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日负暄
不知怎么地,何慕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睡裙下摆盖好。常明安不发一言,进房去,翻了一瓶凉浸浸的薄荷膏给他,然后就进浴室洗漱了。
何慕把薄荷膏在手里看了又看,才给自己在腿上涂了厚厚的一层。
本来何慕以为,常明安不生气了,但接下来几天,何慕发现常明安在抗拒自己。
当然,冷言冷语冷脸色这些,常明安是没有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如春风般和煦,但比之前多了几分疏离,两人说话时,他的眼光总是不自觉地移开。
何慕心里既失落又着急,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就像一只试探性伸出触角的小蜗牛,碰一碰,又飞速地把触角缩回壳里去。
渐渐地,何慕也不愿意和常明安主动说话了,两个人的饭桌上安静得惊人,往往直到一顿饭吃完,都没有一句话。何慕主动伸手要去收拾碗筷,正好和常明安伸出的手碰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回。
常明安愣了愣,再次伸出手去把筷子收拢起来,说道:“我来。”
何慕觉得没意思得很,想说,我还是不在这里住了。
谁知道常明安边埋头收拾碗筷边说道:“我的课题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几天不需要再加班,我打算回市区住。”
何慕的心像被突然抓了一下,面上仍旧冷静平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的。”
等到第二天,何慕下课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呆,看着夕阳光渐渐从阳台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又渐渐退走,客厅被夜色笼罩,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木木没有被带走,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又过了许久,电话响了,何慕捞起来看,是常明安给他打的。
“喂。”
何慕嗓子有点哑,清了清嗓子才应道:“喂。”
常明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起来了,一时间有些无措:“吃、吃饭了吗?”
何慕睁眼说瞎话:“吃了。”
“哦,”常明安道,“我今早出门的时候,没有浇花。”
“嗯,我浇。”
“那……”
常明安突然沉默了,何慕也不知道该接他什么话好,两个人隔着电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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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以对,一时间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常明安小声说道:“那……挂了,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两人却久久未挂断,像在等对方先挂。何慕不想挂断,但又怕听到对方挂断的那一刹那突然响起的忙音,只好把手机放到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再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挂了。
他倒在沙发上,看着手机,脑袋昏昏沉沉的,胡乱地睡了过去,半夜被从大开的阳台门吹进来的凉风冻醒,打了两个喷嚏,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把在脚边睡着的猫搂起来,钻进被窝里。
等到早上一睁眼,他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嗓子干得冒火脑袋疼,被子再怎么卷起来,也还是冷,爬起来摸到保温瓶,胡乱灌了一肚子昨天煮今天已经变温的水,重新倒回床上,把常明安的被子也压到身上,重的让人透不过气。他还把常明安的枕头也捞进被窝里,抱在怀里,又睡了过去。
他喜欢赤脚,又不喜欢加衣服,季节一凉,就容易感冒,往常都是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没日没夜地昏睡一两天就痊愈了,这次的病却像是来势汹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泛酸,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又是夕阳西下了,他居然睡了一整天,摸来手机一看,居然是没电关机的。
家门被“叩叩叩”敲响。
何慕不想搭理,常明安有钥匙,不是常明安。
谁知道门外却响起了常明安着急的声音:“何慕!你在家吗!”
