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大明不负卿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十光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很难,因为不知道对方想什么,也无法预料说出来后对方什么反应。
见冯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朱翊镠笑了笑说:“伴伴,我知道你还是担心那个问题,就怕皇兄和朝臣怀疑我试图篡位呗”
“对对对!”冯保眼睛一亮,“难道潞王爷从未想过这一点”
“关于这个问题,记得伴伴不是曾经问过一次吗”
“嗯,奴婢是问过。”冯保当然记得啊,当日朱翊镠为张居正的病奔波时就提醒过。
其实,不仅冯保提醒过,张居正同样提醒过,包括张鲸和张四维两个也都提醒他不要越权。
朱翊镠心里有数。
朝廷怀疑不要紧,只要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不怀疑就行。
再说了,他都已经做好了外地就藩的打算,怕什么怀疑
亲王一旦外地就藩,在许多人眼中就如同混吃等死的猪一样,难道还会再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吗
眼下他的努力方向是:就藩前几个小目标一定要漂亮地完成,不然去了外地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伴伴,你如此关心这个问题,那可否容我问你几个问题呗”朱翊镠道。
“当然可以,潞王爷请问。”
朱翊镠忽然又犹豫起来,喃喃地道:“就怕伴伴不说真心话,我问了也是白问,浪费表情。”
冯保挤出几分笑容:“潞王爷,您这是不相信奴婢。奴婢何时在你面前说过假话”
继而,他又信誓旦旦地道:“潞王爷尽管问,奴婢保证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朱翊镠不以为然道:“关键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啊!”
“潞王爷要是这样说,那奴婢也没办法,唯有交心吧:潞王爷相信奴婢,奴婢相信潞王爷。”
“好,交心,交心……”朱翊镠点点头,“伴伴担心我被人猜忌,可伴伴身为司礼监掌印,难道不知道不能与亲王走得太近吗你与我走得近同样会被人猜忌的。”
冯保回答说:“这个奴婢当然知道,但一来潞王爷不怕,奴婢自然不怕;二来奴婢是潞王爷自小到大的`伴伴`,有照看监督之责,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这两个理由似乎都很牵强。
朱翊镠若真相信冯保会掏心掏肺,那才叫见鬼了呢。
但这也不能怪冯保,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他自己对冯保又何尝不是这样
准确地说,这世上压根儿不存在两个完全有话就说的人。
都会有所保留的。
包括父母子女也一样。比如善意的谎言,尽量将好的一面展现给父母子女,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朱翊镠也没打算深究,他接着道:“伴伴总担心我的处境,我也很想问伴伴,你扪心自问吧,希望我何去何从呢”
“这个……”冯保愣住了。
朱翊镠笑了:“看吧,交心说得容易,做起来是不是很难”
“嗯。”
“待医好张先生,我便完婚,老老实实地外地就藩去。这好像是我唯一的去路吧”
冯保轻轻地道:“其实,也不尽然,就看潞王爷有没有心。”
“哦是吗”朱翊镠刻意看了冯保一眼。
但冯保点到为止,没再继续。
稍顿了顿。
朱翊镠又笑道:“伴伴,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以现在皇兄对你的态度看,若两年前我取而代之,你是不是会暗自高兴啊”
冯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潞王爷,奴婢可不敢想啊!”
朱翊镠摇头而笑,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瞧你这副熊包样儿,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实话实说,到头来连想都不敢想。”
冯保意味深长地回道:“潞王爷不想,奴婢自然不敢想。奴婢永远是奴婢,不能有心,即便有,心也只能跟着主子走。”
“那伴伴心中的主子是谁”
“这……”冯保稍一犹豫,如是般回道,“奴婢此生恭奉娘娘,没有娘娘,便没有奴婢的今天,所以娘娘向着谁,奴婢自然向着谁。”
“你先起来。”
“多谢潞王爷!”
