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5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线阅读全文V江南
所有人都披上毯子走出船舱,默默地眺望着这座城市的沉没,埋葬了有些人的野心,也埋葬了有些人的亲人和朋友。
这让路明非想到《圣经》中的索多玛,它因为yín乱被上帝以硫磺和天火毁灭,只有义人罗得和他的家人被天使搭救。
可谁又知道这次逃出来的是不是义人呢?也许他比小布宁更该被埋葬。
路明非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他以为那是楚子航,所以没做出什么反应。结果是背后走来的家伙一把扯掉了他身上的毯子。
在蒸汽弥漫的热水河上飘了那么久,每个人身上都是湿的,毯子被扯掉,路明非立刻在寒风里哆嗦起来,转头一看,对方抖得比自己还欢,浑身湿透好像刚刚洗了个芬兰浴,可又冻得脸sè惨白,清汤挂面般的长发上挂满了冰渣,嘴chún倒是时尚的紫黑sè。
“老……老板娘?”路明非目瞪口呆。
“你这船开得真他妈的晃,差点把老娘晃进热水河里去!”苏恩曦根本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裹着毯子就进船舱了,跟进自己家一样坦然。
***
气垫船奔驰在广袤的雪原上,世界荒芜寂寥。
他们穿越连绵起伏的白sè山丘,穿越巨大的u形山谷,然后还是连绵起伏的白sè山丘和u形山谷。好像这里就是世界尽头了,一切将会循环,永无止尽地循环。
“看过《土拨鼠之日》么?”路明非颇为熟练地驾驶着气垫船。
“没有。”楚子航坐在副驾驶座上,裹着厚厚的毡毯。
“说有个气象预报员,去一个小镇上采访土拨鼠出洞的典礼,那个典礼会预言冬天还要持续多久。可他走进了一个死循环,永远在土拨鼠钻出地洞的那天早晨醒来,面对一模一样的小镇,镇子上只有他有昨天的记忆,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崭新的一天,唯有他知道那是个死循环,冬天永远都不会结束。他试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法打破那个循环。他可以随便爱任何人或者恨任何人,干坏事或者干好事,变着法儿杀死自己,但第二天早晨一切都会重置,一切都毫无意义。”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会儿,“师兄是在讲哲学么?”
“我懂个pì的哲学,”路明非耸耸肩,“只是觉得可能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们自己也没有意义。”
楚子航沉思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路明非被这家伙搞得有点没脾气。他的情绪低落,原本是指着这个二愣子师兄鼓励自己两句,可看起来反倒是他把楚子航给说服了。
“你不觉得沮丧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我们杀掉一个亚历山大·布宁,还会有新的亚历山大·布宁,只要那些什么世界暗面的家伙还在,总会有人去给他们当走狗。人类就是这种贪心的狗pì玩意儿!我们无论做多少事都没法改变这一点的!”
“那就去世界的暗面,把那些家伙也杀掉。”楚子航缓缓地说。
“喂喂喂!请你说话有点逻辑行不行?你刚才分明是同意我的,说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楚子航愣了一下,从毡毯里探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我不太想有没有意义这回事,反正我想做的事,总会去做的。”
路明非倒是忘了,这位师兄看起来是那种高峻凌厉有如山峰的男子,事实上又二又八,基本是凭直觉行动的,而且身体的速度往往比脑子更快。
可心情没来由地轻松了许多。也是,纠结有个pì用,回想他这一路走来,满心都是纠结,可骂着脏话冲着布宁去的时候,也还是刀把在手就要砍他的爽气。
他轻微地拉动嘴角,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这次还是靠你才大逆转的,你的血对克里斯廷娜好像有毒性,她一吸你的血就被毒到了。我当时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楚子航打了个哈欠,神情有点恍惚,“脑子里都是幻觉,感觉自己在打篮球。”
“打篮球?”路明非愣了一下。
“就在我们学校后cào场,周围有铁丝围栏,晚上有灯光的那个球场。我一个人打全场,所有教学楼都黑着灯,就一个女生站在看台上看我打球。”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哪个女生啊?我认识的么?”
“没看清脸,感觉像个拉拉队长,我好像认识。我一进球她就帮我加油,可是我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楚子航扭头看向路明非,“你记得她么?”
