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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半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琉玄
裕琛凄然一笑之后,突然哭了起来,“诺诺,我爱你,如果我惹你不开心,我不是故意的,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求求你,求求你……”他的脸埋在她的领口里哭泣,因为双手感到周礼诺在挣扎,于是他抬起脸去吻她,企图安抚她的情绪,因为她别过脸去躲他,于是他以一只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迫使她迎接自己的吻。
因为裕琛没能控制自己手中的轻重,周礼诺几乎快被掐到缺氧了,她的眼泪因为痛苦也泛了出来,最终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才得以挣脱。
下唇挂着血的裕琛这一瞬间才因为猛然的疼痛感清醒过来,他双手撒开,举在空中,双脚接连后退数步看着周礼诺的脖子上被烙下清晰的红色掌印,他慌乱不安地咬着舌头说话,“我……我……对不起……诺诺……可是我爱你……”
不住干咳的周礼诺,好不容易恢复了胸腔里的平静,她红着炙热而又冷酷的双眼瞥一眼他,艰难地勾起嘴角一笑,以永别的口吻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眼睁睁见周礼诺走向门外,裕琛也不敢再上前阻拦,他毫无意义地低声咒骂几句之后,趔趄地踹翻了眼前能见到的所有桌椅架子,捡起一个啤酒瓶,砸碎了之后,用尖锐的碎片头抵着自己的心脏位置,涨红了脖子冲她的背影喊道,“诺诺,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逼我,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求求你……我不想……我还想活着……还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状况是真的很差,再相逢的时候,周礼诺已经注意到了,裕琛是站在一条头发丝上的人,在他脚下是万丈悬崖,在个展上,在第一个吻发生之时,还有那个在青岛的夜里,他的双眼和他的肢体动作,以及他的气场,都很鲜明地在依赖着她,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但是她没办法放手,因为他正因为拉着她的手,而慢慢脱离了那个濒危的状态,他的心理状态正试着为了她去脱离险境,他在为了她调整自己,去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没有拒绝他的吻和一切索求,都是因为他需要她,而她是他的朋友,她不能看着他坠崖。
换了别人,从来懂得明哲保身的她早已将如此危险的重担给抛得远远的了,可他是裕琛,所以即使他有要伤害她的前兆了,她依旧不能一走了之。
周礼诺站在原地缓了会儿,转过身去以冷静的语气劝慰他,“如果你要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威胁我,那你就沦为了我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她一边推开门,一边惋惜地看着他说,“裕琛,既然你说你爱我,就应该为了我活下去,也该试着为自己活下去,这世上不存在任何人可以救你,你要学会自救,因为人和人之间不存在感同身受。”
裕琛的手垂下来,扔掉了玻璃碎片,眨了眨眼以甩掉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又笑起来问,“诺诺,你还是我女朋友吗?”
“不是。”周礼诺摇一摇头,诚实地说,“从来就不是。”
裕琛双膝一软,坐在地上,双手托着额头,失声大笑,直笑得肩膀发颤,“可是我真的爱你……”
“我也爱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周礼诺走出门去,头也不回地说,“你好好的。”
回到自己的车里,周礼诺正要发动殷勤,只觉得心脏里一阵不能自主的抽痛,她揉了揉,锁紧了眉头去探究这是什么原因,她每年都有按时体检,身体没有任何毛病,所以不可能是心脏出了问题,她于是想,是刚才裕琛的哪个动作不小心弄伤她了吗?——又开始痛了——
一旦想起裕琛,她就开始痛,于是她深呼吸,捋了捋头发,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他了。
易学佳突然弹出信息问她在哪里,有事情想告诉她,周礼诺回复“往家的路上”后,便发动了汽车,她很久没有为一个人情绪波动得如此激烈了,所以她抗拒一切深入的感情互动,她不愿意被任何人左右自己的精神状态。
以后不可以再和裕琛走太近,他会把她拖进黑色漩涡里的。
她边开车边反省自己,再也不要贪图一时的放松,对别人敞开心思了。





予你半生 第154章 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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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后,周礼诺见到易学佳和梁枫在一起等着她,就心生不妙的预感,原本已经在裕琛那里积累了一顿子莫名其妙的怨火,这会儿更是没能有好脸色了。
周礼诺踢掉高跟鞋,把包也甩在沙发上,这样粗鲁的行事作风和她平时画风太违和,以至于易学佳也受惊地缩起肩膀来,好像无辜的小狗一样眨巴着眼看她,小心地问:“怎么了?”
