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大明不负卿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十光
让他这个临时代理首辅颇感为难,所以他也没有去拜访感谢朱翊镠,尤其遇到弹劾朱翊镠的非常时期,他内心纠结得很,不知道一会儿廷议上该支持哪方。
可作为临时代理首辅,到时候肯定需要他表态。
冯保像是申时行肚子里的蛔虫,问道:“申阁老,一会儿廷议上,可否做好了陈词”
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申时行只好回道:“看情况吧!”
朱翊镠笑道:“申阁老,一会儿廷议上,我说什么,你尽管点头附议便是。”
“……”申时行一愣,一时没敢答应,心想万一……
朱翊镠鉴貌辨色,随即又补充道:“申阁老,请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申时行这才尴尬地点了点头:“好,那臣先进去了。”
朱翊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个申时行……也太特么实在了!居然连敷衍都不会。
望着申时行进去的背影,冯保轻轻地问:“潞王爷,一会儿奴婢也只管附议吗”
“你呀……问心,自己看着办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然后两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进了皇极门。
很快,新增加的两位阁臣,许国和余有丁也陆续到了,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本来,张四维致仕回籍,内阁新增了三位阁臣,还有一位潘晟。不过,潘晟那时候还在老家闲居,想必这会儿正在赴京的路上。
除了三位阁臣,吏部尚书王国光,户部尚书张学颜,礼部尚书徐学谟,兵部尚书梁梦龙,刑部尚书严清,工部尚书曾省吾,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也都来了。
这是九大卿之其中七位,除了严清和陈炌两位,给人的印象是刚正不阿不攀附张居正外,其他几位可以说都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
王国光、张学颜、徐学谟、梁梦龙、曾省吾……都与张居正的关系异常亲密。
从这个角度看,朱翊镠隐隐有种预感,廷议上不会对他太狠,毕竟他是为张居正而奔波——这是被人弹劾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具体什么情况,暂时也说不清楚。
因为,不是还有六科廊和都察院那帮言官吗
那帮人职位虽然不高,不是六品就是七品,可因身份特殊,不容小觑,他们可是有封驳(内阁的决定可以驳回)的特权呢。
……
求。
第119章 潞王爷果然不讲理啊!
为了应付这次廷议,还别说,朱翊镠真是花了一些心思,对出席的官员都作了一番研究。
他们的性格如何处事风格如何与张居正的关系如何等等方面都有一定的了解。
加上他那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对历史上的大人物本来就有一定的认知,比如像申时行、王国光、张学颜、徐学谟、梁梦龙那些官员的性格与为人,他都不感到陌生。
经过研究,朱翊镠好像能够初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越是身居高位的官员,对他这个亲王的所作所为似乎越不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像申时行、王国光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对他这个潞王的关心度好像并不高。
六科给事中一个不差,除了写奏本的礼部给事中吴梦熊,其他五位也都来了。
与吴梦熊一道,另外两位弹劾朱翊镠的官员,一位是都察院的御史张文琦,一位是翰林院的侍读曾朝节,也出席了这次廷议。
对那三位不大不小的官员,朱翊镠同样做了一番研究。
当日看到三道奏本时,压根儿就不认识那三位官员,仅仅对“曾朝节”那个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后来,付大海搜集他们三个人的资料时,朱翊镠才恍然顿悟想起原来“曾朝节”是万历五年,即公元1577年丁丑科的进士第三人,也就是那一科的探花郎。
丁丑科的第一名状元郎是沈懋学,第二名榜眼正是张嗣修,即张居正的次子。
想起这一节后,自然就能想起历史上“曾朝节”这人出身寒微,独立而不依傍。一句话:那是一个有气节的好人、好官。
