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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欢喜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流云飞渡
麻三正嚷呢,这莫名其妙的一记耳光扇得他当即就蒙了。
倒儿爷抽了还不算,指着那家伙的鼻子杀气腾腾的开骂:“我操尼玛的麻三!**不是给老子说是一车子粮食布匹嘛,咋他妈都变成了这些劳什子?老子给你说,今天你小子不给老子讲清楚,现在就把你娃的卵蛋给取了,信不信?”
倒儿爷这么一发火,旁边的汉子一下子都虚了,正好又有麻三这家伙扛包,顿时心中那股火气就找到了宣泄口,全部都嚷了起来:
“麻三,**是想给爷们找晦气是吧,弄死算球!”
“龟儿子装神嗦,先把腿杆打断再说!”
“你个胎神娃娃,今天眼睛遭球日瞎了安?”
吼得兴起,倒儿爷一手就把麻三给拎了起来,冲着他鼻子吼道:“闷到!闷到你以为就跑的落了安?不给老子开腔马上捏爆你的龟蛋,你给老子信不信?!”
“我、我、我…”麻三裤子直接尿了——遇见这事儿本身就邪门的紧,又加上倒儿爷凶神恶煞说要切卵蛋,你说他怎么不害怕?可是现在这事情分明不是这样啊…他嘴里嘟囔两句,突然眼见瞄见了坐在一旁面带笑容的暴眼子老头,顿时嚎了起来:
“都是他搞的鬼,都是他搞的鬼!明明是粮食的,不知道咋个变成这些东西的——倒儿爷,倒儿爷,都是他!是他啊!”拼命扭着头朝旁边偏,声嘶力竭的叫:“哥佬官些,是他!是他搞得鬼!”
倒儿爷把麻三朝旁边一甩,直直朝老头就走了过去,紧握砍刀的手指骨都有些发白了,看样子也不准备说啥就要这么一刀下去!
“龟儿子的老狗日的!”
随着倒儿爷那声暴喝出口,砍刀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雪亮的刀光,不偏不倚的朝老头劈了下来。这暴眼子老头张着个嘴不躲不闪,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腕,竟似已经傻了!
这一刀是又快不准,那麻匪汉子们齐齐喝了起来:“好啊~”特别是那麻三,坐在地上还没起身就已经鼓足吃奶的劲儿讨好起来,声音煞是嘹亮。
眼看刀已经到了头顶老头就要血溅三尺,这电光火石之间……刀竟、竟突然停顿了!
像是被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倒儿爷的手腕,就这样把刀给挡了下来!





大欢喜天 第二章 今生业障今生消,来世因果来世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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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才刚刚喊出这声音场中情景突然骤变,那声‘好’生生憋着就卡在嗓子眼里面了——这些家伙相互看看,背后都嗖嗖的升起了股寒意!
倒儿爷先是一愣,随即变成双手握住了刀柄死死把那砍刀朝下压,眼眶俱裂腮帮高高鼓起,牙齿咬得是格格直响,可这刀子就像是卡在石头中似的半分也无法挪动!
这货涨得是满脸通红,突然他把手一松蹭蹭蹭的退回来几步,定神这么一看——那重达好几斤的生铁砍刀居然就像个做饭时热气带起的麦草灰悬在了半空中,动也不动!
夜静无声,那陈皮子抽自己耳光的啪啪声更加清晰,这么一幕情景、这狠命抽脸的声音、满车的冥器,最后还有把悬在半空的砍刀交错在一起…一群人都呆住了!
这里面唯一还有动作的就是那暴眼子老头了,只见他伸手从腰间扯下个旱烟杆子,摸索着用洋火点燃美美的吸了口,然后咧开嘴嘎嘎嘎的笑了起来,活像只被人捏着脖子的公鸭子。
绳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倒儿爷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有些见识,此时突然想起一事,连忙伸手从脖子上扯下个不知那里抢来的玉观音坠子。坠子入手他似乎胆子又壮了点,指着老头喝道:“究竟你是人是鬼,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就用玉坠砸你了!”
乡野有个传说,鬼要是被玉石所雕的观音、菩萨、神兽坠子打中,就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所以当时外面的很多麻匪都戴着这东西,为的是有朝一日被自己所杀的冤魂什么的找上门来可以挡一挡——倒儿爷这一声似乎提醒了众人,那群汉子也连忙从身上取下各式各样辟邪的东西,有五铢钱、桃木观音、石刻佛头、千咒书…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只不过看起来那价值就差多了。
感情把这暴眼子老头当鬼了?