路明非想了想,笑笑,“想起来了,那个拉拉队长嘛,你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全校好多人追她的,不过十五岁的时候你们还不认识呢。”
楚子航愣了好一会儿,神情有点奇怪,也不知是尴尬还是羞涩,“我不记得了,她……叫什么名字?”
“姓夏,夏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了。”路明非皱着眉,略带不耐烦地摆摆手,“记不得就算了,反正后来你俩分了,不记得也好。她人特别渣,长得倒是挺好看。”
***
闲话:
今天抵达了摩尔曼斯克,这里已经是北冰洋了,孤单、湿润、宁静,特别喜欢。
现世中的列宁号破冰船就停在它的港口边,比我想的要小一些。有种亲切感,好像那是自己驾驶过的船。
计划把俄罗斯的采风旅行写成几篇随笔,本想发在这里,但发在这里会计算成的字数导致付费,最后还是决定发在公众号上,避免了付费这回事。
龙族5 第206章 但为君故(110)
路明非扭头回看,老布宁——现在他应该被称作亚历山大·布宁了,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布宁了——裹着厚厚的军用棉服,靠坐在窗边,而另一侧的窗边,零和苏恩曦头靠头地睡着了。
这条船上的人各怀鬼胎,偏偏看起来又和谐得很,简直亲密得像是一家老小。
“继续往前,我们还有很远的路。”布宁低声说。
他们已经远离了023号城市,这一路上都是布宁在指路,目的地毫无疑问是路明非想去的地方。
“你们说这家伙真的认路么?我们看起来是在雪地上撒欢地乱跑。”路明非丢在驾驶台上的芬格尔嘀咕。
布宁起身来到驾驶台前,举起军用望远镜眺望前方,“我确实不认路,大概连那家伙也没去过那里,通天塔的顶端原本不是我们这种小喽??苋サ摹;挂?心愕母!!
一路上他再也没有谈起克里斯廷娜或者死在023号城市里的其他人,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好像翻篇了,他看起来比所有人都正常,这是路明非觉得最不正常的。
“但是我收到的地图是正确的,越过这道u形山谷,我们沿着那条结冰的河走,你们会看到一个明显的地标,我们可以在那里加油。”布宁说完就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片刻之后他们果真看到了那个“地标”,而且真的可以加油,因为那个地标根本就是一座加油站,空无一人的加油站,蒙着厚厚的积雪,但设备是崭新的,油枪里真的能呲出柴油来。
这原本是一座再正常不过的建筑物,但它出现在冰封的西伯利亚高原上就是最诡异的,某些人似乎已经不介意bào露自己了,他们派来了引路人,沿路盖好接待站,要送路明非最后一程,根本不怕路明非会tiáo头逃跑。
路明非把气垫船停在加油站门口加着油,自己去加油站里找东西吃,不出所料加油站里还贴心地备好了各种食品,应有尽有,连他小时候喜欢吃的那种方便面都有,而生产这种方便面的厂家应该在十年前就破产了。感觉是“死前吃顿好的”,此刻他的任何要求都会被满足才对,没准仰天高呼“给我妹子”也会有一个连的脱衣舞娘盛装从天而降,自带钢管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路明非这边烧水泡面,那边苏恩曦已经找到了煤气炉子准备烤肉了。不愧是前老板娘,把楚子航指挥得四处乱跑,零也帮着打下手,但她显然什么都不会做。
这姑娘可能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没做过任何家务活,却又有着战士般的坚忍,十指不沾泥,但是可以沾血。
极夜已经开始了,下午三四点钟天就开始黑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这间为路明非特别准备的加油站里过夜,小卖部里有肉更有上好的烈酒,酒单之豪华不亚于巴黎任何一家顶级餐馆。
老布宁居然是一把烤肉的好手,经他手烤出来的每根肉串都立刻被抢走,而他只是低头cào作,偶尔对瓶喝一口“鲟鱼”伏特加。
窗外飘起了大雪,煤气炉的火光映在玻璃上,莫名其妙有种圣诞节的氛围。
“所以我们中其实没人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对么?”路明非跟着喝了几口伏特加,开心了,环顾众人。
零低头啃着肉串,苏恩曦和楚子航都耸耸肩,布宁摇头。
“也没人想撤出?”路明非又问,“也许是地狱呢?”
