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你现在在哪?”
“老师这里,突然给我布置事情......”
吕虹眼皮狂跳,特别抬头就见半敞着防护服的威廉冲她笑出一口白牙,不好的预感几乎麻痹了她神经。
“你不热吗?”威廉眨眨眼睛,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同时举起手腕转动,他的手腕上有块辐射监测表,“我来时候就检测过,现在外面只会比过去更干净,更适宜人类居住,我们完全有必要当做一次愉快的旅行,我在地底都快憋坏了!”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去,你的老师不会允许......”她结结巴巴地说。
“你哭什么?”威廉躲开她阻拦的双臂,逗着她玩地左晃右晃,做假动作,“别担心,有男人在,女人不用怕的。”
“该走了。”李偲不耐烦的声音从后面传出,他冲威廉严肃道:“穿好你的防护服。”
威廉嘟囔着走到一边去整理防护服。
李偲对吕虹低下了嗓门:“把眼泪擦掉,等会儿有你出汗的,别在这里浪身体里的水分。”
“不、不是。”她顾不得他看“心机婊”的眼神,急急忙忙用吸汗棉层按压脸部,却止不住泪如泉涌。
“他不能出去,我总觉得,他会是目标。”
威廉会是什么的目标?
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没人把她话当真。
举头有神明 教堂
“我们叁个人领到的任务是清扫欧洲花园,这个小区占地五万平方米,户数并不多,公共面积较广,紧挨着教堂......”
不等李偲讲完今天的任务,威廉就欢呼道:“那我们先去清扫教堂吧!”
众人下了747物资组分配给他们的代步车,威廉一看到教堂的建筑尖端,大步流星就往前走。
户外不能大声呼喊,李偲和吕虹不得不快步跟上。
刚走到教堂前的石子路,就见快了他们一截路程的威廉,跟中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定在教堂大门口。
李偲拦下吕虹,用无线电呼叫机房指挥组,让通讯员为他接通教堂监控。
几分钟后,吕虹通过李偲手臂上的手机,观看到威廉动弹不得的原因。
教堂两排座椅之间的通道上,背影席地而坐,从他的肩部倾斜角度,可以想象他类似思想者雕塑的正面姿势,不同的是背影直接盘坐在地面,像入定老僧,全是外露的骨骼,让他看上去像一只佝偻的大甲虫。
通过调整监控角度,可以看到甲虫的注意力落在教堂讲台上,那儿有什么都没有,除了钉在十字架上闭眼慈哀的神。
周围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呼吸声,还有耳膜鼓噪声。
“威廉,你不用说话,现在听我说,我们在你身后二十米的位置,我数一、二、叁,你往后跑。”
李偲的声音轻得怕惊掉一片落叶,同时手上的枪上膛,单膝蹲下瞄准教堂大门,“一、二、叁......”
威廉并没有动。
“威廉?”连唤了几次名字,威廉都没动,李偲马上去看手机,骇人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不知何时背影已转过身,巨大的骷髅脸近在咫尺,正注视着摄像头!
巨人醒了!
吕虹显然也看到了,和他一起呆呆的盯着屏幕,几秒种后,吕虹拔腿往前跑。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威廉不能出事,威廉出事她就完蛋了。而她的行为,纯粹是在前司当救火员训练出的本能反应。
但有身影比她更快,离威廉还有一步之差,将威廉扑倒在地,利索地抱着威廉翻下教堂大门前的台阶。
吕虹险险刹住脚,首先看到的是李偲带着威廉翻滚出视线,而后右边脸部灼热,她慢慢转头,脖颈无法抑制地像机械咯吱咯吱上抬,然后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仰视了噩梦。
“刚才真是太险了!”
两个男人在代步车上一前一后地大笑,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街道上空,颇有些肆无忌惮。
“看来我也是疫体!”威廉笑得摇头晃脑,“亲爱的战友,这是一个新的发现,他们并不是无差别对待我们,今天他放了我们叁个,就是最好的证明。”
“接下来,我们就该好好研究,他们选择攻击的目标,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我相信,当他们发现我们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他们一定会与我们达成初步的沟通,说不定未来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想一想,这个发现会让747走在所有基地的前面,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吕虹坐在一边望着空荡荡街道,没有加入队友的谈话。
而队友兴致高涨,肾上腺素飙升,没空理会这位弱小队友入神的思考。
只有李偲注意到她的异常,看在共赴惊险的交情上,打着方向盘分注意力出来问她:“你在思考什么?”又盯了眼她的坐姿,后视镜里,他皱起浓眉,“你那姿势是跟教堂里的东西学的吗?”