“刚从裕琛那里回来。”周礼诺揉着脖子,做出活动筋骨的样子,实际是为了掩饰皮肤上被掐出来的红色痕迹,她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话,能不能明天说?我今天很累了。”
“裕琛还好么?好久没见到他了。”易学佳关心地问。
周礼诺走向厨房,准备给自己煮咖啡,边头也不回地说:“不是很好,反正还活着。”
“我来吧——”易学佳抢上一步,要帮忙煮咖啡,但是见到周礼诺侧身躲了一下,很久没见到她表示出对自己的抗拒了,易学佳一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示好。
“还是我来吧。”梁枫走过来,熟络地拿起咖啡壶,对一直垂首不看他的周礼诺说,“你们聊,我还可以做些吃的,你饿吗?要不要吃面?”
“不饿。”周礼诺缩回手去,恨不能和梁枫保持八百米的距离,快速地走向沙发,落座,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叠在膝盖上,后背挺直,一副要进行商务谈判的样子,冷冷地看着易学佳说,“我准备好了。”
“你干嘛这么严肃……搞得好像要辩论什么严肃议题似的。”易学佳对于自己要说的话,原本就有些慌张,现在见了周礼诺这样子,则更是心虚了,双手有些不知道搁哪儿地在衣服周边摩挲着,她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见到平时有话直说的她表示出如此犹豫的态度,周礼诺的心里更是胡思乱想、纠结不安,说话也愈发阴阳怪气,“辩论?还有辩论的余地吗?我看你是要宣布结论吧?我受着就行了,说吧。”
易学佳奇怪地反问:“啊?宣布?”
“这没什么不好启齿的吧?不就是你俩在一起了么?”周礼诺看一眼梁枫,再看着易学佳说,“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怎么?该不会是这就通知我要办酒席了吧?那就有些太急了。”
易学佳瞪大了眼睛,梁枫也同时表现出了惊诧,两个人一齐看向周礼诺,叫她也一怔,接着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她觉着自己失态了,可能是被裕琛的狂躁所影响,“怎么了?”她嘴角一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不是吗?”
“不是啊,不是,不是。”易学佳连连摆手,否认了三次,又怕态度不够坚定,脑袋也摇得跟摆头电扇似的,“你想多了。”
梁枫站在身后,为她的反应笑出声来,“你也不用这么努力地否认吧……”
“哦……”周礼诺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后背陷在沙发椅里,脸上也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尽可能温柔地发问,“那你是要说什么?”
易学佳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好像小学生发言一般姿态庄重,“那个,我想和梁枫一起去非洲。”
“什么?”周礼诺先是为目的地感到奇怪,继而又自问自答,“为什么?旅游?多久?”她最后也不等易学佳说明,便为了修补刚才的严肃气氛,大方地说,“去啊。”
“不是旅游。”易学佳抓住了周礼诺松口的间隙,一口气把话讲明白,“是一个纪录片的工作,与慈善有关的项目,拍摄时间可能需要两年。”
前半截的话,还能叫周礼诺“嗯嗯”点头,到最后两个字,她就像个引线只有半厘米的炮竹般被点炸了,“两年?!”