“我们从地狱来,”布宁低声说,“要往天堂去。”
“酷!我就说你们俄国人都是诗人!”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走到这里不如大家都坦白坦白,就当下酒菜了。”
煤气炉旁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原本和和睦睦的气氛变得有点剑拔弩张,最后是楚子航举手,“要不我先来?”
“切!”路明非和苏恩曦同时说,布宁则是耸肩摇头。
“我先来吧,我应该不是知道得最多的,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布宁缓缓地说。
“你说出来不会被一枪爆头么?总觉得还有眼睛盯着我们,你的幕后老板既然可以把加油站开到这种鬼地方来,沿途监控我们也不是难事吧?”路明非四下看,“这里应该塞满了窃听器和摄像头吧?应该有个什么家伙正在暖和的屋子里看我们聊天,跟看球赛一样。”
“我既然能知道,那就是可以公开的秘密,我没有资格被老板信任。”布宁说,“如你们所知023号城市的拍卖会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了,但奥金涅兹猜得不对,血清的加工并不是在023号城市完成的,那家伙也不知道血清的原理,他跟我一样是个喽??!
路明非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如果世界的暗面真是一场盛宴,真正的亚历山大·布宁也就是个在桌边服务的。
“所以血清不是用那条大龙的血加工的?”楚子航问。
布宁摇摇头,“那家伙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但应该是假话,虽然我也不知道血清是从哪里运来的。”他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这个组织的价值不过是榨干成员的金钱,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老板服务。他选择有原罪和贪婪的人,放出一点小诱饵,遥控着俄罗斯的商业圈,世界上别的地方也应该有类似的组织。我私下里统计过,过去的二十年里老板从俄罗斯拿走了大约300亿美元,那么在经济更发达的地区,他的获利会成倍地上升。”
“综合过去二十年里世界各国的经济总量,保守点计算,那家伙一年要收240亿美元的买命钱。”苏恩曦迅速给出了jīng准的答案,“现金。”
“这么多?”楚子航感叹。
“不jīng准,你比过去傻多了。”苏恩曦摇摇手指,“世界上当前最大的上市公司是微软,市值一万亿美元,每年的利润超过200亿美元。换句话说,这位老板光是卖血清这一项,每年赚得跟微软一样多。任何已知的富豪都没赚过那么多钱,这还没有计算他其他方面的收益。所以你的老板可能确实是世界之王之类的东西,应该比我家老板要有钱。”
“所以你俩不是一个老板?”路明非指指布宁又指指苏恩曦。他看了一眼零,没忍心指,零沉默地看向窗外,似乎根本不感兴趣他们的话题。
“我俩要是一个老板,你早就被顺顺当当地送到目的地了,哪来这么多波折?”苏恩曦哼哼。
“难怪那家伙那么想参加那场宴会,”楚子航说,“世界之王的宴会。”
“那么谁是那场宴会的宾客呢?”布宁缓缓地说,“或者那只是一张空荡荡的餐桌,餐桌尽头只坐了一个人,吃着全世界的血肉。”
路明非微微战栗,这种画面想像起来真是恐怖。
“但我老板非常在意您,路明非阁下,您也许是唯一有幸前往那张餐桌的客人。”布宁又说。
“希望他的厨师烤肉有你那么好。”路明非笑笑。
“所以世界的暗面,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那家伙的妄想。那是一个非常严密的组织,他们管理着龙的秘密,至于血清的制法不过是诸多秘密中的一项罢了,他们也在暗中管理着世界的秩序。龙的秘密从不曾泄露出去,因为意图泄露的人都被除掉了。他可是从古到今一直存在,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皇帝,历史上留名的皇帝有可能都是他们的傀儡。我们中没有任何人能对抗他,可能世界范围也没有,除了你。”布宁凝视路明非的眼睛,“你也许不仅是他的客人,还是他的敌人。我猜他对你更多是恐惧。”
“我听起来还蛮酷的。”路明非随口说着,禁不住浮想联翩。
