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闻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碟放不放蒜
百妖闻谈
作者:油碟放不放蒜
人类都市里隐藏着诡秘的存在,祥和外表下已危机渐起。
将夜(1)
“你们回家也小心些“。
叮嘱的声音后,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走道里的灯明了又灭,二人沉默无话,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外边刚开始飘起雪,雪花夹杂在寒风里打着转儿向下落。
南方的城市里雪是稀罕事儿,虽已是深夜,仍是楼内灯光一盏一盏亮起,还伴着些微不可闻的呼声。
“姐。“存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月之没答话,没听见似的低头走路。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回荡在本就空旷的楼道里。
“姐。“存星又开口,“回家了你想吃点什么“
无人应答。
“姐!“
存星快走几步上前拉住月之,毫无防备的月之一个踉跄,本夹在腋下的文件夹应声掉在了地上。
月之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忙蹲下身整理散落一地的资料。
“对不起呀阿星,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月之将鬓间碎发撩至耳后,抬头对存星抱歉地笑了笑。
存星心下也了然,迅速整理好后将资料夹塞进了自己包里。
又是无话。
离开小区,二人并肩行于街道。天气确实是冷了些,往日这个点还在外玩乐的人如今也早早地回了家,昏暗路灯下除了两三跑夜路的车辆,便只有二人单薄的影子。
“我还是有些担心。“月之声音有些冷的发颤。
“我知道的。“存星从口袋里掏出手套递给月之,“事情确实蹊跷了些,但说不准也只是临时出了趟远门。“
月之侧头看了一眼路边的梧桐,语气又坚定了几分:“是树木便会扎根,哪怕是成了妖也仍是如此,本性总是不愿漂泊的。“
存星点头,示意月之继续说下去。
“若是平常倒也罢了,可眼下除夕将至,最寻求安稳的族群却有族人接连失踪。“月之皱眉,“往年不论酷暑还是寒冬,他们一季一次的管理局登记可从未间断过。“
写满杀戮和血腥的历史已经翻过篇去,在这个妖族混入人类都市生活的时代里,管理局作为枢纽一般的存在独立于世俗认知之外,被连上纽带的两端一方是代表人族的修行者,另一方则是诞生于自然并被赋予了神秘力量的妖族。人族数目庞大,细数历史少说也有万年基业,他们创造文明、建立城市、发展经济,制造出无数足以与自然抗衡的武器,但面对造物主更偏爱的子民——妖族人类还是太弱小了。于是自然又赐予了人类中的某个族群一些天赋,他们拥有与妖族一样强大的身体,经过后天修行也可以掌握比肩妖族的术法,这些人被称为修行者。
管理局存在的目的便是平衡这天地间最大的两个种族——数目庞大却生来弱小的人类,和虽身怀自然馈赠却诞生极其严苛的妖族。管理局一边维护着妖族的秘密一边保护着人类,在一个稳定比例的范围内,妖族隐匿身份混入人类都市生活,他们与人类别无二致,可能唯一的区别是需要定期去管理局报个到,好方便管理局记载和督察。
“群里已经有人说了这件事。“存星打开手机,“不仅是我们负责的这一块儿,别的区也有不少树妖失联。“
月之心下一紧,年前巡检代表了这一年工作的结束,也奠定了下一年两族稳定的基础,眼下状况频出,怕是明年也不会安生。
“立冬那次的登记情况还是正常的,出问题也就在这两三个月之间。“存星揉了揉眼角,“我还隐约记得有位桃妖小姐说她婚期将近了。“
“是啊……“
月之抬头看着月亮。
“是位漂亮的桃妖小姐呢。“
有迎面而来穿着长风衣的人撞了存星一下,擦身间那人压了压帽檐向存星投来一个礼貌的微笑,存星也点头示意回之以微笑。
“管理局的人那么多,就你每次会被认出来。“
“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月之用手肘戳了存星一下,存星也反手还了月之一下,推搡间两人笑做一团,刚才严肃的气氛也缓和了几分。
毫无疑问,不论是以妖族还是人类的审美来说,存星都是好看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安着温驯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又平添了些英气。