老头吧嗒吧嗒两口旱烟,这才斜着眼睛问了:“平时杀人越货的事情你们也做的不少了,怎么现在怕起鬼来了?”说完他摇了摇头:“可惜你们搞错了,鬼么?…嘿嘿嘿…”他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乐不可支,也不多说,只是眼中闪烁着诡异无比的深意的伸手那么一指!
随着他这一指,似乎整个季节顿时变了!
原来的炎炎夏日消失无踪,整个世界在片刻之间就进入了三九寒冬。麻匪们清晰的看见身边草叶上面吱吱响着起了白毛霜,呼出的气也是道道的白烟,那股寒冷顺着脖子、手腕一直爬进了衣服里面,直透骨髓——饶是这群家伙平时胆大妄为,可在这一刻居然全身都冒出了冷汗,胆小的麻三之流甚至裤裆都湿了!
因为他们几乎同时看见了无数团白色的烟雾在眼前出现,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把车子团团围在了当中,那些烟雾不断的变幻翻滚,露出一张张清晰可见的五官和面容来。
“铛!”
不知道谁开始第一个扔下了刀,反正这立刻像是瘟病迅速蔓延开来,一群汉子丢下武器爬在了地上,开始求饶起来:
“大爷饶命啊…”“我家还有老有小…”“我是被逼来的…”
反正叫什么的都有,一时间这里喊声哭声一片,叫得是一个比一个惨,哭得是一个比一个凶!
暴眼子老头也不看他们,只是朝着远处招招手:“你,是你认出了我们鬼市旗的吧?就你!过来。”
那扇自己耳光的陈皮子一直盯着这里在看,见老头招手点都没有耽搁,连滚带爬的就跑过来跪在他的面前:“我没有动手,大师,我没有动手,没有动手…”嚎了几声不见老头说话,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狠狠一脚踹在后面麻三的脸上踢了个仰面朝天,骂道:“是他!大师是他!抢你的车子是他的主意,也是他踩得点,都是他干的…”
骂了两句这火气也上来了,对着麻三又扑了过去,那拳打脚踢真叫一个狠,怕是巴不得把他就那么活活给打死——这麻三竟然也不敢还手,只是用手抱住头蜷缩成一团嗷嗷的叫唤声音跟杀猪似的。
老头对那一幕是不理不睬,只顾抽着自己的旱烟,等到好不容易把旱烟吧嗒够过了瘾,他这才把烟锅子在车板上磕了几下:“住手吧,别一会打死了。”
听到这话那陈皮子心中一喜,但是不敢让老头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立刻又跪下来了,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裤裆中:“大师饶命啊,饶命啊!”他听老头话中的意思似乎不愿意自己把麻三打死,那么就是说可能会饶了他们,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也有活路了?
那声音顿时就少了几分恐惧,多了点底气。
没想到老头把烟袋锅子插到后腰居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吧?来,给他们说说!”
“你是雀儿山城隍庙的大师!”陈皮子像是回答老头又像是给其他人解释,抬眼看了看倒儿爷立刻又伏下脸来:“你们都是高人,是神仙,是菩萨!平时使唤鬼啊妖怪啊跟使唤家里牲口似的,我知道……”
“呵呵呵,”老头一下子乐了,摆摆手:“那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啊?我们不过就是一群和孤魂野鬼做买卖的人罢了,平日里能和他们说个话聊个天,还有就是出门的时候请他们帮个忙罢了——算不得什么高人。”
这话看起来像是谦虚安慰,结果说出来顿时又把几汉子给吓尿了——没事和鬼聊个天说个话?这一句就能把普通人给吓死!
老头看面前捣蒜一样的匪帮汉子,朝前踱了几步:“对了,你干嘛刚才趴在地下扇自己耳光?这是个什么意思?”面对着那帮磕头的家伙也不理睬,只是从口袋中抽出把线香看似随意的一根根的扔出去。说也奇怪,那细小的线香随风飘出没什么力道,但落地之时居然立刻就直直插进了坚实的泥土中——旗杆一样直立而坚挺,微微抖动。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我……”陈皮子被那问题搞得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嘴里支吾嘟囔,声音又小又模糊,根本没人听得清楚是什么。
“哼!”
