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我和我的母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本站
空空如也,出来抬头一看,二楼走廊上晾着不少衣物,其中自然有母亲的内衣裤。
但这同样说明不了什么。我进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只觉焦躁莫名。吃晚饭时,
我问母亲刚刚去哪儿了。母亲说去奶奶院看看爷爷,又问我怎么了。我没吭声,
把米粥喝得滋滋响。突然,母亲站起来,啪得摔了筷子,低吼道:「严林你有什
么就说出来,你们一家人都什么意思!」我抬起头,只见一汪晶莹的热泪在母亲
眼眸里打转,不由心里一疼,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剧烈的惶恐不安。从小到大我从
未见过母亲当着我的面落泪。但也不知为什么,我没有说话,继续吃饭。半晌,
母亲才又重新坐下,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却俨然一尊雕像。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都没有和我说话。我有意识地讨好,打扫卫生,洗碗刷锅,
连村头的水塘都不再去,母亲却始终不苟言笑。其中某个下午,我躺在房间的凉
席上,听着窗外焦躁的蝉鸣,百无聊赖地翻起了一摞西方文学名著。那是母亲从
学校借来的,马克吐温,阿加莎克里斯蒂以及柯南道尔等等。我随便操起一本,
便漫无目的地看了起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母亲喊吃饭,我都没能从书上
移开眼睛。那本书叫《汤姆索亚历险记》。汤姆和哈克的旅行让我忘乎所以,有
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原来书也可以如此奇妙。
陆永平许久没有出现,消失了一般。这让我宽慰,却又令我紧张,敌人一旦
潜入密林,危险便无处不在。
天越来越热,晚上开着窗,连过堂风都夹着股暖屁。家里也就父母卧室有空
调,母亲喊我到她房间睡,理所当然我拒绝了——我有些害怕,那些难以启齿的
梦,那些令人羞耻的勃起。每天傍晚奶奶都会在楼顶冲洗一方地,晚上铺上几张
凉席,我们就躺着纳凉。爷爷半身不遂,不敢张风,天擦黑就会被人搀下去。母
亲偶尔也会上来,但不多说话,到了10点多就会回房睡觉。有次母亲刚下去,
奶奶就叹了口气。我问咋了。奶奶也不答话。朦朦胧胧快要睡着的时候,奶奶拿
痒痒挠敲敲我:「林林啊,不是奶奶多话,有些事儿你也不懂,但这街坊邻居可
都开始说闲话了。你呀,平常多替你妈看着点,别整天光知道玩。」我哼一声就
翻过了身,只见头顶星光璀璨,像是仙人撒下的痱子粉。
之后的一天半夜,我下来上厕所,见洗澡间亮着灯,不由一阵纳闷。我喊了
几声妈,没人应声。正要推门进去,母亲披头散发地从屋内跑出来,说她正要去
洗澡,落了件东西。记得那晚她穿了件白色睡裙,没戴胸罩,跑动间波涛汹涌。
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挠着头进了厕所,心里砰砰乱跳,出来时洗澡间已经
响起了水声。上了楼,奶奶在一旁打着呼噜,我心想这半夜洗什么澡,没开空调
么。
又过了几天,也是半夜,我回房拿花露水。走到楼梯口时隐约听见了什么声
音,忙竖起耳朵,周遭却万籁俱静,除了远处隐隐的蛙鸣。拿花露水出来,又仔
细听了听,哪有什么声音啊,我这年纪轻轻就幻听了吗。躺在凉席上,我却有些
心绪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身上奇痒难耐,奶奶却一如既往地呼呼大睡。
犹豫了半晌,神使鬼差地,我爬起来,偷偷摸了下去。刚挪到楼梯口,整个人便
如遭雷击,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个下午。父母房间传出了那种可怕的
声音,模糊,然而确切,不容质疑。
