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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为何物?之奴妻要翻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眼黄豆
第一顿糌粑下肚後,洞窟里是全然的沈寂;第二顿糌粑下肚後,洞窟里是全然的沈寂;第三顿糌粑下肚後,洞窟里还是全然的沈寂。
女奴们盖著厚厚的干草,彼此依偎取暖,在洞窟中睡了又睡,慢慢将几天来的疲累和饥饿都弥补了回来,恐惧紧张的压抑渐渐归於茫然无措的安宁。
小道昏黑的深处响起哒哒的皮靴走动声,由远及近,几个身形壮实的兵士挑著木桶走来。
“吃饭了。”领头的一个兵士拿著一串钥匙将六个洞窟的牢门依次打开,一桶糌粑和一桶水被兵士们分别抬进洞窟,空了的木桶则被抬出洞窟,然後牢门又被紧紧锁上。兵士锁上门,挑著空桶走进小道另一头的昏黑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因食物充足,女奴们都没有争抢,从木桶里拿了糌粑就缩到一边吞咽起来。噎著了,或是干著了,又凑到盛水的木桶边喝上一口,洞窟里到处都是咀嚼声和啜饮声。
罗朱也拿了一块糌粑缩到牢门边吃起来。她曾嫌弃烈·释迦闼修给的那半生不熟的羊肋骨腥膻干硬难吃,却不知更难吃的还在後面。尼玛的不就是一块青稞糌粑麽,竟然还要掺一半给猪吃的麦麸,糙得令人难以下咽。禽兽王禽兽兵到底懂不懂这叫制造伪劣食品,要放在现代,早就被罚款罚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用劲全力收缩蠕动喉头,终於将嘴里的一口已经咬嚼得稀烂的糌粑吞了下去,喉头一阵发麻的火燎。她赶紧快爬几步,凑到水桶边喝了一大口冰水润润,又接著吃起来。再难吃也得吃,不吃就没有体力,没有体力就不能逃跑。
按照兵士送来的食物推断,估计已经过去了两天。虽然禽兽王和禽兽兵自将她们关在石窟後便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行为,但恰恰是这种无害的平静才更让人心惊胆颤。
她没有一刻忘记过烈·释迦闼修告诉她的话:她们是王专门抓来和男奴配种的女奴。眼下对卑贱的奴隶供吃供喝供睡,多半是为了让饱受惊骇和折磨的女奴们恢复神和体力。迟早,她们都会被带进配种房和男奴配种,像牲畜一样无休止地怀孕产子。
烈·释迦闼修说的努力让禽兽王挑上就能避免拉去配种的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依照目前情况来看,她们这批女奴十有八九得不到禽兽王的多余关注。与其将生机放在渺不可见的希望上,不如趁著目前力充沛,想尽办法地从石窟中逃亡,这才是最正确的硬道理。
在关押的这段时间里,她并不是吃了睡,睡了吃,而是在不停地琢磨窥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关押的都是女奴,不值得太过提防警戒。这里并没有兵士严密把守,但有没有兵士暗中监视就不得而知了。
她记得在现代站在古格王所处的山峦顶上四处眺望俯瞰时,西边是高达两百多米的断崖,断崖下为深而宽的努日笼沟。而四通八达的地下暗道则是古格王室内都城的一大特色,这些暗道相互连通,纵横交错,路线十分复杂。考古学家发掘出来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多的暗道要麽坍塌,要麽仍旧堙埋在历史的土石中。
从关押进来时,她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地下石窟处在山峦西边角,小道两旁到处都是岔道。如果······如果一直向西逃亡的话,能不能好运地穿出山峦,逃进努日笼沟当然,这个逃亡的风险太高,如果不慎蹿进了死道、迷道,或是被把守在某处的兵士逮住,那下场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到底是逃还是不逃逃,风险巨大;不逃,又会错过看守最松的时机。一时间,罗朱心乱如麻,犹豫不决到了极点。
“喂──”
细微的咀嚼声中,突兀地响起一个女人明显压低了的清脆招呼声,埋头吃食的女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嗯有人出头罗朱眉梢微挑,反地将身体侧移,缩到贴著牢门的影角落中,从细辫子的缝隙中悄然打量。
小道右边的中间石窟,一个女人挤到了牢门中间。洞窟石壁上的火把在她左侧跳跃,一道木栏影斜斜投在她的左颊上,将剩余的脸庞衬得明亮起来。
她的肌肤比一般高原女子要白嫩一些,尚还干净的脸颊上晕染著健康诱人的红。秀长细黑的眉毛下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闪动著坚定的光芒,挺窄的秀气鼻子,丰厚感的嘴唇,於青春靓丽中透出一股勃发的英气,是个让人眼睛一亮的美丽又奇特的高原少女。
