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洛武神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我,这!”
侥幸与贺季真一起,在刘不苦手下逃得一命的玉儿姑娘依旧穿着一袭结白素裙,但看向李轻尘的眼神,却已没了往日那清冷中带着一丝亲近的感觉,而是**裸的排斥,不过仍旧耐心为其解释道:“你先前因逆练绝学而走火入魔,之后又透支了肉身本源,最后彻底失控,导致经脉与中丹田全部被真气冲毁,他们将你救回之后,我也只能勉强稳住你的伤势,调养半月,才算是保住了你的性命,但你这一身武功算是没了。”
李轻尘坐在病榻上听到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看着缠满了绷带的双手,神色恍然如遭重击,差点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一位武夫失去了一身武艺,就好比那茶馆里的说书人被人拔掉了舌头,正在准备科举赶考的读书人被人挖掉了眼睛,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凝神内视之下,发现果然如此,玉儿姑娘所言非虚,自己体内的景象现在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好比是有一座精致绝美的江南园林,内里原本是朱楼翠阁,
小桥流水,假山巨石,一应俱全,眼下却似遭遇了一场暴风席卷过境,楼阁倒塌,桥断水绝,假山巨石,尽皆破碎,残砖碎瓦,连修补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
与此同时,李轻尘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自己的天赐武命,那涅槃神通,这次为何竟也不奏效了
本是走江龙道的奇经八脉损毁,中丹田如同四面漏风的房子一样布满裂痕,这对普通武人而言,可以说是大道彻底断绝的恐怖伤势,但对他来说,本不至于如此严重才对,因为依靠涅槃神通,他完全可以迅速愈合这等伤势,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玉儿姑娘许是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紧接着为其解释道:“裴哥哥说,你所修绝学太过强横,就连逆练失败的后果也不是寻常绝学可比,故而就连天赐武命的能力也一并失去了,现在等同是。。。。。。”
话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没能说下去,哪怕她本想说完,只是天性善良如她,还是由着本心,硬生生地止住了后面那两个字,她知道,有些事,怪不得眼前的少年。
李轻尘听罢,浑身颤抖,突然间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然后一边拆解着身上缠绕的绷带,一边跌跌撞撞地朝外跑了出去。
大门敞开,一道夏日正午的阳光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竟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可转瞬间,他便有些恼怒,自己堂堂五品修为,怎会被区区阳光刺到眼睛
无意识地往前走去,一路所过,路人稀少,而最让他感到惊讶和不解的,还是那些或远或近,或直接,或隐藏起来的奇异眼神。
愤怒,仇恨,悲伤。。。。。。
这些绝不会是因为自己武功尽失之后,旁人所该有的眼神,他猛地心中一突,赶紧又转身往回跑,结果冷不丁踢到了石阶,一下子扑倒在了丹药房的门口,看起来份外狼狈。
到底这肉身的底子还在,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朝着门后阴影中的玉儿姑娘大声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那样看我”
李轻尘当时为了能够有力量击杀崔兆,不顾一切地逆练绝学,虽然走火入魔,但脑中其实还存有一份极为模糊的记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愿即不能
长安街头人头攒动的大潮,正如长江春水一样,千百年来,一刻不停地沿着前路流淌,裹挟着无数人一起前进,无论高低,无谓贵贱。
满心壮士气,却被一朝消磨殆尽,此刻浑浑噩噩,已全然没了心思再去碰那一个“武”字的李轻尘,就混迹在这样的人群之中,随着人潮无意识地往前走去,四周更无一人注意到,他便是半个月前,曾名满京城的“大洛雏凤”。
长安人的忘性一向很大,无论悲喜,都留不住哪怕半个月的时间,盖因人生百年太匆匆,故而任何人于这座宏伟巨城而言,都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过去了,也就忘了。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身穿黑色武服,腰悬长剑的男子,在努力穿过拥挤的人潮后,从背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李兄!总算找到你了!”
语气惊喜,如多日不见的老友重逢,本已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向前的李轻尘一下惊醒,回过神来扭头一瞧,却是神采飞扬,满脸喜色的沈剑心,他左右看了一眼,随即低声传音道:“此处不是好说话的地方,李兄请随我来。”
不管李轻尘是否同意,沈剑心便赶紧拉着他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了一处僻静的庭院前,这才终于停下,等到他推门进去之后,李轻尘这才发现,里面竟还坐着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杨辰断了一臂后,被接到长安镇武司中疗伤的恶虎杨寅与天狗杨戌。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二人反而才能在刘不苦这个倒霉鬼的手下逃过一劫。
李轻尘见状,心生疑惑,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沈剑心转身合上门,然后赶紧招呼着众人走到屋里坐下之后,脸色一下变得异常严肃,已全然没了刚才的喜意,一股凝重的氛围,顿时笼罩了整个屋子。
“李兄,你还不知,在你昏迷的这些时日里,出了一件大事,咱们那无心兄弟,被真武殿的人给强行带走了!此事本该由长安镇武司予以援手,可他们亦是损失惨重,暂无空闲的人手可以腾出,再加上无心兄弟尚还不是长安镇武司的正式武侯,他们便拒绝援手,因为此事,我已往长安镇武司跑了几趟,却连裴大人的面也见不着,今日听闻李兄你终于醒来,便赶紧想来找你商量此事。”
李轻尘闻言,心中那是百感交集。
老王为了救他一命,结果却被贸然逆练绝学,导致走火入魔的他给亲手杀死一事,对他的打击之大,几乎可以说让他的心境已经破碎到了无法缝补的地步,可一想到那跟自己一样,同样来自异乡,一直不善言辞宛如痴儿,但内心其实极为真挚的同龄人,他却一下又燃起了心头
的火焰。
只可惜,世间事,最怕的,不过一个有心无力,徒惹伤悲。
他咬着牙,缓缓道:“不瞒沈兄,当日我,我,我逆练绝学,导致走火入魔,中丹田破碎,经脉断绝,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但一身武功全废,恐怕此事,我是帮不到你们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杨戌,几乎要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了。
试想一位在半个月前的大洛武道会上,几乎要力压群雄拔得头筹,夺下那万众瞩目的武魁之位,前途无量,正如早间骄阳一般冉冉升起的武道新星,竟然武功全废
这是何等的难以接受!