“伴伴,咱俩今晚的对话,若被人听见并传了出去,会不会有牢狱之灾,甚至生命之忧”
“潞王爷,您别吓唬奴婢,咱也没说什么呀!刚才说什么了”
靠!
前头说完,后头就不认了。
“伴伴你牛!”
朱翊镠由衷地冲冯保竖起大拇指。玩政治的人,脸皮就是特么厚啊,机关枪都打不透,没办法。
冯保微微一笑。
朱翊镠又问:“伴伴,让你找的那个郑妙谨,找到了没”
“潞王爷,找到了,一直忙着张诚的事,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郑妙谨四年前进宫,现正在尚仪局担任女使一职。”
朱翊镠点了点头,心想那应该没错,郑妙谨就是历史上那个让万历老兄萦绕一生的郑贵妃。
被选为九嫔之一时,已经十八岁了,比万历老兄小两岁。四年前进宫时十四岁,与历史吻合。
“伴伴,那你知道怎么做了”
冯保贼兮兮地一笑:“潞王爷,当然知道。只是奴婢心中有一大不解之处,不知潞王爷可否为奴婢答疑呢”
“说。”
“宫中宫女、女官没有上万,好几千是有的,潞王爷为何单单看上那个并不出众的郑女使而且她的年纪也比潞王爷大。”
朱翊镠笑道:“并不出众伴伴是指哪方面”
“潞王爷容奴婢直言”
“当然。”
“奴婢特意去看了郑妙谨一眼,相貌只能说漂亮,但还算不上倾国倾城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朱翊镠回道。他本想怼一句,你一个没有“慧根”的男人懂什么可当着冯保的面还是没有怼出口。毕竟冯保不是张鲸、付大海之辈。
“哦,潞王爷见过郑妙谨的真面目吗”冯保又问。
“废话,没见过能查她还能记住她的名字吗”
看,谎言张嘴就来……哪有什么交心实话实说不存在的。朱翊镠当然没见过郑妙谨。
“既然潞王爷如此中意,奴婢保证给您送到,而且绝对保密,不会让娘娘知道的。”
“好!伴伴做事,我放心。”
“谁让潞王爷帮奴婢呢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潞王爷办事,也让奴婢很放心啊!”
“伴伴刚才不是说了,奴婢不能有心,即便有,也要跟着主子走吗”
“是是是,跟着主子走,跟着主子走……”冯保掇臀捧屁的模样儿。拍马屁时原来所有人都特么一个德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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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蹦哒不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朱翊镠便去了李太后那里。
却不料,刚好碰到万历皇帝也来了。不用说,肯定是听到张诚被羁押的信儿。
一见李太后,万历皇帝便着急地问道:“娘,大伴让东厂的人马将张诚给抓起来了”
李太后反问:“钧儿,你可知道张诚暗地里派凶徒行刺太医院院判胡诚的事吗”
“啥张诚有这大的胆子”万历皇帝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反正朱翊镠觉得万历那位老兄的表情还是相当到位。
“所以呀,娘让冯公公将张诚带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太后不紧不慢地道。
“可孩儿听说,昨日东厂的人马将张诚的府第包围,晚上便将他羁押东厂监狱里去了。”
李太后微微一滞,然后迅速将目光投向朱翊镠。
朱翊镠忙解释道:“娘,皇兄说得没错,是孩儿授意伴伴将张诚抓起来的,昨晚送进了监狱。”
“为什么”
“因为张诚犯罪证据确凿啊,他自己都承认了。一会儿来,娘和皇兄可以问他,与他当面对质。”
朱翊镠吧嗒吧嗒地将张诚的四条罪状一一道来。
万历皇帝看似很淡定。
李太后听完,摇头叹气:“哎!”