平日里见到他就露出小心讨好的女人却眼睛都不抬,压根没听他说话。
这让他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吕虹不知道威廉怎么跟周教授交代的,没有人来追究她的责任,也没有对她论功行赏。
周汝成倒是把她叫去他的集装箱单独谈过,问了她一些外出见闻。
“你很细心,以前在单位没少锻炼吧?”
她诚惶诚恐,赶紧如实回答。
周汝成听说她以前是做前台接待工作的,表情霎时那叫一个好看,“这帮子人,就会做面子工程,小姑娘才多大,就把人家塞前线来......”
然后又问了些雷达公司的运作项目,人员目前分布情况,她提供了陈特助的电话,想来周汝成是要寻求技术部的支援,很可能会把那些轻伤绝对下火线的工程师们调入747防空洞,便请求道:“周教授,我有个同事叫郑捷,你看能不能......”
周汝成答应了她,向她前司要人的时候顺带提一嘴小郑。
后面周汝成没再单独见过她。
.......
是嫌她没用处吧?等到那帮工程师进来,这儿可能也跟前司环境没差了。
她又当回那颗小得不起眼的螺丝钉。
棍棍跑来恭喜她,实验成功了第一步。
带威廉出去之前,吕虹和棍棍约定好将外出定为实验,只要确定象人并不是无差别攻击人类,下一步实验就该搞清楚不受他们攻击的目标具备的特征。
不过这显然已不是她的实验,而是基地现阶段新的研究方向。
“这是好事,小红。”棍棍看见她无打采,认为她是无法参与实验第二步而感到灰心丧气,“第二步需要上面去调动资源,充满变数,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吧。”
她以为接下来她会和威廉、李偲组成固定的外出团队,或者和棍棍。然而,第二天威廉就和李偲组成了固定组。
她存在于队伍中的作用是证实象人和她的“相斥性”,而她见过象人了,“相斥性”不攻自破,她不再具有作用。
即便用过一次就丢,对人心来说,是残忍的。
但他们并不认为让一个女人不参加行动,是带有歧视的,包括棍棍在内,都这么认为。
李偲和威廉带着新的队伍,在无数的鲜花和祝福中,撇下她这枚弃子,全新出征。
祝福似乎也代表着安全,李偲的女人也在欢送的队伍里,不再认为外出执行任务是玩命的行为,自然也不会再求助于她。
“对不起,小红,我手头还有数据还没处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棍棍抱歉地对她说,在她数次去找他商量一些事情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她做什么都无打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到夜里,她眼前不自觉浮现巨大的非人类面孔。
甚至还进入她梦里。
奇怪的是,教堂台阶上,她急着逃命,分明只看了一眼巨人的长相,那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象人,但梦里就变得一发不可拾。
本该模糊的样貌清晰地化为石壁上的雕像,就像她出去旅游时看见的那些突出面部的艺术作品,只不过,梦里的石像,会慢慢低下头,移动巨大的眼球锁定她,在那目光中,所有东西无处遁形,连光都逃不过,她只能像被蛛网绞缠的猎物,匍匐在巨像脚下,挣脱不得。
“没事,你忙,我借用一下电脑。”
往常棍棍会让她去处理数据的电脑矩阵中寻找空出来的电脑,这次他却给了她一块平板。
“拿着,这是给你的奖励,你引导了我们去证实他们并非无差别攻击。”
她欣喜若狂,虽然拿着平板也得靠近大主机房才有网络通信,无法像从前躺在被窝里舒适地刷屏。
气温渐冷,她裹着大毛巾和棍棍并排坐在机房中,各种机器的发热让他们不用穿太厚就能呆得住。
棍棍无意中瞥过她手中的平板,那一眼把他暗暗惊了跳,他快认不出这是他曾经使用过的东西。
“你用‘象人’做背景?”他不敢置信的出声。
吕虹如梦初醒,如同被发现对着爱豆流口水的唯粉,慌忙把平板盖过来,左看右看,生怕有别的人知道。
“好歹你也得用叁级文明做背景吧,那样跟我的平板更合适。”
“叁级文明?”