暴眼子老头两三下把线香全部扔完出去,拍了拍手,见这货依旧满嘴的唧唧歪歪不由心中烦了,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陈皮子立刻全身一个哆嗦嚎了起来:“我说!我什么都说!就是我们隔壁村子的王大头说的,他晚上赶夜路看见了大师你们的旗子,于是就跪在地上磕头,还扇自己耳光,然后就保住了命,所以…所以…”
“所以你也照做了?”暴眼子老头哈哈两声笑,又想起了上次自己进货时候遇见的那个乡民,也许这就是陈皮子嘴里的王大头了——不错,那家伙的头确实有点大!
老头子心里很清楚,王大头之所以保住了性命,并不是像传言所说是跪在地上磕头还有扇耳光,而是因为那人确实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身后并没有冤魂野鬼跟着,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这年头兵荒马乱世风日下,盗贼麻匪多如牛毛,平日老实人也可能临时起意客串一回强盗,说句难听的,谁背后没几条人命呢?
自己所在鬼市的这群人都有几分本事,但大家都是为了避世而到这里来混日子的,谁也不会当什么救世主出去管闲事——可真遇上了那种穷凶极恶的家伙,随手料理了也不奇怪。
……就像今天!
暴眼子老头长长吐出口气,伸手捏了个轮印起手式道:“王大头这人能保住性命,不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是因为…”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表的痛苦:“…因为他没有杀过人,所以没有冤魂恶鬼索命!”
“啊?!!”
“你们自求多福吧!”老头的两手开始飞快翻动起来,十轮、千叶、三密加持源源不断施展开来,“是生是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帮子家伙一直注意着老头和陈皮子的交谈,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倒儿爷第一个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一帮汉子接二连三的爬了起来,眼中满是恐惧的盯着老头——‘逃啊!’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那帮人顿时像群炸窝的野狗一样四散就冲了出去!
“逃得掉么?”老头喃喃的念叨一声,手上快速的翻动起来:
“降!三世三昧耶会!九言之临!”手中不动明王印结出怒吼一声:“临!”
顿时那扔出的线香全部冒出了一股冲天火焰,火焰把十八只线香瞬间烧成了飞灰,飞扬半空之中——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空中接住了这些香灰,瞬间,就在瞬间,无数声音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
“赐我法力,赐我现形,因果宿怨,今日得消——拜谢阴阳大师让我等报仇!”
那些最初悬浮的白烟变成了一个个残缺不全兇厉无比的人形,凌空朝着暴眼子老头一拜,然后尖声嘶叫着就朝那群土匪追了过去!
这些鬼魂都是被麻匪剜心、剖腹、取肝、断首的冤死鬼,一直跟着却无法报仇,现在得到了机会那滔天怒火立刻就倾泻了出来,冲过去之后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只是听的荒原之中一片撕心裂肺的嚎叫顿时响彻天际!
“冤有头债有主,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你们报仇之后心愿了结就各自轮回去吧!”暴眼子老头再次叹了口气,用半唱半念的声音吟道:
“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请地府鬼差拘卒,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收服孤魂野鬼,前往三途轮来生,消除业障偿因果!”
唱完那夜色下的惨叫呻吟还未完全平息,他也不再多看,只是随手扔出一把冥钞纸钱,点燃三支线香插在纸钱堆中,至此就坐上了车子,用烟锅子敲敲:“走吧。”
再不管那背后荒野变成的修罗屠场,百鬼雪恨的浮屠地狱!
吱嘎、吱嘎、吱嘎…
老驴又不紧不慢的挪动了步子。




大欢喜天 第三章 纵多来生千般苦,不少今世半分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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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顺着密林中的山路一直朝半山而去,在经过数道盘旋和蜿蜒之后终于开始慢慢朝着个山坳下行。就在天边浮起鱼肚白的时候,驴车终于到达了河边——顺着小河的方向朝下游看去,不远处就是城隍庙高挑的纂字旗,不过天色渐亮它的世界已经远去,一切渐渐恢复到了沉寂之中。
夜晚,才属于它的繁荣昌盛!
驴车刚刚走上桥,那躺在车上的小寐的暴眼子老头突然睁开了眼,随手在那车板上一拍,驴车顿时就停了下来。他翻身坐起,眯着眼朝那河的上游望去——
极目远眺,那河上似乎有个木盆悠悠荡荡的过来了!
这本来是个普通的木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头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于是他很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滴液体抹在了眼上——那是百慧柳汁、九独牛泪、佛前香灰、百里砂等等诸多东西混合的液体,能够使人暂时打开天眼看到一些东西。
暴眼子老头原本的意思只不过是想看看会有什么情况,但没想到这一眼望去居然看见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
千冥缭云,百鬼化孽!
