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过江湖

    四人两前两后走着，一路前行，漫无目的地走，走了一道又一道，过了一街又一街，穿了一城又一城。

    “柳老弟，你说那些人还在不在城内，怕这又是白走一趟”唐元叹道。

    “据口供所知，这城内一定藏着他们的人，只是他们伪装了，咱们一时辨认不出来而已”柳正风确定道。

    “或许是吧。这时，肚子都饿了，咱找个饭店填填肚子”

    唐元看看天色已近黄昏，该是吃饭的时候便建议道。

    “吃饭好，是时候吃饭啦”李家荏听之，一脸高兴地附和道，中午的青菜豆腐可不经饿，肚子早就呱呱叫了。

    他们往前走了三十丈，便见一家‘回味饭店’，四人跨步走了进去。

    一伙计见状，急匆匆地迎了过来，点头哈腰，将他们请到一空桌坐下。

    此时光线昏暗，店内已点起了灯笼，一片浅黄的光笼罩着整个客厅，清晰可见。

    店内已坐了两桌人，一桌两个大汉朗声对饮尽说重逢之乐，一桌四人慢酌慢饮感慨世道悲凉。

    这年头食物短缺，不宜铺张浪费，柳正风便点了三个小菜和一条鱼；菜上得很快。

    一会儿，大家都吃饱了，在其间柳正风想起蒙婉倩提过此店的事情，便起身到柜前结账。

    “客官，现在食物稀缺，我算了算，你们共花了一两钱”掌柜拨弄一下算盘，赔笑道。

    柳正风摸出二两碎银放于柜面，说道：“这二两碎银，不用找了。能问你个问题吗”

    “客官，请问便是”掌柜拿过银两，微笑道。

    “掌柜，陈老汉的女儿如今如何”柳正风道。

    “哪个陈老汉”掌柜听着一愣，没个头绪，怕是忘了。

    “陈老汉的女儿不是被梁伏虎欺负了吗有人托我来问问”柳正风和气道。

    “那个可怜的姑娘，一年前就死了，也怪那些乡民七嘴舌地胡乱编排。姑娘，哪能听得那些闲言碎语，最后上了吊”掌柜摇摇头，惋惜道。

    “谢过了”柳正风眉头一蹙，应了一声，便转身就走。

    “一年前，在码头发生过一场江湖纠纷，那个梁伏虎也遭了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掌柜急叫道，深怕柳正风听不见，便故意将声音提高。

    柳正风等人自饭店出来，一瞥却看见一伙人游目四顾地走在街道上，正往这边而来。

    柳唐二人一眼便认得前头那人就大步走了过去，作揖道：“杨老庄主，别来无恙”

    “柳大侠，唐英雄。昨日便听闻二位在东城，杨某正想择日过去唠叨唠叨。怎料这般凑巧，今日便碰上，当真是缘分”

    杨环见状，一脸笑意，接着又寒暄几句，然后将身边的人介绍一番，尽数都是江湖中人。

    “梅某住在圭峰山下，听说两位在新城，大可多去坐坐”

    一位唤梅半山的六旬老者诚心邀请。

    “梅庄主客气，日后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唐元作揖道。

    柳正风自是打躬作揖，以示尊重，转而看向杨环，慎重道：“杨庄主可有发现”

    杨环知其所指，但对于此事，也是一筹莫展，便道：“我们刚在城内、码头都走了一趟，一无所获，那些贼人混在百姓之中，真假难辨，实在令人束手无策。为今之计，只有多走走，加强戒备，以免那些贼人偷袭”

    “的确如此，咱们多多注意便是，万万不可让那些人阴谋得逞”柳正风无奈道。

    “天色渐暗，我们这便回去。各位请多担待，到处走走”唐元看着周围暮色渐渐逼来，便道。

    “好说，好说”众人纷纷作揖辞别，唐元等四人往东城走去。

    “李兄弟，今夜你可有歇脚之处”柳正风问道，心想：“李扬这小子糊里糊涂，怕是将这事忘了”

    李家荏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扬一眼，叹气道：“军营附近有所破院，我可以到那将就一晚”

    “那样的地方蛇鼠较多，我与唐老哥都不睡床，不如你随我俩去将就一夜如何”柳正风建议道。

    “师叔，这可不行”李扬听之一惊，深怕柳唐二人发现李家荏的女儿身，急道。

    “怎么不行！这样便谢过柳师叔和唐前辈了”李家荏不理会李扬的好意，作揖道。

    她觉得只要李扬不说，就没人能发现自己的女儿身，或许这样更安全一些。

    李扬听李家荏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由于他说得越多就越有可能泄露李家荏的身份。




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城失守
    蒙军这一轮攻城又失利了，指挥副将被杀，进攻难再续，主将已命令号令兵鸣锣撤退，蒙兵听到撤退的锣声自然而然悉数退出战场。