“你们好,我叫阿兰尼玛,是喀拉赛村村长的女儿。”
噗──
罗朱口里的糌粑喷了,幸好她在角落里蹲著,才没失礼地溅到别人身上。
尼玛,在藏语中是太阳的意思,取这个名字也是寄托了极为美好的希望和祈愿。可是啊可是,现代社会已经将这两个字赋予了与藏语截然不同的含义,像她就经常在心里面使用尼玛的另一个含义吐槽。
她在现代社会没碰上个叫尼玛的人,在这古代高原的石窟中倒碰上了一个,稀罕,真是稀罕。嘴角偷偷翘起,咬了一口糌粑,尖起耳朵继续聆听下去。
第三十三章 女奴阿兰尼玛二
“阿兰尼玛,我是钦布拉村的曲珍梅朵,我们村和你们村相邻,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罗朱所在的石窟里挤出一个衣著朴素的少女,“你是喀拉赛村村长唯一的孩子,不但长得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美丽,还能像男人一样箭打猎,是很多男人求娶的对象,我的四个阿兄都非常喜欢你。”
“谢谢你的赞美。”阿兰尼玛朝斜对面的曲珍梅朵回了一个真诚的笑容。顿时,昏暗的地牢里好似充满了灿烂的阳光,让人心中不由得涌出点点温暖。
“不用谢。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时常缠著阿兄教我箭呢。”说完,曲珍梅朵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左右,这一笑,圆圆的脸庞显出浓浓的稚气,倒是与她健美凹凸的身材不太相称。
“曲珍梅朵,你甘心被关在石窟里像牲畜一样由人喂养吗”阿兰尼玛又笑了笑後,轻声问道。
“阿兰尼玛,你不甘心被关在石窟里吗”曲珍梅朵有些天真地反问道,“我们在这里没受什麽欺负啊我觉得比前几天过得好多了。”
“没错。”小道左边中间石窟里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漠然接口道:“我是努哈阿格村的,我的阿爸和阿妈下落不明,两个男人一个被杀,一个受了重伤被留在纳木阿村,看样子多半也是活不成的。在这石窟里,我没被鞭打,没遭到奸,能吃个饱,喝个够,比起那些被残忍杀掉的女人来说已经很幸运了,没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
一席话让现场一片冷寂,隐隐弥散出几分凄凉。俄尔,洞窟中传出了压抑的啜泣,许多女人的悲伤和恐惧在这一刻被悄然勾起。
阿兰尼玛皱起英气好看的眉头,坚定含笑的大眼中也是一片黯然。她微仰起头,半眯著眼睛朝对面石窟壁上的火把看去,幽幽道:“我的阿爸是受村人们敬爱的村长,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锁匠。从小,他就最疼我,我也只有他这一个亲人。在纳木阿村中,身为俘虏的他因为身体不好,没扛住烙印的疼痛晕了过去,竟被那些兵士活生生砍下了脑袋。我是亲眼看见的,却胆小地连哭喊一声阿爸都不敢,更何况是为他报仇了。三天行路,我又饿又冷,还要在晚上应付那些兵士的羞辱,那几天的日子和现在石窟里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地狱。”
罗朱在听到“锁匠“两个字时心里忽地漏跳一拍,继而生出几分窃喜。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斜对面的哀伤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也不知道有没有继承到她爸的锁匠手艺
“或许你们甘心被关在石窟里,但我不甘心。”阿兰尼玛倏然瞪大眼睛,眼神灼亮而愤慨,“是我太没用,为阿爸报不了仇,真当个被人欺压奴役的女奴也就认了。可你们知道吗我们这批女奴是专门用来和男奴配种的那些古格兵现在供我们吃饱喝饱睡饱,等我们养足了体力和神就会被拖到配种房里和男奴配种”
什麽石窟里的女人全部震骇了,连低哑的啜泣声都被这个可怕的消息给打散了。男奴和女奴之间是没有自由追求爱情的权利的,他们都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主人可以将奴隶任意配对、随杀害,奸凌虐、贩卖获利,或是赏赐他人。为了得到更加忠诚顺从或者更加强壮有用的奴隶,主人常常会有选择地给奴隶配种,有时是用自家中的男奴和女奴配种,有时是和别家的奴隶交换配种。
在配种过程中,为了保证配种女奴能顺利怀孕,通常都是一个配种女奴面对一群男奴,有时也不排除一个配种男奴面对一群女奴。无论是男是女,所有被选定为配种的奴隶命运都是最为悲惨,也是最为屈辱的。
“你胡说”
“你怎麽知道的”
六个石窟中分别有数个女人激动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握住木栏,不置信地低喊道。
“阿兰尼玛,你在骗我们对不对”微笑在曲珍梅朵的圆脸上凝固,黑红的脸颊竟然也泛出灰白。
