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门九歌

比如，伤害睿小王爷，比如诬陷那位阿姚姑娘。
所有参与八卦的人都不自觉抖了一抖，感觉背后爬上了一股凉意。
他们前几天八卦传的可是如火如荼的，如今出了许玉萝这档子事，皇上万一哪天又生气，想起来他们这群八卦的，想要以示惩戒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越想越害怕的几个人马上散开，并且互相告诫最近一段日子千万不能再聚头了，万一被人抓到把柄，自己的小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宫内的人被这件事吓的大气都不敢出，诸葛云深和诸葛沐却是在解决完事情之后心情就舒畅了许多。
诸葛沐为了分享这个好消息，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姚九歌的房间，这几天的药膳根本就不曾停过，再加上诸葛沐给她特地配的变白方子，如此锦衣玉食下，姚九歌的状态的确比一开始要好的太多。
她在听到诸葛沐的诉说之后，也立刻眼神一亮，以平反昭雪需要庆祝一番为由再一次公然挑衅诸葛云深的权威闯入了冰窖抢了两坛美酒。
稀奇的是，事后诸葛云深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也只是咬了咬牙，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动作。
有眼色的人静静的看了几天的大戏，突然觉得，这宫中的风向或许是要变了。
而相比之下，皇宫内一派平静，但许府却闹了个天翻地覆。
宋一将许玉萝拎回许丞相府邸之后随意扯了两句话，就算是解释了许玉萝为何不能再进宫，等到宋一离开，正好到了时间，自动解开了哑穴的许玉萝气的一把甩开来扶自己的婢女。
紧接着，将自己视线内所能触及的全部一个个揪下来摔了个遍，不能摔的，就用手狠狠地撕。
这其中包括了许丞相收集的两幅名家字画，得到消息赶来的许丞相在看到这副景象之后，气的差一点当场晕倒。
“快，快把她拉开！”
府中武丁得到消息，立刻将已经将近疯癫的许玉萝拉了起来，但许玉萝在宫中受了这般气，回到府中自然是要好好发泄一番的。
她正撕着字画，猛然被人扶起来，怒从中来，抡起手掌重重的扇了这人一个大耳光。
但武丁毕竟是武丁，哪怕只是看家护院，也比一般人要强壮许多，如今被许玉萝这么重的一记巴掌拍下来，竟然也没有立刻痛倒在地。
一半脸已经迅速红肿，他依然记着要将许玉萝带离这片地方，因此忍着剧痛继续去扶他。
“贱人！都是贱人！”
许玉萝气的一把甩开武丁，一把捧起一个圆形的瓷瓶，吓的许德庸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连忙怒声喊了其他两个武丁，一个抢过了瓷瓶，一个跟着那个被打巴掌的武丁一起，暂时制衡住了许玉萝。
只是她双脚还是在地上扑腾，几乎是发现什么就踹什么，模样很是难看，狰狞的像是个悍妇。
许德庸接过瓷瓶小心的放到了远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疯癫的模样，大致也猜到了她疯癫的原因。
只是好不容易培养了那么多年，如今却被人轻易送出宫，这不是代表着自己多年的辛苦都白费了吗？
许德庸越想越觉得生气，连看着许玉萝都愈加的不耐烦了。
他大步走过去，脚狠狠踹向许玉萝的小腿，趁着她疼痛哭嚎时，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许玉萝当即被这巴掌扇出了血。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许玉萝没想到许德庸会打她，只是愣了一会儿，马上开始大声哭嚎起来，若不是有两个武丁拼命拉着，恐怕许德庸现在也已经被癫狂的许玉萝给弄伤了。
“老子精心培养你十八年，好不容易将你送进宫，你又做了什么蠢事，让皇上生气了！？”
“我没有！我只是进了一个什么净愚殿的地方皇帝哥哥就要把我送走，他根本就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赶走我，爹，你去跟皇帝哥哥说一说，你去跟他说玉萝知错了，玉萝不会再惹他生气了好不好？”
许德庸面部表情立刻有些狰狞，他又给了许玉萝一个巴掌。
“你连净愚殿都敢去闯！”
“怎么了！反正我未来一定能成为皇后，这宫中我又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
许德庸气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在加上屋内被许玉萝破坏的名贵瓷器和书画，许德庸眼前又是一黑。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许德庸不想看见许玉萝一眼，连忙挥挥手让人把她带走。