    柳正风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墙外纷纷撤退的蒙军，心中大喜。目光一瞥，便见陆欣在洪天赐的掩护之下撤退，看其狼狈样，刚才受了那一剑定然是他。

    陆欣，这是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恐怕此时对柳正风的怨恨更深了。

    “柳大侠，果真英勇，取敌将首级犹如囊中取物。王某由衷钦佩”王道贤看着蒙军已然撤退，当即凑近柳正风来，作揖赞道。目光早已将这位大名鼎鼎的‘剑雄’柳正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其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俊俏中带着一股豪气，不愧为人中英杰。

    “杀敌守城亦是柳某份内之事，大人夸奖了”柳正风回礼，谦虚道。

    “说得好！如果人人都像柳大侠这样想，何愁羊城不守啊”王道贤笑道。顿一顿，接着对城墙上众义士抱拳作揖道：“王某在此，感谢各位义士的不弃之恩”

    “王大人，我等都是朝廷的子民，杀敌守城亦是我等的份内之事，怎敢求恩”

    “是啊！王大人，现今咱们唯一可做就是将羊城守住才是真的”

    “对对”。。。

    “大人客套话也就不必说了，且去忙吧，不用顾及我等”刘震天道。

    “好！那各位自便。我想敌军一时半刻组织不了进攻，王某暂且去查看各处情况，尔等且歇息歇息”王道贤坦然而笑，接着抱拳对众人作揖一番，便匆匆转身离去。

    “柳老弟，你方才杀敌，像疯了一样，令我十分担心”唐元关心道。

    “刚才有些魔怔了，使各位担忧，真是抱歉”柳正风惭愧道。

    “柳师叔，你刚才那一招剑法很是高明，能否给我指点一二”李扬道。

    “方才那一招唤‘横身云海’，乃你师叔祖所创，教你也无妨”柳正风坦然而道。

    “敌军终于退了，咱们趁机歇歇吧。恐怕待会又来了”唐元道，他很是明白蒙军的攻势。

    这没日没夜的守城虽然使得守城者们都已疲惫不堪，但在这危急之际，只要蒙军在，他们都不敢偷得半分悠闲。

    蒙军依旧在攻城，而蒙军亦早就派人在地底下挖地道，想以此潜入城内做内应。但他们的这一举动，很快就被义军的将士发觉了，因此王道贤与义士们相商从城内挖地道截住敌人。

    转眼过了数日，战争一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守城者绷紧精神给予对方迎头痛击。

    柳正风等人在地道中经过一番厮杀，听到钲音响起，便开始撤走且破坏地道。

    走了出来，暮色已降临，城中一片宁静，四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柳师叔”李扬二人守在地道出口处，一看众人便将柳正风认了出来，速速上前打招呼。

    “李扬，你何以在此，为何不与王大人他们先走”柳正风看是李扬二人，急急问道。

    他已经听说西城失守打算从中城突围的消息，看到李扬二人还在此，不由替他们担心。

    就在这时，便闻：“刘先锋，你们快去中城与王大人会合”

    众人抬头一看，便见一名将士领着两个兵行色匆匆，走了近来。

    “方千户，你怎么在这”人群中，刘芳上前问道。

    “王大人命我断后！陈副将等人刚走，你们也快点吧，免得耽误了时辰。我等稍后便撤”方千户道。

    柳正风随着大伙而走，城墙之上依旧留有士兵值守，城内街道到处燃烧着物件。在途中李扬便将他为何在那儿等候柳正风等人的经过述说一遍。

    原来这天午后，东城城墙之上，守城者正忙于抵御蒙军。

    就在这时，一名狼狈的老头冲到城楼前，对王道贤打躬作揖一番，便道：“王大人，大事不好，蒙将李纵率军以火炮攻击、突破海上防线夺取了西城，凌大人带着大家已经退守中城，命老夫特来禀告大人”这老头便是铁枪侍卫杨环。

    “杨老，你说什么西城失守了”

    王道贤听着一阵发愣，惊吓之余，说着差点晕倒，幸亏李扬及时扶持他才稳住身子。稍过片刻，王道贤缓过神来，便对杨环道：“敌军势大，西城失守，此城便不可守，麻烦杨老速去告知凌雨辰大人。天黑之后，咱们在中城集合，组织兵力从中城突围”说话间的言行举止已然呈现出他心中的不安。由于一旦错过最后的突围机会，他们这股义军将在羊城全军覆灭，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好的，我这便去通知他”杨环微微一揖道，游目四顾一番，便匆匆离去。

