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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沉筱之
一色春 一色春_分节阅读_82
> 却是于桓之,静静站在原地,望着探至窗前的几株红梅花,眼神愣愣的,似在想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想。
于惊远淡淡瞟了两眼于桓之,回头见得穆衍风手上的冻痕,便轻声嘱人给他拿了件氅衣披上。
一个院子,五个男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则听屋里稳婆的声音,丫头的声音,物件碰撞的叮咚声,以及南霜撕裂般的叫喊。
百般声音混杂,听得几人惊心动魄。于桓之的拳头更是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所幸不过须臾,屋里便出来个婆子换水。一出屋,便见方才屋外的三个男人变成了五个,杵得根木桩子似的。稳婆大吃一惊连忙道:“哎哟,哪有这么等生孩子的。走走!都走!孩子他爹留下就成!”
本来,南九阳听着女儿的叫声,便急得早觉得脚底虚浮头晕眼花,听了婆子叫他离开,自己犹疑了片刻,便跟于桓之说:“小桓子你可好生守着啊。”
语毕,他见于桓之人是愣神了般,还盯着那染梅的窗棂,便放心地招呼了穆昭和于惊远,三人一起去前面院子的六角亭里候着了。
倒是穆衍风,抬手往于桓之身上拍了两拍,对婆子爽朗一笑道:“我是这要出生的孩子的干爹,哈哈,我得守着,得守在这儿。”
那婆子瞧了瞧穆衍风,见这公子长得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将将到嘴边的赶人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于桓之自眼风里瞟了穆衍风一眼,因心情太过紧张,也并未跟他多计较“干爹”这一说辞。
待方才那婆子打水回来,于桓之连忙上前拦住问道:“敢问,霜儿她,她还得疼多久,才能……我才能见着……”
这话未问完,便听得穆衍风“咝”地抽了口气,调侃般惊道:“不是吧小于,你连说话都结巴了?这可不像你。”
那婆子看了看穆衍风,又看了看于桓之,也不理会这两人,敷衍摆了摆手,说:“一边儿等着去,寻常妇人生孩子要两三个时辰呢,这才半个时辰,着急什么?”语毕,她便匆匆进屋去了。
半晌,于桓之才“哦”了一声,退了两步,又注视着那紧闭的房门和窗棂。却不想,屋内的动静竟似小了些许。
穆衍风拍拍于桓之的肩,说:“小于你别急,那婆子不是说要三两个时辰吗?咱们坐下来等……”说着他又抬眼望屋前的石阶一指,示意两人坐过去。
于桓之坐下后,又愣了会儿神,这才慢慢道:“夏天时,我找到霜儿,眼已经盲了。我与她一路来京城,霜儿吃了许多苦。连有身孕,也是到了天水派才知道了。”
穆衍风一愣,片刻也弯起唇角低低一笑:“我当时一见霜儿妹子,便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于桓之听了此言,默了良久又答道:“嗯,极好极好。一路坎坷,她学了不少东西,又为着我的双眼,看了许多医书。后来有了身孕,我每每练武,她也总去陪着。”于桓之说着,又吐了口气,抬眼注视着茫茫一片白雪地,“这些日子她生产在即,我便停了练武,却见她又弄了好些衣料,说要给孩子做衣服穿。”
穆衍风听了,却哈哈笑起来,问道:“霜儿妹子做得衣裳,我可得好生看看。”
于桓之也笑,清清淡淡的笑意有些悠远,像这个冬天忽停忽落的雪:“嗯,她的手艺不好,衣裳多半穿不得,袜子倒还将就,反倒是编的花结甚是讨喜。不过她做了许多,改日我拿给你看。”
穆衍风闻言,却顿了半晌,颇为满意地打量了于桓之几眼,说:“小于,半年不见,我看你已经很有做爹的觉悟了!”
于桓之又笑了笑,瞟了他一眼说:“等你有这么一天,恐怕比我还不知所措。”
两人这厢说着话,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却听屋内动静忽大忽小,突然一阵静默后,竟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这一声啼哭,让于桓之和穆衍风俱是一惊。
过了好半晌穆衍风才问:“小于,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于桓之也怔了半晌,转过头问穆衍风:“不是说要三两个时辰?”他抬头又望了望天色,午时正刻,也就是说从南小桃花肚子疼,直到这声婴儿啼哭,统共才半个时辰。
于桓之吞了口唾沫,还未再说什么,就听得将将那婆子又欣喜地跑出来,说:“姑爷,小姐生了,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于桓之这才愣愣地站起来,穆衍风立在他身旁,小声问了句:“确定么?”
