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仁宗之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赵曦端着茶碗,在那一刻,他真的想把手里的物事摔出去……
数据统计上报,从来没准确过,那怕是后世,参杂些水分也是惯例。
他心里给大家留着余地的,可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还是那种无限愚蠢的无耻。
第四六二章 我很仁慈
相公们先是被官家的愤怒惊着了。
虽然新皇与先皇不同,但是在涵养上一直很谦和,没听说过官家发火。
官家虽年轻,表现一直很稳重。就是朝议乱成一锅粥,官家有火,也会平静的处置,心平气和的说话。
在大家进入垂拱殿后,怎么没怎么的,官家就先来了这么一通
愣了一阵,才想起来去看挂在墙上密密麻麻的表格。
一目了然,一张表能清晰的把国朝各州府郡县的数据全显现了。
红色、黑色还没有具体到某一个州府,整体上那刺眼的红,就让王安石一脸黑线了。
显而易见,对青苗法抵触的地方官还真多!
三十二整一列都是百以上的数,只有一个三十在顺顺行这是汝州
再顺顺列这是亩产亩产三十斤汝州
这是谁呀
王安石突然又感觉舒爽了,他有点感谢这个汝州知州
就这一下,已经让所有显示田亩增加的数据失信了。关键是,官家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陛下,此亩产之数怎么来的”
能看到亩产的那一列,以国朝州府排序。官家也只说是两税和耕田数核算,具体如何来的,真心不清楚。
这时代的数学水平还就这样。虽然数术也算士子所学内容,真正钻研的人很少。
所以,韩琦代表政事堂诸公有此一问。
“子正,详细将亩产数来源给诸位大相公说明”
赵曦似乎还没消气,语气略带着嘲讽。
不计较了,计较不来。官员蒙骗官家,不管政事堂有没有责任,作为百官之首,官家说什么都得先受着。等搞清楚这数字的缘由,有什么再说也不迟。
“陛下,诸位相公”
薛向被官家留下,就知道需要做这个。官家是清楚,不说官家是不是讲述这些的,就官家现在的情绪,没有破口大骂,就已经算是海涵了。
在这数字刚出来的瞬间,整个工坊城统计团队,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各州府两税数是现成的。在计算时,我们采用了去岁秋税和今年夏税为基数。”
“用州府的税入除以该州府上报的耕田数,就是亩产数。这是抛去不入税的官田以及士人、官员的私田,只计算需要纳税的耕田”
应该说清楚了,这本来就不难,相公们又没憨货。
“两税数也是州府所报,未必真实”
听到司马光这样说,薛向有点后悔自己以为相公没憨货的想法。
司马光是从这些上报数据分析,从而推定两税数额的准确性。
随口这么一说
他是个实在人,一时间想不到那么多。
虽然他反对青苗法,但对这样的行为很不耻,甚至能与官家感同身受。
怀疑两税数也是情有可原,人之常情。
“司马相公言之有理!”
赵曦是拍案而起的
“正如司马相公所言,就以汝州为例。有两种情况,第一,汝州耕田,该入税的耕田这次上报是准确的。”
“也就是说,去岁秋粮税入和今年夏粮税入,汝州nb了,并贪渎或者隐藏乃至私分了朝廷税入!”
“第二种可能,两税数是准确的,而汝州官员凭空捏造耕田”
不管那一种,论罪责都不会轻。
司马光很想说:我觉得那个数字都不真实。可不能说,官家已经上纲上线了。
欺瞒朝廷,私分税入谁扛的下
“陛下,汝州官员只是误报,令其改正即可”
韩琦想埋怨司马光,你没事提什么税入呀官家又顺杆上了。
要真的追究下去,不是单纯处理汝州府衙官员的事,是有助于青苗法推行的气势。
所以,不得不缓一下官家的怒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韩相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只认为汝州这只是失误,我没必要上纲上线对吧”
“欧阳相公,国朝耕田亩产几何”
赵曦转了个弯,突然间就问欧阳修这个了。
“臣任滁州,风调雨顺时,亩产二三石”
这骗不了人,欧阳修也做不了骗人的事,实事求是而已。况且墙上那表格有滁州
“韩相”
“秦凤、鄜延亩产一石多,河北、京东路、京西路丰年可达二三石。”
韩琦也没隐瞒,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如今,对于汝州之事,唯有失误是可以用的说辞。至于狡辩他没想过,也不会有用。
“州府郡县直面黎民,咱不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吧,就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总得把钟撞响吧。”
“朝堂负责决策,地方职责是执行。而朝堂的决策来源于地方,是以地方为基础的,也就是各州府的数据决定着朝堂决策的走向。”
“这不算牵强吧我这个君王他欺骗了,你让我放过可以,政事堂相公被他欺瞒,你们不在意也可以放过。可他的欺瞒将影响朝廷决策,从而影响国朝万万黎民。谁有权放过他”
“如今,因青苗之法,朝堂臣工们纷争多日。有同年反目者,有好友相恶者,甚至亲家不亲,同族不同。大家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是为了青苗法的推行不至于祸国殃民。他们汝州做啥了这样的欺瞒,可能造成的影响。你还有放过他们的想法吗”
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吧在场的恐怕都感同身受吧
一个青苗法,搅乱了整个朝堂。本来怨气都对着王介甫,可如今已经是朝廷议事了。
如今官家的性子,没有随意放弃的可能。
也就是说,不管怎样,朝廷都得有决策,满朝堂忙乱,就是为这青苗法。
官家这样说,不算过。
“我也不苛刻,遣人调查吧。耕田之数若没错,那就让整个汝州以及其辖县的所有相关人员,一起补齐这个耕田数的两税税入。”
“也不用按京西路的亩产二三石算,就以本次所有州府郡县的平均数,亩产百二十斤补齐税入。”
“若他们这次集体作弊nb,惩罚的措施也一样,同样是按照这次国朝各州府郡县上报的平均亩产、以他们汝州上报的耕田为准,补齐一年的两税税入!”
