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泥腿子们?平时无聊可以感叹一下,生民多难,再引用一下屈子的诗句以自比。
周围文人,自然纷纷称颂。
都说郑公忧国忧民,当世屈子。
真要有事了,泥腿子小老百姓,立刻就被开除出了‘人民’的行列。
一个字都不会提农民,而是大讲特讲士绅官宦的重要性。
出仕十几年,郑全靠着这套做官手法,一路平布青云。
虽然没有政绩,甚至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实事。
但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大受赞誉。
尤其是受命为太子家令后,东宫上下,博望苑内外,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他几句?
这就更让他深信,这确实是做官的捷径。
假如躺着就能升官,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的去做事?
也就今天,也就现在,第一次遇到了诘难,遭到了攻仵。
这自然是格外的恼怒。
呵呵张越闻言,冷笑不已。
郑家令错非受了杨朱之说的侵蚀,又安能冷血至斯?
郁夷百姓,一万余人,无论老弱妇孺青壮,皆在受干旱之苦,家令却能于家上之前,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大谈什么‘机变械饰,修德用文’,家令的良心恐怕都被狗吃了!
郑全听的头皮炸裂,狠狠的看着张越,道:本官何曾不管郁夷百姓了?本官说了,天旱,是官吏不修德,故上苍示警,若官吏潜心修德,沐浴祷告,则天必雨!
张侍中不去劝郁夷官吏诚心修德,却在家上面前胡言乱话,诋毁大臣,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说着,他就转身对刘据拜道:请家上即刻驱逐此子,不然,臣请乞骸骨!
这就是要逼宫了。
以郑全对刘据的了解来看,这位储君是很难抵挡这样的招数的。
果然,刘据一听就慌了。
他连忙起身对郑全道:郑家令何至于此?
郑全是郑当时的嫡子。
而郑当时曾经历任鲁国中尉济南太守右内史太子詹事大司农丞相长史汝南太守。
在世之日,交际满天下,连三越和匈奴也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声。
朝野内外,更是一致赞誉。
认为是名臣,是当世君子。
也就是他爹,当今天子似乎不怎么认同。
曾经说过:吾并斩若属也!这样的气话。
但天子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并不能真的将郑当时怎么办。
事实是,郑家在现在的汉室官场,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郑当时的子侄中,出任地方两千石的官吏,有七八人之多。
而他的亲朋世交好友,为官者更是不计其数。
若郑全拂袖而去,等于他凭空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
这对于现在备受天子斥责的他,几乎是不可承受之重。
要知道,现在,他这个储君,很不得军队的信任。
尤其是贰师将军李广利,在军队里上跳下蹿,到处散播他的坏话,使得很多边关将领,看他的眼神都是带着怀疑和犹豫的。
若失去了郑家和郑家的朋友们在官场上的帮衬,恐怕,他的日子就要很难过了。
但看着张越,他就更发愁了。
刘据太清楚,自己的父亲对于这个年轻的侍中的看重程度了。
惹毛了这个侍中,他一怒之下上书君前,那就完蛋了。
恐怕明天就有御史拿着天子节来问罪自己,顺便将郑全抓起来,丢进执金吾的船狱之中。
没有办法,他只能对张越也拱手道:张侍中,孤觉得,侍中可能对郑家令有所误解
刘据想和稀泥。
但,张越和郑全,却都不肯答应。
张越不答应,是因为不屑与郑全媾和。
张越很清楚,只要他答应了,哪怕只是稍微退让一步,未来他就会退让十步百步,终于变成了和郑全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渣!
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就给自己来一刀,省的将来自己恶心自己。
郑全不答应,就更简单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占了上风了。
太子偏向他了,他为什么要与这个蛊惑了长孙的小人妥协?
所以,郑全马上就道:家上,臣闻之,道不同不相为谋,侍中张子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诬陷臣为杨朱之士,臣绝不与之妥协!
刘据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直在一边旁听的刘进,也是叹了口气。
他看不下去了!
父亲刘进长身而拜:儿臣以为,郑家令恐怕中杨朱之毒已深了
郑全闻言,如遭雷击!
刘据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长子。
在他们的印象里,刘进从小就是一个乖宝宝。
读书认真,学习刻苦,更紧要的是性格和善,无论在谁面前,都不摆架子。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就听着刘进说道:儿臣从小,就听老师们说‘仁以爱人,义以正己’,父亲也教诲儿臣‘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如今郑家令口口声声说什么‘机变械饰’‘机心巧诈’,又说‘若官吏潜心修德,则天必雨’
儿臣敢问,在家令心中,郁夷百姓就活该受旱灾?郁夷父老就活该为官吏不德而付出代价?
这不是杨朱之邪说,还能是什么?
杨朱无君无国,只有自己,为了一己之力,可以损天下而补己身之一毛!
儿臣实不屑也!
刘进的话,顿时就给郑全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他别无选择,只能跪下来,脱帽拜道:既然长孙殿下,以为臣乃小人,那臣实无颜再服侍家上与殿下了,臣请乞骸骨!