那婆子呔了一口,说:“这问得是什么话?!”顿了顿,她又对于桓之道笑道,“小姐对姑爷可真好,将将生出来,便让人将儿子抱了给姑爷看。姑爷快些进来。”
于桓之尚在恍神,却已然被穆衍风拉进了正房外间。
则见一个丫鬟抱着个布团从屏风后绕出来,布团中,隐隐露出个小小的头颅。那小团子倒是灵巧,不过将将入了人世,便张着个眼睛四处乱瞅,沐浴在外间浓盛些的阳光中,竟抿了抿嘴像是露出一个笑容。
小团子的这幅神情,竟跟南小桃花有八分相似。于桓之看得心中发痒,半晌竟不得动弹。反倒是穆衍风,喜气上头便将那小团子接在手里抱入怀中,用手指挠了挠他肉呼呼的下巴,便冲动道:“小子,叫爹。”
这一刹那,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僵了。穆衍风愣了愣神,赶紧咳了一声,又亡羊补牢道:“小子,那个,叫我干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睛虚虚往于桓之一瞟。只见于小魔头僵着一张脸,面色铁青地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穆衍风再吞一口唾沫,连忙将小团子往于桓之手里一递,说:“来来,小于,瞧瞧你家小子。长得这般灵气,看来是得了你跟霜儿妹子的真传啊!”
于桓之听了此言,神色才稍作缓和。垂眸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团子,则见那小团子竟似有感知般,张着眼睛再四处瞅瞅,最后定格在于桓之的脸上,抬起小手腕晃了晃,没能摸到于小魔头的下巴,便咯咯发了两声,像是在笑。
于桓之心中又暖又痒,喉间哽咽的片刻,竟是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心里唯还惦记着一个人。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小团子抱得更紧了些,抬头对穆衍风道:“我、我去看看霜儿……”
不料于桓之还未走到内间,屋外便风风火火杀来三人。转瞬之间,于桓之手中一空,便见得小团子已然在穆昭怀里。南九阳瞪大眼睛凑上去逗外孙,于惊远冷冷瞟了一眼,冷声道:“我的孙子,拿来给我!”
于桓之愣了片刻,却见穆衍风挠了挠头,对他道:“霜儿妹子才生了孩子,我不好去看她,你进去吧。”
99、第98章 ...
正房内间。
雕花床榻便还立着三两个丫鬟,待于桓之进来,丫鬟们都低低笑了两声,屈膝说了句:“恭喜姑爷”便退了出去。
床榻刚被清理过,南霜身上盖着暖被,看见于桓之进屋,她侧头对他嘿嘿一笑,便支起胳膊想要起身。于桓之忙上前两步将她扶入怀中,下巴抵着她软软的发,默了一阵子,才喃喃唤了声:“霜儿。”
南小桃花在他怀里点点头算作应答,片刻又仰起脸问:“忆风呢?”
许是因为兴奋过了头,也不过此时,于桓之才忆起屋外那肉呼呼的小团子的名字唤作忆风。
他将南霜搂松了些,垂脸抵着她的额头笑道:“你早些养好,待明日你能下地了,我有个极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南霜是在第二天见到穆衍风的。
鄙视小团子在大床上蜷着,睡的云里雾里。南霜因精神好了些,便要出门走走。
这几日夜里都落雪,到了白日,雪便积起来。风吹过,屋外红梅花飞,南霜将将被丫头扶着出屋,便见得于桓之从前院走来。
她笑着招呼了一声“桓之”,可还未走几步,便僵在了原地。
于桓之身后,跟了一个紫衣人,剑眉朗目,英姿飒爽,是穆衍风。
“大、大哥……”南霜愣怔,难以置信地唤道。
穆衍风一笑,几步跨上前去,一边伸手要扶着南霜回房歇着,一边道:“霜儿妹子你也颇出息了啊,半年不见,便成了个做娘的人了。”
南小桃花咧嘴“嘿嘿”笑了两声,眨了眨眼,便不觉眨出泪星子。
穆衍风见南霜落了泪,便乐哈哈地将小桃花揽入怀中。
厚实温暖的胸膛,有风霜的味道:“霜儿妹子别哭,若要让小团子见了,定会笑话你。”
“小团子?”南霜自他怀中抬起头,复又望向站在他身后的于桓之,“你没告诉大哥忆风的名儿?”
