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今夜的长安,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所有人都已经被迫卷入其中,身不由主
而且,所有人都已经置身于及其危险的境地,稍不留神,就是身死族灭
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和历史上的淮阴候韩信、条候周亚夫的部将一样,被永远流放,子孙都要受今日之事的牵连除非他们能马上找到新靠山,并及时的通过出卖鹰杨将军来改换门庭。
可,现在的情况,怎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呢
于是,他们现在只能一条道,跟着鹰杨将军走到底
与长安叛军,甚至更深层次的敌人,做你死我活的斗争
在坐的都是军人,特别是长水校尉、射声校尉的军官,他们早就已经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了。
自然有着觉悟。
于是,张越话音刚落,便有人道“将军您怎么想,末将等便怎么做”
这立刻引来无数人附和。
更有大胆之人说道“昔者,陈涉有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亦然也况,早有谶语曰汉有六七之厄,法因再受命,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将军封狼居胥山,登高而建极,授天下以良麦良粟,致亩产七石,新王,舍将军谁能当之”
而此人说完,整个库房立刻寂静无声。
旋即,便爆发出了无比高亢的附和之声“善代汉者,当涂高今汉德已衰,将军负天下之望,有安四海之德,舍将军,谁能为之”
张越听着,内心波澜不惊。
这是他早就有所预料的事情。
亦是事物必然发展的结果
即使没有今天的事情,十年、二十年后,只要他不倒台,同样会有人在他面前这样进言的。
就像当年韩信一样。
只是,韩信不听人劝,落得了一个身死族灭,灰飞烟灭的下场
张越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表露出了对汉室刘氏的忠心和誓死不叛的决心。
哪怕暂时渡过了今日的危机,然而,一旦局势缓和,他的部下立刻就会背叛他。
因为,没有人会追随一个必定败亡的首领。
更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给一个13卖命
就算有人肯,这种人也必定是极少数
大多人,普罗大众的想法是很简单的我给你卖命,你给我回报。
不说超值的回报,起码也要对等。
便是皇帝,也不能差饿兵
所以,少年时立志为汉征东将军的曹阿瞒,最终以丞相进魏王加九锡。
所以,郭威账下东西班行首,柴荣账下的马直军使赵匡胤,最终在黄桥黄袍加身。
这是时代与人心以及事物发展的规律。
只是,对张越来说,现在谈这个事情,太早了
十年后,二十年后才合适。
刘氏威望未衰,人望未失,而他本人根基太浅,资历太低。
暂时,还是需要借汉室这颗大树来滋养自己的。
不过,也不能直白的拒绝现在这些爱将心腹们的一片好意
得用一个婉转的方法告诉他们诸公不要急,面包会有的,糖果也是会有的,只是需要耐心。
第一千两百三十二节 人心(2)
刘进走到墙壁前,凝视着那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纸条,一张张看下来。
越看这位太孙就越是心悸。
“四月已亥,奉车都尉与会执金吾说,对曰明公世为汉臣,修德百年,名高海内,若一日宫车晏驾,舍明公其谁可以佐新君定天下说闻之,不语而笑,乃携手入室,抵足而眠”
“五月辛卯,太常商丘成受天子命,使于雒阳,见太子,时故太子太傅德为治河都护从事,与丘成会于雒阳宫阙之北,德前而问之明公为太常,佐天子而辅社稷,今天下攘攘,明公何故一语不发丘成叹而谢曰老太傅焉知吾不发一语天子独断,大政悉决于内廷,早非一日之事,吾见而退之,以保其身罢了德乃前曰太子贤惠,心怀天下,假有明公之辅,未尝不能扭转乾坤,改易恶政,推行仁政,以正天下”
“七月卫将军亲登丞相澎候宅与宴,席中,丞相私语卫将军曰吾闻皇子弗陵,既惠且聪,有周公之姿,将军为皇子师,亲观其质,未知然否卫将军不语,及宴散,退入内院,方曰自古王者受命,建功立业,必有祯祥,皇子弗陵,亲天子之子,既贵且尊,敏而好学,其之生,光耀内庭,有鸟飞于枝,龙蛇之起于陆也,若使泰伯在,必以让天下”
