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沉筱之
于是她假意嫁入万鸿阁,从欧阳岳处骗得转月谱的秘密。
原来那神秘莫测的转月谱,竟然跟一幅桃花图和声名远播的惊鸾曲有关。
这事说起来,也是穆红影的过错。她嫁入万鸿阁近两年,从未跟欧阳岳有过夫妻情义。欧阳岳因对穆红影用情至深,所以并未强求过她,只是在一次醉酒后,勿让家里的丫鬟有了身孕,生下欧阳无过。
两年后,于惊远痛定思痛,来万鸿阁抢走了穆红影,将她带回了暮雪宫。
穆红影虽跟于惊远回了暮雪宫,但两年离分,他不曾来见她一面,早已令穆红影寒心。
穆红影在暮雪宫一呆便是三年,待于桓之三岁时,她见于惊远练武成痴,一面灰心,一面又想成全他,便下定决心,抛下父子两人,远去京城寻找转月谱的传人——花月。
穆红影与花月合力用了数年时间,才破解了转月谱之谜。可这世上,却没有不透风的墙。
《转月谱》重现于世的风声走漏,穆红影与花月自知会殃及家人,便决定不日后双双服毒。服毒前,她二人将转月谱解法,各藏一半,留于世上。
花月自是将桃花图腾刺在南霜的锁骨下,又将惊鸾曲传给了萧满伊,而穆红影将一本记载着曲谱与武功招式的“转月书”带回了流云庄,将其混在书库的旧书从中,便香消玉殒了。
临走前,她执笔写下转月谱的练法,让穆昭带给于惊远。
穆昭将这本书砸到于惊远身上,说此生此世,再没他这个朋友。
于惊远痛心疾首,伤心到极致,只得拼命练功。他天资极好,不过数月,便练成暮雪七式。可当武功练成之后,他心中的郁结并未能得到丝毫缓解,反倒日益剧增起来。
终有一日,于惊远一掌废了自己的武功,独自抛下暮雪宫的一切,去了穆红影在世时呆了数年的天水派……
穆红影的去世,受刺激的却并非于惊远与穆昭两人。这一年,欧阳岳因得知穆红影嫁给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转月谱之谜,一怒之下,他派人用暮雪七式,灭了蜀地十二派,嫁祸到暮雪宫的头上,这才有了八年前,暮雪宫覆灭的惨剧。
穆昭虽知晓这一切是欧阳岳所为。可是当时,他自己也因穆红影的去世,忌恨于惊远,更因着当年一段纠葛,最受亏欠的便是欧阳岳,所以一时妇人之仁,便未将事态挑明,只是保住了于桓之,将其带回了流云庄。
事与时移,当穆昭看见于桓之与穆衍风都练得一身好武功后,便也逐渐放下心来。
可八年前暮雪宫的覆灭,他作为武林盟主却未能未上百条性命昭雪,令他一直深感愧疚。因此几年后,他也留书一封,上京城去了。
往事已逝,逝者已矣。那些年的血雨腥风逐渐随着故人的远去而尘封。穆昭心想,倘若有朝一日,江湖刀光剑影又起,那便由于桓之,穆衍风这些后辈去承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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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穆昭心里想的只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可他们所有人都未能料到,当年一场纷争,却未武林埋下如此大的隐患,以至于流云庄覆灭,于桓之等几人险些丧命,而江湖,也再次堕于颓靡之中。
这段往事提起来,当年的几人各生懊悔。连南九阳听了,也是唏嘘感叹不已。
反倒是穆衍风,听了这段事后,只捡了个重点问:“小于竟是姑姑的儿子?那、那这么说,他不是我的结拜兄弟,而就是我的表弟?”
