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无常有

    “还真是笨，若要杀你，还有你说话的份。难怪别人都跑了，就你还爬在雪堆里。这冬血虫也就能补些血气，难道还比命重要”暮山笑嘻嘻的问。

    “对啊。”韩栋恍然大悟一般的点点头，这才憨憨的道“我叫韩栋，那雪山叫天山。不，这一片雪山，我们都叫它天山。”说完，他又盯着暮山手里的冬血虫道“这冬血虫还真比小的命重要，小的命才值几个钱。”

    “倒也是，对于你们这些凡人来说，冬血虫也算天才地宝了。喏，还给你。”暮山将用碧丝缠着的冬血虫递给韩栋。

    韩栋不敢接，却是看着云草。在他眼里，暮山只是个孩子，云草才是主事的人。

    “拿去吧。对了，你们见着我们为什么要跑”云草朝他点了点头方又问。

    韩栋满心欢喜的接过那只冬血虫后，这才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往常亦有人来天山寻冬血虫，不过都被那些会使法术的大人给杀了，说是冬血虫是他们养的，不许人来抓，故而我们见着大人才会跑。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来”说到最后，韩栋的声音便低了下去。

    “胡说，这冬血虫乃天生地养，哪里是人养的。谁又会劳神去养这东西，还不如种一片补血草。”暮山叱道。

    “可不是，听说那些人没来之前，先辈也曾靠着天山致富发家，谁知道”韩栋说到一半猛的闭了嘴。

    “他就是那养冬血虫的人”暮山转过头看着天边来人。这人留着小胡须，做道士打扮不说，手里还拿着一根拂尘，面上瞧着倒似一个清正之人。

    “小大人，你别误会。这位是清远道人，该是族老请来救我的。”韩栋满眼激动的看着清远道人道。

    “晚辈清远，见过前辈。”清远从飞剑上下来后，忙躬身朝云草作揖。

    “无需多礼。”云草虚抬了抬手。

    清远闻声，这方直起身。他也不多话，直静静的站在哪里。

    “才我听韩栋说前面那座雪山叫天山，不知天山西边又是哪里”云草说着，眼睛就沿着长河朝远处望去。

    清远斟酌了一下，这方道“西边是雾原，那里终年弥漫着迷雾，雾里不仅有一片长满毒草的湿地，还有一片稀树林，里面生着一种像种子一样的独眼魔物。”

    “雾原这么说我们如今在神州西边。”暮山自言自语的道。

    “正是。”清远忙点头。

    “师傅，我听说雾原里有一株碧睛树。不如，我们往哪里去瞧瞧如何。”暮山想了想道。

    “不可。”云草还未说话，清远就出声阻止。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妥，赶忙闭了嘴。

    “清远道友但说无妨。”云草朝又想说话的暮山摇了摇头，这才问清远。

    清远再次拱了拱手，这才解释道“雾原旁边有一个御魔宗，自来视雾原为自家之地，奈何雾原实在是大，不好收进山门里。便放言说但凡私自去雾原者，便视为与御魔宗为敌。当然，一些大宗门弟子或者与御魔宗交好者倒是可以进去。才前辈问我天山西边是哪里我就猜前辈似乎不是我神州之人，所以才才会斗胆阻止。”

    “无妨，你却是一片好心。清远道友，你且带这位小友回去吧，我师徒俩还有些事要去办。”云草谢他道。

    “如此，晚辈这就退下了。”清远说着跳上了自己的飞剑。韩栋学着他的模样给云草和暮山拱了拱手，也跟着爬上了清远的飞剑，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你也听见了，那雾原旁边有一个厉害的魔宗。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上。”云草回头对暮山道。

    “师傅，你好歹也是个元婴大修，做甚这么胆小。”暮山闷闷的道，他可是答应过云草不擅自行动的。不过很快，他又高兴的道“师傅，我们可以偷偷去啊，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你舍得用山烟果”云草好笑的看着他道。