“我没有”阿兰尼玛斩钉截铁地回道,“在被捉的第二天晚上,有个穿铁甲的骑本企图拿骨欺负我,我不从反抗他,他恼羞成怒喝骂我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激动的女人们刹那无言,脸上个个都呈现出惨然。握住木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整个地道被沈重的绝望和巨大的恐惧笼罩。
阿兰尼玛突然撩起衣袍,火光中,她的右大腿上霍然出现一牛皮带,带上斜著一把小巧的匕首。在众女人惊疑的目光中,她抽出尖利轻薄的匕首,手指夹著匕首灵巧而俐落地割断了手腕间的麻绳。
“我偷著学了些阿爸的手艺,能开许多锁。我可以打开你们的牢门,给不甘心当配种女奴的人割断麻绳。”她一边说,一边将匕首尖伸进牢门大锁的锁孔里。鼓捣片刻,只听咯一声,大锁应声而开。
关押在石窟里的许多女奴见此情景,脸上的颓败凄然顿时转成几分跃跃欲试的欣喜。
“阿兰尼玛,我不甘心。”曲珍梅朵咬咬唇,跺了跺脚,将手从两木栏缝隙中奋力伸出,朝阿兰尼玛摇晃示意。
“我也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
有了曲珍梅朵的带头,女人们纷纷朝阿兰尼玛轻唤。
阿兰尼玛微微一笑,推开牢门,从洞窟中走出,率先将曲珍梅朵,也就是罗朱所在的牢门大锁打开,接著又走向旁边的洞窟牢门。
还好这叫尼玛的女人出头出得十分及时,不然她就要用瑞士军刀里的锯子锯木头了。罗朱暗暗庆幸,将靴子里的军刀抽出塞进袍囊里,这样更方便取用。阿兰尼玛,一个很聪明很有魄力的女人,她很欣慰有这麽个女人率先领头。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既然子弹打不到她的头上,那她也不用再挣扎犹豫,跟著大部队的方向走就行了。
这时,也不知是哪个女人突然冒出一句:“奴隶逃跑被逮回来是要处以极刑的你们想想那些死在纳木阿村的女人。”
本是振奋的逃亡现场像突然遭到西伯利亚的寒流侵袭,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那些欲走出牢门的脚步胆怯地钉在了原地,半晌没有移动一步。
阿兰尼玛开锁的动作微微一顿之後,又继续开了起来,直到将六道牢门的锁都打开後,才站在中间的小道上,面无表情地冷然道:“锁,我全都打开了,逃不逃你们自己决定。我数到十,怕处极刑的就在石窟里蹲著,不想配种的就走出来,我负责割断麻绳。十声之後,我逃,你们自便。”
沈默,死一般的沈默夹杂著恐惧、怯懦、惊惶、犹豫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在石窟中静静流淌。
“一、二、三······”
阿兰尼玛开始数数,轻低的声音在沈默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还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逃亡的机会眼前就有一次
逮住後将处以可怕的极刑
两句话,两个念头在罗朱脑子里反复地翻腾。烈·释迦闼修亲口对她说过她们是配种女奴,阿兰尼玛也听一个骑本泄露出她们是配种的女奴。配种,已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实。可是······在不明暗道中逃亡的风险真的是太过巨大。本来刚才打算逃亡的人多,混淆视听的几率变大,风险相对变小,是个绝佳的逃亡机会的。但现在女人们因胆怯而退缩,人一少风险就相应变大,失败的可能也就增大了。她到底是顺应阿兰尼玛的行动一块儿逃,还是再等一个风险更低,更加稳妥的机会逃如果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呢难道真要成为悲惨的配种奴隶
“七、八······”阿兰尼玛清冷低脆的数数声还在继续,没有丝毫停顿。
“罗朱阿姐,你在不在这儿”
在她数到九时,对面右边石窟里突然有个脏污的女人推开牢门,从石窟中走到小道上,对著几个石窟轻声喊道。
那张脏污的脸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这个女人正是格桑卓玛。很好,这妮子还坚强地活著。罗朱心头泛出喜悦,眼眸微闪,却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将身体往影深处躲去。
“罗朱阿姐,我听不到你的回应,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这儿,是不是还活著我的阿祖、阿妈、阿嫂和三个阿弟还在村子里等我,我不甘心当配种的女奴,我要和阿兰尼玛一起逃。”格桑卓玛的长眼出奇得明亮,里面是满满的决绝,“我不怕极刑。我为自己的命运努力过,就是死了也没什麽好遗憾。”她毫不犹豫地朝阿兰尼玛举起了被缚的手腕。
“你是个勇敢的女人。”阿兰尼玛眼中掠过赞赏的光芒,匕首轻轻挥下,格桑卓玛手腕间的麻绳便无声断裂。
