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花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淮上
郑平冷冷的道:“你以为我敢把国家重大项目私下里以个人名义出售出去吗?这件事的内幕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就算出了人命也照样有人兜着,没人会追查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你们是一层层权力集团勾结在一起,都是利益上的同伙罢了。但是郑先生,这个权力集团今天存在明天存在,会永远都存在吗?没有换手的一天吗,没有倒台的一天吗?一朝天子一朝臣呢郑先生,不笑到最后,谁知道谁笑得最好呢?”
郑平沉默半晌,慢慢的放下了枪:“……你赢了。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杀你的确非常不智,你说服我了。”
林风偏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影的原因,他的侧脸泛出一种奇异的神色来,就像是在居高临下、莫测高深的微笑一样。
“……不要太逼我们了,孩子。”郑平把枪塞回口袋去,转身向门外走,“明天开庭的时候会有狙击手从外边瞄准你所在的证人席,法官会问你是不是证言属实,如果你不翻供的话,罗冀就有可能被判死缓到那个时候我会向狙击手发信号,你就比罗冀先一步上路去吧。”
在他身后的林风眼底突然闪过一点类似于嘲讽一样的笑意,然而只是刹那间过去,他又低下了头。当郑平返身关上门的时候,他只看见少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墙壁,就好像一座雕刻秀美的石雕一样。
第二天庭审实在千万瞩目中开始的。一干相关人士无一不明里暗里的紧盯着这场审判,暗中捏一把汗的,坐立不安到处走关系的,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的,托关系找人打听罗家这次到底倒不倒的……搞到后来只有事情漩涡中的两个人反而心不在焉,一个是罗冀,一个是郑平。
罗冀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和上庭听候审判结果相比,他发现自己好像更期待在法庭上看到林风一面。不论是无罪还是死缓这些在他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风到底给自己下了怎样的判决。他有多想让自己死?在他眼里自己已经毫无生还的可能了吗?明明曾经如此相爱过,到底为什么转眼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了?罗冀一向不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但是只要想到林风那天望向自己的沉默的脸,就会难以自拔的陷入到难以面对、难以相信的怪圈里去。
他就在这样外表看上去沉稳镇定、实际上脑子里空空落落的情况上走上了法庭。
还有一个人是心不在焉的是郑平。郑平压根就没有准时到场,因为在早上开庭前楚汐突然急性阑尾炎被送到医院去了。平时楚汐有个头疼脑热的全家都不得安生,何况是要动刀子的手术?郑平手抖得连方向盘都把不稳,被手下强行架到车后座上去,跟着救护车一溜烟就去了医院。
医院急救室的走廊上,楚汐躺在推床上紧紧咬着牙,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半晌才盯着郑平吐出一句:“……你还不快去法院?”
“你都混到这个地步了我还去法院干什么,要是你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楚汐脸色苍白中夹杂了铁青:“阑尾炎开刀而已,你在诅咒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吗?”
“郑先生!郑先生!”突然走廊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副手气喘吁吁的闯进来,声音紧绷得都变了调:“不好了郑先生,储北中校那边的军方鉴定专家鉴定出证据文件都是真的,证人林风咬死了不翻供,怎么逼都没用,现在军方正强烈要求法院判处被告死缓啊!”
郑平来的时候是被人架来的,走的时候也是被人架走的。一路上往医院里打了好几个电话确定楚汐的手术一切顺利,到法院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绷得就要断了,结果一进法院的门,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证人林风,你确定你所呈交的证据文件全部属实,不存在字句涂改、签名伪造、时间篡改等伪造手续吗?”
“是的。”
“你愿意为自己的证词负责吗?”
“是的。”
公诉人立刻开始宣读漫长的陈述,一条条指控一条条定罪,法院里有关系人偷偷递来一张纸条,上边就四个字:回天乏术。
郑平猛地一下拍案而起,脸色森冷铁青,半天没说一个字。
“……综上所述,应依法判处死刑缓期执行,请上交上级部门进一步进行审判结果鉴定和讨论……”
满座一片哗然,罗冀站在被告席上,突然偏过头,直直的看向林风。
林风低下头去淡淡的笑了一下,说:“虽然是建议审判结果,但是就算送到上边去,以储北中校为代表的军方也一定会强烈要求他们改成死刑立即执行吧。时间拖得越久暴露出的问题也就越大,照这样下去,大概他们也只有让你一死了之吧。”
罗冀半天才勉强发出声音:“……到底为什么?”