何慕撑着床站起来,脚下像踩着棉花,游魂似的走出去,给常明安开了门。常明安站在门外,手还抬在本空中,准备再敲门,满脸着急,这么凉的深秋,他的额角沁着汗珠。
常明安见他来开了门,松了一口气,待看到何慕的样子,心又提起来。何慕嘴唇煞白,干得开裂起皮,脸颊上却有病态的潮红,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站不住似的转过去坐在沙发上,目光没了焦距,茫然地看着常明安。
“我想过来拿点东西,钥匙没拿,谁知道你的手机打不通,还关机了,打电话给你辅导员,他说你今天没去上课。”常明安边用毯子把何慕裹起来,边絮絮地解释道。
谁知道何慕根本没在听,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可怜兮兮的。
第十五章
何慕打完了喷嚏,吸了吸鼻子,眼睛慢慢地眨了两下,越眯越小,简直要坐着睡过去了,一双脚赤着放在地面上,脚趾都蜷缩了起来,看起来更可怜了。常明安把他拉起来,往卧室带去,边走边说道:“换衣服,咱们去医院。”
谁知道何慕往床边一坐,就往下倒,手摸索着去搂被子,要把自己包起来。
常明安简直拿他没办法,在衣柜里翻出何慕最常穿的那套卫衣加牛仔裤,轻轻拍了拍何慕的脸,触手都是烫的,显然烧得不轻,他心里有些着急,但何慕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压根不知道要动。
常明安只好强行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让他坐着,去拨开他肩头上的睡裙肩带。绸质的睡裙异常光滑,没有吊带挂着,一下子就滑落下来,堆在腰际,露出了何慕白皙的胸膛,还有他胸口上一颗艳红的朱砂痣。
何慕浑身都是软的,晃了晃往前倒,额头抵在常明安的肚子上。常明安有些不自在,飞快地捞起那件卫衣,帮何慕套上,像帮小孩子穿衣服似的。何慕自己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脑袋依旧埋在常明安的肚子上,喃喃说道:“渴,想喝水……”
常明安摆弄着何慕,出了一身汗,哄道:“待会儿,先穿衣服,待会儿又着凉了。”
“嗯。”何慕迷糊地应了一声,拉着常明安的手臂站起来,把掉在脚背上的睡裙踢到一边,两条白生生的腿露着,卫衣下摆足够长,遮住了他穿着女式内裤的下半身。
常明安让他坐下,蹲下来握着他的脚塞进裤腿里,搂着他的腰帮他提裤子。
何慕也不是完全不能动,但就是很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而且常明安的体温和味道都让他感到放松,就像失去自理能力的孩子,爬到常明安背上,让他背着。
常明安一只手托着何慕的屁股,另一只手把家里的保温瓶和薄毯带上,背着他下楼,把他塞到副驾驶,开了暖风,拿毯子给他盖上,去不远处的学校饭堂装了热水,回到车里,哄着何慕一口气喝下半瓶,然后踩了油门载他去医院。
何慕在车上就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梦里面,有个柔软的,有着好闻味道的怀抱将他包围,他搂着那个人的脖子,软软地说道:“妈妈,头疼……”
她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说道:“吃了药就没事了,妈妈给你唱歌。”
“小星星,亮晶晶,青石板上钉铜钉,小星星,亮晶晶,伊拉对侬眨眼睛。小星星……”
何慕猛地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输液,身上盖了两层,一层是家里带来的薄毯,一层是常明安的外套,常明安正坐在他床边,一手拿着手机在看,因为怕他输液的手冷,所以把另一只手垫在他插着针的那只手下面。
天已经黑了,输液瓶已经差不多见底了,常明安忙站起来让护士换瓶。
何慕就这么躺着,眼睛眨着。
常明安见他醒了,问道:“饿吗?”
“一点点。”
常明安看着护士换了新的输液瓶,一言不发又出去了,十分钟后提着外卖的粥回来,扶着何慕坐起来,掀开盖子,要去喂他。何慕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常明安愣了愣,也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只帮他托着粥碗,让何慕自己用没扎针的右手拿勺子舀着吃。
何慕一整天没吃了,一下子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常明安把东西收拾了,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何慕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说道:“还有点烧。”
何慕红着脸撑着床要去穿鞋子,站起来去拿输液瓶。常明安忙道:“怎么了?”