“我······我也不怕。”曲珍梅朵也走了出来,虽然迈出的脚步还有些僵滞,但圆脸上全是破釜沈舟的坚定。
两个最先走出来的少女给女人们充盈心中的战栗恐惧注入了生的希冀和搏命的勇气。很多生活在高原,一直与恶劣自然较量的博巴女人其实并不缺乏孤注一掷的狠劲。她们勤劳朴实、柔韧坚强,甚至比剽悍的博巴男人更能适应环境生存下来。
“我也不怕。”
又一个女人跟著走出了洞窟,接著是两个、四个、六个······约大半数的女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关押她们的石窟。
阿兰尼玛挥刀将她们手腕上的麻绳一一割断,沈稳而冷静地说道:“这里到处都是岔道,如果我们一起逃,碰上死道、迷道、兵士时就会全部完蛋。所以我们最好分散逃亡,能不能逃出去全凭个人运气。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跟著我走,不过被捉了就不要埋怨我带错了路。”
愿意逃亡的女人们全都没有出声表示异议,纷纷拿下石窟壁上的火把,迅速展开了各自的暗道逃亡之旅。
第三十四章 猪猡的逃亡一
罗朱趁著混乱自己用刀割断了麻绳,奋力向阿兰尼玛那处挤去,悄无声息地贴在格桑卓玛背後。
“走”阿兰尼玛举著火把轻喝一声,率先快步走进一条漆黑的岔道。跟在她身後的女人大约有十几个,罗朱和格桑卓玛处在中间位置。
一条条昏黑的小道七弯八拐,错综复杂,仿若迷。每遇到岔道,阿兰尼玛就会站立著沈思片刻,然後才选定方向迈开脚步。行了小半会儿竟是一路通畅,十几个跟著逃亡的女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欣喜。
前方拐角处又是几条昏黑的岔道,带路的阿兰尼玛同样在岔道口上站立考虑片刻後,才选定了左边的一条岔道。
在经过右边的岔道时,罗朱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形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摔倒。慌乱中她急忙出手抓住前方格桑卓玛的衣袍,拽著她一起狠狠地跌进暗黑的右岔道里。後面的女人没有一个停下逃亡的脚步关心察看,伸手拉她们一把,每个人心里都只存了尽快逃命的念头。
“是我。”在摔下的刹那,她半转身体,眼明手快地捂住格桑卓玛欲张的嘴低声道。
格桑卓玛瞪圆了眼,目光牢牢锁住捂住自己嘴的女人。昏黑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庞,却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熟悉的光芒。两个人彼此静静地对视,呼吸到对方温暖的气息,莫名都生出了一丝心安。
随著轻微脚步声的远去,火把的残光一点点暗淡,岔道逐渐变成漆黑。
罗朱缓缓移开捂住格桑卓玛嘴的手,四肢放松地仰躺回地上,朝著上方的黑暗轻声笑道:“卓玛,能看到你活著,真好。”
“能看到罗朱阿姐还活著,真好。”格桑卓玛也仰躺在地上,对著上方的黑暗轻轻笑道,心有余悸地自嘲道,“当时情况那麽危急,你还费心拉我起来,我却只逃了两步就被古格兵捉住,真是没用透了。”
“没用的不止你一个。我逃得再快,不也被捉了麽。”罗朱张开五指,轻轻盖在脸上。从指间的缝隙中窥视外界,是她最爱的一种放松游戏,时常这样看著看著就耷拉下眼皮睡著了。
“被捉走前,我看见好大一头银灰色獒犬跟著你追,後来一直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被獒犬咬死了。”格桑卓玛顿了顿,清脆忧伤的银铃声倏然又跳出一丝欣慰,“不过心底又总觉得你不会这麽轻易地死掉。果然,你还活著。”
“呵呵,你我浑身上下脏得连亲生阿爸阿妈都认不出来。如果不说话还能在古格兵严密监控中认出彼此,那才是奇迹。”罗朱低笑道,“别说我没良心,生死存亡下,最重要的是顾好自己,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
“是啊,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也不知阿爸、阿兄们和我的三个男人是死是活,我整整观察了三天也没看到他们的影子,一个都没看到。”
黑暗中传出格桑卓玛黯然浓郁的忧伤,岔道内一时间陷入沈沈的静默。
半晌,罗朱清亮如泉水叮咚的声音淡淡响起。
“或是死了,或是活著,谁知道呢我们现在只需要抱著希望想著怎麽活下去就行了。”她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辫,“卓玛,别忘了你走出石窟时说的话,多想想你家里活著的阿祖、阿妈、阿嫂和阿弟们。”
格桑卓玛默了默,从黑暗中坐了起来,脆声低笑:“你说得对,罗朱阿姐,我要想著活著的家人,努力活下去,勇敢的博巴女人不该一直沈溺在悲伤中。”