“因为我累了,我厌倦了。就这样。”
林风也望向罗冀,唇角挂着一点轻淡几乎难以发觉的微笑,“罗冀,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就在玩一场你隐我瞒、互相欺骗的恋爱游戏,就算说再多的我爱你,也难说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这种欺骗已经让我厌倦到不想再继续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在这里,我们就都没有背叛的机会了。”
罗冀看着他,就像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中间鼎沸的人声都静寂不见,只有他们在人群中彼此凝视,眼中除却彼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罗冀想说什么,无数种微妙又强烈的情绪堵在喉咙口,因为太多太强烈,以至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几秒钟的时间里好像流逝了一整年的光阴,罗冀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说出来一句话:“……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谁还能来照顾你?……”
“这个啊,”林风叹息着说,“这个你一点都不要操心,我没机会比你晚死了啊。”
就在这一刹那间高台之上的郑平高高举起了手,半空向窗外中打了个手势。隔壁大楼顶层反光一闪,狙击手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林风刹那间扬起头向窗外望了一眼,神色间极其的轻蔑。明明处于低矮的地势上,他却仿佛居高临下一般冷笑起来:“我怎么可能死在你们这种杂碎的手里呢,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取走我这条命!”
罗冀突然全身一僵,发狂一般厉声喝道:“快住手!”
伴随着那个冷淡的微笑,林风上下牙交错猛地啃碎了口中的什么东西,咔嘣一声好像玻璃胶囊破裂开来的声音从他唇齿间响起,紧接着在狙击手扣下扳机之前,林风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颓然倒了下去。
虽然说是审判但是罗冀手上就从来没带过手铐那种东西,边上人因为这剧变都惊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跃翻过被告席,冲到证人座位那边一把把林风抓到了怀里。
“林风!林风!”罗冀眼底一片血红,声音撕裂得变了调,“快来人!还不快来人!”
边上旁听的储北中校低声一句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扒开林风的眼皮看了一眼,说:“是中毒,他们那边的雇佣兵只要一出道口腔里就会被镶上毒药胶囊,他服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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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淮上
抢救
夜幕渐渐的笼罩了这座海湾中的城市。一辆悍马从法院里缓缓开出,从无人的岗哨边驶向了公路。
“为了你这条小命可真是花费不小,如果这次航道开辟计划不成功的话,估计我会被上边那帮老爷子们发配到生化工厂去当活人试验品的。”驾驶席上,郑平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罗冀一眼,“喂,我可是为保下你而牺牲了不少替罪羊啊,你就摆出这么一副黄瓜脸来感谢我吗?”
罗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如果要用词句来形容的话,就是因为整个人都笼罩在过多的绝望和悲伤的夜色里,所以反而麻木得一点情绪都表现不出来了。
“……喂,虽然这次的事情是搞得你挺狼狈的,不过往好处里想,至少你彻底把继母和弟弟打压下去了,而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储北中校他们都不会再去找你麻烦了啊。就算你坐牢吃了几天苦,不过罗家没有伤到元气,回去整理整理好好吃一顿睡一觉吧,醒来就当是做了场噩梦好了。嘛,要不要我在‘京城’给你包个厢庆祝庆祝?也是,开两瓶好酒痛痛快快喝一场,就当是给你压惊好了。”
郑平方向盘一转,突然罗冀低声问:“……林风呢?”
“怎么,你还在想那个小美人儿啊?”
“……”
“在抢救吧大概,他们那一支军方的事情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香烟在手里静静的燃烧而至越来越短,火光就要烫到手上的时候,罗冀把烟灰弹了弹,深吸了一口烟:“……我要带他一起回香港。”
郑平手一抖车差点开到树上去:“喂,你什么时候养成这么恶劣的癖好了啊?我说,他们雇佣兵放在嘴里的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根本没有抢救回来的可能的。放着那小美人自生自灭吧你,人都要死了还搞什么打击报复?”
