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过江湖

    清晨，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打破了这荒郊的幽静，古道上五匹骏马相续疾驰而来，由远而近。

    恰恰这时，路边的一棵茂密的大树上骤然飘落下两个怪异的老者，一高一矮落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这俩人便是蜀中二怪，

    最前的马背上坐的是一个浓眉大眼、面留短须、相貌平平、斜背长剑的中年人，叶恒。他看见前面蓦然出现两个人，立马喊叫：“前面有人，大家勒马”，且匆忙拉马而止。

    后面的人看着听着，纷纷勒马停下，乱了一阵；幸好路面不窄，两骑之间的距离也不近，这才没有撞在一起，不然此刻见到的定是一个人仰马翻的场面。

    这马停得及时，没有撞上前面路中间的蜀中二怪，算是虚惊一场。

    叶恒没有松懈下来，立马拧头回望，见大家都相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叶叔叔，前面发生何事”

    一眉清目秀、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身后同样斜背着一把长剑，策马前来，清声问道。

    “待我问问便知”叶恒说着便下了马，大步走近二老，行走间目光已将对方看个明白，距四米时才行了个礼，扬声道：“二位前辈，为何拦路，就不怕这马伤着吗”

    “笑话，就你这马，岂能伤得着我蜀中二仙半根毫毛”矮老者当时不屑一顾，盛气凌人地轻视道。一副自负自傲的样子。

    蜀中二怪的名号在武林之中如雷贯耳，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偏偏昨夜就被黑白双煞小看了，且败在黑煞手下，真是无脸见人。

    “原来是蜀中二仙！久仰大名，不知二位前辈有何指教”

    叶恒当然听过蜀中二怪的名号，当场一怔，立即提高警惕，谨慎问道。心想：“这蜀中二怪在江湖上大大有名，不但武功高强且处事怪异，不知何故出现在此地，若他们一味纠缠，只怕打不过他俩，且耽误了正事”

    “说什么废话呢。本仙想问你们这是去哪”矮老者直眉怒目，厉声道，

    “去哪，关你什么事。快点让开便是，不然别怪在下不客气了”年轻人看不惯矮老者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中有火，即时跃到前面来，拔剑而出。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必这个年轻人涉世不深，定然不知蜀中二怪的厉害，才敢在他俩面前这般胆大无礼。

    “你这小子想找死不成”矮老者登时青筋暴突，嘴角一扬，不屑一笑，呵斥道。

    蜀中二怪虽然昨夜被柳正风剑气所伤，但对付这几人，他俩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经过昨夜之事，脾气倒是收敛了一些，这才忍住不动手。

    “谁。。。”年轻人一听，意欲一战，正想说：‘谁怕谁’，却被后面的人出声喝止了。

    “鹏儿，怎能对两位前辈如此无礼，快快给我退下”

    一人由后面的马背上一跃而起，一起一落，非常干脆，已然落在年轻人身边，用手搭住年轻人的肩膀，将他往后拉退两步。

    “父亲”

    年轻人一惊，看着来人如此神情，微微一怔，心中有些畏惧，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原来是二位仙长在此，鄙人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多海涵”

    就见来人岸然道貌，一身正气，面留长须，年近五旬；他瞪了年轻人一眼，当即对蜀中二怪抱拳作礼，敬重至诚。

    “你又是谁”矮老者对来人瞪视一眼，傲然问道。

    “晚辈赣州洛成儒”洛成儒毕恭毕敬，作揖道。而那年轻人便是这洛成儒的独子洛鹏。

    “正事要紧”高老者面无表情，轻声提醒，简洁又干脆。

    经高老者这么一说，矮老者才想起这趟前来的目的，不耐烦地问道：“没有听说过。本仙问你们这是去哪”

    “回禀二位仙长，我等到这前面的新城赴宴。不知二位是否一同前往，也好吃喝一番”洛成儒目光瞥一下叶恒等人，略想会儿，才小心翼翼道。

    “本仙不差这餐酒饭，你们当中可否有人识得‘黑白双煞’”矮老者高声问道。

    “不识！听说过”后面无人作声，洛成儒心有疑惑，却也如实相告。

    江湖传闻，黑白双煞一向都是戴着一黑一白的面具行侠仗义、杀人从不留活口，见过他们戴面具的活人本不多，更别说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

    “柳正风呢”矮老者又问道。

    “也不识，但是也听说过，不知前辈为何有此一问”洛成儒道

    矮老者倒也相信，又道：“真是孤陋寡闻。不识就不识，怎么这么多话呢我再问你，那个乞丐唐元总认识了吧”言行举止间颇有怨气。

    “此人在江湖上颇有侠名，在下有幸见过一面，自然识得”洛成儒谨言慎行，不知蜀中二怪意欲何为。

    “识得就好。他就在新城，尔等找到他，替我俩给他们传个话，说我蜀中二仙十年后再找他们‘黑白双煞’比试”矮老者喜道，说完当即松了口气，犹如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一样。

    “这话。。晚辈一定带到，不知二位还有什么吩咐的”洛成儒听着，心里暗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地道。