穆衍风圆满又得意地笑了。
他长于桓之数月,两人相识相交数年,而这么漫长的日子,穆衍风一直想要收于桓之做兄弟,今日终于得偿心愿。
彼时于桓之却想,不论当初他的娘亲穆红影做了什么,也不论欧阳岳于惊远又各自做了什么,几人之间的纠纷,因时间隔得太远,恩怨已算不请。
可欧阳岳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愧对于欧阳无过,不该将自己的怨愤宣泄于整个武林,不该毁了流云庄,也不该对他以及他所想保护的人赶尽杀绝。
于桓之也晓得自己偏激,可他觉得,光为这个,他定要去寻欧阳岳报仇。
长风猎猎,穆衍风牵着马离去。待那紫色身影渐行渐远时,穆衍风忽又回过身来,朝他们招了招手,再道一声别。
有了小团子后,时日便过得极快,一哧溜便到了开春雪化。柳树抽了新枝,桃花含了花苞。天水派的银碳盆早去了,南霜自养好身子后,便时时跟着于桓之练武。
大年过后,她脸颊自后脖颈的紫色斑纹,便是暮雪七式第三式到第四式的关卡所致。
奇怪南小桃花生了孩子当了娘,为人简静了些,对武艺的参悟力也不减反增,也不初春时节,那些紫色斑纹便渐渐褪去了。
这一日,小团子也不知被南九阳那三个外公爷爷带去哪里逛了一圈,到了家没坐一会儿,便扯着南小桃花的衣角,一边“呼呼”出气,一边比出一根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打圈儿。
南霜看得狐疑,便拎着小团子去找于桓之。
于桓之定睛看了半晌,忽然勾唇一笑,接过小团子抱在怀里,道:“八成是在街头瞧见哪家小孩吃糖葫芦,嘴馋了。”
于桓之虽是个魔头,但他素日来,却将小团子宠得紧。南小桃花平日里脾性就好,加之小团子本身乖巧,母子两人相处,对彼此都是有求必应。
于惊远每每得见,便要叹气,常言道严父慈母,或者严母慈父,说的是夫妻二人,总要有一方严厉些。而于桓之与南霜两个,皆是将小团子宠上了天,这样下去,也不知这忆风长大,到底像谁。
每每于惊远这般叹气,穆昭便凑过来,努努嘴道:“小团子像谁?你也不听听小团子那名字,于忆风,这小娃娃长大,定然跟我家风儿一个性子!”
南九阳竖着耳朵在一旁听,听到这一段,便也凑来感慨:“跟小风子一个性子?!那敢情好哇!”
三人尚还在后院窃窃低语。于桓之、南小桃花和小团自一家三口,已然上街寻糖葫芦去了。一路上,于桓之一手将小团子抱在怀里,腾出一手牵着南霜,边走边与她说,若待会儿买了糖葫芦,得就着开水融了才喂给小团子吃,他牙还未长好,单吃怕是吃不了。
南小桃花一边点着头,一边嘿嘿笑道:“糖葫芦我也好久没尝了,待会儿也弄一串吃吃。”
于桓之从眼风里望她一眼,宠溺笑了声:“傻丫头。”
一路走来,这一家三口的模样,也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买了糖葫芦要回家,却见得有一人来找于桓之,说是苏州城来了信。
于桓之和南霜本以为是穆衍风写信来了,不想那人取出随着信的一起捎来的信物,竟是萧满伊的那条并蒂杏花手链。
两人皆是大吃一惊。南霜忙问信笺在哪里,不想来人却说,要三人一同跟去取。
于桓之顿在原地低头细细一想,惟恐这里面有诈,便对南霜说:“你跟小团子在这边等着我,不要离开,我即刻就回来。”
南霜点了点头,答了句:“桓之你也小心些。”
她见得于桓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头,正要上旁边的铺子讨碗水来喂给小团子泡糖葫芦吃,不想身后有阵劲风袭来,南霜虽及时侧身一避,却未料得身后之人方才使得只是一个虚招,转瞬间,一个身影直掠眼前,一个搓手便将小团子夺了去。
立在南霜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岳。
101、第100章 ...
街头人群熙来攘往。
小团子在欧阳岳怀里,犹不知自己身处险境,左摸摸右瞅瞅,依旧玩得乐呵。
南小桃花早已面无血色,则听欧阳岳冷笑了一声:“于惊远的孙子?长得还算水灵。”
南霜往前一步,呼喝道:“你放开他!”
欧阳岳近一年来消瘦很多,袖口略显宽大。小团子似感了兴趣,又在他臂弯爬了爬,探身去扯那袖口。南小桃花看得心惊胆颤,这才料到方才那信笺,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可那并蒂杏花手链又的的确确是萧满伊的那一条。南霜想到此,心底一寒,倘若事实如她所料,那么此刻的萧满伊,怕也是身处险境。
看着欧阳岳手里的小团子,又思及萧满伊的安危。南小桃花怒极之时,反倒冷静下来。
她往前一步,慢慢道:“你既是来找我公公报仇的,不如以我做人质。”
欧阳岳闻言一怔,片刻眯缝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南霜一番,哈哈一声冷笑道:“于惊远的武功早已全废,要比,让他儿子来我这里送死!”