车窗外华灯初上,高高的路灯下霓虹幻彩飞速逝去,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热闹无比的都市里,清凉的夜风从车窗缝隙间呼啸着窜了进来。
“郑平啊,”罗冀说,“一个人恨另一个人,到底能恨到什么地步?我原本以为剥夺那人的性命就是最好的报复方式,现在我才知道,真正让人生不如死的是杀掉他的灵魂,但是却让他的肉体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日复一日的生活在被欺骗和被抛弃的折磨里……”
郑平怔住了。
“啊,别这样看我,我没事。”罗冀笑了起来,“得多谢谢他,从此以后不论遭遇到怎样的欺骗和背叛,我都完全不会再感到疼痛了。”
“走吧,去医院。”罗冀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侧脸在烟雾缭绕中格外朦胧不清,“怎么说都是我害死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医院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雪亮的灯在地面上反出毫无温度的光。
头发凌乱、黑眼圈明显的储北中校靠在长椅边,貌似一脸陶醉的抽着巴西雪茄。他上身套着迷彩作战背心,绷带从肩膀上一圈圈缠绕下来裹住了整条手臂,上边隐约还带着点渗透出来的血迹。松松垮垮的皮带勉强挂住了迷彩裤,沉重的及膝军靴在地上一蹬一蹬发出有规律的、类似于小黄曲儿节拍那样的声响,是这安静的医院走廊上唯一的声音了。
罗冀目不斜视的从楼梯口走上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枪指向那个男人,一边稳步向病房门口走去。咔哒一声短突开了保险栓,储北盯着枪口笑了起来:“喂,喂,我可是在这里不眠不休的照顾了这个小鬼两天两夜哟,大叔我是很辛苦的哟,刚刚才从死缓刑罚下钻洞逃脱出来的家长可不能这样对待兢兢业业的保姆哟,罗冀先生!”
“不眠不休的照顾小鬼能把你照顾成这样?”郑平远远的站在楼梯口,扬了扬下巴:“血流出来了。”
储北抬手看看,舔掉绷带指缝间渗出来的血滴,“啊,中途被长官命令去厕所扫清不对准马桶好好尿尿的小混混……”
“刚刚执行完任务就紧接着亲自过来看守吗?你也太热爱保姆这项职业了吧储北中校。小鬼的情况怎么样?”
“啊,还行吧。果然毒药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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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东西还是要记得及时更新换代啊,放进口腔十几年的胶囊了,毒性早分解得差不多了,十几年前的军事生化技术果然不行。”
“是吗?”郑平向罗冀那边扬了扬下巴:“多谢你的照顾,不过现在不用麻烦你了。那家伙要把小鬼带走,你不会不放行的吧,喂?”
淡淡的白烟袅袅升腾而起,模糊了雪亮的灯光。储北垂下眼睛,随手把雪茄在墙上摁熄,挥了挥手转身向楼梯走去,“既然家长要来带小鬼回家,那当然就没我什么事了。现在的小孩越来越可恶了,我果然很讨厌照顾小鬼啊!”
储北走下楼梯,擦身而过的刹那间郑平轻轻地说:“恭喜你升迁进入联合国反恐特种部队,储北中校。”
“不,应该是恭喜你们终于把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撒花送走。”
储北头也不回的顺着楼梯走下去,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郑平的视线里,只远远丢下来一句:“告诉罗先生,我强烈希望他用满清十大酷刑去对付那可恶的小鬼,要是把叶莲引出来的话,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罗冀走进病房的时候,大概是被门开关的声音惊动,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样疏朗的眼睫覆下精致的阴影,看不清眼底流动的光。林风看到罗冀手中的枪,轻轻的合上了眼睛:“你是来拿走我性命的?”
