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小红,是我考虑不周,你别放心上,你的功劳我已经上报,这次一定会给你实质性奖励......但你能不能先考虑组织的提议,我们的研究耽误不得,对了,这次来,要给你看个东西。”
一张照片放到她手边。
“昨天晚上,放在防空洞门口的,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记录仪全受到干扰,但我认为,是他。”
刘同贵放下照片后,在谷雁卉的示意下,走出病房。
“有用吗?我还是比较了解她,她更看重实质性利益,不是为情啊爱啊这些冲动的人,之前为了攒功劳,居然比男人还大胆,敢两头跑,她要早生个百年,还有玛加丽塔什么事.......”
“刘研究员。”
“谷博士,你说。”
“你说你了解她?你要了解她,就不会想把她当礼物送出去了,依我看,大概就是这点惹到她,她才会拒绝跟你们合作。”
“我有点听不懂了谷博士,既然在你眼中,她会看重情感,那我让她跟巨人见面,有什么错?难道还要八抬轿子去接她,像皇家公主出嫁那样搞个和亲仪式?你这什么眼神?我说你怎么老这样,谷雁卉我得提醒你,我是你上级......”
访客离开后,吕虹旁边床帘子掀开,码农窜出来眼疾手快拿起照片,然后愣住。
吕虹至始至终都在发呆,直到照片重新递回她手上。
照片上两个穿无菌服的人冲着镜头比v字,二人用手扶住一株植物的茎干,植物不是栽培的,而是被断根折下——那是一朵向日葵,和人一样高大的向日葵花。
“哎!”码农惊呼。
她将照片撕成碎片。
天天有访客来找,渐渐地,“有个大人物在追求二等病房里某个女人”的消息不胫而走,然后又变成“女人不识抬举被流放到边缘地带”“跟上司搞地下恋情被原配打进了病房”,但最终的版本,却定格得相当无趣——“第二层稀少的女研究员职场遭遇不公被下放”。
原因很简单,职场不公在和平时期都是普遍现象,现在困难时期,倾轧是日常现象,关注起来简直浪时间和力。
而且外界掀起了关于一个男人的解读热潮。
这个男人是西西弗斯。
与巨人接触成功的事件,被政府作为人心安抚工具,广为宣传,就像宣传火箭升空月球登陆那样,试图激励人们的生存斗志。
部分剪辑过的视频,声情并茂的文字描述,在防空洞,在所有鼩鼱的巢穴流传,一时之间,缺衣少吃的人们纷纷投身神世界,复兴了读书会。
他们一方面解读西西弗斯的神性,一方面发现解读神性的同时,又不得不正视这位古希腊神话人物身上的“人性”。
为什么不是叁代神王?为什么不是回归众神之列的阿波罗?人们迫切需要着焕发新生的太阳。
施予火种的神明,美与智慧的神明,阉割父亲弑父为命运终点的悲剧神明,杀妖兽的人间英雄——通通都不是,却偏偏是一位和人类缺点密集重合的形象。
西西弗斯与其他古希腊罗马神话中的人物相比,最大特色是善于算计,他的变化多端诡计多端,玩弄权谋,最终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每日每日地搬运头一天滚下来的巨石,无休止地重复着无用功。
弄巧成拙,无疑是对汲汲营营之人最完美的惩罚。
令人不安的源头由此出现。
西西弗斯是在地狱里接受惩罚,联想到人类现今的生存环境,或者说早已恶化的生态环境,不正是地狱的写照吗?特别是西西弗斯每日忙于滚大石,曾经留恋人间美景的他再也无暇顾及身处何地,变相地身处地狱还不自知,不正是人类明知生态恶化还继续作恶的日常写照吗?