一条条看下来,刘进只觉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因,这些纸条,涵盖朝野内外,甚至涉及了许多在野名士,致仕勋臣。
可以这么说,长安城内有名有姓的两千石以上的达官贵戚,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能在这墙壁上找到他们的名字或者发现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某位大人物的纸条上。
而将这些纸条看了一遍后,刘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下皆逆臣也
这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乱臣贼子
不是在私底下诽谤君父,非议国策,就是悄咪咪的想着假借国家政策,以私个人之利。
很多人的嘴脸,更是丑恶到让刘进作呕。
天子却是神色如常,轻松的坐在塌上,看着自己的孙子,问道“太孙有何想法”
刘进闻言,上前拜道“孙臣愚钝,不知大人之意”
天子听着,呵呵的笑了笑,对刘进招了招手,道“太孙近前来”
刘进于是趋步向前,来到天子榻前,跪侍在下。
天子则是从榻中的坐垫下,摸摸索索,然后取出一本一小册子,递给刘进,道“太孙先看看这个”
“这是朕命少府自石渠阁之中密档抄录出来的历代先帝秘闻”
刘进闻言,脱帽而拜,然后郑重的接过那本小册子,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翻开,借着烛光看了起来,这一看,刘进的眼睛都瞪了出来,因为,这册子上记录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震撼
让刘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这册上所载的诸般故事,几乎将那些他曾经敬仰和孺慕的名臣大将的皮给拔了个干干净净。
若其所言是真,那么
而天子却是看着刘进的神色悠悠的躺在软塌上,道“朕与太孙讲些故事罢”
“当初,朕受先帝遗命,以奉宗庙”他缓缓的说着“时丞相魏其候窦婴、太尉武安侯田蚡为三公,御史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为左右辅政大臣,与劝于朕,行以新政,奋发图强,中兴汉室”
“然魏其候故君子,君子所以能欺之以方,而武安侯固小人,是小人固唯利益之事,赵绾、王臧,书生而已,空有抱负,却无践行之力”
“由之,新政废止,群臣下狱,新政废十之**,独武安侯所议之诸策能留”
天子说到这里,看向刘进,问道“太孙可知何故”
刘进茫然的摇摇头。
天子笑道“朕初也未能明了,及后稍长,方知其因”
“是因武安侯小人,小人图利,其所议之策,皆利也,长安贵人大臣,贪其利而保之而已”
“而魏其候固君子,君子之议在于义,义之害者,贵戚之利也,故其即便太后之侄,其议亦不能留,固其废也”
刘进听到这里,还是不懂,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祖父,问道“大人所要小子明白的是”
“人心”天子起身,掌起一盏宫灯,拉着刘进,走到墙壁前,指着那些纸条问道“太孙请看,此之上者诸公,可为天下贤能国家栋梁”
刘进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终低头道“请大人恕小子愚钝,不能辨其贤愚忠奸”
这上面的许多人,可都是平素里舆论风评不错的清贵士人,君子贵戚。
但他们私下的作为,从纸条上所述来看,几乎全是乱臣贼子
天子听着,呵呵一笑,再次问道“朕问太孙,李斯、赵高何人也”
刘进斩钉截铁的答道“奸贼罪臣也”
“嘿”天子哈哈大笑,道“进儿嘴里的奸贼罪臣,于始皇帝之时,却是天下一等一的能臣干将”
“李斯佐祖龙,先法后王,一统天下,于是书同文、车同轨,一度量,更造驰道,修长城,今朕之天下亦赖其之制多矣”
“至于赵高,虽为阉宦,然其侍奉祖龙数十年,处置内外事务,细心周全,其人高大魁梧,言行谨慎,文武双全,遗作爰历六章,迄今天下开蒙然用之”
天子转身看着自己的孙子,问道“李斯赵高,于祖龙之前,忠贞贤能,敏而能干,何以二世用之,祸国殃民,以至天下汹汹,秦社稷倾覆”
