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武称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树上码猴
“我于月前在大风山间秘密寻得一根风拓木,本打算穷尽所学,为我赤沙城铸出一把百兵之王来。可谁知两日前这风云游却仗着蛮力打上门来,将我这根价值千金的风拓木抢走,还将我的弟子苏洛打成重伤!若非就医及时,此刻他恐怕已经命归黄泉了!”
沙莫邪声情并茂的控诉道,好似一切都是千真万确。
“所以我今日拼着闯将进来,既是要仰仗狂沙门主持公道拿回我的风拓木,也是要为贵门扒出风云游此人的蛇蝎心肠!”
沙莫邪一顿抢白,句句言之凿凿,还真有些急公好义的气概,引得场间众人都议论纷纷。
“不好,他们是冲着风云游来的!”墙头之上,路凌川说道,他对风云游素昧平生,但却相信自家小姐的眼光。
狂沙门满门皆知,古月虽然武功稀疏、平日只会闹事,但眼光却是非比寻常的高,常人在她那可得不到个好脸色。
“啊,那怎么办小姐没和我说过这个该怎么办啊!”小锁儿眉毛一竖急了起来,鼓着圆脸蛋就像是一只油锅上的仓鼠。
“你个小丫头能怎么办,快回去找你小姐过来。”路凌川说道。
“对哦!”
小锁儿闻言,立刻像个小鼠般从垫脚的方桌上跃了下去,一边跑着,一边还嘀咕着什么叫我小丫头有你好果子吃之类的话。
擂台上,听了沙莫邪的控诉,甄英杰转首问道:“风云游,你怎么说”
“哼,蛇鼠之辈倒打一耙。”
自刚刚见到沙莫邪和陈安乐进来,风云游就料想到了这一幕,此刻看到其绘声绘色的表演,只觉得恶心至极。
“沙莫邪,明明是你动了贪念想要污了我的棍子,现在却还能如此惺惺作态,我可真是佩服得紧。你是不是不记得几日前你是如何当着你弟子的面承认自己贪心作祟,指使你那两位弟子修改我在你那的账目记录”
风云游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沙莫邪身边跟来的几名弟子,却见他们都梗着头脸与他对视,只不过眼中目光闪烁,很不自然。
敢把这几个当事人带来,沙莫邪肯定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沙先生,你既然指责对方强抢,总要拿出证据。”
甄英杰作为狂沙门传武堂堂主,一身业艺达到三阶巅峰,乃是场间武功身份最高之人,自然不能随意听信一家之言。
“我敢上门来,自然是准备好了证据。”被质询的沙莫邪倒是气定神闲:“我私下得到风拓木之事,我的知交好友安乐小弟月前就知道,这是人证。那风拓木上的十二个寒铁环上的莫邪制器刻印乃是物证。”
沙莫邪说完,陈安乐当即出声附和。
“月前我与沙老哥喝酒,他就曾将这根风拓木取出给我观看,后来也是我口风不严,喝醉了酒把这消息传了出去,不知怎么被风云游这歹人知晓,才会有这出祸事。”
说着,陈安乐还一副自责的模样。
“我这次带来的几人后来都在酒桌上听我说起过这事,他们都能作证。”
甄英杰闻言,就把目光投向了风云游手中的长棍,以他的目力隔着十几步距离依然能够清晰的看见那十二个铁环上雕刻的莫邪制器印记——刚刚风云游持棍与邓和同换了数招,他却是没看出来这棍子就是价值几千两白银的风拓木所制。
“风云游,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棍子是你的”
第四十九章 千夫所指
我的棍子,还需要我证明是我的
风云游闻言哂笑,只觉得荒谬绝伦。
他当然可以说这十二个寒铁环乃是之前一个个在莫邪制器坊打上的,而所有出品于此的兵刃都会带有这个独家刻印,但沙莫邪敢以此为证据,显然之前所有的交易记录已经全部被他篡改了。
“甄师兄,陈安乐是怎样的烂人,血煞帮干的是什么营生,整个赤沙城都心中有数,就凭他也配当人证”
风云游下巴微扬,睥睨着擂台下的陈安乐,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风云游,你与我血煞帮有过节是实,但你强抢沙老哥的风拓木也是实。我陈安乐虽然不成大器,却是凭信义在这赤沙城中立身,你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也是无用。”
陈安乐被言语相激,这次却未失去理智,反而一副仗义执言的模样。
“如今莫邪制器坊后院被你毁坏的庭柱院墙还在,担架上重伤的苏兄弟也还未醒。我只问你,若你不是强抢,为何要闯人禁地,重伤苏洛你有冤屈,城主府掌武院何处不能申”
陈安乐素来风评不好,但这番话说来倒是让场中诸人觉得有些道理。
“风云游,闯人后院,打伤苏洛,是否是你所为”
甄英杰问道,丹凤眼中目光如剑,钉在了风云游的脸上。