演化到后面,这次与巨人正式的接触,不仅没让人类更了解巨人这个种族,反而掀起一股恐慌,不少人认为巨人带来了人类命运终结的暗示,人类现在所受的苦难,是来自天道的惩罚,如同《圣经》里的十难,后面必定没好果子等着人类,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犹如推上山顶的石头总会立即滚下。
很多人受不了绝望而自杀。
这是一次失败的接触。
周汝成说过:没有跟对方信息对等,让对方了解我们胜过我们了解他们,任何接触就是送人头,只会一次次将我们拉向疯狂边缘。
与使者相关方面的研究组织,却因此获得了各国政府公开支持,第一入侵者又成为研究热门。
由于“羽衣”运输困难,世界各地研究组织派出专家主动前往羽衣所在城市,科技牵动军事,护送专家牵动了组织背后的军事力量,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就为将专家安全送达目的地。
但仍有专家在前往过程中,遭遇幽灵袭击,尸骨无存。
科学家是每个国家最重要的财产,特别文明与文明的对垒时期。
损失最为惨重的某国在一个深夜,悄无声息展开报复,释放出针对幽灵主人的生物武器。
上个世纪他们已将丢一次武器灭一个城市这档事干得熟练,并持续近半世纪把“你伤我一人我屠你一座城”挂在脑门上,其他国家还在睡梦之中,他们便先下手为强,事后再才好心地替世界各地同盟,拉响生化警报。
不久之后,人类的世界彻底走向了西西弗斯巨石滚落的山底。
举头有神明 前夕
病房里,几个佩戴第二层工作证的人团团围住一张病床。
他们想让病床上的女人出院,却不敢动手,与女人僵持不下。
病房每天都要出现这一出戏,其他病人已经习以为常,算算时间,他们望向门口——
扑克脸护士掐着点推车进去,首先来到女人病床前,拨开人群,“让让,病人换药,请留点空间!”
那些人二话不说就走了。
人走后,女病人重新躺回去,护士给她拉上被子,推推车去往下一床,照例沉默寡言。
今天的访客下午还有一批。
一男一女,两人都是熟客,进来就跟病房里的人打招呼,随后坐在“病房明星”的床尾。
看着吕虹紧闭双眼蜡黄的脸,他们忧心忡忡。
一男一女移去了过道谈话。
“这节骨眼的,她怎么接二连叁生病?再这样下去,我担心药都不够她用,现在据说使用的是第一层专门提供给她的药,那都是她以前带回来的存药。”
“她这是心病。”
“你又知道了?”
“谢谢,我是心理医生,不肯与外界交流,求生意志薄弱,用中医的说法,这是‘情志病’,听得懂吗?刘研究员,情志病,听得懂吗?”
“可上面并没有一直关她,现在巴不得她出去,她却......”
“你这话未太没有良心,现在出去?”伴随着一声冷笑,“现在出去不是送死么?她现在这样子,多半跟你们使唤她脱不了干系。”
刘同贵没准备反驳,但也没有愧疚神色,忽然道:“大府商场那片街区,昨天牺牲的那批人传送回来一些视频。”
一听“大府商场”四个字,谷雁卉眼神变暗。
“视频是站在街对面拍的,能看得很清楚,里面现在有大量的植物和动物,可以肯定半个月前是没有的,就是他出来送羽衣后,开始有的。”
攻击八爪鱼的病毒,会让周边地带寸草不生,虽然他们所在城市目前相安无事,但整个城市已经进入危重戒备,其中戒备最森严,当属747防空洞。
747防空洞人数众多,现在防空洞分成几个区,区与区之间有严密的防护和界限,专家区位于最地下最里面,攻击八爪鱼的病毒杀伤力强,且传播迅速,一旦防空洞出现一例感染,就会蔓延整个防空洞,到时候死亡状况是无法想象的。
谷雁卉眼里闪过惊讶,而后又出现了悟,“难怪所有实验都停了,只有使者研究还在进行。”
“是啊,挺讽刺的,作为整个事件亲历人,我很清楚,这是一套连锁反应,起因就是那套羽衣,丢下西西弗斯预言的,是羽衣的主人,要不是内部都在说我们盟国早就在准备首发实验攻击,我都会怀疑我们中了那个巨人的圈套.....看看我们现在,还不得不去求助于他。”
“你不是现在才‘不得不’求助他,你是一直想抱人家大腿无门吧,啊,我知道,你是我的上级,那你就当我现在在进谏,话说刘研究员,你还是确定当时听到他说的是‘西西弗斯’?”