“忆风?”穆衍风闻言亦是一愣,转而诧然地瞧向于桓之:“你家小团子叫什么名儿?”
于桓之清清淡淡笑了:“姓于,名忆风。”
过了几日,南小桃花身子好了些,于桓之放下心来,便趁着冬夜月明与穆衍风酌酒。
于桓之不好酒,却在这一晚多饮了几杯。他醉酒不上脸,也不多话,只是早早歇下罢了。
南霜虽才生过孩子,然身体倒恢复得好,见穆衍风将于桓之送回屋,便一齐伺候着于桓之歇下。穆衍风见状便嘱咐了两句,刚要走,却被南小桃花叫住。
屋内通了地龙,暖融融的。内间的炭盆燃的是银炭,悄无声息,却映得南霜一张脸粉艳更似桃花。
“大哥、这半年来,许是受了不少苦把?”南霜犹疑了一会儿,终是问道。
穆衍风一愣,顷刻抬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于桓之。
南小桃花会意,便跟着穆衍风去了外间。
浓冬季节,座椅上加了绒垫,丫鬟们沏了茶,给外间也燃了银炭盆。
南霜又迟疑了一下,便道:“我方才瞅见大哥的手上,有好些个冻伤。这半年……”她顿了顿,抬目怔怔地瞧着穆衍风,“这半年,大哥过得不好吧?”
穆衍风一愣,片刻却笑得温和。然而这笑容背后即便有融光暖意,也令南霜突生几分心酸。从前的穆衍风潇洒不羁,哪里会如今天这般,平添几分从容隐忍。
穆衍风伸手揉了揉南霜的头,莞尔笑道:“也并未见得不好,只是这半年的事,我爹不曾问,九阳叔也不曾问,小于跟不曾提及,反倒是你先来问了……”
南霜抿了抿唇,将茶水往穆衍风跟前推了推,又道:“桓之不是不担心,大哥你知道的,桓公子还有我爹爹他们,若心里揣了什么事,向来也就闷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说着,她又讪讪笑了两声,“我却不一样,我包不住话。”
穆衍风敛眸看了看那递向他的茶水,水波轻晃,不禁令他心底一动。
片刻,他忽然道:“霜儿,我有点想满伊……”
南霜一怔,抬头愣怔地瞧着他,却见得穆衍风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水纹,又兀自喃喃道:“其实,不是有点……是很想……”
顿了一下,他忽又抬头苦涩一笑,弯腰撩开衣摆,将裤腿挽起来。
南小桃花顺势望去,竟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穆衍风左腿的腿肚子有一道深而狰狞的刀痕,从小腿处向上蔓延。
“到这里。”穆衍风伸手往自己膝盖以上的两寸处比了比,淡淡道:“当时这一处的经脉被挑断了。”
南霜心底狠狠一疼,顷刻用手捂住了嘴,一滴眼泪便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穆衍风见状,伸袖替她将眼泪抹了,笑说:“我识得你以来,见你整日乐呵乐呵的,并未怎么哭过。这次重逢,却见你已哭了两次。人常说做了娘便会不一样,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南霜默了一默,才道:“我是没想到大哥的腿伤成这样。”
穆衍风一笑,又抬手揉了揉南霜的发,放下裤腿轻松道:“所幸后来也治好了,如今走路若不快,也没人看出我跛着,武功恢复了后,反倒更精进了些。”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南霜心里却晓得,彼时他左腿腿筋被挑断,武功几乎尽废时,是吃了多少苦头后才能有眼前的轻松自在。
南小桃花手指一颤,又因怕穆衍风瞧出自己的担心,便忙伸手去握茶盏,笑问:“大哥的腿,后来是怎么好的?”
穆衍风想起那些日子,觉得像一场梦,与自己顺风顺水的生涯格格不入。
当时天平山下的芳草地前,他已然中了一招体力不支。幸而欧阳岳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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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火符,一旦驱动暮雪七式,亦隐隐有周火入魔之兆。
两人过招,惊天的剑气,如盘龙直上云霄,犹如飞瀑从九天而落。
势均力敌下,耗得便是两人的耐心。
却不成想,欧阳岳带来的那几人,并未被穆衍风伤尽。其中一人料得穆衍风在乎的是南小桃花和萧满伊的性命,心生一计便道:“掌门,我去追那两个姑娘!”