“只是说可能要两年,也可能一年半,甚至一年就结束了。”易学佳从椅子上弹起来,无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被梁枫的手从背后托住了腰,她才像找到了支点似的,站直了说,“而且这期间我会时不时回来的。”
“回来干什么?探亲?就为了看看我?要我谢谢你吗?”周礼诺轻蔑一笑,炮语连珠地驳斥道,“你不要信口开河好不好?非洲!不是什么深圳、广州,你飞一趟要十几个小时,你以为是开车去一趟超市?还时不时回来?你不会回来。”说罢,她斩钉截铁地做出总结,“我反对。”
“为什么?就因为很远,我不方便回国?”易学佳不能接受地惊呼出声。
周礼诺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地看着她说:“非洲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能马上赶过去。”
“能出什么事情?有我在。”梁枫抬手轻轻拍一拍易学佳的肩膀,示意自己和她是一条战线的,看着周礼诺说,“还有摄制组,也有三十来个人。”
他如此亲昵的动作对于周礼诺来说更是火上浇油,仿佛他才是真心向着易学佳的人,而她是个对孩子有极端控制欲的坏妈妈,她站起来,步步紧逼向他,语速快如子弹出膛,“你自己也是一条腿在影视圈里的,你应该知道一个项目喊着多少时间内完成,通常都要翻一番,两年?我看拖到三年、四年都是可能的,纪录片的拍摄条件有多辛苦难道你不知道?你可能是不知道,因为你一直都是个室内模特,唯一参与的电视剧还是在咖啡馆里谈恋爱的都市偶像剧,你甚至没尝过拍古装戏住在深山里连洗澡水都没有的日子。”
不等嘴笨的梁枫整理出任何话语,周礼诺只轻轻换一口气,就继续发出连环质问,“只是在国内拍个剧都有可能染上各种病,和遭遇各种意外,你要带着易学佳去非洲?难道你们是每天住在五星级酒店里玩耍吗?纪录片!肯定要去偏远荒芜的地方吧?那里的医疗条件什么水平?了解过了吗?你们每天能喝到多少升淡水,有保障吗?非洲的各种蚊虫叮咬能要人命的新闻,你看过吗?你说有你在,有你们团队的人在,这跟人多人少有什么关系?你拿什么保证易学佳的安全?”
梁枫张嘴半晌,只吐出一个“我……”字。
面对周礼诺如此激烈的反对,易学佳很少见的没有退让一步,可能因为梁枫站在她身后像是一棵千百年不会挪移的树,她意志坚定,抬头挺胸地迎上去说,“照你找么说,人在任何环境都可能遭遇病痛和意外的,就算是坐在家里都可能祸从天上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看了这个项目的策划案,我很喜欢,很欣赏,很想参与,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提升的机会,是我能骄傲地写在自己履历上的工作。”
“你想要一个能提升的机会,我给你,你想要一个值得自豪的工作,我给你啊。”周礼诺伸出手去,用力掐着易学佳的手腕,激动地说,“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根本不需要离开我的身边去冒险。”
“我不需要你给我。”易学佳试图拨开她的手,却被她掐得更紧,她苦笑着问,“你为什么不懂?我想要,我可以自己去要。”
周礼诺慌了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反问:“我当然不懂,我这么努力地工作,不就是为了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吗?”
因为她的力气不大,所以易学佳再一用力,便终于挣开了她的手,她揉着自己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说:“诺诺,我不能一辈子都依靠你,如果我一直不长大,当你需要依靠我的时候,怎么办?”
周礼诺冷冷一笑说,“不会有那个时候,我很强大,我一个人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我足够强大,你不需要担心我。”接着她的视线划过易学佳的脸庞,充满敌意地看着梁枫,“是你的主意?是你给她灌输的这一切?我从来就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我不准你把易学佳从我身边带走,我要她一直在我眼前,我要确保她平安、幸福。”
“她当然会平安幸福,我向你保证,我用命保证。”梁枫把易学佳拉到自己身边,对周礼诺发誓,“就像以前我像她保证过,我会照顾好你,难道我没有遵守约定?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你。”
易学佳还试图哄她,“诺诺,你就放心……”
“我不能放心!”周礼诺却突然尖叫,对着空气歇斯底里地一甩手,“今天如果你一定要选择跟他去非洲,就是背叛我,那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咖啡煮好了,沸腾的热水引发了报警器的尖叫。
易学佳沉默地转过身去,关上灶火,然后倒了一杯咖啡,一如往常地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放在餐桌上后,对周礼诺说:“诺诺,原本我就不需要你管我的。”说罢,她拉着梁枫走出了家门。
当大门关上好,周礼诺冲向桌面抓起咖啡杯扔了出去,结实的马克杯狠狠撞在门上并没有碎,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响,然后将漆黑的咖啡泼洒得到处都是,最后重重地落在地板上,由于杯把磕掉了,浑圆的身子于是滚得老远。
很久没有情绪如此躁动了,周礼诺躺倒在沙发里,痛苦地大口喘气,她失去了裕琛,又失去了易学佳,她知道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生活,一切不会有任何变化,完美的事业,高阶的身份,她说服着自己:实际上她什么也没有失去。
裕琛是深爱着她的,易学佳是会回来的,她不应该这么失控,她应该好言好语地哄着他们,对他们笑一笑,撒撒娇……她应该柔软一些的。
她双手抱紧自己,侧躺着蜷缩成一团,一直以来她都没来由地感觉疲惫无助,但她不知道缘由,于是也不知道如何解答,只是经常无端端感到备受折磨,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在漏风。
手机响了,平时她只接听关于工作的电话,此刻,她却最不想接到与工作相关的地方,她头昏脑涨地坐起来,摸起手机看一眼,竟然是爸爸,她于是接听道:“喂?”