而资料上显示:张文琦和吴梦熊两个也是丁丑科的进士,张文琦是第二甲第8名进士出身,吴梦熊是第三甲第48名同进士出身。
只是,朱翊镠对张文琦和吴梦熊两个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但有一点,朱翊镠寻思着,像曾朝节一样,张文琦和吴梦熊可能也是有气节的人,写奏本弹劾他不一定完全出于张鲸的怂恿。
张鲸或许只是点了一把火,他们三个原本就看不惯朱翊镠的所作所为这可能才是根本。
万历皇帝在张鲸的引领下,最后现身皇极殿。
这样,该来的人都来了。
众人坐定。
朱翊镠扫视一圈儿,感觉气氛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即便是三位弹劾他的官员,看上去也很淡定。
本来,这次廷议该由临时代理首辅申时行主持,但由于御史张文琦的奏本中事涉申时行,所以改由吏部尚书王国光主持。
王国光绝对是张居正的亲密战友。
张居正荣登首辅时,便提拔他为户部尚书,后夺情事发,原吏部尚书张瀚因反对夺情被罢,张居正将王国光推了上去。
前不久物色首辅接班人时,张居正曾感叹过,按理说王国光是最最理想的人选,可无奈王国光正担任天官吏部尚书一职。
大明王朝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首辅可以兼任吏部尚书,但吏部尚书不能升任首辅。
所以,张居正想提拔王国光接他的班儿都没可能。
这就意味着,王国光的仕途生涯已经达到顶峰。
廷议开始。
当然围绕弹劾朱翊镠的三道奏本展开。
首先是礼部给事中吴梦熊,阐述了奏本中提到的两条于礼法不合的事件:逼迫胡诚给张居正动刀治病,逼迫张鲸拜师。
吧嗒吧嗒说了一大通,一再强调那都不是王爷干的事儿,请求万历皇帝、内阁和司礼监规范朱翊镠的行为,不能任他僭越。
然而,万历皇帝、申时行和冯保都没有表态配合,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其他的官员就更不会表态。
这让吴梦熊尴尬了
朱翊镠还打算看看到底有谁附和,好记在小本本上呢。
作为主持,王国光问道:“潞王爷,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廷议搞得有点儿像法院断案似的,一方陈述完观点,还得给另一方辩驳的机会。
朱翊镠摇头道:“没有。”
本来是要反抗的,可谁知在场官员没有一个声援吴梦熊,那他还有说的必要吗
这是不是就叫躺赢
来之前他还琢磨着会有几个附和声援的,没想到都不愿意出来得罪他这个潞王。
看来,声誉差是一回事,正面刚或许又是另一回事对付外地就藩的亲王是一回事,对付尚在京师的亲王或许又是另一回事。
当然,朱翊镠清楚,说到底还是狐假虎威,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给他撑腰,所以大官不敢冒险,或许也是觉得犯不上吧。
紧接着,王国光让御史张文琦陈述。这家伙弹劾朱翊镠干预朝政:逼迫张四维致仕,暗推申时行上台。
然而,最后的落脚点与吴梦熊一样:同样是希望万历皇帝、内阁和司礼监对朱翊镠的日常加以限制与约束。
这回,有人发言附和。
首先是张文琦的上司,即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明确指出朱翊镠这波操作不妥。
然后是刚正不阿的严清,谴责朱翊镠不该干预朝政。
再然后是礼部尚书徐学谟。
就连申时行本人也表达对朱翊镠行为的不认同,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愿意卸去临时代理首辅一职。
由此可见,对朱翊镠为张居正治病、收张鲸为徒两件事,那帮官员似乎并不在意,但对朱翊镠干预朝政却表现出强烈的抵制与不满。
看来,朝中大臣也不能包容所有,政治是亲王的红灯区,不能轻易触碰。
“潞王爷,你怎么看”王国光履行义务般地问道。
朱翊镠慢悠悠地回道:“诸位言之有理,本王也承认有干预朝政之嫌,可张四维张阁老是心甘情愿致仕回家的,他对本王还心存感激呢!而张阁老一旦致仕,临时代理首辅不由申阁老担任,那该由谁担任呢”
“潞王爷,您好像说反了。”张文琦像发现漏洞似的,当即辩驳道,“是你先推申阁老上台,张阁老才憋屈负气要致仕的。”
朱翊镠反唇相讥:“你又不是张阁老,怎么知道他憋屈他负气他是与你说了还是怎么滴”
“”张文琦被噎了一下。
“且不说张阁老感激本王,他都已经心安理得致仕回家了,你还为他打抱不平作甚是要逼迫申阁老退位你来当首辅吗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张文琦二度被噎。
“再者说了,张先生还在呢,他只是在家修养,首辅依然是他,等他病情有所好转,自然要收回首辅,申阁老只是临时代理,你那么较真干嘛是当张先生死了吗”
“”张文琦三度被噎,潞王爷果然不讲理啊!