靠近窗户,声音清晰了许多。粗重的男女喘息声,偶尔夹杂着几声极细的低
吟,若有若无的啪啪声却伴着显著的「咕叽咕叽」。不知过了多久,女声说:
「你快点吧」。
「怎么?痒了?」。
「你快点好不好?」。
「这大半夜的,快点让我去哪儿?」。
「陆永平你还真是要脸啊」。
「好好好,你就开不得玩笑。」说着动作似乎剧烈了几分,啪啪声也清晰起
来,母亲发出几声哦哦的闷哼。「爽不爽?」。
母亲不答话,连低吟声都不见了。
「爽不爽?嗯?」啪啪声越发清晰,「叽咕叽咕」变成了「扑哧扑哧」。
「哦……你轻哦……点」。
「怕什么,这大半夜的谁能听见?」陆永平说着又加重了几分。啪啪啪,在
寂静的夜分外响亮。
「你疯了?」母亲有些急了,似乎要翻身。
「可不,看见你我就疯了。」陆永平应该按住了母亲,动作更是剧烈。
「嗯……哦……哦。」母亲的闷哼声越发急促,带着丝尖细的哭泣,像是从
胸腔里挤出来一般。
「爽不爽?爽不爽?」陆永平简直像个打桩机,我都害怕楼顶的奶奶会被吵
醒。
「停……下来,停……啊……啊哦!」突然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了
啪啪声和陆永平的喘息声。过了好几秒,母亲的声音才重又出现,那是一丝穿过
嗓子眼扶摇而上的哭泣,短促而粗粝。之后周遭就安静下来,粗重的喘息像屋里
藏了好几头牛。
我靠上墙,轻轻吁了口气,想就此离开,却又不甘心。脑子飞快转动着,像
是徘徊在一个遍布锦囊的走廊,却没有一个点子能解我燃眉之急。这时传来一阵
吮吸声,母亲嗯了一下。陆永平笑着说:「这奶子顶你姐俩。」接着啪的一声:
「这大屁股,得顶你姐仨」。
「起开。」推搡声。母亲似乎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哐当」一声,陆永平
「哎呦」了一下。啪,亮了灯,窗口映出一片粉红,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能
看见一抹巨大而变形的黑影。「快滚」。
「又咋了?」陆永平吸着冷气,看来刚才磕得着实不轻。
母亲没有说话,似乎在穿衣服。
「你啊,这啥脾气?」陆永平靠近了母亲,「姑奶奶,我错了好不好?」。
母亲推开了他。
「到底咋了你说嘛?」陆永平抱住了母亲,「好不容易一次,还这么硬着,
我……」。
「你小点声,让人听见,我杀了你。」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起来就像是肥皂剧里的对白。如果换个场合,我可能已经笑出声来。「还有,
少给我污言秽语」。
「好好,你说啥就是啥,都是哥的错。哥一见你就激动。」陆永平在母亲身
上摩挲着,「哥来了啊」。
「你……嗯……干什么?!」黑影一晃,床咚的一声响。
「放开,放开你!」母亲在挣扎,但陆永平似乎很强硬。
没一会儿喘息声再起,母亲发出若有若无的低吟。
「关灯」。
「关什么灯?」陆永平这么说着,还是乖乖关了灯。
节奏开始加快,床也吱嘎吱嘎地呻吟起来。
「起开,下床」。
「唉。」陆永平似乎把母亲抱起,后者发出嗯嗯的几声低吟。片刻,抽插声
也清晰可闻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
「咋样?」陆永平猛插了几下,啪啪啪。
「哦……哦……晚上」。
「晚上咋?」。
「不要来了」。
「哥也不想啊,小林看你那么紧,还有你婆婆,喊你出去你又不愿意,哥能
咋办?」。
「你啥意思?」母亲冷冰冰的。
「没啥,就是说不方便呗。」陆永平赔笑。
两人不再说话。扑哧扑哧声让我心慌。
「那,你也不能三更半夜老在外面敲门啊?」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突然说。
「哥不这样你能开门?」陆永平有些得意,节奏开始加快。
「你能……要……嗯点脸不?」母亲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那天……林林就
……」。
「哥小心点,好不好,你啊」。
「总之……让人发现,我就杀了你。」过了许久母亲才说。
「那啥啥啥做鬼也风流对不对,你杀了我吧。」陆永平大力抽插起来,啪啪
声再度响起。