“我够仁慈了,你们也别再劝。我不信你们没有愤怒,请不要被某些情绪影响,这是朝政,不是解决私怨的地方!”
的确很仁慈,没入刑,没流放,甚至连贬谪都没有。
可是官家,你这是让他们倾家荡产呀!
对,就是要让他们倾家荡产。5
第四六三章
薛向听说过集议,先皇时他就听说过。
集议是政事堂相公各抒起见,与官家商讨朝廷重事的。
而这一次,他见到与传闻不同的集议。
看样子,政事堂相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一张张统计表格,相公们三言两语,接下来就是官家郑重而情真意切的感慨。
在大家沉浸其中时,官家把这事的处理措施已经说完了。
每一句话,都带着官家的执政理念在里面,值得在场所有人去领会。反正薛向是感触很深的。
他与官家的交流不少,但都是特定领域里的交流。他不是护卫营出身,像这样叩心的理念式演说,他还是第一次听。
这时候,他也能理解护卫营出身的那些文武,在做事时表现出来的风格了。
官家,是个有魅力的人!
韩琦有意再论一论,真的,官家这样的处理太狠了。不就是一次奏报吗没必要整的倾家荡产吧
可文彦博不停的拉扯他。他知道,这是在阻止他。
再看看欧阳修和司马光,已经完全被官家的说辞感动了。
至于吕公弼虽然是反对青苗法的,谁都知道,只要官家表态,他以及他们家,他的门生,会立马转向支持。
唉弄不成了!看来王介甫的青苗法是真的有可能推行了。
可这青苗法是真的不合适呀!
韩琦他不是没肚量的人,虽然不喜王介甫的一些小动作,可在国朝国策面前,他还拎得清轻重。
走吧,说是集议,还不如说是来听官家训话的。训话完了,走吧,按官家说的做就行,还愣着干啥
韩琦看了看各位,好像都还在思考官家的话
“我看就让王君贶牵头这次调查吧这个”
说着,赵曦又拿出一本装订的很规整的薄皮册子。
“新币刚铸造时,我记得当初的相公们问铸币多寡如何判定的问题。”
“当初我说过一种理论,就是以粮食为基准铸币。当初为确保新币不至于搅乱国朝的易货、度量以及税入,曾做过一次田亩的奏报。”
“那时候的奏报,是为新币铸造发行而备,想必真实度尚可。当时的汝州是王君贶府尊。”
“时隔近二十年,不至于沧海桑田,耕田到底有多大变化,由王君贶主导调查,估计也能有个比较直观的对比。”
果然是一环套一环,连主导调查的人都选定了
又能怎样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
而文彦博想的不是这个,他想的是:难不成官家在那时候已经开始为今天准备了吗
若真是那样,官家可不仅仅是可怕了!
王拱辰王君贶,对青苗法的不感冒。不是因为他跟欧阳修是连襟,是他压根就不感冒。
官家为何安排王君贶主导调查王安石很不解。
这次集议,官家自始至终,都是在偏向青苗法,可最后却安排一个反对青苗法的去调查
所以,王安石在官家拿出陈年旧册时,又一次抢在韩琦面前拿到了手里唉,这老王,怎么就不长记性
王安石已经顾不得了。汝州是出事了,可汝州事件的调查结果很可能是耕田增减的风向标毕竟各州府郡县上报的数据可信度不大已是共识。
所以,他需要知道当初王君贶知汝州时,上报给朝廷的田亩数。
他根本就不在意韩琦的恼怒如果他是个在乎别人看法的,就不会几个月还不洗澡了。
王安石快速的翻到汝州那一页还好,就是今朝汝州已经报多了,依然比王君贶主汝州时少了些。
他王拱辰就是再胆大,也不敢把汝州现在的数字再浮夸
本来官家安排王君贶负责调查,多少让韩琦心里舒服了一点,结果因王安石这一次抢先,又有一口气堵胸口了。
这个獾郎!
韩琦那个郁闷呀不得不从王安石手里接过那薄册。
先看了看汝州官家故意这让王君贶很难做的。
王拱辰当初所报数比现在浮夸后还多。王拱辰总不能说以为田亩影响各州府发放的新币数量吧
可如今,他主导调查,必须得查出汝州上下官员nb的事实,并减少这次上报的田亩数
偏偏这些都是促成青苗法的基础。
王拱辰难呀!官家又何必煎熬王拱辰呢这是要表态不成这还没结论呢,就要定下推行青苗法吗
再翻翻原来十多年前每个州府所报田亩数都很多。
对照如今各州府郡县所报,那怕是标注着红色的,也就是反对青苗法的州府郡县,也一样要比当初的少。
官家无意烤王拱辰,是在烤整个作假上报的人。
没必要,就这次处置汝州的办法,就已经把所有人都烤热了。
是不杀,甚至连贬谪都没有。可还有比这更狠的吗
这还是仁慈了!这叫仁慈吗
“这次调查,工坊城会遣人参与,但他们不掺合对汝州官员的调查,只抽查几个村、的耕田重新丈量,以便对本次上报数据有个大概的谱。”
集议散了,就是薛向也收拾干净那些统计表格回工坊城了。
就欧阳修磨磨蹭蹭的落在后面
“官家,臣老迈,不堪朝廷事务。向官家请辞”
这老头,怎么就过不了这坎呢
赵曦也真是服了。
欧阳修于朝廷,他治政能力也就那样,他的作用并不在治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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