于直一样。我和他一起做电视剧,做电影,还做了很成功的纪录片。他有老婆有孩子,但我还是爱上了他,为他付出我事业上所能付出的一切。他不是一个有商业天分的人,连起码的创意能力都没有,但是他非常懂得用人,他用了我,和他的兄弟们在家族内平分秋色。我呢,耗费了一年又一年的青春,一开始真的只求在最爱的人身边待着就好,不要名分,不要回报,也难求名分和回报。他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更年轻的,当然更漂亮。他对我青眼另加,不过因为我的工作能力。而我最后所得到的,也就是百分之零点五的股权。我为他堕胎两次,第三次怀孕时我年纪已经大了,再不生就没的生了。他让我自己决定。老太太发话,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就必须娶我。我去爱
洁身自爱 分节阅读_22
丁堡,想好好生下这个孩子,下半生就不会孤独,也能得个名分。谁知道天意弄人呢!我注定天煞孤星,孤独一生。”
高洁搅着手里的红茶,喝也不好,不喝,茶就要冷。她喉头干涩,难以下咽。红茶就像那滩地面上的血,她的梦魔。
穆子昀说:“这几年盛丰业绩下滑,于光华他族内那几个兄弟都能力有限,于直于铮这一辈还没太多经验,而老太太已经老了,她又不肯将旗下子公司分拆上市,更不会授权给我这个外姓人全权管理。我不得不和他们,和那帮我厌恶了十几年的人捆绑着,没有自由,也许将来要共赴灭亡。”
高洁终于有些听不下去,她唤她,“表姨。”
穆子昀神情散漫了些,了然一笑,“我知道你讨厌小三,你妈咪一生被小三所苦。我就是你最痛恨的那类人。你在爱丁堡陪着我是很不情愿的,对不对?”
高洁抱愧地低语,“表姨”
穆子昀问她,“洁洁,你需知道,在感情上报复一个人,虽然可以令他痛苦,但是不至于毁灭,因为他们赖以为生的支柱还在。只有摧毁了他们赖以为生的支柱,才能教他们从精神上到肉体上一起痛苦。”她的目光变得热起来,灼灼地望着高洁,“你爸爸的公司这些年境况相当糟糕,在台湾虎视眈眈要收购他们的竞争对手很多。他几年前将皓彩大部分股份抵押给台湾的一间投资机构寻求资金上的支持,那间机构的主事是他的同窗,两人情谊很好,但是去年那个人退下来了。我有个国外做投资的大学同学,也是台湾人,她在海外注册一间投资公司,我也入了点小股,最近这间公司进入台湾资本市场,已经全面收购了拥有皓彩股份的机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