修行者和妖族通婚已有百年历史,这些混血出生的孩子们生来便拥有了不一般的天资。月之和存星便是这样的一对姐弟,他们的父亲是上一辈中的翘楚,母亲则是一位来自有苏氏的美丽赤狐。存星完全继承了母亲的长相,而月之却像父亲多一些,虽不及狐中女子那颠倒众生的长相,却也是明眸善睐顾盼生情的。
“如果我长得像妈妈就好了。“月之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可惜天不遂人愿。“
存星眼里盛满笑意,这话他从小到大怕是听了少说也有百遍,就好像是什么姐弟间的暗号,这意味着他需要买些小玩意儿哄哄这个当姐姐的了。
“树妖失踪的案子不归我们管,但我怎么都放心不下。“月之轻咳一声严肃道。
“你想怎么做“
“今晚先把我们这一片的失踪人员详细名单整理出来发给主任,明天上班后去管理局报道。“
存星嘴角抽搐了一下,把手表伸到月之眼前,“马上就十二点了,我们已经没有今晚了。“
“那我们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话音未落月之便加快了脚步,跑步带着的“呼呼“风声惊起灌木里的鸟儿四散而去。
月之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开门、换鞋、脱外套的动作一气呵成,等存星踏进家门的时候,月之已经拿着文件夹坐在了电脑前。
“阿星你查一下近期进入w市的植食大妖的资料。“月之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着。
“植食“
月之想了一下,“就那种喜欢啃木头的。“
存星应下,转身进房间找了条毛毯披在月之身上,再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倒满温水放到月之手边。
做罢,存星想起什么似的又从厨房装了半碗燕麦和酸奶推到月之跟前。
“饿了就吃点吧。“
月之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一句,很快嘴里又开始念叨着失踪人员名单和最后登记时间。
存星环视一周确定都已安排妥当,抱着电脑在沙发坐下。
架子上的鹦鹉向存星飞来,站在存星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鹦鹉绯色的脸颊颜色很快暗了几分,一阵暖意霎时间流遍存星全身。
“谢谢你呀。“
存星摸了下鹦鹉的头表示感谢,鸟儿似是欢乐的叫了几声后飞回了站架。
“友情提醒,小玄是公鸟哦。“月之回头诡异地笑了一下。
存星扔出手边的抱枕,月之稳稳接住放在了背后。
窗外雪越下越大,雪花落在窗户上竟也模糊了小半扇窗子。
街头小巷内有醉酒的人抱着垃圾桶说些没人听得懂的情话,也放任着酒瓶们倒了一地将薄雪都染成了黄色。
便利店照常营业,煮了一整天的关东煮还在“咕咕“冒着泡。
无处可去的人们蜷缩在快餐店门口拿着杯子讨些热水,自己喝一口再放到地上和野猫们一起取暖。
过路的车灯时不时将黑夜照的如白昼,然后在下个路口被晚班的交警拦下来扣他个好几分。
这只是个寻常的夜晚。
站在路灯上的猫头鹰突然叫了两声,野猫慌不择路四处逃窜,有人抬头看了一眼,眯起眼逆着光仍是看不清,几次后便也作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暖和的地方。
却是有许多身影在不同处齐齐惊醒,他们有的从枕头下翻出手巾擦拭着额上的汗珠,有的下床连喝好几杯水。
窗外远望去,仍是漆夜。
将夜(2)
存星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他站在一方庭院内,墙边盛开欲燃的花簇,门外隐约可闻闹市的喧嚣。存星拼命摇头却仍身处虚无,只有耳边如梦似幻的声响,好像有人在往他手机塞一把剑,又好像有人在逼他吃他不愿下口的菜。百般挣扎却仍是无法解脱,模糊到只剩轮廓的影子却没来由的令他心安。
“啪。“
桌上的笔应声落地,存星惊醒。
天亮很久了,难得一夜大雪后却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小区里的孩子们这时候也顾不上冷,雪中欢笑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院子。
“你醒啦。“月之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豆浆。