朱翊镠心里门清着,李太后这一声叹肯定不是为张诚,而是为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李太后昨天就提醒他,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
然而他不仅插手了,而且还背着李太后将张诚给抓了……让李太后这个当娘的还能说什么
……
很快,冯保来了。
张诚也在东厂一名贴刑官和两名档头的羁押下进来。
俨然,此时的张诚已被当作犯罪嫌疑人对待了,唯一的差别只是还没有将他拷上枷锁。
张诚一见万历皇帝,便匍匐跪倒,声泪俱下地道:“万岁爷救奴婢啊!万岁爷救奴婢啊……”
万历皇帝没说话。
朱翊镠觉得好笑,心想这个张诚是不是吓傻了在慈宁宫哪有万历皇帝说话的份儿啊
要求也只能求李太后,求万历皇帝有个卵子用
“张公公。”李太后轻启丹唇,叫了一声。
张诚浑身一颤,好像这才发现自己拜错了对象,连忙朝李太后拜倒:“娘娘,奴婢一时糊涂,请娘娘开恩啊!”
“行刺胡诚你是咋想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张诚说一句,扇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时想着胡诚是名庸医……”张诚实在没想到会被冯保盯上,还被抓住了,临时紧急也只好编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张诚。”一听到“庸医”,朱翊镠当即呵斥一声,没有让张诚继续说下去,“你好大的胆子,啊在我娘亲、皇兄面前你竟敢胡说八道,庸医只是本王用来戏谑调侃胡诚,你张嘴就来。再说,胡诚是庸医,就派人去行刺吗你有什么资格”
“真是糊涂!”万历皇帝狠狠地瞪着张诚,也数落了一句。
“张公公,”只有李太后看似冷静,但说出的话却如刀,“可我怎么觉得你是要置胡诚于死地,不想让张先生多活些时日呢”
“娘亲英明!”朱翊镠神补。
“娘娘,奴婢没有啊!奴婢没有那样想啊……”张诚磕头磕得砰砰作响。他还没有蠢到承认这个压根儿无法验证的猜测。在朱翊镠面前是,在李太后面前一样。
“你为什么背地里骂潞王”李太后轻轻地问。
“……”张诚一下子蔫巴了。骂过朱翊镠是事实,这无法辩解,而且还不知道朱翊镠在李太后面前搬弄过多少是非呢。
“你身为内官监掌印,不以身作则,竟还明码标价卖官、受贿,如何对得起本宫和皇帝对你的信任”
“娘娘……”张诚有口难辩。
第一,哪一任内官监掌印都是那样做的,几乎约定俗成,只是他点儿背被揪出来了;
第二,此刻他想辩也白搭,冯保就在旁边站着,手上拿着一本账本,来时的路上就知道那里面记录着他受贿的证据。
冯保何许人也不出手,一出手指定置人于死地。
李太后接着又道:“你身为内官监掌印,居然敢在皇宫里堂而皇之地玩起对食儿”
“娘娘,奴婢没有……”
“没有”冯保抢道,“在娘娘面前竟敢胡说,难道要将你那对食儿的伴当高珍请来这里才认吗实话告诉你,高珍像你一样,也被抓起来了,此刻正在东厂监狱里等候发落呢。”
张诚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起来与冯保拼命,“冯公公,我有对食儿我承认,你敢说你没有吗”
现场气氛瞬间僵滞。
李太后、万历皇帝,包括朱翊镠和东厂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冯保。
冯保脸色微微一红,怒斥张诚:“你休得胡说!”
“哼!我有没有胡说,冯公公你自己心里有数。”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张诚也不怕得罪冯保。
不敢与朱翊镠叫板,与冯保较量,尤其是对食儿一事,他还是很有几分底气的。
冯保其实也料到了,张诚会狗急跳墙乱咬人。
果然不假,只是这件事还真不敢硬抗,因为对食实乃正常现象,哪个大珰府里没有两个宫女伺候来着太监也有寂寞的时候,也有生理需求啊!
这个现象,就好比是外廷的大官儿,有几个两袖清风若真两袖清风,光靠朝廷俸禄养家,那一大家子不得喝西北风去所以他们都会不同程度地接受下级官员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送礼,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面对张诚的质问,冯保镇定心绪,回道:“我承认,年轻的时候是有,但现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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