“去、去上厕所……”
最后常明安还是坚持着帮他拿着输液瓶,边走边提醒道:“手低点,别回血了。”
何慕站在厕所的小便池前,咬着嘴唇回头看了常明安一眼。常明安忙转过去,分神去想点别的,但是身后的动静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可能因为只能用一只手,何慕拉裤子拉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然后又隔了好久,才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在无人的洗手间里存在感很强。
等到最后何慕说“好了”的时候,常明安转过去,发现何慕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他整只耳朵都红透了,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等到输完第二瓶液,已经到了夜色深深的时候了。常明安开着车带何慕回去,两个人回到了家里。因为怕着凉,何慕没有洗澡,只是飞快地沾热水擦了擦,又把自己裹紧了走出来,看到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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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还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拿着一本书在看。
从医院拿回来的药已经拿出来分好了,哪些是吃两粒哪些是吃三粒,都被常明安弄了出来,小药丸放在桌面上,垫着在一张纸巾上,玻璃杯里的热水温度恰好。
“吃药,早点睡。”
何慕乖乖地吃了药,眼角的余光黏在了常明安身上,见他穿着拖鞋进了房间,拿了睡衣进浴室,像是要洗澡的样子。何慕连忙把嘴巴里的水给吞了,问道:“你不走?”
“嗯,”常明安说道,“你快点去睡。”
何慕突然想起木木也一天没吃,连忙走过去,却发现猫食已经添过了,猫厕所也清了。他只好愧疚地点了点木木的鼻子,起身进了卧室,裹好被子,竖起耳朵去听常明安的动静,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常明安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见卧室里的台灯还亮着,走进去,发现何慕已经沉沉睡过去了。他想起刚才背着何慕去医院的路上,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呢喃着喊“妈妈”。
他弯腰把台灯关掉,帮何慕掖了掖被子。想了想,还是抱着自己的被子出去睡沙发。
常明安站在房门口,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用脚尖轻轻兜了兜木的屁股,小声说道:“去陪他睡吧。”
木木敏捷地一下跃到床上,踩着被子走到何慕熟睡的脑袋边,把自己团成了毛团。
第十六章
何慕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大病后的乏力状态,迷茫地掀了被子,犹豫地拧开房门,常明安就坐在餐桌旁,喝着粥,抬头看他一眼。
“早。”
何慕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想起来,包括常明安帮他换衣服,背着他下楼带他去医院,在医院拿着输液瓶陪他上洗手间。他一下子愣在原地,见常明安若无其事地又低下头去吃自己的早餐,才不发一言地去洗漱,也舀了早餐坐在常明安对面吃。
“今天……不上课啊……”何慕喝了半碗粥,没话找话地小声说道。他才刚说完,马上想到今天是周六。
“嗯,不上。”常明安回道。
两人一下子又沉默了,只是默默地吃着粥,偶尔响起勺子磕到碗沿的响声。
常明安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把药往他那头推了推,连带着还有温度计,吩咐道:“先吃药,吃完了量量体温。”
等量了体温,何慕把温度计拿出来正要看,常明安非常自然地把温度计接过去,捏着一头,对着光转了转,念了温度,说道:“还有点低烧,好好休息吧。”
何慕今天晚一点在兼职那边有课,不多,就一节,只是助教而已,一个多小时就完事了,不辛苦,他这才想起来,也不想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调课,不太好,于是他说道:“兼职那儿还有课呢,没关系。”
谁知道常明安的眉头马上就皱起来了,点了点何慕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示意他把被子里的热水喝完,商量道:“能不能请个假,或者调一调,你这还发烧呢。”
何慕感觉自己除了有些乏力就没有什么不舒服了,他心里很珍惜常明安给他的关心和好意,把水喝完了,杯子放好,不说话。常明安见他低着头,不发一言,简直拿他没辙,强硬了没立场,放任了心里又过不去,最后只能叹着气说道:“我送你过去吧。”
何慕还有点儿犹豫,常明安已经站起来拿了车钥匙,说道:“走吧。”
他飞快地换了衣服,收拾了东西,蹲在家门口揉了揉木木的大脸,跟着常明安下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把之前那个晚上给略过了,但何慕敏感地发现,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常明安再不会长时间地直视他,肢体接触也是能免则免,系安全带的时候碰了碰他,还说了句“对不起”。
何慕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但他又想到,起码常明安现在还在他身边,生病了也不坏。
何慕兼职的地方是个教小孩子跳舞的机构,离大学城不远,他在那儿做了两年了,他对小孩子有耐心,小孩子喜欢他,那里的老师也挺照顾他,何慕一直教得很认真,他有考虑过毕业之后从事这方面。
常明安按照何慕的指示把车停到了楼下,抬手看了看表,问道:“你这课多长时间?”