刘进闻言,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脱帽拜道“请大人教诲”
天子见着,微微一叹,道“当年,太中大夫东方朔,曾做歌曰用之则为龙,不用则为虫其人虽荒诞,此言却是有些道理”
“君王之责,在于用人,在于制人,在于驭人”
“而人,阴阳所化,乾坤所变,万物之灵长,天地之所钟也”
“既如此,则天下之人,自有万般之样”
“所谓忠贞贤愚,不过世人窥其一斑而所断也”
“其他不言,就以谷梁、公羊,所议之宋襄公为例,谷梁以为襄公自弃其民非君也,公羊以为襄公为君子,比之文王”天子笑着道“相同一人,而两派各据其论,这天下事亦如此”
“这就是朕要与太孙说的事情”天子满怀深意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孙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天下事,天下人,皆分阴阳,有利必有弊,有其贤必有其愚”
“所以人主布政,用其利而弃其弊,得其贤而祛其愚,此明君也如祖龙之用赵高李斯,反之,则如二世之用赵高李斯,必祸国殃民,遗祸子孙,殃及祖宗”
“而朕”天子轻声道“此番就要教太孙,如何用利弃弊,如何用贤祛愚”
“愿大人教之”刘进立刻拜道。
“简单”天子微微翘起嘴唇,道“利朕者,用之,贵其为龙也,不利朕之,去之,贬其为虫豸也”
“至于所谓忠孝贤愚”他咧嘴笑了起来“不过凡夫俗子之见罢了”
“傅说困于版筑之间时,天下何知其贤百里奚匿于隶臣之中时,谁知其能”
“儒臣以君子小人,而分天下之士,以为君子清贵,小人龌龊,何其鄙薄”
“大河水涛涛,长江水滚滚,大河泛滥,黎庶流离,长江泛滥,黎庶亦流离”
刘进听着,却是似懂非懂。
但他却从此留在建章宫之中,侍奉于天子左右。
亲眼目睹着他的祖父,在他面前如何把玩、戏弄、控制朝臣。
第一千两百三十三节 宫变(1)
举着火把的士兵们,将整个建章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在这些火把掩护下,一支军队,悄然的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的绕过了建章宫北阙高大的城楼监视。
然后,他们七扭八拐,沿着复杂的长安城街闾,来到了位于建章宫东部,近渭河的一小段宫墙下。
这里相比北阙,守军就少得多了。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会有人胆敢从此地进攻。
狭窄的通道,坚固的城楼以及险要的地势,足以使得任何敌人,都无法从此地威胁建章宫的安全。
但,他们还是来到了这里。
黑暗中,霍光走到城楼下,李广利和刘屈在他左右。
“就是这里了”李广利走到城墙下的一个角落,摸摸索索了好一会,然后将地上的沙石扒开,露出了藏在沙石下的通道。
“当年,营造建章宫时,负责营建的官吏,修建了这条直通建章宫内的甬道”李广利回忆着“后来,我兄李延年无意中得知了这条甬道,于是用其向宫内运送妇人、酒肉”
“为此还特意加固了甬道,使其可供两人匍匐通行”
霍光点了点头,然后叫来一个他的亲信家臣,打开那甬道上盖着的石板,对其吩咐“汝进此甬道,到另一面看看”
“诺”那家臣闻言,立刻脱掉衣甲,扔掉兵器,趴下身子,跳入甬道之中。
一刻钟后,他回来禀报“主公,臣过甬道,到了另一侧看了,其出口应是一座废弃的偏殿,殿中散落的都是些废旧不用的家具”
“善”霍光抚掌大赞,然后下令“所有人依次下次甬道,到宫中偏殿待命”
于是,三百多名霍光挑选出来的精锐心腹们,排着队,静悄悄的在黑暗的城墙下,从这条甬道一个一个的潜入宫中。
而城楼上的守军,却一无所知。
或者说,没有人知晓。
因为,就在不久前,奉车都尉赵充国以加强北阙防御的名义,将原本镇守此地,并巡视这一代的宫门卫尉调开了。
现在,这一段长达三百余步的城楼上,只有不到二十名作为预警的士兵留存。
这二十人,需要驻守这一段城墙,并巡逻、监视远方异动,还需要派人固守城楼上的几处关键地点,以备随时敲响警钟。
于是,可以来回巡逻的士兵,已经只有一个什。
这么点兵力,仅够警戒几个关键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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