“好妮子。”罗朱勾勾嘴角,心里有些豔羡。能够为活著的人,为爱著的人努力活下去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只可惜二十年来从她记事起,她就只是为了自己而努力活著。
“罗朱阿姐,我们为什麽不跟著阿兰尼玛走”振奋起来的格桑卓玛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逃亡上。
“她刚才错误地选择了南方。而且在这种窄小的暗道中逃亡,人一多,就累赘了。”罗朱从袍囊里掏出瑞士军刀,摁下开关,刀柄前方突地出一道冷白明亮的灯光,最远能见度达到了五米开外。
“为什麽选择南方是错的”格桑卓玛刚好奇地发出问题,却被冷不丁出现的白光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张大眼睛惊异地盯著罗朱手里近四寸长的奇怪刀子。
罗朱手里的这柄瑞士军刀是维氏正宗的“新工作冠军”,刀柄为波浪形的黑色磨砂,拥有二十多项功能,强劲有力的工具能够胜任各种超强度的使用。她花大价钱购买後又花钱请通机械的人对刀具进行了一定的改装,剔除对她没什麽用的牙签、眼镜改锥等,将指南针、打火机和lde电筒安装在了刀柄上。驴行近三年,这把刀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帮助她迈过一个又一个困难。穿越到安宁祥和的纳木阿村,这把刀仍是她最好的生活伴侣。只是这刀太过现代化,太过奇异,她不敢当著村人的面肆无忌惮地使用它。
她没有立刻回答格桑卓玛的问题,而是在她惊奇的目光下拉出藏在刀柄中足有9厘米长的锋利大刀锁定,黝黑的大眼在lde电筒的白光中泛出清冷的戾气。
“罗朱阿姐,这是······什麽刀”格桑卓玛迟疑问道,眼中充斥了几分迷茫和惊怔,面前的罗朱阿姐怎麽忽然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这是我的多用型工具刀,一直都藏在靴子里,从未拿给你看过。”罗朱解释著,没有抬眼看她。指腹抚过寒光闪烁的不锈钢刀身,盯著内嵌在刀身上的指南针,又随口问道“卓玛,你和人打过架吗”
“没······没怎麽打过。小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三个阿兄就会立刻帮我教训回去。”从迷茫惊怔中回神的格桑卓玛迅速摇了摇头,唇角因美好的回忆泛起一缕温馨。
“真幸福。”罗朱抬起头冲她一笑,眸子里的清冷戾气瞬间化去,又变成了格桑卓玛熟悉的质朴温顺,“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我打过无数次架,打得头破血流,骨头断折都没人帮过我。”最开始,她以为她惹事生非就能得到父母的关注。後来,则是为了排除独自生活的寂寞。直到爱上了驴行,才没有再随意和人寻衅打架了。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在那双黑亮眼睛的注视下,刚唤出一个名字便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了,只觉得心里有些刺痛,像有一绣花小针在轻轻地扎。
“所以我打架说不定比阿兰尼玛还要厉害,你就放心地跟著我走吧。”罗朱抬手拍上她的肩膀,“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女人,只会保护你一个人。其他的女人是死是活,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
她不是没有想过独自一个人逃,可是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带上格桑卓玛。人没有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不会有太多的纠结。可当人活生生鲜灵灵地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却怎麽也冷漠自私不起来。她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不熟悉的人做到舍弃无视,却独独对收留她、关心她,与她融洽相处半年的扎西家的人狠不下心,对这第一个和她亲密接触,把她当做姐姐来喜爱的女孩狠不下心。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欢快地伸手抱住她的腰,尾脚上挑的明亮长眼里荡漾出灿烂的笑。她一直知道,她的罗朱阿姐是个冷漠又热心、沈默又多话、孤寂又强悍、温顺又不驯的极为矛盾的女人。没有任何缘由,她就是最喜欢这样的罗朱阿姐,即便这样的罗朱阿姐可能会扔下她独自逃走,她也不会怨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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