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仁宗之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赵曦没罪己诏,也没有跟灾民说什么天地不仁万物刍狗那些深奥的废话,就跟聊家常一般解说灾难是怎样回事。
“我是君王,就像一个人身上的脑袋、心思。哪儿疼了,心就往哪儿想,然后想办法去减轻疼痛,让自己舒服起来。”
“现在,我很不舒服,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生活的环境不好,甚至恶劣,我感到了痛,心痛!我来迟了,了解的迟了!”
“陛下,是臣等懈怠了!”
这场合,相公们就是再不耐,也得配合着官家做戏……君不名恶,臣不名善,善皆归于君,恶皆归于臣,这时候,相公们都想逮着刑恕揍一顿。
赵曦摆了摆手,示意相公们站起来,然后继续对着流民说……
“在此,我作为你们的君王,对着天,当着我朝的臣工,向你们承诺:半月,再有半月时间,朝廷将倾全力为大家打造一个适合人居住的环境!”
又是一阵杂乱的高呼……
可相公们的心,比流民的呼声还杂乱!
半月说的容易,你是君王,只需要张嘴,可就是臣工们跑断腿也很难在半月内改变这现状呀我的陛下!
第四八五章 不合时宜的决定
韩缜、苏颂包括李诫,赶到灾民安置点时,流民已经散开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已经回宫了,只留着相公们在马车边一个劲的埋怨官家。
“官家,现在开封府记录在册的已经万数流民,半月后可能增加到两万!陛下如何能轻易许诺君王之诚与朝廷相当,若失信于民,穷百倍之力难挽回……”
司马光这倒不是吓唬。这不是在紫宸殿,更不是在垂拱殿,不管有没有保密法令,都有臣工或者朝廷的说辞。而刚才这是一个君王对自己子民面对面的承诺。
这样的承诺,在民间传播的速度,根本就不是能想象的。
“官家,此事唐突了。流民乃历朝历代之难事,国朝也是因此才有了近四十万的厢军。如此承诺,一旦失信,必将引起骚乱,甚至会有更大的祸事。”
“官家,这是在汴梁城外,事关京师安稳,如今之计,唯有着令汴梁之新军严阵以待,以防不测了……”
这时候,相公们早忘记官家在这里忙乎的目的了,脑子里只有官家那不切实际的承诺。
越说越觉得情况严重了,真有了让新军戒备的想法,同时又在思谋该扩多少厢军,该往哪里安置这部分流民厢军…~
就任由相公们絮叨,赵曦没反驳…~僵化的思维,求稳的心态,这就是如今政事堂的现状。
赵曦已经看到韩缜几人来了,也等着他们开口呢。结果韩缜几人见相公们絮叨,居然站后面听着……也是,打断相公们跟官家议事不合适。关键是他们也不知道缘由啊。
“玉汝,你们几个近前……带纸笔没”
赵曦没反驳,就是等着工坊城韩缜等人过来用事实说话。
趁相公们啰嗦的间隙,赶紧把韩缜几人招呼过来了。
顾不上在乎相公们的恼怒……不反驳,或者说不接他们的茬,是为了接下来不让他们太尴尬。
话说,一直打相公们的脸,赵曦也觉得不太好。
“回官家,带了。”
这不是赵曦交代的,是李诫有备而来。
一个痴迷于营造的大拿,被官家叫到野外奏对,这点准备还是有的。
“我说你画。”
李诫的专业素养没说的,赵曦就不献丑了。
从整一片地形开始,赵曦根据自己徒步度量的情况,开始对李诫讲述。
说是流民安置点,倒不如说是一个乡村,或者说一个城镇的规划图。
图纸越来越完善,让相公们觉得官家的承诺越来越难实现。
一两年三五年或许可以建成这样的集镇,可官家承诺的半月呀!