“苏联时期对地外文明科技发达程度,做了一个判断标准,现在还在沿用。”
“标准分为叁个等级,我们分析过,象人很大可能是处在一级和二级过渡期的文明,刚刚具备星际旅行的能力,所以他们的飞船停靠受到限制,很可能还停靠在离地球很远的地方,或者出于某种戒备,隐藏起来,总之这都导致他们无法大规模降临地球,也做不到快速侵占和资源掠夺......咦,你好像很惊讶?该不会你以为象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刚说完,棍棍就看到她面前的空置电脑屏幕上,打开的网页标题:世界各大奇怪的石像。
“......”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书念得不多,专业知识储备不够,离你们这些科学界新星有很大差距,我得好好向你们学习。”
“不要把我们想得太伟大,地球人连一级文明都不够格,刚刚发展到百分之七十左右,象人发展程度恐怕超越了我们2倍都有余,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蚂蚁,蚂蚁和蚂蚁之间有什么区别?没区别的。”
“这是他们不愿意跟我们交流接触的原因,视我们为低等生物?”
“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很可能真相就是这样,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既然瞧不起我们,却没有强烈的侵占我们领地的意图,也没有像电影里面,传授我们知识的倾向,这让人解。”
“是的。”棍棍点头,眼光难掩欣赏。
他继续工作,但时不时分出注意力瞄她的动静,他们搞研究的不带偏见是很正常的事,但网上信息浪潮中,大部分普通人都是谈‘象’色变,像吕虹这样不带有色的仇恨的眼镜,去看待有别于自己,甚至看不起自己的种族,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在别的地方给他帮到点忙,所以他送了礼物给她。
感觉他在看她,她抬头,很自然地撩起耳畔的碎发,在女性挽发的风情中冲他微笑,他情不自禁按住她捧着平板的右手。
她并没有表现得惊讶,只是不动声色往回抽手,“你不觉得委屈吗?”
“啊?”
“实验第一步,本该你跟我组队出去的,但威廉突然冒出来,占了你的位置,本来属于你的功劳也......我的话可能有点冒犯,但我感觉啊,你们老师好像有点偏袒威廉。”
“不是有点。”棍棍苦笑,“这次偷跑出去,换做是我,哪敢大张旗鼓公布实验结果,这不就是正大光明无视规定嘛,也只有威廉,足够自信,能赌老师不追究他,不仅不追究,还会替他扛下军事管理组那边的责罚——不,威廉这不是自信了,是狂妄自大,仗的就是老师的偏爱。”
棍棍很少对科研之外的事物发表这么多看法,颇有积怨已久的味道,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反倒脸上同情和理解恰如其分,尽管脸都快被口水喷湿了。
棍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取下眼镜借着擦镜片平复了心情,悠悠地说:“不过老师确实有理由偏爱他,毕竟他是老师的亲弟弟。”
举头有神明 戒断
吕虹从机房出来,越走越快,到了停电区,干脆脚下跑起来。
她的匆匆忙忙引发不小骚动,直到要找的人拦下她。
“我在这儿,你慌什么慌?”
见到李偲,她浑身热汗换冷汗,他不应该跟威廉在一起吗?
“威廉人在哪?”
男人身后走出她的前室友,眼神防备。
“威廉?”男人坐在水泥地面,打着赤裸胳膊,黝黑皮肤都是汗。
警卫队入驻防空洞后,储备粮被允许启封,李偲正在为物资组搬运物资,小君则捧着本子做库存盘点,男耕女织,洞里的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丝毫意识不到即将掀起的巨变。
“威廉现在是外出小组的总负责人,所有小组都由他调度,这一周他带队清扫的面积比以往一个月都多,应该也没空见你,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明天替你转达。”
“我找他是.......”
吕虹,你在干什么?
她顿住。
威廉这种自大狂,并不会听她的劝阻,但这宝贝疙瘩一旦出事,百般劝阻过的她,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她平静下来,没事人地左看右看,“我就随便问问,关心关心你们的进度。”
李偲拒绝被她搪塞,“关心我们进度?你身边不是有个随时都可以告诉你进度的的人?”
“刘同贵现在是你男朋友吧?”小君突然开口,“我觉得你俩挺配的。”
吕虹冷冷回视。
她和棍棍走得近,他们会这么看可以理解,但后面这句,有着难以忽视的恶意。
原因很简单,棍棍是典型的技术宅男,男女婚配市场的下等资源,至少在外貌上。
说她和棍棍匹配,要么含沙射影她是丑女,要么指她拜金,饥不择食。
她嫣然一笑,调转回脚步,“我还没男朋友呢。”
李偲挑了挑眉。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要回咱们大家庭打地铺了。”说完,她跌撞进男人胸前,勾住他脖子,嘴唇印上去,人就给甩飞。
她在前司是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但什么事都做,大到订单签约合同的准备,小到女厕所的灯烧了,下水道堵了,都有她忙碌的身影,常年扮演救火员的角色,也使得她对潜伏的危机拥有一种未卜先知式直觉。
刘同贵和她遭遇的是同一种不公,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时刻被人压一头,想浮上水面呼吸都困难,他把外出实验透露给威廉,借助威廉的好奇心和不谙世事,想让威廉受点教训,无可厚非,她能理解,但他过火了。
八点不到,摇摇晃晃的公交把她甩下站,车程太长,熟悉的胃部痉挛又发作了,她将没吃几口的早餐丢垃圾桶,一米距离都丢不准,她不得不捡起来丢第二次。
佝着身形气喘吁吁爬上叁楼,开门,打卡,挺起背脊,一天陀螺般地旋转又开始了。
打扫完整条走廊的卫生,她急忙站回前台,边理额头碎发边向每个路过的同事微笑。
上司已经在她面前停留一分钟了,打量的目光让她头皮发麻。
不要害怕,你已经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你可以虚心接受所有的批评和建议,因为你年轻,你可以多吃点苦,你可以承受。
“小吕,上班怎么不化妆?”