南霜听了这话,心里压住一团怒火,面上戏谑道:“我瞅着你是不敢跟桓之比武吧?”停了一下,她的目光又移到小团子身上,说,“你若敢找桓之比武,也不用这会儿多此一举了。”
“你说的不错。”不料欧阳岳却并不中她的激将法,“于桓之诡计多端,我若在京城与他打一场,必会落得两败俱伤。何况……”他朝怀中的小团自一望,笑道:“何况我并不屑于跟他比武,我要他死!”
南霜眉头猛地一拧,却闻欧阳岳又道:“只有于桓之死,于惊远才会后悔,才会难过,才会生不如死,才能够知道他当年将红影从我身边带走,是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片刻,欧阳岳又垂头揉了揉小团子软软的发:“于惊远的外孙?”他嘴角勾起一个阴测测的笑容,“长得跟红影,倒有几分相似……”
“你别动他!”南霜一声厉喝。
这声厉喝,却引得欧阳岳大笑出声,老态龙钟的脸上恨意毕露:“你却有何资格让我不动他?南水桃花?”
南霜一咬牙,再往前一步,神色忽而变得轻松:“那你动吧,我瞅着你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拿个小儿来威胁我。你动吧,你动了他,我今日拼了命,也要劈死你!”
街头的人看着这两人杀气腾腾,全皆避开,唯余南霜与欧阳岳两人在街心。
却闻欧阳岳又沙哑地大笑几声:“劈死我?南水桃花,于惊远尚且不够格劈死我,就凭你?”
“我当然不行。”南霜道,“可我与桓之合力的话却也难说,而我,又足以将你拖到桓之回来……”说着,南霜紧蹙的眉头展开,探手入袖囊,便要掏出那望雪环。
小团子此时见自己的娘亲这般模样,终于似察觉到四周的不对劲,他顷刻敛了方才的笑容,满脸狐疑地瞧着南小桃花,张着手臂让南霜抱,奋力想从欧阳岳怀里挣脱出来。
小团子这幅模样,看得南霜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然而她手里的动作却毫不迟疑,顷刻间望雪环寒光乍现。
“慢!”欧阳岳拧眉,继而道:“你要如何做?”与此同时,他的手,也移向小团子的脖颈间。
小团子却丝毫不查,只瞪大了眼瞧着南霜。
南小桃花脑中嗡嗡直响,片刻间耳畔只回荡着去年成亲,与于桓之耳鬓厮磨,说要寻个有桃花有流水的地方,安渡此生,要生小小桃花,小桓公子。
如今,小桓公子已然出生,这般乖巧通透。他们夫妇俩将他宠上了天,他也不见得又丝毫骄纵。她不能,不能失去小团子。
“我跟你走。”南霜眸色黯下来,“无论如何,我跟你走,只要你放过……他……”南霜的目光,最后落在小团子身上。
初春雪化的街头,四处都有泠泠水意,几支桃花趁着早春开了一树,却是一副含而不露的模样,像是初遇南霜时,她迷糊而傻气的笑容。
于桓之站在街头发呆,怀里是安静的小团子,可是心里空了。
他方才随那人去取信,那人进了内间便再没出来。于桓之等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将内间帘子一掀,里面哪里还有什么人。
调虎离山之计。
他千算万算亦未想过,自己竟因一刹那的疏忽,将小桃花弄丢了。
是哪一年的流云庄呢,碧玉妆成,绿树如涛,他站在树下笑得隐忍,说:“我,只有一个霜儿。”
那个女子有桃花般的脸庞,性情也极好,又极为喜庆,可是那一瞬,一贯大而化之的她也露出含忧带笑的神色,说:“我又何尝不是。我,也只有一个桓公子。”
街头的人纷纷说,方才那姑娘当真临危不乱,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自家儿子。他们说,公子能遇上这样的媳妇儿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可于桓之的心里唯余下一个念头:霜儿呢?