    在场的人听着，自然都在暗笑，但惧于蜀中二怪的武功，却是不敢出声罢了。

    偏偏就有一人，明目张胆，掩嘴弯腰而笑，这人就是洛成儒的儿子。

    叶恒见状，立刻闪身挡在他身前，深怕蜀中二怪看见他这番模样而生气，对他下手。

    “好一个不知好歹的牛犊子，有何好笑”矮老者满脸怒容，骂道，然后对着洛成儒训斥道“你这儿子太过轻浮，日后务必好生管教，看在你实诚的份上我饶过他这一回”说完，身影一闪，同高老者一起没入路边的林子里去。

    “这两个老头轻功真不错”年轻人惊叹道，却不知自己刚才的轻浮差点送命。

    “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敢在这二老面前逞英雄，活够了吗”洛成儒训道。

    “洛大哥，不要生气，侄儿初涉江湖，尚需历练，不急一时。看来这蜀中二怪定是败在黑白双煞的剑下了，而这黑白双煞不知是敌是友，如若碰上，咱们自当小心应付才是”叶恒心中不由多了一丝担忧，自言自语道。

    “走吧！咱们已在此耽误了不少时辰”洛成儒叹了口气，急匆匆地道，心中暗庆这蜀中二怪没找事。

    三人各自跃上自己的马匹，一伙人策马沿新城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新城，分手之后，侯一飞去宅院见了柳正风夫妇；叶恒等人直奔县衙，见了叶知县、刘震天、唐元等人，唐元又在中间搭桥，才有城外碰面这一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斗剑痴
    潮阳城离新城近五百公里，途中大多路口已是蒙军把守，有时需绕道而行。柳正风等人一路疾奔，日夜兼程，三天之后才到了潮阳城外。

    来到时已是黄昏时分，城中戒备森严，若想混进城去，绝非易事。

    一伙人经过商讨之后，决定先到城外附近的一所破庙歇脚。待到夜黑之时，由柳正风夫妇、刘震天三人潜入城内打听消息，唐元等人城外接应，以免打草惊蛇。

    二更时分，寒气袭人，一轮半边月升起在东边，地上月色朦胧，尚可辨物。

    柳正风等三人自城外一个角落处悄然掠入城内，城墙上的守兵未曾发觉，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他们对城内的环境并不熟悉，，只有预测方位找目标，一会儿便出现在一条巷道上。

    城内四处有兵巡逻，一队刚走过，一会儿又走来一队，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发现。

    忽然间，一阵铛铛之音传来，打破夜间的宁静，忽远忽近，忽有忽无。

    “有人打斗，咱们过去看看”

    刘震天听着一怔，说了一句，立刻提气，鹏身上墙，两个起落，就到了屋顶。

    他站在屋顶，四下探看，各处没有一丝灯光，听辨声音传来方位，沿着屋顶寻去。

    柳正风、蒙婉倩紧随其后而行，他们的脚步很轻盈，倒也没有惊动道上巡逻的士兵和屋内的百姓。

    走了一会儿，铛铛之音渐渐清晰，前院一片火光冲天，刘震天忽地止了步，低下身来。打斗的声音正是由前面那所院落中传来的，那所院落比其他院落大得多，像是衙门的后院。

    待柳正风夫妇凑近，刘震天才问道：“柳兄弟，这儿正是咱们要找的地方，如今这般情况咱们是无法潜入了。你且看看，被围那人你可否识得”

    他们早已发现院中的打斗了，但在这处看得更清晰。明显可见，一人挥舞着长刀在众人的围攻中大开杀戒，刀影晃闪，连绵不断。不停有人扑上，不停有人倒下，不停有人退开，不停有人惨叫，不停有人死亡。

    “那人是林遗风吧”蒙婉倩一眼便将那名使刀者认出，随口而答。

    “应该是林大哥无疑。你们且看，洪天赐、陆欣、惠云、智达他们都在观战，这番斗下去，恐怕对林大哥不利”柳正风惊讶道。转念又想：“难道他们这是想拖垮林大哥，再行活捉不成”

    “柳老弟，你是说刀狂林遗风吗”刘震天疑问道。

    “是的”柳正风低声道。

    “哦！他倒真英勇，都这番境地了，还有心杀敌，不愧是条汉子”

    刘震天见他在这等声势之下，尚能如此勇猛杀敌，倒也替林遗风捏把冷汗。

    “相公，那个老者便是洪天赐吗”

    蒙婉倩将目光看向立在院中人群里观战的一个老者身上问道。

    柳正风目光盯着前面院内的动静，听完蒙婉倩的话，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都这般年纪了，不在家待着，还出来现世，真是不知羞耻”蒙婉倩轻声细语骂道。