如果这世界真的是神统治的,或者某个自命为神的家伙,而这位神坐在一张神秘的餐桌后无声地吞噬着世界的血肉。他唯一恐惧的对手是一头恶魔,这头恶魔寄居在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家伙的身体里。那么神是希望恶魔永远都沉睡,还是苏醒了决一死战呢?又或者恶魔和神其实是一对双生子,他们互为镜像,注定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真是越想越jīng彩,简直可以写出一部来。
“我没有得到那份地图的拷贝,原本这个工作是那家伙的,但他大概是不想自己成为被牺牲掉的先锋,所以他要我代替他承担这项工作。我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去那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非常接近北冰洋海岸线。我被要求记住一个密码,用于打开那个地方,但我暂时还不能把这个密码告诉你们,因为我也想去看看。”布宁幽幽地说,“去世界暗面的餐桌上看看。”
“应该不是去吃肉喝血的吧?”苏恩曦说。
“被遗弃的牧羊犬,要回去看看自己的主人。”布宁幽幽地说。
“你呢?”路明非转向苏恩曦。
“我就很简单了,出身平凡的少女,艰辛的童年让我很早领会人生的真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混社会以后干过很多不同的工作,给一些没孩子的家庭送温暖啦,在赌场陪有钱的大爷杀杀时间啦,顺带让社会贫富分化稍微小一点,后来就遇到我老板了呗,去哈佛镀镀金,去伦敦交易市场打几个滚,帮他赚点钱理理财,讲真我是个财务人员,一般不出来公干,但没办法,公司小人手不够用,我这次是本着出差度假顺带看极光的想法来的,啥都不知道啥都不晓得,核心工作就是满足您的一切要求,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苏恩曦耸耸肩,“讲真这个加油站是我建的,虽然不太清楚为啥要在这个偏僻地方建加油站,但我们公司的宗旨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老板说要有光,那就得有光!”
“加油站不是你老板建的么?”路明非吃惊地看向布宁。
“我只是知道这里有个地标,可以加油,我不知道这个加油站是谁建的。”布宁摇头,“但它确实不像是我老板的风格,他应该不会给我们准备那么好的伏特加。”
“所以可能我们还有另一个地标可以加油?”路明非叹了口气,“想送我去那里的人可真不少啊。”
龙族5 第207章 但为君故(111)
“所以你其实是知道我要去哪里的,你连加油站都给我建好了。”路明非又说,“你甚至知道我的气垫船要加什么油。”
“你这么想当然很有逻辑,但事实上我老板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施工任务,在北西伯利亚建了几百间加油站,如果我们在这些加油站之间做连连看的话,能连出几千条不同的线路。”苏恩曦耸耸肩,“所以我老板并不想让我知道真正的路线。”
“这意味着你老板知道会有别的引路人出现,”路明非指指苏恩曦,又指指布宁,“而且你俩不是一伙儿的。”
“听起来确实挺诡异,但事实就是如此。”苏恩曦说,“我也不知道那个目的地究竟是什么,每次提到那个目的地的时候,他就会用那种又宏大又空洞的形容……啊,我们的孩子将踏着诸王的墓碑眺望浩瀚的冰洋……啊,埋葬了灵魂之后便可走上坦荡的征途……啊,腐朽的殿堂里矗立着属于他一人的王座……啊,骷髅累起的高塔之下会诞生新的神明……”
这装bī又二bī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耳熟,路明非愣了一下,却想不起自己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听起来你老板是个诗人。”楚子航说。
“不,你有点高估他了,他只是有点表演人格而已。但我不得不说他是个出sè的演员,当他进入自己的角sè时,明知道他是个二bī我还是会被他感动到。”苏恩曦说,“你说他怎么不好好地走演艺路线呢?”
她抓过布宁手里的伏特加,大大地喝了一口,“lún到谁了?报名的举手!”
路明非高高举起手来,“我来我来!我的超能力是变成怪物,代价是我要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这秘密他在心里憋了很久了,连诺诺和芬格尔都没说过。有时候他也想说我超厉害的,每次拯救世界的都是我,是我杀掉了那些龙王,又想说我超不容易的,为了大家我可是做出了很大牺牲的。可这些话还没到嘴边,就有个声音在他心里低低地说,不不!你不能说!你不能说!