说完,就重重的顿首。
这其实是以退为进。
第一百五十一章 针锋相对(2)
刘据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全,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听到这里,基本上心里对于对错也有了判断了。
毋庸置疑,这个事情是郑全做错了。
郁夷百姓遭灾,应该马上救援!
只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因为
从元封元年开始,这博望苑,这东宫内外,就是文人的天下。
君子们谈论道德,主张以德育民。
他作为储君,也无比赞同,多次发声,甚至在监国期间,尝试按照了幕僚和宾客文人们的主张来施政。
释放了大量囚犯——不经甄别的释放。
于是,天下称颂,人人都说储君贤德。
刘据自己更是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哪怕事后天子归京,大为斥责,他也死不悔改。
久而久之,这博望苑内外,东宫上下,尽是道德之言。
谁若是不附和,谁就是小人,就是妄图以酷吏暴政来施虐天下的法家酷吏。
以至于,就连他这个储君,也受到影响。
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对,却也只能附和屈从。
刘据记忆里,就有一次,他曾在雍县视察,遇到一个官吏,做事认真勤勉,对于地方事务熟练于心。
刘据非常喜欢那人,欲要提拔他当雍县的县尉。
结果,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反对。
他的老师瑕丘江公,甚至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泪流满面的上奏:秦以刀笔吏而任官吏,吏皆争相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迟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家上若用此刀笔吏,则今后诸吏皆随风靡靡,君子道德之士则不得进
最后,刘据没有办法,只能放弃提拔那个官吏的行为。
自那以后,清谈道德之风,更加浓烈。
谁要敢说,不用道德,就要治世,那必定是要被群起而围攻。
就连他这个储君,也不敢轻易触碰。
因为这是忌讳。
头天说了,用不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会有无数人哭着喊着,跪在他面前,以头触地,誓死劝谏。
所以,刘据很清楚。
他若现在就放任郑全离开,到了晚上,整个博望苑的宾客文人和臣子都会来劝谏,甚至是死谏。
谁不来,谁就是坐实小人,赞同‘机变械饰’的佞臣。
将要被口诛笔伐,会被群起而功之。
就像当年,那些公羊学子还在博望苑时,只要有一人说了‘天子征伐四夷,乃是行春秋大义’,那么第二天他就会被无数人围攻。
甚至有人还会大声疾呼‘匈奴人的命也是命!’。
但,儿子与张侍中,却也是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尤其是那位张侍中,若是一怒之下,上书天子,这事情就坏了。
唉没办法,刘据只能是叹了口气,道:郑家令先请起吧
又对刘进和张越道:进儿张侍中恐怕是误会了郑家令了吧
误会?
tf?
张越看着刘据,有些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莫名的,张越忽然想起了《春秋记载的一句名言: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喜,也不知悲
这位储君,大约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含着金钥匙的。
在他之前,当今无子,以至于武安侯田蚡曾经私底下告诉淮南王刘安: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
所以,当元朔元年,刘据出生时,当今天子喜不自胜,难耐内心的喜悦。
甚至直接命令东方朔和枚乘为刚刚降生的刘据作赋,敬献高媒之神句芒,祈求神明的庇佑与照顾。
七年后,元狩元年立为太子之日,大赦天下,赐所有两千石官爵位,命令提升所有家庭的户主的爵位一级,遣使者巡视天下,赏赐官吏三老力田与孝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告诉天下人,皇太子册立了,你们都要感念太子的恩德!
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世。
在及冠之前,这位太子,就一直被养在深宫之中。
而当今天子,在那些年里,不是走在封禅的路上,就是走在北巡的路上。
刘据的教育和抚养,交给了大臣。
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小生活在蜜糖之中。
不像他的父祖那样,在没有登基前,就已经知道了人间疾苦,甚至亲口品尝过。
在及冠前,刘据甚至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
有问题,他的母亲卫皇后,他的舅舅长平烈候,自动就帮他摆平了。
哪怕是及冠以后,他也不需要烦恼太多。
在长平烈候卫青在世之时,没有人敢对他有什么意见。
所以,他得以结交大量文人,在这富丽堂皇的宫阙之中谈论道德。
张越现在严重怀疑,太子刘据,恐怕连旱灾是什么样的凄惨状况,都没有见过。
只是通过书本知道,旱灾很可怕。
但可怕到什么程度,就全凭脑补了。
就像与匈奴的战争,文人们告诉他,战争的恐怖,他自动脑补了以后,就开始反对了。
后世的小资和白左,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张越就有些捂头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越拜道:家上难道就不用听一听,郁夷县现在的情况吗?
赵过闻言,马上上前,深深拜道:臣赵过昧死以奏家上:郁夷百姓的情况,已经是危在旦夕之中。汧水水位,几乎下降到谷底,百姓纵然以木桶取水,肩挑手提,劳苦一日,而所得之水却不足润土一分
有两个乡的土地,已经开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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