“别让小姐出门，这几天让她自己在房里好好反思反思！”
“是，老爷。”
“凭什么！爹！我要进宫！我要见皇帝哥哥！”
许德庸踢开地上的瓷器碎片，出气般的又踩了几脚。
“进宫进宫！这时候老子要再进宫还有命活着吗！”
许玉萝回来不久，就已经将他珍藏多年的东西给毁了大半，现在他心里的怒气烧的正旺，没人敢上前去说话，隔得老远，就已经有下人看见许德庸可怕的神色，立刻吓的逃走。
厅内一下子安静，没了许玉萝尖锐的声音，许德庸蹲下身子来，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怒气，一片片的将瓷片拾起来。
一旁有脚步声响起，一点点朝他靠近。
现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敢靠近他，所以敢过来的，一定就只有一个人了。
许德庸面上怒气不退，声音也硬邦邦的，手中的碎片数量一直在增多，只要稍微懂点行情的就能发现这些已经面目全非的碎片几乎个个都价值连城。
如今却被许玉萝当成泄愤的工具，实在是可惜。
“陈先生看戏看的可还愉快？”
陈先生笑了两声：“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啊。”
许德庸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讽刺，但却没有管他，只是径自一点点将碎片拾过去。
陈先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相反的，甚至还觉得他现在的态度很是好笑，本来就难听的笑声，现在更是因为喜悦而拔高了音调，听着难听的简直能让人胃部痉挛。
许德庸本来就有怒气还未发泄出来，现在被这难听的笑声一击，立刻气的手一抖，猛地站起身来，好不容易拾起来的碎片也一下子全部倾到了地上。
“陈先生！”
“别那么大火气嘛。”陈先生翘着二郎腿，一边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
“说实话，我本来就没指望过你女儿能成功。”他抿了一口茶，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诸葛云深本来就不是什么吹吹枕边风就什么都应允的帝王，更何况你女儿根本就抓不住他的心，你将这样一个女人放进宫里，只会让诸葛云深察觉到不对劲。”
许德庸被他这一字一句的话给气的脸又是一黑，虽然他也对于自己女儿这般愚蠢感到不满，但毕竟是花了那么多年培养的，如今这样轻易就失败，还是让他觉得很不甘心。
“他能将你女儿强行送回，已经起了要铲除你的心思。”
“你说什么？”
陈先生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们不能再等了，今天晚上就行动。”
许德庸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行动的内容，心中更是大为震惊，他本来以为陈先生跟他合作还算是真诚，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陈先生一直都不赞同他的主意，甚至于背地里还在进行着另外的方法。
他突然想起杨大人入狱以及李德一家被杀的事情，连忙惊讶道：“这么说，李德被杀是你做的！？”
“那当然。”
许德庸皱了眉头。
陈先生一直在背着他做事，他却对此毫不知情，就这点来说，继续和陈先生合作，或许会很危险。
陈先生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想一般，嘲笑道：“你放心，我们都只是各取所需，你那种美人计的方法早就过时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区区美人计就能昏了头的吗？”
他说着说着又似乎吐槽似的说了一句：“再说美人计美人计，关键不就是那美人吗？你送你女儿进去做什么。”
许德庸阴沉着脸，死死瞪着陈先生，继续道：“那你想怎么做。”
“既然你们的皇上已经动了别的心思，那我们怎么也得回个礼物过去吧。”
“什么？”
陈先生朝他神秘的一笑，将眼放在了外处。
许德庸见他突然将视线放在了外头，连忙也扭头看过去，可外头空无一人，却不知道陈先生究竟在看什么。





秦门九歌 第二二一章 螳螂捕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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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尽头，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常年的黑暗滋生了无数的腐烂，粗糙的墙面见证了许多个罪犯的生死。