存星点头,看了眼盖在身上昨天他亲手给月之披上的毛毯,不好意思地对镜子整了整头发。
“醒了就过来吃早饭吧。“
月之给存星拉开椅子,早餐还是一如既往的中式风格。
豆浆机的声音都没把我吵醒吗……
存星眼角跳了一下。
“是的,豆浆机的惊天巨响也没把你吵醒。“
月之扔了两颗红枣到存星的杯子里,与存星对视后一抹红光从眼中一闪而过。
存星捂住眼睛,“姐,你又作弊!“
“天赋,是天赋。“月之咳嗽一声。
说来也是奇怪的,存星虽长得像母亲,但却是月之的血液中混入了稍许来自母亲有苏氏狐狸的天赋。
有苏氏出美人,风姿卓绝媚骨天成,生来便具有魅惑人心的能力。妖人通婚的后代更接近于人类,妖族超然的法力大部分已被剔除,只有极少数许是自然选中的孩子,他们保留了一部分来自于父亲或母亲妖族的特殊能力,虽不及妖族本身的强大,对于人类来说却也无异于神的恩赐。
月之便是这其中一种,将狐族摄人心魄的力量简化了一下,变成了浅层面地感知人心所想。
存星打开收款码递到月之跟前。
“你昨天睡得太香了,我没忍住……“
存星摇头敲了敲屏幕,“管理局守则第三条,人类滥用天赋者,罚款人民币贰百元并加班三个休息日。“
“你要举报我“
“我这不是要私了嘛,一点小错误而已,就不需要加班这么大的惩戒了。“存星笑得狡黠。
月之不紧不慢吃完自己那份早餐,看了一眼存星,悉数将他杯中的残留物倒进粥还未动过的碗里。
存星的笑容僵在脸上。
“家规第一条,以下犯上敲诈姐姐,就活该饿肚子。“
“什么时候有的家规“
月之收拾好碗筷放在桌上,站起身凑近存星歪头笑了一下,“刚刚。“
存星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太阳,此时阳光明媚温度也比刚才高了些。
雪还未融化但鸟儿已探出了头,叽叽喳喳的飞作一团从左边到右边,又或是围着某栋建筑打着转。
存星刚才就看见了,那群玩耍的孩子中有一个是妖族,那孩子穿着并不好看却暖和的棉衣棉裤,和许许多多人类孩子在一起追赶着、欢笑着,孩子们的玩耍中也会有矛盾,比如到底要和谁最要好的小小心思,又或者是今天谁能看最长时间的动画片。不过这都不影响什么,人类孩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和妖族一起长大,他们一起和平的共处于这片土地,那些人与妖之间一定要斗个输赢的年代,则早已消失在历史书都要翻很久的过去里。
存星喜欢这种真实的生活,梦中的他太过无能为力,总令他产生些往事不可追的挫败感。
“阿星,看见我的口红了吗“屋内传来月之的声音,“新买的那支,今年流行的番茄色。“
存星收住思绪,歪着身子看了眼坐在梳妆台前的月之:“如果你穿这件外套,我建议你涂个深些稳重些的颜色。“
“是哦……“
月之站起来转了个圈,若有所思喃喃道,随后瓶罐碰撞声噼里啪啦一顿乱响,月之继续着她未完成的妆容。
站架上的小玄拍打翅膀“咕咕“叫了两声。
“你也早安呀。“
存星将鸟儿接到自己肩膀上,吹着口哨扎进厨房里开始洗碗。
听到声音的月之手上动作顿了顿,嘴边弯起个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存星又做那个梦了,不是因为她天赋又更进一步能堪破梦境,而是昨夜存星又是那副又哭又笑发出很大声响的模样。
她也曾问过存星,究竟是怎样的梦境会让存星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存星回忆许久却仍是记不清楚,哪怕是这梦境已循环往复多年,存星也还是只能记起模糊的一个画面。
月之拿起笔在日历上画上红圈,这代表着梦境昨夜也降临了。往前翻去,每个月都有被红色圈起来的日子,而越往后这些红圈变得越来越密集。
有事会发生吗……
月之握笔的手颤了一颤。
“姐,你还要多久,我已经收拾好了。“
存星在客厅叫了一声,月之忙勾勒出眉形的最后一笔。
月之随意整理了下凌乱的桌面,将桌上散落的文件按顺序排列好后装进背包里。
此时存星已换好鞋在门口等候,手上拿着一双手套和一顶帽子等待会儿递给月之。
“等等。“存星看了月之一眼,“换个帽子比较搭。“
存星进屋一阵翻箱倒柜,月之笑着挑了双防滑的靴子套在脚上。
“好了,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楼。
街道银装素裹,仅一夜之间积雪便已有了些厚度。来往行人在雪白上踩出错综复杂的脚印,其间也夹杂着有些动物梅花似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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