穆衍风听了此言,心神大乱,即可回身劈出一招,将那人斩于剑下。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欧阳岳趁着方才一个虚招,动作一变,倒提着金环,就在穆衍风脚踝处落环一挑,直接挑断了他的脚筋。
脚踝剧烈的疼痛让穆衍风闷哼一声。一时间鲜血迸溅,可欧阳岳深知,哪怕挑断了穆衍风的脚筋,他仍是个难缠的对手。
正当他预备离去时,穆衍风却以为他要去追南霜和萧满伊,竟不设防地提剑拦了他的去路。
欧阳岳心一狠,趁着这刻亦不避不挡落环击向穆衍风的左腿,一路往上,挑断他这一处的经脉。与此同时,穆衍风也将欧阳岳的左肩一剑贯穿。
两败俱伤,穆衍风登时就昏厥过去。待他醒来却是躺在一户人家。
可幸天无绝人之路,这户人家的主人本就会些医术,用柳枝替穆衍风续了经脉,又告诉他,想要让经脉痊愈,得去杭州寻一位叫“医老怪”的大夫。
当时的苏州城内,人人都对江湖的这场浩劫讳莫如深。无论是欧阳岳,萧满伊,还是于桓之,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无论穆衍风如何打听,都寻不到他们的消息。
伤筋动骨,需得百天才养好。而穆衍风离开苏州之时,也不过才养了七天。
辗转多日到了杭州。
谁成想那医老怪,果真脾气古怪得紧。穆衍风在外站了三日,他才勉强答应治他的腿。
“经脉可接,但接上后,每走一步,都有钻心之痛。除非你坚持过去,练好武功,否则你若难以忍受这痛楚,这腿即使不废,你今后若想再拿起剑也再无半点可能。”
这是医老怪为穆衍风医腿时所说的话。
那夜就着黯淡的烛火,医老怪在穆衍风左腿的伤口旁,又开了一道长而深的口子,将他破损的经脉挑了出来,又重新续了一根进去。两道腿伤缝合以后,便成了如今这般狰狞的模样。
可穆衍风在床上不过养了七日,便被医老怪赶下床去干活。
日后每走一步,左腿便有锥心刺骨之痛。
那时初夏,他亦不再是受天下武林人敬重的少主,而是寄人篱下的,连行动也困难的病者。
那些日子里,穆衍风白日便替医老怪干活。夜里强忍着疼痛,又将天一剑法的招式,从第一招重头练起。
有句话说得好:未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在盛夏到来时,穆衍风的天一剑法终于练到了第七重,左腿的疼痛也渐渐隐退了。
他知晓医老怪虽脾气古怪,但对自己,却如有再造之恩。穆衍风离开杭州前,便留□上所有值钱的物什,只带了两件粗布衣衫便上了路。
一路上,他四处打听萧满伊的下落,却无丝毫音讯。
所幸那一日,他在京城城郊,遇上了光禄寺卿的大公子,情急之下虽伤了人,但却因这个机缘巧合,才与于桓之几人重逢。
待穆衍风粗略地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完,南小桃花反倒笑了,她忽而道:“我知道大哥为何想烟花。”
穆衍风“哦?”了一声挑高眉头。
南霜道:“我觉着我也是这样,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便更知道了该珍惜什么人,该怀念什么人,该对什么样的人好。”
这时,屏风后似是一动,穆衍风回头望去,却是于桓之从后面绕出来,说:“有这种经历也是难得,你武功精进了不少,不如改日与我比比?”
穆衍风哈哈一笑道:“好,那就改日比一比!”
南霜坐月子,这些时日不便出门。于桓之因担心她,便常常陪在她身边。这两人,一人曾是风云江湖的小魔头,一人是声名远播的南水桃花。成亲后,日子却过得十分简静。
倒是穆衍风,每日除了练剑,便出门打听萧满伊的下落。
却说光禄寺赵卿的公子是在京城捡到的那冰丝盘龙剑穗,穆衍风顺藤摸瓜地去京城首饰斋一家一家打听,月余时日后,倒真有了下落。
说是京城的一家合钗轩里,有个姓董的伙计,也是夏天时,一路从苏州来得京城。
那时节,苏州因受舞林大会的波及,人心惶惶。这董伙计,本就打算去京城做生意,遇着这桩子事,便要提前走。
走前在渡口遇着一个漂亮姑娘。那姑娘听闻他是去京城做生意,当下也并未犹疑,便摘下腰间这剑穗给他,让他去寻京城天水派的大小姐,给她报个平安。
不想着董伙计,却在去天水派的路上,将这剑穗给弄丢了,一时间过意不去,便一直未找上门来。
说来也巧,这剑穗被赵卿家的公子拾到,辗转一番,虽晚了数月,又回到穆衍风的手里。
穆衍风又打听萧满伊的消息,却不想那董伙计目色暧昧地打量他两眼,说:“那姑娘自然是留在苏州城了。”
“留在苏州?”穆衍风眉心拧起,“为何?”