罗冀站在病床边,然后突然松手,任由短突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你哪有这么容易死?……”男人一贯低沉稳当的声音竟然有一点尾音克制不住的颤抖,“你以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容易啊……”林风轻轻的叹息着,慢慢的抬起那只扎了针头还在输血的手,就像从来没见过自己这只手一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要死的话,真的很容易啊……”
刹那间他猛地睁大眼睛,瞳孔紧缩,已经被毒素吞噬虚弱到极限的身体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凝聚了最后的力量,五个手指弯曲如钩,电光火石之间逼到了罗冀左胸心脏的位置上。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难以用肉眼确定的短短刹那间,啪的一声脆响罗冀一把抓住了林风的手腕,被那极限的力量逼得退去了小半步。不过这已经是林风最后的力量了,哗啦一声铁架被林风这个大动作掀翻在了地上,血袋摔碎在地,鲜血在两人视线里飞溅起来,在血液的飞花中林风颓然倒在了床上。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机器警报声频频响起,心跳加速到了危险的程度,呼吸衰竭,呼吸机自动加大运作,顿时红灯狂闪。
罗冀板着林风的下巴,把他硬生生从床上提了起来:“你以为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会对你一点提防也没有吗?!就凭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妄想能从我上天堂?等着在床上把我送去天堂吧你!”
林风剧烈喘息着,呼吸口罩被摔落在了一边,因为竭力的呼吸而导致他脸色在苍白中隐隐泛出青灰,好像稍微再一用力就能把他整个人都捏碎了一样。
“你从头到尾就没有不提防过我吧,罗冀……”
罗冀怔了怔,随即冷笑一声。
“……你提防不了我几年了。”林风淡淡地说,“我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衰竭了,细胞分裂的次数已经接近耗尽,早年过多的任务开始产生负效应。加上这次服毒,你看,我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何况是活下去这么艰难的事。我啊,我大概很快就要下地狱去了。”
罗冀的手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林风蜷缩在狭小而冰冷的病床上,微睁着床沿望着天花板上雪亮的灯。
“……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死啊,罗冀。余丽珊变成这个样子,不管会不会跟你离婚,她的下半辈子都一定不会爽快吧。至于你经过了这件事,大概不好的记忆也会跟随一辈子吧。母亲的仇也好我自己的仇都报了,我可以安心的去地狱里等待你了,罗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唇角始终带着一点轻淡的笑意,疲惫然而安定,有种尘埃落定之后的解脱的感觉。
罗冀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花板,刺眼的亮光耀痛了他的眼睛,刺刺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扎进了眼球,让人一直痛得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我真不想看到你啊……”仿佛是感谓着什么一样,林风轻轻的叹息着说,“我想再看一眼天空……不是通过窗口,而是真正的完整的、可以飞翔的天空……”
郑平在外边等了很长时间才看到病房的门开了,罗冀扛着那个林风走了出来。那小鬼脸色非常的难看,咋一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没有生气了一样,裹在雪白的床单里,皮肤比雪还要白还要冷,连嘴唇都是窒息的青灰色的。
“喂,我说,这样真的没事吗?”郑平一边去开车门一边心有余悸的问,“不会到了香港就直接送墓地去吧?还活着吗罗冀?你肩膀上扛着的那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罗冀没有回答,也没有跟上来。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站在台阶上,抬起头望向天空,低声问:“林风?”
肩上那人好像真的死了一样,完全没有动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好像停止了一样。
“……算了,不看也无所谓。”罗冀叹了口气,低下头。
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看到晴天是什么时候,天空是如此阴霾,月亮被遮蔽在乌云之中,都市里只看得见霓虹灯闪烁着浮华的光,远远的映在天际之上。
突然罗冀感到肩上有点湿湿的,他偏过头一看,只见林风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腮边还残留着泪迹,在夜风中半干着。刹那间罗冀很想抬手去拭去这一滴泪水,但是他狠了狠心,抬起头走下了医院的台阶。
监禁
回到香港罗家,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汽车从大门里驶进去,一路上佣人毕恭毕敬的弯腰鞠躬,保镖从主宅门口就荷枪实弹的等着,连家庭医生都配备好了。五个护士,三个医生轮班倒,说是护工其实是保镖的西装男人数不定,有些在你眼前随时随地的晃,有些隐蔽在暗处,随时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罗冀打横抱着林风走下车,边上立刻上前一个医生高高举着输液瓶,几个护士看护着尾随他们走上楼梯。林风懒洋洋的蜷缩在罗冀怀里,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柔软的覆盖在眼睫上,只隐约看见他眼神冷冷的,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望向什么方向。
“为了防止你做出什么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房间里已经被改装过了,”罗冀走进自己的主卧,就像抓着后颈把小猫轻轻丢下来一样,把林风随手往宽大柔软的床上一扔,“在我改变主意以前你就住在这里好了,没有我的允许,别自己擅自出去。”
林风面无表情的别过脸,下一秒钟被罗冀捏着下巴硬生生扳过脸来。
“一路上就像个死人似的,别到家里也摆出这副脸色来,咱们还有不少年要在一起过,总不能让自己和别人都活在相看两相厌的境地里,你说是吧?”