于桓之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回的天水派,亦忘了自己是用怎样的言语,咬着牙将南霜被欧阳岳带走的事情说与家中三老。
他只记得,他去马厩牵马的那一刻,见得后院的桃花也开了,粉瓣纷飞。
于桓之想,原本与穆衍风约定暮春去万鸿阁报仇,自己却等不到那时了。他吸了口气,翻身上马,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家中三老起誓:“倘若,倘若欧阳岳伤了霜儿分毫,倘若我无法寻到霜儿,便是杀光他万鸿阁所有人,我亦在所不辞。”
于惊远望着于桓之策马而去的身影,忽然欣慰一笑。他这一生,因追求至高的武功,而错过的红影,懊悔至今。所幸他的儿子未走上与他同样的路,有南霜这样的女子相知相许,相爱至深。
便是为了她,拼尽性命又何妨。反正他于桓之,只要一个霜儿。
苏州城外,草长莺飞,杂花生树。
于桓之一路使了轻功,跑废了三匹马,花了半月时日便赶来了苏州。
苏州城郊的宅子里有旧友。于桓之意外见得欧阳熙。两人相遇,仿佛此去经年。
略略相谈,才得知欧阳无过去世后,欧阳熙收了他兄长的尸体,在城外山明水秀之地做了一方孤坟。而他与欧阳岳,也断了父子情谊。
欧阳熙听闻南霜之事时,会心一笑却露出几许怅然,许是在感叹这个女子这一生中遇险遇难,遭福遭祸,自己也再插手不得。
他推给于桓之一杯酒,淡淡说:“苏州的万鸿阁,在原先的天台山内山,后山弟子众多,全皆练了暮雪七式。然而他们的暮雪七式,爆发力强,持续却短。”
于桓之眉峰一蹙:“如此,他们的招式并非一层一层修习,而是急功近利地练功,如当初的暮雪七人?”
欧阳熙点头一笑:“一切当心。”
天台山的枫树在春天仍是碧绿一片。风拂过,便扬起漫山海浪。于桓之未先去寻穆衍风,而是独自闯入了天台山。
山腰一座依山傍水的庄园外观酷似昔日的流云庄,然而走近了,却发出几分森森的诡异之气,便是今日的万鸿阁。
这大半年来,万鸿阁的弟子因常常走火入魔,在江湖上无恶不作,已然是声名狼藉。
于桓之刚一走近,便听得门前的两个弟子道:“也不知掌门将那女子掳来干嘛。”
“是呢。”另一人答道,“年前就找了个漂亮丫头放着没动,近日又找一个。掌门不用,我看着可心痒……”
这两人正说着,便听得那头又有一人从阁内走出来,对两人笑道:“你以为掳来的人是谁?那可是名动江湖的南水桃花!那也是你们可以染指的?小心掌门将你这舌头割了给那姓于的大魔头送去……”
话音刚落,前方忽有身影一闪,转瞬间便有寒刃夹在其中一人的脖间。
于桓之身着青衫,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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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冷声问道:“说,霜儿在哪里?”
短刃寒光,青衫劲衣,唤南水桃花为“霜儿”。三人皆是一愣,随即便辨认出此人的身份,是名镇江湖的魔头于桓之。
早前欧阳岳便在阁内提醒过众人,说近日若于桓之到来,谁若能杀了他,谁就能坐万鸿阁的副阁主。
万鸿阁门徒因皆皆练暮雪七式而走火入魔,心绪躁动之际,得知这个消息都不免跃跃欲试。
此时此刻,这三人认出了于桓之,另两人竟不顾同伴的生死,顷刻成合围之势,手持匕首便朝于桓之攻来。而身旁这人亦不迟疑,仰面一退,力求脱身。
电光火石之间,阁中又有人大喊:“于桓之来了!”
刹那间只听风声隐隐,万鸿阁中,屋檐上,数目后,房屋前,掠出成十上百之人。
这边厢,于桓之闪身一掠,身形快如影,兔起鹘落之间,便将三人斩于刃下。招式凌厉,毫不留情。
三人毙命于刹那之间,而万鸿阁众人见了却丝毫不退缩,齐齐朝于桓之攻来。
纵使于桓之再厉害,要以一敌众,亦非易事。但闻万鸿阁内兵器铿锵,却始终不见欧阳岳与南霜的身影,于桓之的心里暗暗着急,飞身便掠入阁中。
阁内有水,傍着一片假山而建。假山后自是危机四伏。
然而,暮雪七式的第七式,凝水为刃。能化万千流体为刃气,灭千百人于刹那无形之间。
于桓之自空中几个起落,手中的望雪刃旋转如盾,接连劈开数道攻上来的剑气。一时间万鸿阁内血溅如飞。于桓之自水边落定,一手探水一个轻摆,另一手依旧转刃如飞,抵挡周遭的攻势。
水起,化为刃气,寒光般的水刃风驰电掣般攻向众人。只听连着数十声砰砰作响,剑气水刃将万鸿阁中弟子穿膛而过。
血雾漫天,喷洒在高空,将整个万鸿阁都笼罩在一片凄艳的红之中。
这便是暮雪七式的第七式凝水为刃,以一敌白,以寡敌众,这也是祖皇帝开国时,破前朝朝门的秘诀。
“血洗万鸿阁?”身后忽地传来戏谑的声音,欧阳岳见门徒伤残至此,却丝毫没有惋惜悲痛之色,眼神中反倒有几分玩味几分阴狠,“不愧是于惊远的儿子。”
于桓之青衫染血,回头冷冷用望雪刃指着欧阳岳:“霜儿呢?”