若是有闲心，细细拿眼睛在黑暗中摩挲，幸运时，正巧碰上了一丝光线，就能看见墙面上有写着绝命诗的，写着家书的，写着愤懑之语的。这群人将文字记录在墙面上时，或多或少都还存了一些想要出去的愿望。
但到头来，还是用自己的鲜血喂了天牢，成为这天牢无数孤魂野鬼中的一员。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的往复，墙面上的字迹也渐渐变得模糊，可写这字的人，却没有一个能顺利逃出去。
来来去去，无论进来之前的身份有多显赫，一旦被推入这阴暗潮湿的天牢，就等于剥去了一层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再也没有办法活着出去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混吃等死，坐在愈发潮湿的稻草堆上，每天唯一的盼头就是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
就算那饭里掺杂了石子，掺杂了尸体，对于早就不知外界世界如何的罪犯来说，已经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快乐的时候。
当自己被人遗忘在天牢，一双眼睛再也望不见自己的前途时，再强的上进心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耗光。
到了最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想吃肉啊？”
随着这一声调笑声，寂静的天牢里终于多了一丝丝的人气。在比较靠后的一座牢笼外，正站着一个牢头，他身形肥胖，正盯着里头的人猛笑。
这里住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关在这里的，只知道他如今早就已经没了人的样子。
他的面目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而显得十分苍白，宽大的囚服穿在他身上，却像是套了一个麻袋在上头，挽起的袖子显示出他的手臂十分的干瘪细瘦，几乎能够看清里头隐藏的血管。
此时他正双手抱着牢笼门，一双因为饥饿而显得更加大的眼睛正十分渴望的望着牢头手中端着的碗，一边望一边咽着唾沫。
一旁观看的罪犯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个戏码，都纷纷站起来脸贴着牢门，吹了几声口哨：“老李头，当一回狗就能吃到一次肉，多划算啊！”
等这些罪犯们的怂恿声过后，牢头得意的低头看了一眼饿的不成人形的老人，顺势蹲下神来，举着饭碗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大人，想不想吃肉？”
被牢头唤作李大人的老人又咽了一口唾沫，发出来的声音又轻又哑，还带着一点的生疏。显然是因为多年没有接触过社会，差不多忘却了该如何说话。
常年的饥饿似乎也让他忘记了身为人的尊严，他目光死死盯着碗内的三块并不算很大的肉，在听到牢头的话之后立刻退回到了中间，四肢跪在地上，费力将舌头伸出，真的做出了一副狗样。
“哈哈哈，李大人，二十多年了，若是让别人知道你居然在天牢为了一块肉当狗，传出去真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老人将身子转到了牢头面前，朝他“汪”了好几声，活脱脱就是一条真正的老犬，一旁离的近了的罪犯看到这副景象，叫好的拍拍手。
牢头也被取悦到，立刻从碗里头挑出了一块最小的肉丢到了里头。
“喏，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加个餐！”
老人立刻扑过去将肉拾起，不管地上有多脏，径自用双手捧着，一口吞进了嘴里，见牢头起身就要走，老人甚至还爬过去朝他又“汪”了几声。
牢头大笑，果真是心情好的要紧，见老人那么配合，又丢给了他一块肉。
他看着老人毫无尊严的模样，正准备开口，隔壁牢房就传来了一段话：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正在狼吞虎咽的老人听到这句话微微顿了顿，连肉都忘记了要吞咽，他呆了半天，眼中突然发出了一抹光亮，但这光亮在这天牢内实在不合适也不适宜，而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不去期待光明。
因此他很快就将眼神收敛，继续像往常一般像野兽啃食一般的吃着难得一见的肉。
牢头没读过书，并不知道隔壁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只觉在这个时候说出口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句子，说不准还是什么骂人的话语。
牢头很快将身子掉了一个方向，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哟，这不是杨大人吗？都是小的不好，光顾着照顾李大人了，居然忘了您。”