伙计笑道:“那姑娘是个实心眼的姑娘,说自己的相公是苏州人,所以她也得在这处安家落户,等着她相公回家。”顿了一顿,他又道:“官人你这么着近地寻着姑娘下落,想必就是她的相公吧。嘿你不晓得,你家娘子喜欢你可喜欢得紧,直夸你是天底下最威风的人。”
100、第99章 ...
十二月底,小年夜将至。腊梅花开到极盛,红梅白梅却几近枯萎。
小团子伶俐得很,依依呀呀地已会发声,见着谁都笑,唯独瞧见穆昭便不给好脸色看,瞧见于桓之笑得尤甚,在南霜面前最乖顺。
穆昭起先以为小团子爱欺负老实人,后来见着穆衍风也颇得团子喜爱后,便敛了这个念想,成日愁眉不展地寻自家儿子来喝酒。
穆衍风是在小年夜过后辞行的,说是要先去苏州寻萧满伊。
如今的苏州城已是万鸿阁的势力,然则这些月来,万鸿阁的种种作为逐渐加剧其他武林门派的不满,每每引起纷争,总免不了一场厮杀。
厮杀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武林各门派日渐萧条。也因此,品着穆衍风的本事,如今再去苏州城,就算会与万鸿阁的人对上,也应当可以全身而退。
穆衍风走的那日,于桓之又与他比了一次武。
两人是在天水派后院,八角亭前的那一片小小空地上比试的。彼时南霜抱着小团子,和南九阳等三人在旁围观。
暮雪七式的第七式和天一剑法的九九归一,使出的剑气如星雨缭绕。
然而纵是这招式凌厉,于桓之与穆衍风也能将剑气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而不伤及周遭的一草一木。
如此能收放自如的武功,已是到了极致。
在缭绕的剑气中,南霜瞧见有一个瞬间,于桓之竟抛却望雪刃,翻身贴掌于雪地。指间勾了一小团雪,凝气助力推出后,那一团雪竟化成无数锋利的剑刃,簌簌朝穆衍风飞去。
穆衍风见了这招,微一愣神,然而他却不避不挡,只横剑在面前一扫。凌空的剑气成了屏障,与破空袭来的雪刃两厢砥砺。
整个院子静了一瞬。下一刻,只闻隆隆之声,屋檐上,树梢上,亭子上的积雪纷纷落下,骇得天水派中人闪避不及。
于桓之与穆衍风方才使出的这两招,分别便是暮雪七式的第七式,以及天一剑法的九九归一。
不过,于桓之与穆衍风只使了不到一层功力来催动此招,若使用九成,怕是整个天水派都要毁于一旦。
这场比武,小团子亦瞧得目瞪口呆,鼓着腮帮子瞪圆眼睛,却在于桓之收剑回来时,又露出平素里讨喜的微笑,张开小手臂像是要他爹抱一抱。
却是穆衍风,抢先一步从南霜怀里接过了于忆风,搂在怀里抱了一阵子,见远天白云如斯,天水碧蓝,不止何故便忆起了苏州城暖暖流淌的水。
萧满伊说,衍风,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威风的人。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你做媳妇儿。
她还说,苏州城是我相公的故乡,我要在这里等我相公回来。
刹那之间,归心似箭。
虽不知她如今住在哪里,等在哪里,可还安好,可有了方向,但他穆衍风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萧满伊,再也不离分。
那天京城城郊也下了厚重的雪。于桓之与穆昭,一直将穆衍风送到城外十里长亭。
两人约定,要于来年的暮春时节,在苏州长堤相见,一起到万鸿阁报仇雪恨。
也一直到这一日,穆昭才对两人说起了当年那段往事。
江湖浩大,狭路相逢,引为知己。是于惊远与穆昭初初结识的事。彼时穆红影已跟欧阳岳有了婚约,却在于惊远来流云庄找穆昭时,彼此惊鸿相见,相许一生。
那年间,于惊远是名震天下的暮雪宫宫主,将至高无上的武功视为毕生所求。
穆红影深知于惊远的心愿,又晓得他停滞于暮雪七式的第六式,想要修炼第七式,非得有《转月谱》不可。天地之大,唯有欧阳岳知道《转月谱》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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