第120章 不知不觉躺赢
在座的官员一个个都傻眼了。
张文琦只说了一句,朱翊镠却竹筒子倒豆般一连反问了六句,压根不给张文琦开口的机会。
好家伙!
而且反问的问题那真个是叫咄咄逼人口无遮拦!
什么“唯恐天下不乱”,什么“当张先生死了”这样出格的话,也只有他潞王敢说啊!
张文琦被呛得面红耳赤,妥妥的给人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可奈何之感。
万历皇帝表情淡定,浑似一局外人,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张鲸哭丧着脸,似乎早就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鬼迷心窍,非要撺掇人家去弹劾潞王朱翊镠
冯保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与万历皇帝一样淡定,可见朱翊镠用这种近似“泼皮打滚、无理取闹”的方式对付御史,不禁拍案叫绝。
心想就得这样啊!与那帮人讲道理哼,那是万万讲不过的。
别人不清楚,他冯保可是有着亲身经历门清着呢。想当初,他被高拱排挤,高拱为了对付他,唆使六科廊言官一道参劾。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真是把他吓哭了,若非李太后力挽狂澜,卷铺盖走人的是他而不是高拱。
然而,尽管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被言官弹劾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现在只要一想起来,他就感到心有余悸。
第一回合与吴梦熊,朱翊镠可谓躺赢待第二回合与张文琦,起初声援响应的大臣多,还以为会出现大反转,然而结果
其实,朱翊钧的“胡搅蛮缠”有谁没听说但大多数也只是停留在听说阶段,还真没几个见识过。
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
怼得张文琦无话可说一愣一愣的以为就完事了吗
没有。
那可不是朱翊镠的作风。
只听他接着说道:“你呀你,就只知道盯着我是亲王的身份,不该插手政事,可你扪心自问,冷静下来想一想,包括在座各位,张阁老致仕回家,由申阁老担任临时代理首辅,这是不是最有利于政局的稳定之举呢”
这一问出来,现场鸦雀无声。
那是当然啊!
在座各位谁也不傻,抛开潞王的身份,如果这个举措没有朱翊镠的掺和,从一开始就是李太后或是万历皇帝的决定,相信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内阁本有两位阁臣,这就好比是两人争抢一块儿蛋糕,当然不及一人享受一块儿蛋糕稳定啊。
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
李太后当初犹豫了一阵子,做出决定后还担心给张四维难堪,从而引起朝局的混乱。
可当张四维气愤致仕,到后来心平气和致仕,中间的转变也让李太后看到了这决策的好处,先且不说正确,至少有利于内阁的稳定与工作的展开,不至引发冲突。
在座的堂官,又有哪个不知道张居正亲近申时行这个门生
试想一下,如果不逼张四维致仕,张居正能放心吗申时行在内阁又岂能不感到掣肘呢
这样一想,似乎还真得感谢朱翊镠的胡来哈。
因为逼退张四维,只能由朱翊镠出马才最合适呀!
不妨再试想一下,如果逼退张四维的是李太后或是万历皇帝,或张居正,那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没人敢想吧。
只有朱翊镠,反响才最小。尽管他充当了一回“大恶人”,但确实解决了这道难题。
尤其是张居正同一路人,越想越觉得朱翊镠歪打正着,一个原本严肃又棘手的政治难题,被朱翊镠胡搅蛮缠中轻松解决了,期间没有发生任何的波动,除了张四维在皇极门前晕倒。
念及此情,是不是还真得感谢朱翊镠
所以,没人言声了。
思维一变,胸中的格局好像也跟着变了:干预朝政肯定是有干预朝政之嫌,可也得承认,朱翊镠确实做了一件有利于稳定政局的大好事儿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