任美国的声音显得遥不可及的缥缈,“诺诺,最近工作忙吗?一切都还好吗?你有没有时间啊……”他换了好几口气后才说,“你能不能抽空……你能不能马上回来?”
“怎么了?”他的语气令她感到毛骨悚然,周礼诺站了起来,浑身僵硬的肌肉在这一刻因为拧着股劲儿更硬得像石头一般,“爸爸,你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我……”任美国憋不住竟然哽咽了起来,“对不起,诺诺,但我实在是承受不起了,是你妈妈……”




予你半生 第155章 破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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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诺买了最近一班时间的飞机,甚至顾不上可能误机了,以自己取得驾照以来最大马力踩着油门,连夜赶去机场,只为回到香珠市,赶去父母的身边,赶去见自己的母亲周曙光的最后一面。
她慌慌张张地走过安检,坐进头等舱时,望着窗外夜色下的飞机跑道灯,她还不能清醒地认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爸爸突然就来电话说,妈妈在医院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太突然了,没有丝毫的预兆,她根本就是陷入了一个噩梦,就和过去一样,她做过无数个噩梦,甚少拥有过无梦的安稳睡眠,只是在过去的噩梦里,厄运总是降临在她的头上,而不是她的妈妈,那个强势刻薄的周曙光。
在历经三个半小时的飞行之后,她还要跳上出租车追着月亮跑四十五分钟才终于抵达了医院大门口,很奇妙的,在任何城市里,即使已经是凌晨两点,医院的门口也不乏人来人往,偶尔路过的健康人,都会恍然一惊,世上原来有这么多的病人。
在门口迟疑了有十分钟,周礼诺就那么呆呆站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禁多看她两眼,这个一动不动的美人儿,脸色白得像纸,或许是被谁遗落在此的塑料假人。
她不敢迈进这扇门,只怕一进去就发现这不是一场噩梦,她恨她的母亲,但从未恨到指望她去死的地步,她对她的恨意,仅止于大吼大叫,她想冲她、冲她叫,将心底的恨意化成条理清晰的词句,去攻击她、责怪她,然后见到她懂了,理解了,甚至于向她低头道歉了,那么她的恨,也就化解了。
周曙光怎么可以生病?她怎么可以死?
她没了的话,她这积累了二十多年的怨恨,该向谁宣泄?该向谁去申诉?
她还希望有生之年能与她和解,她还幻想着她说一句“对不起,诺诺,是妈妈错了。”然后她就可以抱着她痛哭流涕,两人从此缝补了所有母女之间的间隙,成为一对普普通通的平凡亲密的母女。
就好像血脉相连的人在生死之间真的有心电感应,任美国无缘无故地走了出来,见到周礼诺时绽放了惊喜的笑脸,只是他这笑容像一张已经磨损得不能再要的砂纸般干燥而残破,“诺诺!”他瘦了太多,像个被破布缠起来的锈铁架子般走过来,远远挥了挥手,“你妈说按理你也该到了,我说还早着呢,她坚持说你该到了,可能脑子糊涂了吧,偏叫我下来看一眼,我这一看,还以为我眼花了呢,你真到了!挺快的。”
任美国讲话间一直在舔嘴唇,他浑身都像被甩干机脱过一层水,嘴唇上一层层的死皮,整个人干巴巴的,颧骨高耸,脸颊深陷,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吃饭喝水,换了个人似的,和过去的“形状”都不一样了。
爸爸都变成这样了,妈妈该变成什么样子?会是一缕烟吗?周礼诺强忍着从骨子里涌上来的颤抖,她不能垮!这时候,爸爸需要她坚强,她能出钱能出力,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她能扛着两个老人度过难关。
她冷静地梳理好情绪,开口问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太突然了。”
“一开始她就不重视,你知道你妈,舍不得钱,不愿意做体检,平时有些小病小痛都自己挨过去,说肚子痛,说了得有小半年了,就是不愿意上医院,她心里也有些讳疾忌医,再后来出血了,头晕了,才想着来看一下。”任美国或许已经向亲朋好友描述过许多次了,所以这话说得平铺直叙,没有什么感情,只余留反复咀嚼后的苦涩,“结果是子宫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期了,我们马上做了切除手术,但是……效果不大。”