世间之人,向来都不怕山路崎岖,难以登顶,真正怕的,是一跃到了众人仰望的高处,却又不慎跌下,一落千丈,从此再也爬不起来,杨戌心道,若是换他遇上此事,定然连一颗平常心都无法保持,只怕早就已经疯了。
天之骄子在遇上迎头痛击之后,自此一蹶不振,自甘堕落的,千百年来,都未曾少见。
杨寅闻言,亦是感同身受地长叹了一口气,想他被杨辰所废之前,亦是一位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三品境界于他而言,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此生若有机缘,未尝不能窥视一品之境,只可惜,一切骄傲,一朝被打得粉碎,让他至今都拾不起来。
只不过,此事不同以往,杨寅并不愿轻易放弃。
“唉,诚如李老弟所见,我杨寅这辈子,也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过正因为如此,这一次,我希望能尽自己这‘一臂之力’,若是无心老弟能够安然回返,我这条命便是舍了,也放心了。”
杨寅做事,向来都只问本心,不问得失,这既是他至今所遭受一切苦难的根源所在,亦是杨戌能够一直坚定不移跟在他身后的理由,这样的大哥,虽然时常让人担心,却从不用害怕被其利用后无情抛弃。
杨戌在一旁也接口道:“那杨辰不知为何,听说竟是主动跟着真武殿的人一起走了,杨巳那一帮人拦也没能拦住,而后义父便遣人过来招揽大哥回去,却被大哥直接拒绝了,李兄弟,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其他,只是想劝李兄弟一句,相比我们,你依然是前途无量,实在不该就这样轻易放弃呀!”
李轻尘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看向头顶漆黑的房梁,没了武人真气傍身,就连五感都已没了往日的敏锐,他凝眉不言,半晌都没有接杨戌的话,只是其心中的无奈,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正在这时,沈剑心在一旁焦急地喊道:“李兄!无心兄弟一人孤苦无依,我等应当助他呀!江湖道义,岂能坐视不管”
李轻
尘闻言,一下便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尚在襁褓之中便被人遗弃,而后抚养自己长大的一帮人俱都惨死,好不容易到了长安,眼看得到连番奇遇,有希望查明真相,替义父们复仇,却不料,一位一直在维护自己的长辈,竟不慎丧命于自己之手,眼下自己又失去了一身修为,许是报应,也或许自己本就不该存于这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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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远离江湖事
他一直都是个喜欢自己跟自己作对的人。
幼时不爱习武,却又不得不习武,这是没得逃,也没得选的事。
由于身世原因,他本就一直对世间的万事万物,有一种天然的疏离与淡漠之感,什么武道争锋,山巅盛景,对他而言,毫无意义,这就好比有人搬了一箱金灿灿的黄金前去诱惑那些一心向道的出世之人一般,并非是因为黄金不珍贵,所以不动心,而是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些黄白之物就宛如路边的石头一样,他们看了连捡都懒得捡起,这是心境上的差别。
他向来都喜欢逃避,因为他自觉一个刚出生便被遗弃的孤儿,是无需向任何人负责,也无需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
再加上年幼时,他便已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这导致他本能地对习武练功一事,产生了排斥,甚至是恐惧感,因为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觉得越是努力修行,最后离死亡便会越近,有自保之力,也就足够了,再往上,他是毫无念想的。
正因为如此,哪怕长大后的他不愿让老辛等人失望,却还是耐不住自己潜意识里对修行的排斥,一直浑噩度日,哪怕吹笛抚琴,都不愿努力修行,直到那件事之后,他在草原上甚至还犹豫了整整三个月,才终于下定决心到了长安。
来到长安这座陌生的城池之后,他本想低调行事,慢慢进行调查,却未曾想,阴差阳错,竟一步一步地被架到了那个他本不想站上的位置上,纵然实力是够了,可他的心境,却根本不与之匹配。
尤其是袁老那具人间化身,亦一心只管去报当年被赠武运的因果,哪怕是揠苗助长,他也不在乎,毕竟在他看来,神君的转世之身,怎么都不该如此不堪,自己如何去喂他,他也能撑得下,根本无需担心。
他却忘了,李轻尘与神君,却是截然不同地两世人。
之后在那蕴藏有六丁神火的玄妙丹炉中重塑本源,在紧要关头,亦是靠着前世神君所留最后一丝力量,强行蒙蔽了他的道心,才得以安然度过难关,不过他并非真正改变,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心智罢了,当他又撞上老王这件事后,终于是从内到外,彻底开始崩溃。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是他应受之劫。
武道修行,他当然不愿就这样轻易放弃,因为老辛等人的仇,他还没来得及报,可与此同时,童年记忆里,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再度因为老王的事而袭上心头,在他看来,自己的修为越高,只会给他人,给自己带来越多的不幸,让越多的人牵扯其中,故而他宁可自行沉沦,也懒得多想办法,该如何去恢复修为。