因为安置灾民,只是临时性住所,这般作为纯粹是无端耗费钱粮……
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再拿点纸……”
说着,赵曦还挽了挽袖口。
“伞”
看着赵曦那抽象的画,在场的都大概认出来了……就是把伞。只不过是两边垂下了跟流苏类似的物事。
这是伞吗赵曦也无语了,他明明画的是蒙古包好不好
伞就伞了,能说明问题就行。
“明仲,就跟伞差不多,就是放大的伞,跟房子大小,伞沿接油纸垂下来,跟帐篷类似……”
既然都认为是伞,赵曦就以伞解说了。
“伞型帐篷伞亭子”
好吧,赵曦也是服了。不计较这些了。继续说……
“名字不重要,这样的简易房,做四五千,供两万人用,工坊城需要多久”
这不是纯粹的营造了,更倾向于技艺。这是苏子容的活……
“官家,将作监负责构件制作,一律做成标准件。帐篷作坊制作油纸,统一规格。四千具,十日足够。”
苏颂这时候明白了,官家这是为安置灾民,为灾民做临时房屋。
十日四千具……说起来挺赶的,苏颂心里明白。
自将作监搬迁到工坊城,把将作监的库存一并搬过去了。由于军备革新的原因,将作监的很多存料就那样堆着,再因为水泥的出现,更是让将作监的备料没了用武之地。
也就是因为这些备料打底,苏颂才有底气,否则就是光用料的采买也够呛,别说制作标准件了。
一干人没一个愚钝的,当赵曦把蒙古包勾勒出来以后,就已经明白了。
不再叨叨了,丢人,说的越多越丢人。官家做事,从来斗不能以常理度之,这不,就个灾民安置,还让相公们很没面子。
当官家的草图完成后,诸位已经明白,这是一种可以拆卸并反复使用的简易房,跟军卒用料的帐篷类似,或者说就是放大了的帐篷。
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都是他们相公们日常具备的能力,只是从朝会结束后,本来大伙是来劝谏官家的,再因为官家白龙鱼服,又对灾民随意承诺……诸位相公心里只有对官家的埋怨,也是这点埋怨,把一个个玲珑剔透的心窍给堵了。
原本蓄积的气势,这时候都散了,或者说压的更深了。
把活交给工坊城的人,赵曦并没有离开,站在一个缓坡上,看着那混乱的灾民据点……
国朝是懒散的,从朝堂到民间,从军伍到黎民,都是懒散的。
朝廷多年来习惯性修修补补的做派,已经由朝臣带到了民间,成了整个国朝的大环境。
因此,人们就习惯了苟活。从朝堂文武臣工到黎民百姓,都有一颗特随和的心。
所谓一叶知秋,就看这灾民的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整个国朝的是怎样一回事。
不管是十七八岁的后生,还是三四十岁的壮年,在遭受灾难后,没人想着去博活路,就等着朝廷的救济。
一窝蜂的到了汴梁城外,然后就每天等吃食……
整天无所事事的看太阳,三五个凑一起侃大山,扯咸淡……
“人闲心乱,如此这般的聚集又无所事事,最容易导致混乱……”
赵曦像是跟相公们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官家,历年如此。为避免骚乱,朝廷需要商讨安抚和招抚了。”
韩琦说的赵曦明白,无非又是玩抚民为军的那一套。
“冗兵之弊略有成效,若一次灾情增万数厢军,何时是个头呀”
赵曦顿了顿,又接着说“内苑建造宫殿吧……”
“官家……”
司马光顾不得是不是在野外,立马就要劝谏。可官家已经扭身离开了……
哪跟哪呀这边还说着担心灾民骚乱,立马就又要大兴土木了!
第四八六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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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灾民的事,朝廷全权委托工坊城那边主导了。政事堂的诸位,心思都在官家要建宫殿的事情上……
“左右藏库结余几何”韩琦沉着脸问。
政事堂的公廨里,相公们都在,甚至户部的尚书及左右侍郎也在。
“回相公,左右库钱粮度支除年初拟定外,结余钱粮在四十万贯左右。”
如今的户部比往年好活多了,税入逐年递增,年初的预算总是会有些结余的。
官家要营造宫殿的事,朝堂臣工都知道了,这个保密不了。
户部尚书也知道韩琦问这话的意思。河北道大旱,朝廷应该全力用在救助灾民上,在这个档口官家要营造宫殿…~
御史台劝谏的奏折,这几天就没停止过,政事堂没给官家遮掩的意思,或者还私下里撺掇。
只是因为多次被官家打脸,相公们才没有撸袖子往前冲。
可惜,不管有多少劝谏的奏折,官家一律留中不发。
政事堂也找官家集议了,官家哼哼哈哈的,看不出是从善如流还是一意孤行,让相公们很是无措。
最后,政事堂不得不想出这釜底抽薪的办法来……把左右库清空了。
这些年朝廷的收支好不容易平衡了,不再继续寅吃卯粮。这日子刚刚宽裕,官家就要折腾!