顿时就把他给惊呆了!
鬼市中的诸多人等都有点来历,这老头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他原名王八月,是阴阳师一脉个旁支弟子,当年出师之后由于年轻不懂事,在阳间捉鬼降妖毫无顾忌,结果给自己结下了极重的因果,导致一世无后——他到也算看得开了,隐居到了雀儿山城隍庙鬼市之中,和一群法门人物避祸消灾准备了此一生,那知道都七老八十了居然看见了这么个事儿!
阴胎鬼孽!
鬼孽又名鬼胎、阴子、地养童等等,指的是怀胎妇人因故去世入土后孩子在尸体内中足月诞生的孩子,而且出世之后三魂七魄俱全说话行走与常人无异,老人们把这孩子当做是鬼魂所养所生的孩子就有了这个称呼。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并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怀孕的妇女被葬在养尸地中变成了僵尸,所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僵尸全无魂魄;要不然就是死后魂魄不散,在棺材中把孩子生下来养着的变成了食尸鬼;再不然就是尸身被什么精怪妖邪占据,然后借着那胎儿的躯壳拖世成人,最终也是妖魔鬼怪之流…但是若那孩子出生之后魂魄齐备、三火养德、业果障因丝毫不少,那就是这万中无一的鬼孽了。
鬼魂原本就是阴邪、不详、悲苦、仇怨、病痛、障恶、苦难、晦霉八种天地间最最倒霉的集合大成,受到这个影响而诞生的孩子更是在这点上变本加厉,沾染上一星半点就让人冤魂缠身、病痛灾祸、厄运当头、永衰永晦——甚至说杀他的人都会倒霉个十年八年,房子起火老婆被拐,父母子嗣灾祸连连…这孩子也该是这种情况被人扔进了河里,可是偏偏天命使然被王八月给看见了。
用现代话来说这就一潘多拉魔盒,谁沾手谁就一生一世倒霉还连累下辈子!
相对那万千灾祸,鬼孽在恶鬼眼中犹如明灯的体质倒是其次了。
他看着那木盆在水浪中起起伏伏,心中也犹如河水一般荡漾不止:本身因果已然极重了,要是在收养这么一个鬼孽,那这晚年等于是数九寒天脱棉袄就难捱了;更不用说养育鬼孽的过程中教导他向善积德,万一行差踏错还有无数的业障要算到自己身上,一切都会需要来生再还…
他这么心思涌动可水流不等人,片刻之间那木盆已经漂到了眼前,盆中的男孩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躺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把他盯着,他当即就有种心意相通,被人看个通亮的感觉…可这不能啊!
王八月猛然跺了下脚硬起心肠,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身:“不是我不要啊,确实是我也自身难保,希望你大吉大利找个好人家…”念着念着就听见后面传来‘噗通’这么一声——
盆里面居然空了!
按理说那孩子此刻掉水里倒是应了命数中的厄运,也算是圆满今生进入了轮回之中,王八月只要是离开也就没了这个故事了——可那孩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是反复在他面前晃悠,搞得心里七上八下,就像三更小鬼来招魂怎么也摆脱不了!