“他说的都没错。我出手伤人,是因为苏洛对我下了杀手;我闯人禁地,是因为沙莫邪想赖下我的兵器。”
面对甄英杰貌似公正的问询,风云游嘴上解释了一句,心中却厌烦不已——他深知与陈安乐沙莫邪之流对质辩驳,只是白费口舌。
与不讲理之人讲理,本就是南辕北辙。
“我赖你的兵器我莫邪制器坊入堂就挂着‘制器先制德,锻铁先锻人’的戒训,买卖公道在赤沙城有口皆碑。坊内弟子皆知,这条风拓木乃是我弟子苏洛遍寻山中为我找来,以了我夙愿。甄首座若是不信,可以一一问询。”
沙莫邪冠冕堂皇的说着,把重要的取木关窍推到了不知死活的苏洛身上。
到了此时,风云游已懒得再接口,只是斜着眼看台下的小丑们表演。
“行了。风云游,既然沙先生有人证物证,那我做主先把这风拓木还到他的坊中。此物若真是你的,你自可寻了证据再找城主或者李武监为你做主取回。”
甄英杰思索片刻就下了定夺,虽然说话留有余地,但所用的字眼分明就是站在了沙莫邪一边——至于风云游入门考的结果,他是绝口不提。
实际上,以甄英杰的心智,自然听得出沙陈二人的说话漏洞百出,禁不起推敲——不说别的,光是最开始两人乃是知交的部分,就让他嗤之以鼻。
然而,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重要,旁观的众人需要的是一个看得过去的交代,而当局者求的是自己的利益。
真相,从无人在意。
不提陈安乐,只要过了此节,沙莫邪必然会在铸兵方面给与狂沙门足够的回报,这件事也将成为狂沙门拿捏莫邪制器坊的一个把柄。相比之下,风云游不过一介猎户,就算天生神力,未入门就能与邓和同抗手,最多也只是个天资卓绝的弟子。
在甄英杰治下的传武堂,这几年间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太过拔尖的弟子。
“看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没想到却如此倒行逆施。”
狂沙门二师兄的金口玉言一落,场中众人仿佛就确认了事实,各种难听的话语霎时间纷至沓来,把演武场弄得乌烟瘴气。
“哼,原来是个强盗,我说怎么区区山中猎户,也配穿蓼蓝漂染的衣裳。”
二试未过的周琦此刻又如雄鸡般昂起了头,失忆般的忘了自己的悲剧,一副我早就知晓的得意面孔——反倒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李思邈脸上表情玩味,似乎别有想法。
周琦的身边,恶言入耳的钱雄飞想要驳斥,却发现自己对于今早认识的同伴也不甚了解,除了自己一厢情愿的信任,再无别的筹码。
台上,风云游挑眼看着对面血煞帮与制器坊众人道貌岸然的模样,眼中好似映出了一张张捕兽的铁网,正向他铺天盖地的撒来。
刚刚踏出深山的少年,突然又有些想念起了山中时光,想起了风家村、风悟空,还有那些见了他总是龇牙咧嘴的猛兽。
山间野蛮,却野蛮的坦率;人间文明,却文明的虚伪。
这一刻,立身高台的风云游,于千夫所指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烦躁。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可惜,世人皆道谣言和指责能杀人,但这些软刀子却吓不住出山的猛虎。
风云游双手攥紧了长棍,望着台下的群情激奋与沙陈二人脸上得意的笑容,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日蛇谷内的遮天蛇吻、贯日白虹,以及天地双榜上的武圣辛天极、宗师后知野……
他的血烧了起来。
呵,吾辈以身事武,白刃里托身,血海上踏浪,就是为了处世立身能只认一个道理。
我的道理。
这一刹那,风云游所有的思虑焦躁都冰消雪融,意行之力的经文如同冰山上淌下的寒流,洗得他灵台一片清明。
“抱歉了,甄师兄。我风拓棍的主,你做不得,只有我做得。”
聒噪之中,风云游悠然开口,用言语中的骄傲跋扈,把所有嘈杂尽数压下。
“你怎么敢如此对甄师兄说话!”
邓和同向来尊敬自己的二师兄如同敬神,闻言顿时怒不可遏。
“他是你的师兄,还不是我的。”风云游摇头笑道,复又反问:“甄师兄,刚刚我的二试,够格入门么”
回答的只有甄英杰的沉默。
“呵,若狂沙门的师兄各个都这样替师弟做主,那这门我不入也罢。”
风云游语气虽不激烈,内里却满是嘲弄。
他上前两步,擎着风拓棍的右臂猛然一振,就将棍身压得入石数寸,铿然巨响中,辐射般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块垒石。
“沙莫邪、陈安乐,何必再惺惺作态我风云游纵横大风山,从来只知道爪牙比道理更硬。你既然想空口白牙赖去我的家伙,那便来试试你的口舌和我的拳头……”
“究竟谁硬!”