若是常时,官家要修补内苑,朝廷或许也就同意了,毕竟皇宫确实多年失修了。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百姓受灾,君王还大兴土木说什么政事堂也不能任由官家折腾。
四十万贯呢!想什么辙可以清空了
这时候已经不考虑其他了,就想着不让官家折腾,没想自己随意的支配这些结余也是折腾。
“以三万流民为基础,朝廷需要支撑到明年夏粮,且需要为灾民提供过冬的粮食,以及明年的种粮。现在就一并办了吧。”
以往从来没为灾民考虑这么周全过。
韩琦这时候也是拼了,改善灾民的处境,总比让官家折腾了强。
见政事堂的相公们没意见,户部尚书点头应了,就是薛向也跟着应了。
薛向现在挂着户部的职,政事堂召集也跟着来了。也是户部尚书王珪心眼多,专门通知他了。
官家好像知道会有这档子事,私下就交代过,让他就带着耳朵来。
“官家的承诺要紧,要求半月完成灾民安置点的营造。这是官家诚信,是民心,朝廷需要大力支持,不能光让马儿跑不喂马儿草。把简易房的用度一并拨付给工坊城吧。”
这两项不用什么奏疏,甚至不用官家专门批复。这是官家应许下的,户部就可以做主。
韩琦之所以提出来,是要为户部背书,扛住官家责问户部的事。
问题是,即便如此,左右藏库的结余还是没法清空呀。
相公们相互对视……原来都是愁没钱,现在有钱了也愁。
“荆南路水贼猖狂,荆南路军备更换原定于明年。如今有结余钱粮,倒是可以对荆南路诸军进行改造了。”
文彦博如是说…~
朝廷一直压着新军备的进度,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没必要耗费钱粮在军备上,或者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将相关费用一并与工坊城结算了。”
韩琦没含糊就答应了。
司马光有阻拦的意思,想了想官家要修宫殿……还不如改善军备呢。
“京官的消暑也该着下发了,若有可能奏请官家恩赐开封府子民消夏钱粮……”
这是要干嘛日子不过了官家修宫殿不合适,可这般胡乱的糟蹋钱粮就合适吗
王安石觉得不合适,却没法开口阻止。
这本来就是政事堂商量好的,要把左右藏库的钱粮消耗完了,避免官家在这时候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他王安石还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来。
不过这样也好,唯有朝廷缺钱粮了,他的市易法才能早一些推开。
就这样,在各怀心事的情况下,政事堂推出了几项举措,把左右藏库的钱粮给清空了。
薛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此专门给官家递个折子,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既然官家让他带着耳朵来,也就是说官家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再多余的去告密,反倒会让官家不喜。
韩绛和吕公弼心思也很乱。
河北道大旱,这是朝廷的大事,本该是节衣缩食应对灾难的时候,官家偏偏这时候大兴土木。他俩也觉得有点过了。
所以,整个商量的过程,他俩没发表任何意见。
至于是不是私下里告诉官家……他俩都没想过。劝谏官家,他俩为做了,既然表明了态度,就没必要再反复。
欧阳修纯粹是一副打酱油的心态。富弼再有半年就回朝了,他遵循官家的意思,等着富彦国回来即可,没必要再掺合朝堂的肮脏事。
劝谏官家,怎样的措辞都可以。可仅仅因为官家的一句话,还没有实施之前,执宰们就这样背地里用这种方法逼迫官家,欧阳修不认同。
只是有得过且过的心思,又无心争辩,也就这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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