刘同贵沉吟,“说实话,我并不确定,但我做过催眠回忆,也通过了测谎,这个答案不会错了。当时我真以为他是来送礼物的,现在想来,他早就知道我们会走上这一步,他来,是警告我们居多......那句‘西西弗斯’,更像他骂了一句脏话。”
“你以为他会突然好心送衣服?”谷雁卉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胡子拉碴的男人,“那都是为了她!吕虹,她拿走了他两块碎片,他就追着过来送全套。大府那片区也是,就他一个巨人住,用得着封闭整个街区吗?这不等同于告诉幽灵,他就在那儿?”
刘同贵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举一反叁地拍额头,“吕虹每次出去都不会碰到其他巨人,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并不是她运气好,而是她走到哪,那个巨人就在哪创造了一个区的安全屏障......都是为了她?”他情不自禁回头,去看病房里,但他的位置,是看不到那个娇小身影的。
“我还以为你作为理工男,会很懂这种‘科技式浪漫’,看来你懂个屁。”谷雁卉狠狠吸了口烟,故意吐在刘同贵白净的脸上,把他呛得脖子僵硬。
“老娘当时挤警卫室看直播就看出来了,你们都以为是‘史诗级接触’,人家才不想跟你们这些臭烘烘的男人接触,你看哪个巨人喜欢男使者了?人家是来下聘,求爱!”
“结果你们干了什么?还绑人肉炸弹去炸人家!能不嫌你们讨厌碍事吗?所以叫你们西西弗斯,意思是电灯泡滚远点!”
刘同贵瞠目结舌,嘴张了几次,才找到声音:“西西弗斯还有这种寓意吗?”
“嗯,老娘是人类学家,老娘说是,那就是。”
他们不知道,跨进大府商场和巨人正式接触的那天,吕虹只用干洗粉洗了头,约等于没洗,再加上长时间没洗澡,这名目前阶段战绩最为丰富的使者,当时也是臭烘烘的。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反而该留住吕虹,而不是送她出去,这样巨人就会再来,可现在时间不等我们......”
谷雁卉摇头,“巨人要来,早就该来接他的使者了。”
这说中了症结所在。
“吕虹这样子,还有个原因,我想,应该跟巨人有关。”
生物病毒的影响像涟漪,到达他们所在城市,是迟早的事。
“我们得趁早做其他打算,那个巨人,可能抛弃了他的使者。”
闻道神仙不可接。
神明旨意不可揣摩。
吕虹一直梦不到她的巨人。
现在防空洞也成了真正的铜墙铁壁,只要她不求助那些利用她的人,她根本不可能出得去,拒绝被人利用的她,只得靠安眠药昏睡过日。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病房里的人每天叁顿猪食减少为两顿,顿顿清汤寡水,但无人有怨言,连几个挑剔的有钱佬都悄悄闭上嘴,最大可能地多吞食物,棕熊过冬需储备脂肪。
两顿清汤寡水不如混成一顿干饭,做成两顿,反而欲盖弥彰,防空洞储粮即将告罄,大家心知肚明。
抢劫和非意外死亡事件变得频繁。
病房位于偏僻夹缝,面积窄小,一时被人疏忽了此地。
不过病房内部也正面临资源紧缺,连小护士给吕虹的安眠药每天都只给半片。
“能再给我半片吗?”小护士查房,她趁机拉住人问。
睡了一个白天,她把上下午的访客到来时间都睡了过去,这导致她晚上就睡不着。
小护士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傲慢的男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闭嘴。”小护士说,声音不大,威慑力也没她那张扑克脸大。
“有点姿色就傲,傲什么?没父没母的,人家能给你口饭吃就该感激了,生在福中不知......”
啪,茶水从斜边泼他身上,一看,还是他的茶水,副局长一骨碌爬起,见泼他的人病恹恹的,就没出手,“我说错了,看看你那样子,肿得跟馒头似的,也没人敢要!”
女人难以忍受外貌上的讽刺,吕虹也不例外,可惜没有东西再给她扔了。
这次倒没使出她的拿手“哭”戏,轻飘飘甩过去一句“总比有人脚臭口臭好,食物落到有的人嘴巴边,都能给熏馊”。
“是你!”