“南水桃花?”欧阳岳一挑眉,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不巧,你来的前两个时辰,我刚刚让人把她送走了……”
“哪里?”
欧阳岳注视着于桓之,他此刻体内化火符反噬的焚烧感已然令他精力尽失,唯有复仇伤人变态般的快感令他的神智仍旧兴奋着:“哪里?不过是,派了几个门徒,将她送到不远的雪崖边,让她下去看看风景罢了。”
于桓之闻言浑身登时僵住,持着望雪刃指向欧阳岳的手渐渐地,缓缓地垂了下来。他双目空洞,问道:“你说……什么?”
“没听清?”欧阳岳上前一步,不知是否因太过兴奋,霎时间他竟老态龙钟地咳嗽起来,“我说南水桃花已经……”话未完,却忽见得于桓之一个闪身上前,横空一劈,径直在欧阳岳的前胸划了一道血口子。
欧阳岳闷哼两声,退后两步还未倒下,便见得于桓之有挥刃往下一拉,一刀深痕直直从大腿的内侧滑倒脚踝,片刻,于桓之又横刃一挑,欧阳岳的脚筋直接断成两截。
脚筋一断裂,欧阳岳整个身子弹起直飞而出,重重撞到假山之上,于桓之上前两步,冷冷地看着他:“这一刃,我是替衍风还的。”
欧阳岳正吃力爬起,却见于桓之又往前一步,声音有些飘渺:“还有一下,我得替你儿子欧阳无过还你。”
眼前一阵血雾滑过,欧阳岳只觉右眼一阵剧痛,再伸手摸去,满眼是血,哪里还有什么眼珠子。强力睁开左眼,则见于桓之站在他面前,抛下最后一句话:“不替霜儿伤你,你不配。”
顿了顿,他忽地冷笑起来,“你说她去了雪崖。待我真正血洗了你万鸿阁,便去寻她!”
一池水波澜骤起,那一刹那,于桓之是静默的。但他青衣染血,满目赤红的模样,却真正是个魔头。暮雪七式凝水为刃,血洗万鸿阁,也不过是一炷香的事。
可一炷香之后,于桓之站在阁内重重地尸体间,心中却全空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许是因为血气太浓,远天的太阳也像是残阳如血。于桓之蹙了眉,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往万鸿阁深处找去。
内里大厅亦是空荡荡一片,里里外外找寻遍了,却没能见到一个人影,唯有开门时的那一刹那从外间吹来的风,帘幕隐动。
忽然之间,于桓之的身上似没了力气。想要赶去雪崖,却又害怕去了那里不见南霜。
万鸿阁里血流成河,而他跌坐在大堂门口,双目失了神。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迟疑地走来,试探地唤了句:“桓公子?”
102、第101章 ...
萧满伊想,自己大抵是由于太想念穆衍风,所以当她看到万鸿阁门前的身影时,有一个瞬间将他错认成心中的人。她自去年浓冬,被欧阳岳掳到这万鸿阁来,便无法再在苏州城等待穆衍风。
可那人青衣染血的背影有些萧索,唇角喃喃溢出的音节,是一声声的:“霜儿……”
于桓之闻得脚步声,身子蓦然僵住,回过头却见萧满伊站在不远处看他。
走近几步,萧满伊又试探地问:“桓公子?”
这一声“桓公子”,方才让于桓之彻底回过神来。他直起身子,也走近了两步,沙哑着声音问:“你还好?”顿了顿,他又道,“你在这里,是欧阳岳将你掳来的吧?”
声音有些飘渺,虽在与她说话,但却又像自言自语。萧满伊见于桓之身形恍惚,连忙上前将他扶住。两人走向屋外时,她这才发现万鸿阁的弟子已然死尽,也难过房前没人看守,自己得以逃出来。
尸横遍野中,有一人在缓缓地向前爬着,像是欧阳岳。
于桓之的目光掠过欧阳岳,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在这里,可有见过霜儿?”
萧满伊见他神色三分惶然,七分担忧,摇了摇头,咬唇道:“自从我被欧阳岳那老贼掳来,便一直被他所在后堂的一间暗房里。”话至此,她在心里将于桓之的话一琢磨,又欣喜地问,“桃花儿也来了?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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