母亲也闷哼连连,其间夹杂着几声悠长的「嗯」。
「凤兰你真好,能得到你是哥几辈子修来的福」。
「胡……胡说什么……你?」。
「凤兰,哥早就想搞你了」。
「别……别说了」。
「凤兰,搞死你,哥搞死你!」陆永平撒起了驴疯,清脆的啪啪声像是深夜
里的耳光,至于扇在谁的脸上我暂时还没搞懂。
母亲的闷哼越发响亮。我听到了木头还是什么在地上摩擦的吱咛声。
「凤兰,哥搞你屄。」陆永平急促地喘息着,让我想到姥爷卖驴肉丸子时灶
旁的鼓风机。
「哦……别……哦啊……」母亲的闷哼短促、尖细,像是欲喷薄而出的清泉
被死死堵住。
「凤兰,凤兰啊。」陆永平声声轻唤着,喉头溢出嘶哑的低吼,力度却越来
越大。
「到……到了……」母亲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音符。我也终于从
这颤抖的声带中搜索到了几丝愉悦。这就是人类最原始的语言?。
「哥也来了,射你,射你屄。」陆永平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一阵急促的肉体
碰撞声后,一切重归静寂。
我早已大汗淋漓,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胸中却充斥着剧烈的熔岩。我不知
道那是什么,但它让我不舒服,让我疼痛、饥渴、愤怒,甚至嫉妒。我紧紧靠着
墙,却不知该在什么时候离开,也许我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也许他们马上就会
发现我,也许我应该勇敢地迎上去,毕竟——我做错了什么呢?。
那晚我躺在凉席上,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头顶是神秘星海,耳畔是悠长鼾
声,我握紧拳头,任眼泪滂沱而出。
寄印传奇【我和我的母亲】 【我和我的母亲】8
八。
第二天奶奶早早把我敲醒,让我下去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却再也睡
不着。拿起《福尔摩斯探案集》翻了四五篇,看看闹钟已经六点半了,遂起床、
洗脸刷牙。母亲还没起来。我到奶奶家吃了早饭,蹬上自行车就出了门。
敲了几家门,呆逼们尚在呼呼大睡。我百无聊赖地溜了几圈,却发现无处可
去。不知不觉到了村头水塘,理所当然地,我脱掉衣服就跳了进去。水有些凉,
我不由打了个寒战。游了几个来回,实在冷得受不了,我就在桥洞里蹲了会儿。
同样理所当然地,我吼了几声。它们在桥洞里穿梭、回荡、放大,听起来像是另
一个人的声音。于是我忍不住又吼了几声。直吼得喉咙沙哑,我才又跃入水中。
这时已经艳阳高照。我躺在桥头晾了晾,直晒得昏昏欲睡都不见人来。我不
由想到这世界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穿上衣服,我去了台球厅。往常人满为
患的台球厅竟然关着门,敲了半天,老板才过来开门,说这两天检查,歇业。在
门口坐了一会儿,我口渴得要命,摸了摸,兜里空空如也。就这么蹬上车,漫无
目的地瞎晃,竟晃到了校门口。大门紧锁,虽然这会儿高三已经开学了。我停下
车,在校门口杵了半晌也不见什么熟人。突然想到王伟超家就在附近,我决定前
去拜访。他家我去过一次,印象不太深,但东摸西摸还真让我给摸着了。王伟超
他妈来开的门,说他不在家。我留了个名,就下楼又跨上了烂车。
那真是令人沮丧的一天。我四处奔走,然后发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铩羽而
归时已是午后2 点。我直接骑到奶奶家,却发现大门紧锁。可怜我饥渴交加,只
好硬着头皮进了自家院子。停好车,母亲出来了,问我去哪了。她还是碎花连衣
裙,粉红拖鞋,高高扎了个马尾,清澈眼眸映着墙上的塑料蓝瓦。不知道是不是
错觉,母亲水灵了许多,脸颊的一抹红晕像是自昨晚便未消退。我没吭声,转身
进了厕所。
「严林问你呢,耳朵聋了?」母亲有些生气。
我慢吞吞地走出来,只见母亲双手抱胸,板着个脸。「去玩了呗。」声音嘶