    “师傅，你可知道什么碧睛树”暮山不答反问道。

    “第一次听说。”云草摇摇头。

    “说起来我要去寻碧睛树，还是为了师傅你。你有所不知，碧睛树是一株上古时候就有的魔树，也不知怎的就留落到了雾原。若不是在老头那听过一次，我都不知道。这树之所以叫碧睛树，便是因为这魔树会结一种像眼睛一样的果子，俗称碧睛果。传说，碧睛果可以治眼伤，师傅你何不试试”暮山说完，一脸你不要太感动的样子。

    “多谢你想着我。只我这眼睛已经瞎了几十年，怕是吃了碧睛果也无用，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况且你也说那碧睛树是上古魔树，能存活至今，又岂是你我能近身的。”云草摸了摸他的头道。

    。




第八百八十四章 杂章
    暮山虽想去雾原，怎奈云草不同意，他也是无法。只好跟着云草，远远的缀在清远道人的后面。

    “师傅，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做甚”暮山百无聊奈的道。

    “除了雾原，你有想去的地方”云草瞧着旁边的雪山道。不亏是天山，这山高的都快耸进了云里。

    “没有。”暮山摇摇头。

    “这就是了。”云草头也不回的道。

    “那为何你刚才要让他们先走直接跟他们一块不就得了。”暮山不解的道。

    “有我们在面前，他们两个不自在的很，你我瞧着他们那样，也不自在的很，何不两相分开，各自自在。”云草慢悠悠的道。

    “什么自在不自在的，管他们做甚，我只管我自己自在就行，我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暮山有些糊涂的道。

    “人各有志。”云草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暮山虽不是很明白云草的话，但是瞧着她嘴角的笑，莫名觉得她是不赞同自己的的。只一时又分不出个对错来，心里便生了些闷气。干脆背过身子，掏出一个果子喀嚓喀嚓的吃了起来。

    云草见他这样，自嘲的笑了笑，心道自己竟跟一个孩子置气，可真是白长了年岁。这样想着，她便又开口解释道“是我的错，你入世未深，又自来随心，处事自是不会想太多，我不该拿要求自己的来要求你。你原谅我好不好”说完，她还讨好的摸了摸他的头。

    暮山闻言停止了吃果子，却是扭过头来看云草。见她当真是满脸愧意，这方昂着头道“就是就是，你有什么直说就是，可别打什么哑谜，我可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便是我做错了，你直说就是，干嘛一副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样子。你是人，我是魔，可是我们不也是朋友吗就凭我天天喊你师傅，你也不该这样子对我重山兄说的对，你当真是冷心冷肺。我把你当师傅当朋友，你却只把我当个过路人。哼”

    暮山原是准备原谅云草的，谁知道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不管是因着留春，还是因着其它的缘故，他都十分想和云草亲近。可是云草给他的感觉就是他可有可无，真正是个坏蛋，他不要原谅她。想到这里，他又扭过身子，接着吃自己的果子。

    云草闻言愣了半响，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待再瞧暮山缩成一团的样子，瞧着当真是可怜，连忙道“哎，我竟是不知你是这样想的。你不知道，我们修道之人，多是这样冷冷清清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是我辈该有的心性，你可别误会了。”

    “真的可我瞧着重山兄怎么不是这样的”暮山疑惑的问。

    “他原也是这样的，只是经了些事，不知怎的就变成如今这么个模样，瞧着倒有些疯疯癫癫，你可别跟他学。”云草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心里却道，好你个肖重山，竟然说我冷心冷肺，是谁不惜舍了龙珠救你的，是谁在你黯然神伤的时候陪你喝酒的，当真是没良心。

    “可我怎么觉得重山兄那样就很好，如师傅你这样的，瞧着就跟个假人一样，没趣的很。”暮山小声嘀咕道。

    “咳你说什么”云草装作自己没听见。

    “没，我是说你要是带我去雾原，我就原谅你。”暮山满脸期待的道。

    “休想，你还是继续生气吧。”云草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看吧，你还说你不是。”暮山立马愤愤不平的道。