    “不知羞耻这词用的真好”刘震天觉得蒙婉倩这话说的很有意思，不由点头称赞。

    “刘大叔，我可没说你，你比他年轻多了”蒙婉倩觉得刚才那话不妥，赔笑道。

    “无妨，老夫没那么小气。他这人自尊心太强了，此番出山正是想寻邢大哥报仇来着，又怕不敌便要寻些武艺高强的后生来练手，如今恐怕柳兄弟也被列在名单上了”刘震天道。

    过了一会儿，便闻柳正风轻声道：“你们看，惠云与智达都出手了”，他眼睛将院内的一举一动看得一丝不苟，深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果见阵中的士兵都散了开去，守在一旁掠阵；而此时惠云上人已使着一支铁笔且攻且守地缠斗着林遗风；同时智达上人也使出千毒掌从旁夹助，招招毒辣。

    但见林遗风运劲凝神，气灌刀身，沉稳流畅，运用自如，闪避有序，绝非一般人所能比。使得二位上人处处受制，沾不得半点便宜，渐渐落于下风之险。

    “你这厮如果现在束手就擒，本座尚可给你求个情，留你一条活路”惠云上人厚着脸皮，喝道。心想：“如此这般下去，我俩定是无法取胜，不如劝他投降，倒也不失名声”

    “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没本事且混一边去，休要啰里啰嗦，扰我清静”林遗风从容应付，不急不躁，对战中且能从容说话，但这话却把惠云上人惹得更急躁了。

    “看你这般顽固不化，本座定要将你拿下不可”惠云上人怒道，当下全力以赴，使招更狠更辣。

    与二者缠斗片刻，林遗风蓦然使出了‘狂风十一式’中的横刀式‘横扫千军’，刀气袭人，逼退二位上人，趁机往一侧杀将过去，迅速放倒几个挡在前面的士兵，随即掠身而起，踩踏着士兵们的头或肩，跃上了对面的院墙，正欲逃走。

    洪天赐见状，拔剑而出，喝道：“想在老夫的眼皮底下来去自如，没这么容易”，说着身影一闪，逼近三丈，掠身而起，落在院墙之上，当即提剑向林遗风刺来。

    林遗风落脚刚稳，不敢懈怠，立马挥刀来挡，铛一声，迸出几星火花，他且战且退，一连缠斗数招。洪天赐剑法凌厉，风驰电掣，一招连一招，令林遗风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这一瞬间，惠云上人、智达上人、陆欣及士兵都围了过来，且有蒙军的弓箭手处在院中就地待命，随时放箭。

    柳正风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正想现身去搭救。说时迟那时快，忽见夜色中几粒黑点飞了过去，砸向洪天赐、陆欣等人。原来是刘震天捏碎瓦片扣在手中以内力弹甩出去的石子。

    洪天赐耳力灵敏，登时一惊，觉得有物袭来，立即挥剑打去，将石子按着来路打飞回来。力道不弱，石子它一眨眼便到，刘震天立时起剑将飞石挡开。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遗风有了喘气之机，得以脱身，快速沿着院墙逃窜而去。

    “屋顶有人”

    陆欣一时被飞石所惊，迅速避开，立时就发现有人藏在屋顶作祟，指着屋顶喊道。

    “咱们走吧”

    刘震天看见林遗风逃走，虽然洪天赐紧追在后，但他们已经被发现了，此处定然不能呆下去，立马走人才是上策。

    蒙婉倩早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扣在手上，立时弹射出去，转身就走。这弹出的碎银力道也不小，吓得陆欣等人顾于躲闪，闪躲不及的士兵被打得疼痛难忍，吖吖地叫出声来。

    刻不容缓！他们前脚刚离开，飞箭后脚便射到那儿，碰在瓦片上传出啪啪啪啪的声响。

    柳正风等三人沿着屋顶往回跑，陆欣、惠云、智达追在后面二十米外；林遗风在对面的院墙上被洪天赐追着逃，身影起起落落，于是大家都能将对方的黑影看得一清二楚。

    顿时，各处街道上人影错乱，火光闪烁，想必士兵们都已发现状况，正搜捕而来。

    走了一会，半空火光闪耀，再过几所院落应该就到了城门口，那儿守兵甚多，若是逃到那儿去，恐怕更难脱身。转头一看，却见林遗风与洪天赐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林遗风在前面那处巷道处便跃落，沿巷道而逃，走了几十米就到了城墙，城墙外是一片林子，可以随地隐藏。

    柳正风等人又走过三座屋，那处也有一条巷道，他们便从屋上跃下，沿巷道而走。径直走到城墙下，忽见火光明亮，十数个士兵冲来，拦在前面。

    事不宜迟，如果不赶快处理掉这些士兵，等到其他士兵赶来，哪说什么都晚了。

    柳正风立时拔剑而出，快刀斩乱麻般冲杀过去，一下子就杀了几名士兵。他掠身而起，踩着一士兵头顶鹏升而起，那士兵立时被踩得头都凹了，脑浆喷出，死在当场。

    柳正风登时升了一丈多高，顺势脚尖一点城墙，再次升起，又走了两步，手就抓到墙顶，用力一拉，旋身就上到数丈高的城墙之上。

    城墙之上的两个守兵见机执枪捅来，柳正风快速举剑来挡，一搭一带一划，将两名士兵割喉于剑下。城墙上已有数个士兵冲杀过来，但距离尚远，柳正风解了腰带，脱下外衣，绑在一块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