    “李兄弟，你速去左侧的地道下告知刘先锋等人，西城已经失守，要他们速战速决，天黑之前定要撤出地道，赶赴中城准备突围”王道贤对李扬嘱咐道。

    李扬抱拳候命，听完后当即就道：“卑职这便去办”，便匆匆转身而去。

    李家荏看着李杨离开，心中着急，目光一闪，即刻请求道：“大人，不如让我陪他一起去，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王道贤叹息一声便道：“去吧！在地道中小心行事，分清敌我，以免误伤”眼中甚是羡慕这一对寸步不离的生死兄弟。

    “卑职遵命”李家荏一喜，速速领命，大踏步地追着李扬走去。

    王道贤看他们走后，又叫来其他士兵去通知陈副将等人，且安排其他事宜。

    李扬与李家荏并肩走下城墙，只闻李家荏小声提议道：“扬哥哥，城都失守了，不如咱俩一起走算了，落得轻松自在。跟着你师叔他们在这打打杀杀实在太危险了”

    “你要跟来便是说这些吗你可知道当逃兵被抓是死路一条吗”李扬边走边道，心中自是不赞成的李家荏的想法。

    李家嘟嘟小嘴，挽住李扬的手，撒娇道：“这都什么时候，谁管你这些，就算被抓与你死一块我也愿意”

    李扬登时心下怦怦急跳，脸泛红晕，都怪这李家荏捣鬼，速速推开她柔软的嫩手，低头惊慌道：“休得胡说！待我通知刘先锋他们，你莫要乱我心神”，说着加快步子前走。

    李家荏听着心中有所触动，觉得很是好笑，不由得停止脚步问道：“瞧你这般胆怯，难道你就这种胆色也真想当将军吗”说着，心底却暗自埋怨道：“你不是说你想要当将军吗就你这点胆量，哪有当将军的气魄，倒像个深闺中的千金小姐那般做作”一时忘了行走。

    李扬自觉李家荏没有跟上，回头一看，就见她停在那儿似笑非笑的傻愣着，急道：“你来是不来别待着，小心流箭伤了你”。

    李家荏被李扬的叫声一惊，醒过神来，跺跺脚，故作气道：“我是死是伤，要你管。偏要你这般挂怀”，其实，她听着李扬这番叫喊，心中更是高兴，言语间不由得说得自相矛盾，但双脚已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

    “你且快来，入口就在前面”李扬叫唤着，人已等在入口处。

    待李家荏来近，李扬一时不由自主地伸手扯着她的袖衣走下地道去。地道挖成似‘介’字形，不大不小，可容两人并肩前进。这地道是新挖的，新土的味道扑鼻而来，有的边上用木板、木柱固定了起来。

    走了一段，便见前面已是一片黑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扬本来埋怨自己忘了火把，忽见有火把搁于一侧，心中大喜，立即捡起一支火把点着，持着往前走。

    “挖这地道何用，白白浪费了气力”李家荏看这地道工程不小，拉扯着李杨，疑问道。

    “听师叔说，敌军正挖地道，想从地下破坏城墙。挖这地道正是为了阻截敌人，使他们的阴谋不可得逞”李杨很是认真回答。

    “还有这般作为！你慢些走，黑乎乎的，我有些害怕”

    李家荏紧紧捉住李扬，胆怯道。这里面黑漆漆的，若无这火把，恐怕寸步难行。

    “这地道中没有野兽出没，有何可怕的，你跟着便可”李扬道。

    只闻李家荏嗯嗯地哼了两声，便紧紧地挽住李扬的手臂，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声响，李扬听着一喜，便道：“怕是在前面不远了”

    “对，但在这地道中听的是近，说不定有多远呢”李家荏道。

    “说的也对”李扬听着想了想，觉得李家荏说的在理便赞同道。

    往前走了十数丈，便闻声响越加清晰，竟是打斗和惨叫的声音。

    两人登时心中大惊，知道柳正风等人可能与敌兵在地道中遭遇了。

    一会儿，便见前面一条横道往两边伸延，两端都有光线照来，打斗的声音也是从两端传来。

    李扬二人看看，选择一端沿着快走，走了一段，李家荏一不小心便被东西绊住，差点摔倒，幸好李扬身手敏捷，将其往怀里搂，才不至于跌她个狗吃屎。

    李扬登时闻到一股汗香扑鼻，眼珠往下一看，嘴竟是贴在李家荏的额头上，心脏瞬间怦怦乱跳，心猿意马片刻，才将头挪开，拉起李家荏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

    李家荏登时也是心慌意乱，脸颊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只顾摇头应道。

    等李扬心神平静后，他这才记得将火把往脚下一照，原来绊住李家荏的罪魁祸首竟是一只搁在道边的箩筐，侧边还有铁铲、锄头、扁担。

    “都怪你，只顾前走，害我扭到脚了”

    这时，李家荏顿觉脚踝一阵剧痛传来，疼痛难耐，当场大大咧咧地坐于道上。

    李杨当然是心疼李家荏，沉吟片刻，便自我谴责道：“要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