牢头抬手举了举饭碗，指着这上面最后一块肉，道：“杨大人，不如您也学学您隔壁的李大人？您刚进来，可不知道，这肉啊，以往半年都不会吃上一次的！”
牢头话音刚落，离的近的几个罪犯也开始搭话了。
“诶，新来的，你又是个什么身份呐？”
“嗨，甭管什么身份，进了这里就跟咱们是一样的了，不过就是一个罪犯而已。”
“诶，这位杨大人，我劝您呐听听牢头的话，不就是学次狗叫吗？要不了命的！”
杨大人双腿盘坐，闭着眼睛，仿佛听不见他们的话一般，静若禅定，除了刚才突然的一句话之外，再也没出过别的声音。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牢头又说了几句，也没见杨大人有什么动静，冷笑了一声，捧着自己的饭碗就打算离开。
“装什么装啊，等过上个三五天，我看你哪儿来的力气再装！”
牢头发了一顿牢骚，骂骂咧咧的走了。
对面的罪犯则都好奇的盯着正闭着眼睛的杨大人，因为是新来的罪犯，所以都互相打听着，这究竟又是什么大人物，竟然被关了进来。
他们将话一句句传过去，就听见另一边的一个牢房里有一个犯人“咦”了一声，道：“杨大人？是杨仪杨大人吗？”
这一声回问被一句句又传回来，恰巧被已经重新躺下稻草堆上的老人给听见，他身子立即挺直，早就沉寂了的心突然也在此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但绝不是因为惊喜，而是震惊到极致的绝望。
“杨……杨仪？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嗨，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这位杨大人可是三朝元老，伺候过三位皇帝呢！”
“啊？这么位高权重的人都被关天牢里了？犯什么事儿了？”
懂的比较多的一名罪犯啧啧看了杨大人一眼，神色中竟然流出了一丝可惜。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就在隔壁的那老人的牢房，摇摇头，很是悲观道：“估计又是一位因为仗义执言而被皇上关进来的吧。”
听戏的其他几名罪犯也跟着看了一眼那名老人，虽说他们都已经坐牢多年，但彼此却都很熟悉，此时再次见到第二位大人被关押的，都有些可惜的摇摇头。
“这些做皇上的也真是心狠，连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得，怎么，这难听的话就不是话了？”
之前那名知道的比较多的罪犯又看了一眼杨大人，开口道：“说句不好听的，咱们李大人在这被关了二十几年，从青年待到中年，每天活受罪的，可是杨大人年老体弱，估计是撑不上一年的，这样也好，一死了之，也省的遭罪。”
“是啊，真是不明白李大人做错了什么，居然要让他坐一辈子的牢。”
接下来就是一阵的长吁短叹，几个罪犯说的累了，各自打了招呼，接连躺会稻草堆上，不一会儿，就已经有了呼噜声。
隔壁被叫做李大人的老人静静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起了身。
同方才不同的是，这一双眼睛并没有那么多的唯唯诺诺，相反的，目光很是坚毅，即便已经坐了二十多年牢，也没有让这份坚毅褪色。
他走到牢门前，轻而易举的打开了牢门锁，紧接着，走到了杨大人的牢房前，又开了一遍锁，然后盯着闭目沉思的杨大人，缓缓走了过去。
还张望着四周的一名罪犯看见了这一幕，立即识相地将自己挪到了牢门前，目光紧紧盯着前头，突然朝前头吹了一个口哨。
前头也有一个口哨对应，遥遥的，似乎像是某一种联络一般。
“杨大人。”
杨大人睁开眼，有些意外地看向来人。
随后，他又看了看已经大开的牢门，叹道：“阁下好手艺。”
老人看着他，突然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脏脸，又将头发捋到了后边，悲痛道：“杨大人，您不认得我了吗？”
杨大人一愣，看着来人的脸色端详了许久，突然大骇，他忙站起身，凑到老人面前，神情很是激动地打量了他好几眼。
“可是李禄李大人？”
“正是。”老人，也就是李禄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碰见自己的老朋友，时隔二十多年，他眸子里再一次出现了当年的神采，只是一瞬而至，快速又消失。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方才若不是他们的提醒，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就关在我隔壁！”
杨大人撑着他的胳膊，也激动的用力握了握，道：“这也不能怪你，他们把老夫关进来时是蒙住头的，谁能知道老夫究竟是谁呢。”