    “是就是吧，反正我可不做傻事。”云草说罢又扭身往前面瞧去，就见着一处河湾处，有着座座帐篷，帐篷外来来去去有不少人。在这处河湾的对面，有着一片极广的草原，上面点缀着只只白羊。一个骑着栆红马的小牧童正吹着牧笛，笛声顺着那被吹弯了腰的绿草，一直飘到天边。在这牧童不远处，一只黑色的牧羊犬正慵懒的爬着，瞧着惬意的很。

    忽然，一只大雕俯冲下来，吓的吃草的羊群立马四散了开来。就在它的爪子抓紧一只公羊的背的时候，那只牧羊犬却猛的站了起来，嘴里吐出的青气，化作了道道风刃，朝着大雕的脖子上去。大雕感觉到危险，立马松开了爪子，双翅一扇，就准备冲天而起。谁知道它还没飞起来，那只牧羊犬已经冲了过来，尖利的牙齿更是咬住了大雕的脖子。大雕凄厉的叫了一声后，慢慢的倒在了地上。牧羊犬松了嘴，朝着还在吹牧笛的牧童叫了一声后，就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又躺了下来。至于那只受了伤的公羊，却是瑟缩的爬在原地，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躺在他前面的大雕。远处的牧童亦是翻身下马，飞快的朝着这只公羊而来。

    “啧啧啧，一只开了灵识的牧羊犬，可真是稀奇。”暮山眼睛晶亮的盯着那只牧羊犬道。

    “怕是吃了什么天才地宝。”云草点点头。

    “要不我下去问问”暮山跃跃欲试的道。

    “去吧。”云草再次点点头。

    暮山到的时候，小牧童正在努力将那只死了的大雕往马背上推。眼见着那只大雕就要从他手上掉下来，暮山手指动了动，一股大力就托住了大雕稳稳的上了马背。

    小牧童正要喊那只牧羊犬将羊赶回来，一扭头就见着暮山，一个比自己小半个头的小孩。

    “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小牧童好奇的问。

    “我今天才到的这里，你自然没见过。才我在那边见着你这牧羊犬颇为神武，竟一下子咬死了大雕，觉得很是稀奇。便想着过来问问，你这只牧羊犬是哪里来的。”

    若是其它人，小牧童自是不会告诉他，兴许还会以为是阿娘说的坏人。不过眼前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娃，所以他很是得意的道“黑山是我从黑山那边的地沟里捡的，族人都说它通人性，是最棒的牧羊犬。”

    “黑山那是哪里你告诉我，我也去瞅瞅，兴许也能捡着只像黑山这么厉害的牧羊犬”暮山瞥了眼那只也叫山的牧羊犬一眼才问。

    “我们这里属于天山，俗称白山。黑山是落日河下游的一座大山，大的很，阿妈说它是横断江的背脊。我也是幼时跟阿爷去过一回，后来再也没去过。”小牧童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哀伤的道。

    “多谢相告。这个送给你，吃了它，你就能和你的黑山兄弟一样厉害。”暮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原是想直接走的。但是想着黑山的名字里也有个“山”，该也是他的兄弟才是，所以便掏出了一颗魔生果给了小牧童，希望他能够活的更久些，免得死的早，黑山兄弟难过。

    。



第八百八十五章 喜怒无常
    暮山回来后，便催着云草去黑山。云草觉得无不可，这便带着他顺着落日河往下游走。这一日天将晚，西天上是漫天的彩云，落日在河面上散了一把金子。云草瞧着这状丽的景象，当既停了剑，带着暮山停在一座小山上，这便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观起落日来。