“之后怎么办?医生说了吗?别担心钱的问题,我们要最好的治疗方案,也别再耽误了,马上办转院手续去北京,最好的医疗资源当然在首都。”周礼诺忍不住埋怨一句,“爸爸……你应该尽早联系我的。”
任美国边领着周礼诺往里走,边悔不当初地拍着脑门说,“你妈不让,她意识不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还叫我别耽误你挣钱,她当时看得轻巧,说哪里病了就切了得了,觉得切掉了就能好了。”
来到重症病房门外,周礼诺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墙,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的意识,叫她能好好地用双腿走进去,这是医院里条件最好的单人病房,任美国说了,之前周礼诺给的四十万块买房钱本来已经给出去当订金了,周曙光病倒之后,便转手把指标给卖了,全部拿来住院看病,毕竟不能委屈周曙光跟别人挤四人房,她那脾气闹起来,指不定加速病情,不过退房这事儿,周曙光还不知道,她还时不时提起来,以后房子要装修成什么风格。
说到这里,任美国已经干涸的双眼又红了,他别过脸去叹口气,“也不知道你妈还能不能熬到住进新房子。”
“当然能,我们不买期房了。”周礼诺摸了摸爸爸的后背说,“买现房,等她出院了,马上住进去,现在我的钱够给她买个江景房的。”
周曙光以枕头垫着后背坐在床上,正在看电视,旁边有一张陪护床,上面堆着没整理的被子,她看起来就是比过去消瘦了许多,眼神还是那样凛冽的,不太像个病人,也可能是因为头上那顶光泽油亮的假发给她添了几分精气神。
她瞥一眼周礼诺,牙尖齿利地嫌弃起来,“怎么空手来了?探病不都是得买个果篮的吗?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不懂事儿。”
换了平时,周礼诺能为她这阴阳怪气跟她斗两句,这会儿,她巴不得她多骂她两句,竟觉得有个横竖看她不顺眼的妈妈其实也挺可爱的,“是我给忘了,现在叫外卖送过来吧,你想吃什么?”她掏出手机。
“吃什么?我能吃什么?什么都不给我吃。”周曙光瞪一眼任美国说,“我想喝口酸奶都不让,我看啊,在病死之前,我先饿死了。”
任美国走过来检查一眼周曙光的吊水,然后就坐在一边,搓着手冲她傻笑。
“笑,就知道笑,恭喜你啊,中年男人三大喜,第一喜就是死老婆。”周曙光冲他翻个白眼说,“可惜没有升官发财,下辈子也不敢指望你。”
她这么说话,任美国也不生气,就是双眼含泪地笑。
平时都挺讨厌她的人,见了面就要吵架甚至动手的人,如今对她都是笑脸相迎了,这转变叫周曙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这辈子最恨就是招人同情,在她看来,他们的忍让,流露的全是行善的优越感,似乎每个人都在发出警告,她的生命能量正在滴滴点点地流逝。
“别笑了!瘆得慌!”周曙光抓起身边的保温杯砸向任美国。
杯子打在任美国身边,落了地,他捡起来,低着头抹了抹眼睛说,“我去洗一洗。”便抓着杯子走了出去。
“妈妈,这都什么时候了……”周礼诺走到周曙光的床前坐下,想赔个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是语气温柔地说,“你就别闹脾气了,爸爸心里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你难道会不知道?”
“什么叫什么时候了?不就是我快死了么?你直说呗。”周曙光赌气地瞪着一双眼睛,双手抱在胸前说,“你们就是想我临时前态度好点儿,给你们留个好念想么,凭什么啊?我凭什么临时都要替你们着想?我这辈子是招谁惹谁了我这么倒霉?我也没作恶啊!”她越说情绪越是激动,双手摊开拼命地挥舞起来,好像在空气中有一个需要与之作战的敌人似的,“我这破肚子,生了个不争气的你也就算了,还想搞死我,凭什么啊?我这一出生就是错,找了任美国是错,得了那样的父母是错,我的人生就是错上加错!”她的上半身奋力支楞起来,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周礼诺的额头,就像小时候责骂她那样子,恨得牙痒痒地骂道,“你就是我最大的错,如果不是生了你,我这子宫也不会生了癌,我现在就不用躺在这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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