李禄长吁短叹了一声，可惜道：“杨大人，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这事儿，也说来话长了。”杨大人也叹了一口气，朝牢房外头看了一眼，“你怎么过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就会没命了！”
李禄摇摇头：“这群弟兄帮我看着呢，没事的。再说了，我烂命一条，没了倒也是解脱。”
杨大人看着李禄消瘦的脸庞，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就是李禄。
“当年你仗义执言，非要和先帝过不去，惹的他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严，硬是将你给投入了这天牢之中，一关就是二十多年呐，大好前途就这么毁在了天牢里……哀啊！！！”
李禄摇摇头，这么多年来，他纵使有再多的怨恨和委屈，也已经在漫长的消磨中渐渐消失了，如今被杨大人这么一说，也只是心中偶尔一酸，再没了别的情绪。
“我听说新帝登基了没几年，怎么，这么快他就想树立威严了？”
杨大人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屑，连忙辩道：“是老夫自愿入天牢的。”
随后，他拉着李禄坐下，快速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李禄又是一阵唏嘘。
“当年我就看出来许德庸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
杨大人叹了一口气，道：“当今皇上春秋鼎盛，天锡勇智，老夫相信他一定能够解决掉这次的麻烦……倘若我日后有机会能出去，必定会恳求皇上将你一同释放，李禄，你可是个大才啊，留在这里可惜了。”
李禄摇摇头，道：“这个国家不需要我，而我，坐了二十多年牢，早就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说话时，语气很平静，虽蓬头垢面，身处牢房，但隐约间，还是可见当年的气度。
当年的李禄，神采飞扬，满心要作出一番大作为，如今的李禄，失去了雄心万丈，也没了改良国家的热情。
真真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杨大人哀叹了一声，很替李禄不值。
“李大人此言差矣啊……”




秦门九歌 第二二二章 螳螂捕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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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禄在牢房二十多年，早就已经对牢房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从他熟练地在牢房各处自由出入来看，即便是想逃出天牢，对他来说或许也是易如反掌。
关键就在于他想不想那样做。
二十多年的牢狱生涯，早就让他失去了所有热情，既然在哪里都是黑暗，那么出不出去也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杨大人入狱的第二个夜晚，许玉萝被赶回府，陈先生准备行动，诸葛云深决定以硬对硬，一切都到了风口浪尖时。
夜晚来袭，光线被吞，对于天牢来说，却不过是黑和更黑的区别。
罪犯不知明暗，只靠自己的直觉休息，累了就睡，精神了就找点事情瞎想消磨时光。
此时的天牢内，一半人在睡，一半人却在时不时的闲聊。
杨大人才入狱，作息习惯还算正常，只不过习惯不了潮湿的稻草，辗转难眠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也睡不着的杨大人干脆贴在墙角闭着眼睛，心里又开始默念着自己读过的诗词。
靠着这些，才算让自己好受了一些。
隔壁的李禄才跟他长谈过一次，难得有些兴奋，此时正手靠在脑后，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出神。
牢头已经鼾声如雷鸣，除此之外，只有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月光被乌云遮盖，整座天牢愈发显得森冷了。
夜晚的东渤还尚存了一丝热意，为了防止有人劫狱，天牢四周连一棵树都没有，方圆二里，寸草不生，再加上天牢四周时常有的守卫，其戒备几乎是这片大陆上最为严密的一处天牢了。
因为不管从哪个方向，都会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守卫的视线当中，哪怕武功再高强，身手再敏捷，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无恙的闯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