离开了沈剑心等人之后,他低着头,
顺着拥挤的人潮,步行离开了长安,这一来一去,在长安待了月余,却已有恍若隔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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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一切纷扰已有大半个月,最后就连青衫瘦马,也给一并变卖换取钱财的李轻尘,最终在一座山南道边缘的小镇里寻了个最普通的,酒楼伙计的活儿,就这么住了下来。
一日三餐皆由酒楼负责,住在仓房里,夜里还得代为看守此地,虽然银钱也不多,可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开销的地方,最主要的,无非就是消愁的酒了。
小镇地处偏僻,宛若世外桃源一般,来往这里的外人并不多,消息不通,故而他们尚不知长安城内所发生的一切,更何况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些茶余饭后与人闲谈的资本笑料,却绝不可能想到眼前这酒楼伙计竟然就是那位横空出世,却又突然消失的雏凤。
在那么大的长安城里都曾崭露头角,引动一时风云的少年英才,离他们太远太远,而李轻尘这个小伙计,却是看得见,碰的着,真实存在的人,故而谁也不会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镇上这些生活闲逸的男人们倒是没有怎么注意这位外乡少年,之后倒是有不少怀春少女与那些从不知道害臊为何物的婆姨们特意跑来酒楼,说些荤话调戏这位一直沉默寡言,脸上从未见笑容,听掌柜的说,叫做忘忧的英俊小哥。
每天的生活一眼便看得到头,无非就是早起打扫一番,然后开门迎客,传送菜肴的同时,偶尔也去厨房帮帮下手,毫无新意可言,事实上,莫说镇子里的人了,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生活跟他的区别就只在于内容而已,其本质也依然是无趣的重复,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日子一眼就看得到头,不会有任何意外,所以却反倒让人心安。
这样安静的日子过久了,若不是每天夜里他仍能感受到自己破碎的中丹田,全身断裂的经脉以及自心窍处传来的隐隐疼痛,他几乎就要彻底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忘忧,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达成的目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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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民风淳朴,街头邻里的关系也很好,没什么地痞流氓做乱,毕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家族宗法在这里远比朝廷律法都来得管用,真要走上街头敲诈谁,指不定就是没怎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又遇江湖人
还未真正长大的人,总是对这个世界存有无穷的好奇心与探求欲,尤其是对于外面的天地,他们更是有着近乎本能的憧憬与执着,好似只要去到了外面,便能够实现他们全部的理想与抱负。
未见冬雪者,不知幽寒也,唯有在经历过雨落霜打之后,依然能够保持旺盛斗志的,方是真英雄。
李轻尘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嘴里淡淡地道:“幽州边境烽火连年,战乱不断,我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才一路南下罢了。”
骆仙儿闻言,先是吃了一惊,就连那一对瑞凤眼都给瞪圆了,毕竟在相对安稳的山南道境内,尤其又是在这种偏僻小镇里长大的她,谈及什么战乱,厮杀,都太过遥远了,以至于她甚至下意识地忽略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这几个字。
下意识地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她随即又再度对李轻尘的过往充满了探究的兴趣,在一旁继续追问道:“那忘忧哥你走了这么远,肯定见识过很多东西了,你快给我讲讲呗。”
李轻尘实在是不想再搭理这好奇心过重的少女,尤其是他躲在这里本就是存了避世的心态,更不愿这样单纯的姑娘去到那五光十色的外界,正要拒绝的时候,突然间眉头一蹙,转头望去,却见一伙明显是江湖客打扮的人,从正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来者一共有七人,皆着劲装,看着虽然风尘仆仆,但眼神很是锐利,气息绵长,脚步稳健,显然都是个中好手。
七人都随身携带有兵刃,却没有刻意显露,而都用一层灰布裹着,但李轻尘只是草草一看,单从他们手上不同部位老茧的厚实程度,便大概清楚他们用的是什么兵刃了。
四个是用刀的,两个是用剑的,领头那个背着一杆长枪,重量看着应该不小,许是精钢所铸,而非普通的白蜡杆,显然是长于枪法之人,而且底子不错,必然是能够将一杆精钢长枪都使得柔中带刚,才会选此兵刃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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