第五十章 擒虎
演武场上,风云游的咆哮穿云裂石、拔地而起,好似猛虎踞山威风酷烈,把沙莫邪、陈安乐二人骇得面色青白耳膜剧震。
偌大校场竟被凝噎,半晌无人说话。
望着千夫所指下依然意气飞扬的风云游,钱雄飞周忠等人心中震撼,再不相信沙陈二人给他安上的污名——这样骄傲的大丈夫,不可能如此小人行事。
“风云游,你小子休要猖狂,有甄首座在此处主持公道,你还敢想反抗不成”
终于,沙莫邪厉声喝道,心里却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屋墙被风云游一脚踢爆的场景。
不知怎的,他每与这少年当面,都如同对峙猛虎,不由得就要心惊胆战。
甄英杰被沙莫邪推上了前台,却没有马上接口,反而用凤目深深地看了后者一眼。于沉默中,他好似得到了什么保证,终于开了尊口。
“我既开口,这事就这样定了。沙先生,你自上来取你的风拓木,我保你无忧。”
甄英杰的声线冷清依旧,一身明黄色入室弟子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好似完全没有把风云游放在眼里。
只有校场上几位狂沙门的门人还有薅了流沙劲羊毛的风云游才能感知到,整个擂台附近所有的砂砾都异常地沉寂下来,于风息之中岿然不动。
好似枕戈待战的士兵。
让沙莫邪上台去风云游手中取风拓木对他而言无异于去虎口拔牙,但众目睽睽之下,饶是沙莫邪这个伪君子,也做不出遣弟子代取的窝囊行径。
“好,多谢甄首座。”
沙莫邪吞了吞口水,强行定了定神,就顶着风云游刀子般的逼视一路爬上了擂台,但等行至风云游面前数步,他终于还是乱了心神踌躇不前。
以风云游的蛮力,若是当面不管不顾一拳轰来,恐怕他沙某人的脑壳就会像西瓜一样爆成漫天红泥。
看着甄英杰还背负双手站在擂台的另一侧,沙莫邪不由担心这位声名在外的三阶巅峰高手是否能及时救得下他。
“沙莫邪,你还记得那日我的话吗你哪只爪子敢碰我的风拓棍,我就废了哪只。”
看着这条六神无主的老豺,风云游轻蔑地嗤笑道。
被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鄙视,赤沙大匠终于心下一横,鼓起勇气双手一把抓在了风云游插入石面的长棍之上。
宝物入手,沙莫邪正待发力取回,便感到恶风袭来。
见几次警告之下沙莫邪还是不知悔改,风云游左手暴长五指箕张,再不留情。
这爪若是落实,瞬间能把他的一只小臂捏得粉碎。
“放肆!”
甄英杰见到风云游悍然动手,眼中怒意一闪,霎时起脚前踏催发流沙劲。一脚踏下,风云游脚边垒石的缝隙中就猛然窜起一条沙龙咬住他的手腕,将其去势制止。
手腕受击,风云游却是不管不顾,筋肉绷紧便要二次发力,誓要废掉沙莫邪的左手。
此时,砂流纠缠在风云游左小臂上回旋不止,但除了摩擦出的刺耳鸣声,却无法伤到少年分毫。
一击无用,甄英杰左手虚握,沙流当即降速凝成沙索,这才将风云游的左臂锁死。
电光石火间,两人便几度交手较劲,速度之快场中只有几位达到內视境的武者才能勉强看得分明。而空有一身贯通境内力的沙莫邪,更是直到风云游袭来的左臂悬停半空才反应过来。
全力而发的风云游身上气血疯狂轮转,体内心脏起搏如鼓,血液奔流似江。虽然少年被甄英杰的沙索拉住,沙莫邪却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道蓄势到了极限的水坝,一旦崩毁就会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狮虎暴怒,豺狗终究难当。
恐惧之下沙莫邪再也不顾手里握住的风拓棍,踉跄地倒退几步,当即就转身逃下了擂台。
“撒开!”
风云游力从地起,爆喝一声,竟然将左臂的沙锁崩断。他右手拔起深入垒石的风拓棍,飞身一跃,如同鹰隼扑兔,举棍就向逃跑的沙莫邪轰去。
身为狂沙门修为排入前十的高手,出手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子挣脱,这让甄英杰如何能忍。他单掌虚劈,一道数米长的恐怖沙刃瞬间成型,带着蜂鸣朝着风云游的后背急追而至。
以这招割沙的威势,就是三重钢板甲也能一刀两断,即便以风云游移山之力二阶的防御,也绝不可能硬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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