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母亲一愣,眉头微簇:「又咋了你?」。
我指了指喉咙,径直进了厨房。
「上火了?感冒了?」母亲跟在身后,「还没吃饭?」。
我洗了洗脸,就着水管一通咕咚咕咚,饮牛似的。母亲在一旁不满地咂了咂
嘴:「说过多少次了,又喝生水。」我也不理她,掀开锅看了看,操起勺子舀了
一嘴米饭。母亲伸手拍开我:「一边呆着去。」她身上依旧是熟悉的清香,我却
接连退了好几步。
「咋吃?蛋炒饭?闷咸米饭还是啥?」母亲忙活着,头也不抬,「你嗓子要
不要看看?」。
「随便。」我吐了句,就走到了阳光下。仰脸的一瞬间,我看见二楼走廊上
晾着几件衣物,栏杆上还搭着一张早已晒干的旧凉席。
「随便随便,随便能吃吗?」。
整个下午我都卧在床上看书。柯南道尔笔下的维多利亚时代着实令人神往。
更重要的是,窗外的蝉鸣,白得耀眼的世界,一切,都暂时和我无关了。直到6
点多钟,在母亲百般催促下,我才出去吃了晚饭。
饭间母亲问我嗓子好点了没。我边吃边回答,说的什么自己都搞不懂。母亲
又问我下午都在忙什么。我懒洋洋地告诉她:「看闲书呗。」母亲说:「看啥闲
书我不管,先把作业写完就成。」我埋头喝粥,没吭声。母亲似乎张了张嘴,但
终究是没说什么。
饭毕,母亲收拾碗筷。奶奶在楼上喊:「林林乘凉啦!」我起身就要上去,
母亲突然说:「也不知道你咋回事儿,整天吊儿郎当、爱理不理的,我还是不是
你妈啊?」我愣了愣,吸吸鼻子,还是快步迈出了屋子。
楼顶凉风习习,分外宜人。远处谁家在放《杜十娘》「叫声妈妈你休要后悔」,
奶奶摇着蒲扇跟着瞎哼。和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我感到眼皮越来越沉,
翻了个身,就睡着了。恍惚间母亲似乎也上来了,跟奶奶谈着父亲的事。突然,
母亲发出嗯的一声闷哼。我赶忙扭头一看,母亲一丝不挂地撅着屁股,身后还站
着一个人,正是陆永平。两人连在一起,有节奏地摇动着,制造出淫靡的声音。
我离他们很远,又好像很近。一根粗长的阳具在母亲赭红色的阴户间进进出出,
进时一捅到底,出时翻出鲜红嫩肉,没几下交合处已泛起星星泡沫。母亲端庄秀
丽的脸上此刻红云密布,一只葱白小手捂住檀口,指缝间溢出丝丝挠人的轻吟,
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对这一切,奶奶却视而不见,还是自顾自地唠叨个没完。
我走到母亲跟前,叫了几声妈,她都充耳不闻。陆永平一脸狰狞地看着我,越动
越快,母亲的叫声也越来越大。我一步步地后退,突然一脚踩空,只觉身体一轻,
就坠了下去。
睁开眼,星空依旧璀璨,裤裆里却湿漉漉的。我喘口气,坐起身来,一旁奶
奶正呼呼大睡。刚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我想着应该去洗个澡,却一仰脖子又
躺了下来。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大门在响,极其轻微,叮叮咚咚的,像是电影里有
些人家阳台上的风铃。我倒有个风铃,猴年马月表姐送的,却从来没有挂过。这
么想着猛然一凛,我腾地坐起身来,竖起耳朵。只有不远香椿树的哗哗低语以及
模模糊糊的犬吠声。我不放心地爬起来,走到阳台边往胡同里瞧了瞧,哪有半个
人影。犹豫片刻,我还是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杵在楼梯口听了半晌——只有自己
的心跳声。
早上起来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油饼,鸡蛋疙瘩汤,凉拌黄瓜以及一小碟腌韭
菜。我边吃边竖起耳朵,却没有母亲的动静。收拾好碗筷,轻轻叫了两声妈,没
有回应。我掩上门,出去溜达了两圈。回来时母亲已经在洗衣服了,我一眼扫过
去就看到了自己的内裤,不由加快脚步进了房间。
就是这一天,王伟超给我带来了几盘磁带。多是些校园民谣。印象中有罗大
佑的《爱人同志》、老狼的《恋恋风尘》、一个拼盘《红星一号》以及张楚的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老狼我以前听过,罗大佑听说过,至于张楚和红星一号