何慕没想到还要让常明安把他接回去,忙说道:“我自己回就行了……”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得等了。”
何慕藏在卫衣兜里的手指又绞到一起去了,说道:“一个半小时。”
常明安帮他把安全带给解了。
“去吧。”
一个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常明安今天没事,也想不出可以去哪儿,干脆就在车上没下来,打开手机外放一个经济讲座当背景音乐,撑着脑袋出神。
他之前原本想着,自己搬回去市区住,和何慕隔开,彼此都留出思考的空间来,谁知道,何慕这么一病,又把状况拉回到之前了。
不,还是有哪儿不一样。
已届深秋,银杏的黄叶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扫得不勤的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叶子,像金黄色的地毯。
常明安想起那时候随手送给何慕的银杏叶子,谁也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至于是哪样,常明安也说不清。何慕喜欢他吗,何慕也从没有明说,他也不能去问。如果真喜欢怎么办,往常思维清晰的常明安,此时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海中乱得像倒了一把浆糊,搅来搅去都是黏糊糊的。
就这么发发呆,想想事儿,一个半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常明安看了看表,手指敲着方向盘,又等了十分钟,从里头放学出来的孩子一波一波的。常明安最终还是决定锁了车,上去看看,他怕何慕烧没退身体不舒服。
他按照电梯里的标识指示,上了五楼。
里头是好几个铺了木地板,贴好玻璃墙的大舞蹈室,基本都在上着课,都是小朋友,一个个劈叉压腿,劲头十足。最里头的舞蹈教室里,何慕就在里头,他的长头发扎得高高的,盘了个小包,穿着方便跳舞的薄t恤,背上湿了汗,脸颊红通通的,正和一个同样头发盘着小包的小姑娘在说话。
那小姑娘明显可喜欢何慕了,抱着他手,说道:“何老师,你看我今天跳的好吗。”
“好得不行,”何慕认真地说道,“苗苗,今天谁来接你啊。”
苗苗小姑娘嘟着嘴,说道:“表哥来接我,他还没来呢,你陪我好不好。”
何慕无奈地说道:“有人等我呢。”
苗苗瞪大眼睛:“谁等你啦,你的女朋友吗?”
“不、不是……”
何慕明显招架不住这个小姑娘,两人嘀嘀咕咕地又聊开了,小姑娘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手机给何慕看,小声抱怨道:“你看老师让我穿的这个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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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可难看了……”
何慕和小孩子交流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不像绝大多数大人,用敷衍的语气去赞美,反而真诚的很。他仔细看了看,说道:“没有,很帅。”
苗苗不高兴了:“怎么能说帅呢,男孩子才帅呢,你要夸我漂亮。”
何慕想了想,说道:“不对,女孩子也可以帅啊,男孩子也可以漂亮。我真的要走了。”
常明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勾起嘴唇笑着。他没听下去了,知道何慕身体没有不舒服就行了,他转身悄悄下楼了,重新坐回车里等。虽然是在等待,但心里却没有半点不耐烦。没一会儿,就见到了何慕下来,他手上还牵着苗苗,低头对着她叮嘱了几句话,把她放在了楼下。
何慕抬头看见了常明安的车,三步并作两步往他这边走,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带着一点及不可察的急切,迎着深秋的阳光。
常明安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一点,就一点。
第十七章
常明安把车门锁打开,要走到车旁了,却被人叫住,回过头去。
是贺俊,因为来晚了,有点气喘吁吁,去楼下一小堆等着被接放学的小朋友里牵走了苗苗,把正在飞快朝常明安的车走去的何慕叫住了。
何慕转过头去,看见牵着苗苗的贺俊,礼貌地朝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没收住,显得比平常柔和多了,眉梢上扬,嘴角微弯。贺俊朝他笑了笑,牵着苗苗的手朝他挥了挥,说道:“来晚了,小丫头说你陪了他好一会儿。”
何慕点点头,苗苗朝他挤眉弄眼的,何慕没忍住,回了她一个微笑。
贺俊愣了愣,他上次和何慕一桌吃饭,见何慕从头到尾都是冷脸冷语,显得局促而拘谨,没想到现在柔和多了。他再一次问道:“加个微信吧。”
何慕有些犹豫,苗苗在一旁兴奋地掏出自己的小手机,说道:“我有我有。”
贺俊很爽朗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说道:“能加不?”