    “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暮山满头雾水的问。

    “为师见这落日之景甚美，便想着带你瞧瞧。”云草眼珠子转了两转才道。

    “可我急着想去黑山。”暮山还有句话没说，他心道这落日有甚好瞧的，还不如古魔岭里群魔逐日好看。

    “急什么，黑山又没长脚。”云草说着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瞧着面上似乎多了丝愁意。

    “这落日可真没什么好看的。”暮山嘟囔了一句后，亦靠着大石头坐了下来。心里却十分疑惑，云草可不像是个有闲心的。

    云草没理他，自顾自的叹气道“我小的时候，时常在村对面的山石上观日，想着将来如何如何。今日陡然见着这落日，忽的就想起了先前那些念想来。粗粗算来，我倒是囫囵过了近百年，说是顺其自然，实则都是顺水推舟。虽说不上后悔，总不免有些伤感。曾经的凌云壮志，都无声的消弭在岁月中。我有时候会想，若是能重来一回，我又该如何如何。只想着想着，却又不想重来了，连着我自己都不知道在伤感些什么又或者只是因为最近比较闲的缘故。”

    “我看你是贪心不足。”暮山毫不客气的道。在他看来，云草这就是矫情。

    “倒也是。”云草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才笑着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贪心不足。

    “于我等来说，只要一直向前走，年岁于我等来说有什么意义呢便是真的后悔了，也为时不晚。”暮山见着云草如此坦然，心道自己莫不是说的太过了，这方又加了一句。

    “你说的也对。不过真较真起来，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云草却是摇了摇头。

    “什么不一样我看你就是想太多，怪道都说人族心眼多。”暮山摇头道。

    “心境不一样。我曾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变，事实上我早变了。昨天的我，就好比眼前流过去的河水。你大概无法理解，我有的时候会期望永恒。我也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便是头顶上的天，瞧着似乎永远都在那里，只说不定那一日就没了。”云草却是瞧着天上变幻的白云，那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心存迷惘之人。

    “怎么不理解，老头曾说，人族对于长生大多都有一股执念，所以一个个才会摒弃本性，年复一日的去追求那飘渺无迹的仙道。”暮山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说实话，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云草由衷的道。

    “羡慕也无用，便是你化身为魔，也和我等不同，依然会有着各种心魔劫。不是，师傅，你莫不是生了心魔”暮山有些担忧的道。

    “这倒没有。你放心，我也就是偶尔胡思乱想一下，毕竟一直绷着也难受不是。”云草笑的有些勉强的道

    “这就好。呀，太阳只剩半张脸了。”暮山抬头一看，就见着太阳像是卧在云霞里面一样，已是要落山了。

    “师傅对你好吧先前南烛跟我说过，说是灵寂宗的传统，师傅会领着徒弟去晚樱山看樱花，为师虽然没领着你去，如今看了落日也是一样。怎么样感动吧”云草闻言立马满眼期待的道。

    “我想去晚樱山看樱花。是每年晚樱将开的时候，他们都会去晚樱山看樱花。说是晨光初绽，山樱尽放，跟人间仙境一般。这落日哪里没有”暮山有些埋怨的道。

    “罢罢罢，你不稀罕，我们这就走吧。趁着天黑，也没甚好景，我们这就去黑山。”云草说着就要站起来。

    “别别别，我感动，很感动。我先前不该说你冷漠无情，你对徒儿我还是挺有心的。”暮山忙抓着云草的胳膊道。

    “是吧。”云草闻言坐了下来，嘴里却道“眼见着天光便要落尽，我们去河里看星星吧。”

    “师傅，你莫不是醉了”暮山不怀疑的看着云草。

    “醉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师傅没做好。不仅是你，连着秦峥他几个，我都没有带他们去看过晚樱山看樱花，我这个师傅做的不尽职啊。每每见着他们，我都是给些东西。哪里像南师兄，如师如父。说起来我当初加入灵寂宗，便是觉得灵寂宗的氛围很好。”云草满脸愧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