“真是、真是冤孽啊!”王八月啪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没出息,知道不该去还他妈忍不住…罢了罢了,就拿今生阴德善果来救救这孩子吧,谁叫他和我有缘呢?”话音未落,一几十岁的老头竟然比兔子还矫健的噗通钻进了水里……
半柱香的功夫过后,那车轴又吱嘎吱嘎的响了起来,车顶上王八月也不知道哪里去扯了件破衣烂衫出来就把这孩子裹了抱在怀里,虽然还是满脸的愁苦,可眼中居然有几分喜色——孩子除了呛了几口水也无大碍,救起之后不哭不闹恬静乖觉,现在吮吸着指头睡得极为香甜。
城隍庙说是位于雀儿山的山腰,其实不然,准确的位置应该是雀儿山的山脚:背后雀儿山的前露山峦呈宝象,后面翠林古松遮云霞,加上左边二十四虎伏栾的一片正阳山峰,右边雀儿河九盘三拐一回旋,端得是活脱脱一个聚宝散叶的‘童子坐莲穴’,若不是那雀儿山半中的雀儿眼位置有个巨大的山洞直通山阴山阳破了格,早就被人占了。
不过如此也好,这样个风水破格不但把宝穴变成了破穴,还增加了这里的阴汇鬼道,成为十里八乡阴气最盛的所在,人烟稀少的同时也成为了鬼市的绝佳场所。
城隍庙很简单就是个一进三出的小庙而已,可是旁边这两排瓦房倒还是庙里的产业,那老庙祝顺理成章把这些房子租给了王八月这种做鬼买卖的家伙,收点房钱作为庙里开支和吃穿用度,偶尔节余一二也可以修缮泥水砖瓦。
这里房子不多店也就只有那么几家,左手第一间就是王八月的纸扎香果铺,里面一应俱全该有的都有,房子大些不说后面还有个小院,那老驴也就常年被养在那里;店子外面搭着个茅草棚,下面歪七竖八张桌椅板凳,还有些个缺了腿,泥垢厚得最里面的一张都长出了青苔,看上去真是和本人一样邋遢猥亵;棚子下面挂了半耷拉木招牌,只是依稀还有个‘八’字留着还看得清楚,于是这里也就顺着名儿的谐音给他了一个称呼——‘八爷’。
呃,别喊全了,全了就成‘王八爷’了。
八家店子以城隍庙为中心甩出个扇面半圆,围着个空地全部铺了青砖石板,正当中个泥塑石刻的八角化宝鼎,整个一块儿倒是干净得紧。
雀儿山距离最近的镇黄梁岗也是七八十里路,平时这里的人不怎么出门,一个月一次轮着敢驴车去趟镇上也就把八户人家的东西都买齐了——八爷的驴车还隔着老远,那端着稀饭碗坐在门口的罗二妮已经嚷了起来:
“八叔,八叔!”两下把嘴里的稀粥咽进肚里,接着喊:“嗨!八叔回来了,八叔回来了!”
换做平日大家早睡了,可是今天是进货的大日子,那成三、鲁胖子、苟大爷几个为了帮忙卸货却就没睡,正围在老槐树下面喝五吆六的推着牌九——听到喊声那鲁胖子先把桌子一拍:
“等到起,都莫给我跑了,先把这把牌开了再切下东西。先说清楚,哦,要是跑了就算输,等会少给我旋皮搭脸的扯把子!”
成三啥话都没说,倒是苟大爷脸上一红吼了起来:“你硬是批话多呐,那个要赖你的钱嘛——还不晓得哪个死到哪个手头哦!”
说着话他把自己手中的牌慢慢拿到眼前,独眼眯着缝朝手心一瞅,脸上顿时露出副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揉揉眼睛再看了一眼,不由得放声大笑把牌猛然朝桌上啪的一拍:
“双天至尊宝!通杀!”那一张脸犹如秋风吹干的橘子皮,红晕透着那黄黑色的老脸皮直接涂上了额头:“鲁胖子,鲁胖子,你是要笑死我哦!”他指着牌有些声嘶力竭:“看下子,你给我看下子…安?看到没?双天至尊!哎哟哟,我跑?!我看你才要跑哦!”
鲁胖子看完牌满眯起了眼睛,听苟大爷在旁边闹他也不说话,只有脸上肥肉抖个不停,等到那边稍稍消停点了他才把手上的牌朝桌上一扔,轻轻吐出三个字:“三花六!打走!”
苟大爷顿时眼睛鼓得铜铃那么大,瞪着那牌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居然、居然是…”他嘴里‘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究竟,末了才嚎着反应过来,“咋个那么倒霉哦,好不容易的双天至尊宝,咋个遇到个三花六了嘛…”他哭丧着脸盯着鲁胖子把扔出来的钱揣回口袋,想了想才伸手去地门拿成三扔出来的赌资,嘟囔着:“大的都跑了,只剩点苍蝇吃了…”
“等等,”成三抬起头来把自己面前的牌轻轻翻开:“我是三花十,不好意思,也是打走!”整副牌九里面就两个牌型可以不管别人多大自己不算输赢的,一个三花六一个三花十,一把居然全部出来叫苟大爷撞端了!
他那脸瞬间就由红转绿变了色儿——你说不会是把苦胆气爆了吧?
赶路的八爷正想着自己的事,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狼似的的嚎叫,“至尊宝啊,我的双天至尊宝,居然这个样子着废了!天老爷哦,苍蝇都没给我吃到一只……”后面传来鲁胖子和成三嘻嘻哈哈的笑声混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还叫了点嘛,但是这两句话让他猛地下定了决心:
“回来就是至尊宝加上双三花,看来这孩子未必会是祸啊——不想了,收养他收定了!”




大欢喜天 第四章 八肆十人成鬼市,一心二数变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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