小护士眼疾手快挡住后知后觉暴起的男人,转头对吕虹说:“睡多了也不好,跟我去库房,帮我整理点东西。”
防空洞有叁个病房区,吕虹所在的病房区是介于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留权限不够呆在第二层,又不愿意去医疗条件恶劣的第一层的病人。
吕虹自认为只够在第一层混个滋润,来到这个病房时,还给了她升级的错觉。
哪知很快她就明白,没有所谓的中间,中层只是过渡,能让人站稳脚跟的,只有上层和下层、
来到药物用品库房,空荡荡的景象让她前迈的腿迟疑了下,还是走进去。
后面传来关门声,小护士面无表情走到一边的货架,抽了几袋用品,转回来却见她坐下,靠着货架,病服松垮垮挂在女人消瘦的身体上,露出脖子下嶙峋的脊椎,却支棱着浮肿的脸,搞得跟饿殍似的。
“为什么你不跟他走?”小护士忽然问,“他可以提供你在第二层所有生活必需品,你可以过得很滋润,为什么不答应他?”
坐在地上的女人“哇”地一声哭出来,“他是会走的,他不是这里的人,迟早他都会走的,我不能把希望一直放他身上,我不能指望别人替我去争——何况——何况他还有伤,每次他都会伤更重——”
小护士沉默半晌,开口:“我看他上次来状态挺好,看来第二层医疗资源很充足。”
地上的人眼泪霎时住眼泪,比演员表情变化还厉害,怔怔看着小护士:“是你替我......你告诉别人,我是研究员,不是别人养的小......”
小护士打断她:“你就待这里吧,平日里也没人。”
她双眼一亮。
真是奇怪,明明是囚室中的囚室,吕虹却感觉身处旷野,从头到脚感觉到了自由。
举头有神明 暴动
在库房打地铺的女人倚着她的“百宝箱”,嘴里嚼着又香又甜的东西,老远就闻到那股甜丝丝的味道。
小护士低下头,匆匆要走,女人叫住她,扔过来一个东西。
蛋白棒。
小护士犹豫了下,没再推诿,撕开包装几口吞下。
“还是没人找我吗?”
小护士吞咽着东西,摇头。
“奇怪了,搬进来起,他们就自动消失了,这么会看眼色,可不是他们的风格。”
小护士没理她嘀咕,忙着手头事情,匆忙出了库房。
到了半夜,吕虹忽然被闯入声惊醒,她迅速打开手电筒,却看到小护士脸上带血,大口喘气背靠住库房门。
门外轰隆隆奔走的脚步声。
吕虹什么都没问,拿出一瓶果汁和一个大面包,刚拿出来,小护士就从她手上抢走。
看着小护士大口吞咽的样子,吕虹便明白,外面暴动了。
知道库房没东西了,医药用品现在都直接搬病房放着,不然那些人早冲库房了。
但冲进来也是稍晚点的事。
思考间,小护士补充完体力,马上就要走,吕虹叫住她。
警卫配枪无声无息交到小护士手上。
这也是吕虹敢在病房横着走路的倚仗,虽然她从来没拿出来过,只有在访客百般游说,数次动摇时,她会手伸到枕头下,摸摸枪,找回一意孤行的勇气。
小护士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怎么表现出惊讶,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关门出去。
那眼神让吕虹决定留在库房,她有预感,小护士后面会需要她。
六个小时后,小护士再次出现。
这次她浑身挂,脸上伤口明显,但眼神更加坚毅。
“昨天早上有人感染,没有隔离,传染了第一层一个区的人,到了晚上,每个区就各自行动了。”
“我们也属于一个区,很小的区,只有病房里那些人,我们要是被人发现,只会马上被火化处理,他们已经默认医院里的病人自带病毒。”
“现在你准备怎么救大家?”吕虹问。
不用说,就明白了,昨夜小护士带着病房里的人打退了几波哄抢药物的人,现在小护士就是“二等病房区”的首领。
她的眼光一如既往在关键时刻发挥稳定,她早就预感到小护士会成为首领。
病房里传她的流言蜚语,小护士替她控制舆论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我们需要食物,然后进入隧道,去别的空置防空洞,那些地方是暂时安全的,我们无法跟其他区硬碰硬。”
吕虹二话不说拖出身后皮箱,当着小护士面打开,小护士的脸霎时万分,从来没那么多的表情出现过那张扑克脸,但一瞬,又归于平静。
直到吕虹打开第二只、第叁只整整六只行李箱。
“?”