林风皱起细细的眉,因为肉体已经被透支到极限,一点点疼痛都被强化到承受不了的地步。那样强忍着的神情让罗冀突然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被厌恶着的感觉,他松开手,退去了半步。
“随便你怎么样吧,跟自己仇恨的人生活一辈子也不妨是一种珍贵的人生体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离开房间的时候只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是对医生说的:“给他喂药,然后打一支营养针。”
林风猛地蜷缩起身体,警惕的盯着医生举起的针头。
不,不要打营养针。那种不知道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注入血管里的感觉让人光是想一想就好像皮肤被蛇爬过一样,冷冰冰的,滴滴答答的,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医生低声劝道:“小林少爷,就这一针就好了,罗先生说您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吃,光靠吊水都没法补充营养的。”
“我不打针。”林风又往床里缩了缩。
“小林少爷请稍微忍耐一下,这个针管里是我们针对您身体情况特殊调配的营养剂,对改善您肠胃功能有很大的帮助……”
“我不打针!滚出去!”
医生向左右保镖使了个眼色,叹道:“那就没办法了。”
林风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抵抗,训练有素的保镖已经一拥而上,分别按住他的手脚强迫他仰躺在床上。林风虽然身体非常虚弱,但是毕竟曾经彪悍的底子放在那里,即使被紧紧按住也拼命挣扎着,声音虽然微弱但是仍然尖利的大叫大嚷:“放开我!放开我,混蛋!罗冀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混蛋!……”
不管他怎么挣扎,医生还是动作迅速的把针头推进了他手臂静脉里。一阵刺痛传来,林风刹那间僵了一下,保镖趁机把他结结实实的按倒了。
仿佛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流进血管里,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手脚都不能动,就好像是在做恶梦,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深渊,却挣扎不了,连一声悲鸣都发不出来。
刹那间林风瞳孔紧缩,眼眶睁大到几乎要撑裂的地步。保镖一个不留神,他猛地一缩手,医生措手不及,针头咔地一下断在了他的身体里!
“啊!”
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医生刚想扑上去查看,结果被林风剧痛之下猛地踢了一脚,当即就跌倒在地。
“小林少爷!请您放松!放松!”护士急得团团转,可惜林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只手紧紧捂着胳膊在床上滚来滚去。医生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了多少了,大声对保镖吼道:“快按住他让我来把针头拔出来!万一针头游进血管里就糟糕了,快!”
四个保镖同时扑上去,两人按手两人按脚把林风结结实实按倒。林风痛得不行,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虽然拼命忍耐,但是还有一点点湿润的液体从眼角里流了出来。
竟然被这种人看到自己在哭……
还不如死了算了……
医生急得满头大汗,但是林风一直在微微的抖动,肌肉紧绷无法顺利拔出针头。不管怎么劝说都无法使这难缠的小祖宗安定下来,保镖组长实在没办法,对同事点点头说:“要是让他自由活动的话一定会出乱子,万一我们眼错不见他跳楼了怎么办?还是先铐起来吧。”
其他三个保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都无声的同意了这个提议。上边已经有人警告过他们这小祖宗非常难缠,谁知道竟然难伺候到这个地步,狂暴起来几个人都未必制得住他,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保镖组长掏出手铐来,没敢铐两只手,就把林风那只受伤的手铐在床头上。林风拼命挣扎,但是这时候他已经累了,声音都已经叫哑了,沙哑得几乎难以连续成句:“你等着……王八蛋……告诉罗冀叫他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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