好像那句话是个恐怖的诅咒,经他的嘴说出来就会生效,酿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可今天还真是奇怪了,没有什么声音阻止他说出这句话,说出来还一身轻松。
听众的表现各不相同,楚子航是见过那一幕的,点点头而已;苏恩曦一把抢过布宁刚刚烤好的肉串,看来这个秘密并没比肉串更吸引她;零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唯有布宁流露出感同身受的神sè,“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换来现世的片刻安宁。”
“我没那么诗意啦,不像你们俄国人。”路明非略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是说我真的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换到了超能力。”
“就像浮士德?”布宁好像明白了。
“没错,就像浮士德。”路明非伸手跟布宁击个掌,“魔鬼是我兄弟,我有需要就呼叫他,上帝还没登场。”
“就是说你其实很强?”
“超强的,我爆发起来的话,打你这样的几十个不是问题,但要交易灵魂,所以不敢轻易爆发。”路明非说,“而且不知道自己的上限是什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快到上限了,魔鬼就帮我把上限tiáo高。”
“听着就像游戏作弊。”楚子航说。
“你说得也没错,游戏作弊。”路明非叹口气,“这要真是一场游戏就好了,我现在就拔掉游戏机的chā头删掉存档,倒头就睡,希望醒来的时候是在我家的床上,旁边有我堂弟打着呼。”
苏恩曦立马递上伏特加以助他此刻的哀伤,路明非接过来豪迈地大喝一口,然后越过煤气炉的火焰把它递给零。
他的意思是该零讲故事了,这些人里他最想听零的故事,但也明白那是最难撬开的嘴。
零倒是立马接了过去,但转手递给了楚子航,“你师兄叫你喝酒讲故事。”
楚子航抓着那个酒瓶,看起来有点懵,像一只刚刚钻出地洞的土拨鼠。开始的时候他自告奋勇应该是觉得随便讲点什么就行,可这一圈听下来,每个人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而他十五岁前的人生乏善可陈。
他闷着头想了好久,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还是带点犹豫的口气,“我其实暗恋过好几个女孩,讲这个行么?”
苏恩曦率先鼓掌,用自己的八卦jīng神感染了布宁和零,两个人也跟着鼓掌,但最摩拳擦掌的还是路明非,“讲讲!是谁是谁?柳淼淼?苏晓樯?我跟你说要说仕兰中学的美女还是我们班最多,个个都喜欢你,当年要是你动了手,看上谁就是谁,你要是狠点心,一锅端都没问题!”
楚子航有点窘地直摆手,“不是她们了,是我小学时候的同学。”他顿了顿,喝了一大口伏特加补足勇气,“是个会跳舞的女孩,老师让她跟我坐同桌。她会跳芭蕾舞和民族舞,学校有表演她总是跳压轴,全班的男生都议论她,想去看她跳舞。她有表演的时候就会跟我说,说你爱来不来,我每次都说如果我写完作业就去,其实我每次都去。她成绩不好,总是叫我帮她写作业,她家住在一个很老的别墅里,别墅里长了很多老树,院墙上有个缺口。她带我从那个缺口翻进去,给我倒好橘子汁,我帮她写作业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练舞……”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犹豫,但是越讲越顺畅,甚至有点喋喋不休。有的人沉默寡言是不乐意说话,有的人是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楚子航应该属于后者。
这个寒冷的冬夜,一群不知道去向何方的亡命之徒,喝了酒围着火,有种奇妙的暗示说在这里说的所有话都可以被忘记,就像被外面的大雪掩埋。
讲完了舞蹈团团长他又讲啦啦队队长,从小学讲到初中,暗恋经验还真的挺丰富,感觉暗恋的对象哥哥都是人中翘楚众望所归,他被一个排的女神庇护着长大,却不记得其中任何一个的名字。
布宁和零边听边点头,但那表情显然就是礼节性地“我有在认真地听你的故事哦”,苏恩曦却不然,一边兴奋地摩拳擦掌一边不屑地摆手,“你这听起来就在瞎编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不亲就是禽兽啊”、“摩天lún的桥段你这么编不对我来给你讲几个真正jīng彩的”……
唯独路明非相信他说的每个字,还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唯一一个名字,因为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么一个坏女孩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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