“哦,我以前是采购员,每次都会给自己留一点放箱子里,箱子平日寄放在朋友那儿,朋友前几天送过来的。”
“这些药品食品,突然就给你送来——你朋友预料防空洞会成现在样子?”
“不,搬入库房后,是我叫她送过来的,她欠我。”吕虹顿了顿,补充:“确切地说,她男朋友欠我,当债主的感觉很美妙,不是吗?”
预见现在的不是她朋友,是她。
小护士愣着点头,没想到这人躺在库房里吃吃喝喝,不到一星期就胖了好几斤,差点都以为她呆库房里是为了养胎,哪料这人跟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在攒东西。
“但我没有可跟你交换的。”她老实说。
吕虹笑起来,这是近来她首次发自内心的笑,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沾辣条汁的模样,没有半点世故,放野外绝对活不过一天
“带上我一起好吗?我想出去了。”
那么多人叁催五请,吕虹连床都不肯下,外面乱了,她就直往外蹦。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蹊跷。
但小护士顾不得那么多,二等病房里二十多号人在她带领下,别的区争抢物资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悄然潜入病房后面的隧道,进行远离是非之地的行动。
也该先吃螃蟹的人有运气,隧道里,他们走到计划的空置防空洞之前,就遇到停运的地铁。
这意味着顺着地铁隧道走下去,沿路都是拥有小商店、食物饮料自动贩售机的地铁站,也就是每隔一段路都有补给站。
但也有可能,那些补给站早就被抢劫一空。
当老弱病残的他们在黑暗中走到第一个站点,小护士和码农拿了手电筒从轨道跳上站台,半小时后,两人抱着食物走下台阶,人群发出欢呼。
老弱病残在轨道边暂停休息,小护士挨着挨着给他们发放食物,发到一半,她身形就不动了。
面前的半百妇人絮絮叨叨说着:“你们刚才在上面,他就说你不会回来了,撺掇其他人跟他走,还好大家都服你,就一个跟他走了。”
副局长带了一名成员先行离开,去抢占下一个地铁停靠站的资源。
小护士脸色刷地变白,人群里,那个脸上挂着假笑的女人不见了!
那女的是有点柔弱样,可没想到柔弱到饥不择食跟人跑了,她以为离开大部队她能多活几天?!
“小菊,你怎么了?怎么天都塌下来的样子?”常缠着她的干瘦男人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她——”
这时,楼梯上下来脚步声,轻柔女声响起——
“我好了,你们还有谁要上卫生间的?”
老弱病残天团没法连夜赶路,他们就在地铁站过夜。
小护士注意到吕虹一路都走在队伍最后,起初以为是掉队,但看到她替人拿东西,搀扶速度跟不上的人,她背着的包,光负重就是队里其他女人的两倍。
进了地铁站后,吕虹一直在打量地铁站表,连睡觉都睡在站表对面。
“你要急着去哪吗?”
“还是你在找什么?”
“你走了,那个人会到处找你吗?”
小护士睡男病人和女病人之间,作为分界线存在,躺在她另一侧的吕虹平日里老要跟她说话,出发后却甚少开口。
就在以为吕虹睡着了,不会再回答时,侧对着的女人忽然出声——
“不会有人找我,我就一个人。”
“刘研究员对你很差吗?”
刘研究员?叫得有点熟
“我不要依靠别人,我想自力更生,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男人陪伴才能活?我们女人在一起,不能活吗?”
“让那两人去吧,我们按原计划,该走岔道去别的防空洞了,那些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没人会想去。”
“不行,现在食物储粮顶多够我们吃一个月,别的防空洞不会有食物等着我们,要落脚,也得需要更多的食物!”
吕虹劝说继续按原计划行事,小护士坚持继续走地铁隧道,他人要么没主意,要么站在小护士那边,放不下前方地铁站补给品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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