这下子再拒绝就显得很不礼貌了,这还是常明安的学生呢,看起来关系也很近,最终何慕还是点了头,两个人交换了微信,何慕耐着性子等他添加,爽快地通过,他朝常明安那头看了又看,车窗反光,他看不清,有点着急地说道:“那……我走了啊……”
贺俊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哎,那不是常老师的车吗?”
何慕有种突然被撞破的羞赧,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贺俊抬腿往那头走去,常明安把车窗降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偏了偏头,示意何慕赶紧上车。
“走吧。”
何慕连忙坐上副驾驶,自己扣好安全带。何慕朝苗苗挥了挥手,常明安朝贺俊道别,把车窗升起来,发动了车,朝家开去。
“不好意思,”何慕手上揪着横在身前的安全带,“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
常明安只应了一声就再没有说话了,他开车的时候架了眼镜,专注地看着前方,偶尔偏头看看后视镜。车上空调暖,常明安的袖口挽起来,手腕上带着表,手骨节分明,打方向盘的时候格外好看。
何慕看了两眼,又收回目光,看了看窗外说道:“今天天气不错。”
“嗯。”
何慕这下子完全蔫了,常明安明显不想搭他的话,像是为了什么事情不高兴似的,但表情上却看不出来,何慕只好也不说话,偏过头去看窗外迅速后撤的银杏树。
路途不远,很快就到家了,常明安停好了车,走在前头,何慕跟在后面。何慕一路上心里都在左猜右猜,猜常明安是不是等久了不高兴,猜常明安今晚是不是不住在这儿了,猜得自己心潮起起伏伏,到最后都没个结果。
常明安比何慕不穿高跟鞋时高了一头多,走得快的时候,何慕得多迈两步才能追得上。一出电梯,常明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站住,一门心思跟上的何慕直接撞到常明安怀里,两人都是一怔,连忙各自站好。
常明安说道:“你病好了没。”
都这一路了,才问起来。何慕上课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又晒了暖洋洋的太阳,早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舒服了。”
常明安伸出手,好像是要探何慕的额头,何慕愣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常明安举起来的手,心砰砰跳。谁知道常明安又把手收回去,在兜里摸了钥匙开门,边开边说:“还是量量体温吧。”
何慕有些失望地低着头跟着常明安进门,顺从地量了体温,发现还有一丁点低烧,两人叫了清淡少油的外卖吃了,何慕按照医嘱吃好药,被常明安赶到床上睡觉。可能是因为没有完全痊愈的原因,何慕睡得很香,但是已经没有前一天的那种乏力感了,睡得很舒服。
两人没有一起吃晚饭,常明安要出门,出门前叮嘱道:“好好吃饭,不要着凉,我晚一点回来。”
一听这句,何慕的心立马放下来了,晚饭好好地去饭堂吃了粥,早早地洗漱好,在常穿的吊带的粉色睡裙外面又罩了一件料子厚一些的长袖睡袍,想了想,又把平时不爱穿的拖鞋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他点开新加的贺俊,两个人互相打了打招呼就没有再说话了。他的朋友圈里内容挺丰富的,各种学生社团活动和学术研究,看上去精彩的很,往前翻几天还能翻到他和常明安的合照。
两个人并排站着,常明安稍高一些,看上去像是刚下课,猝不及防被贺俊自拍了一张,眼镜后面的眼神有点迷茫,不知道该看哪,看上去有点可爱。何慕把照片存了下来,把照片另外一边的贺俊截掉,只留下常明安那一边。
他还没有加常明安的微信呢。
这样子想来想去,常明安还没回,何慕就已经困了,他没在等下去,自己钻进被窝睡了。因为他知道常明安说了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就像他说要在楼下等他下课,就真的等着,令人安心,就好像只要他答应了,无论何慕走到哪里,一回头,总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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