的诸君那是闻所未闻。王伟超兴冲冲地进来,满头大汗,蓝体恤前襟湿了大半。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出一塑料袋磁带,在床上一张张地铺陈开,兴奋而又滑稽
地指给我看。我望着那些色彩陈旧而又眼花缭乱的玩意儿,一时摸不着头脑。接
下来就是王伟超的音乐课。他打开录音机,一张张地轮替、翻面、快进快倒,喋
喋不休,唾液四溅。这是我最早的音乐启蒙。至今每当我拿到一张新专辑、听见
一首好歌或者邂逅记忆中的熟悉旋律时,都会想起那个昏暗小屋里年轻而明亮的
眼神。那种饥渴和清澈,那种因快速发育而瘦骨嶙峋的青涩和纯粹,以后的许多
年里我再也没遇到过。
中午王伟超在我家吃的饭。我难得地和母亲多说了几句,她却爱理不理。王
伟超一个劲地夸母亲做的菜好吃,奉承得近乎谄媚,却让她笑得合不拢嘴。王伟
超临走才提到邴婕。他问我为毛不问问邴婕。于是我就问了问邴婕。他就告诉我
邴婕去了沈阳她父母那儿,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我说哦。他说哦你妈屄啊哦。
送走王伟超回来时,我发现二楼栏杆上还搭着那张旧凉席。至于是忘了收还
是刚晾上去,就不得而知了。我死活想不起来清早栏杆上是否空空如也。
当晚,我从厨房往楼上扯根线,插上了录音机。还没放几首,奶奶就抗议了,
说:「这鬼哭狼嚎的都什么玩意儿,有戏没,听段戏。」我假装没听见,结果被
一痒痒挠敲得蹦了起来。
夜深人静,只剩下星星的气息。奶奶早已呼呼大睡,我却支着眼皮,苦苦煎
熬。晚饭又喝了好多水,以便半夜能被尿憋醒。我像个夜游症患者,游走于楼顶、
楼梯口、院子和父母房间外,侧耳倾听。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陆永平似乎再没来过。好几次我都想给母亲说不如让我
睡到她的空调房里,但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我的勇气烟消云散。
然而那一天还是到来了。记得是八月末,月朗星稀,清爽宜人。整个大地都
亮堂堂的,像是镀上了一层水银。10点多奶奶就下去了,说是月光太亮,晃人眼。
没有她的阻挠,我也得以惬意地听了会儿张楚。这个顾影自怜的瘦弱男人用仿佛
裹在棉被里的声音唱道:愿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愿上苍保佑粮食顺利通过
人民。我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更喜欢那首《蚂蚁蚂蚁》:想一想邻居女儿听
听收音机,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再不就是那首应景的《和大伙去乘凉》,听不
太懂,但至少这会儿我正在乘凉。头顶的那片银色像某种药剂,渗入身体里,让
人感到安详。这么听着听着,我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又响起那种叮咚叮咚的风铃声。似乎还有脚步声,猫儿
一样轻。我翻个身,恍惚间一个激灵,立马醒了大半。竖起耳朵。门确实在响,
脚步声渐行渐远,却颇为耳熟。我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阳台。胡同里有个人,
影子被月光压成一团,汗衫长裤凉皮鞋,钥匙链都瞅得一清二楚。不是陆永平是
谁?他鞋跟不厌其烦地磕着地,已经行至街口。我咬咬牙,长吁口气,转身靠近
栏杆,又飞快地缩回了身子。母亲还在院子里!她往堂屋门口踱了几步,又转身
扬起了脸,不知是赏月,还是牵挂着婵娟下的我们。
那晚母亲穿着一件蓝白睡裙,乌亮秀发披肩,稍显散乱。几缕湿发粘在红霞
飞舞的脸蛋上,清澈眼眸吸纳着银色月光,再反射出一潭饱满湖水。至今我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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