“小吕,眼影太浓了。”
“小吕,随时包里都要多备一副丝袜,这种事还要我来教?”
她低头看着取长条白炽灯管时被挂花的腿上丝袜,匆匆跑进厕所。
不知哭了多久,女同事竟然没来催门,她站起来,地面旋转,低血糖发作?额头磕上瓷砖的瞬间,一双手接住她下跌的身体。
跌入那宽厚的怀抱,她就不愿再抬头。
场景再次旋转,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愿动,背后贴来温热身躯,抚摸她朝上的胳膊,那抚摸陌生又熟悉,像血亲在她幼年,用抚摸陪伴她入睡,可亲人抚摸不会带来麻酥酥的战栗,舒服的叹息不受控制从唇间溢出。
“啊......”
‘她被身体的震动惊醒,不等她出声,嘴就被按住,昏暗之中,她扑腾着翻出枕头下早已备好的荧光棒和辣椒水,那人说话了——
“是我,李偲,威廉出事了。”
威廉大半月来组织的“清扫”工作辐射范围广是广,可益微小,在警卫的簇拥下,他顶多载回一些忍辱偷生的“畸形人”,算是为实验第二步的大数据积累做了点贡献。
就在白天,他不听劝阻,去了欧洲花园。
吕虹感觉指尖发凉,“他......”
“跑掉了。”李偲坐在她地铺边的椅子上,打着手电筒毫不避讳地看她穿衣服,确切来讲,是督促她快点穿衣服。
她松了口气,迎着男人的目光,反而越穿越慢。
“教堂里那个象人一直追着不放,威廉带着他绕圈,代步车满电能跑两百公里,现在过了快两个小时,已经到临界点了,你快点。”
她马上听出重点信息,威廉晚上居然还在清扫,急功近利,盲目自大!
“象人跑起来很快?”
“也不算快,但就是摆脱不掉。”李偲顿了下,在想词汇描述,“我觉得......威廉被追得那样儿,感觉跟逗猴似的。”
“是教堂里的象人吗?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二十多天了,他还在教堂?”
“有什么奇怪吗?你快点。”
吕虹停止穿衣服,低声说:“我不想去。”
“由不得你!”
李偲扑上来,打昏了她。
“我从没见过象人会追着人不放,他们动作很慢,那是他们象鼻子的攻击速度可以代偿,我在网上看过很多资料,只要他们确定了攻击目标,就绝不会失手,你跑再远都逃不掉。”
醒来后,吕虹发现自己已在代步车上,街上已没有照明设施,但四下里并不是全黑,一抬头,漫天星宿让她看花了眼。
威廉说得没错,光污染消失,外面环境变得更好了。
“你最近在研究象人?研究到什么地步了?达到专家级别了吗?”李偲坐在驾驶座上,饶有兴趣地问,打方向盘的姿势不慌不忙,将吕虹从观星中唤醒。
“是的,研究了皮毛,比不上威廉,但我想说的是——”
李偲截住她的话:“象人可能有攻击咱们大本营的意图,才跟着威廉,这也是威廉绕圈的原因,我们应该去救他。”
她沉默了。
象人会对人类避难场所感兴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至少她还没在网上查到一例象人攻击难民营的消息。
好吧,也许是她敏感了,同时长久卑微的惯性让她主动屏蔽那个荒谬的想法。
讽刺的是,前进的路线,就是在前往证实想法的路上。
他们路过一个闪着应急灯光的地方,围了圈警戒线,中间停着辆代步车,车上无人,树丛后有影子穿行而过。
“这是威廉信号消失的地方,大家都在分头找。”李偲说,并没有停下驾驶,“注定是个无眠夜啊。”
代步车行驶到大教堂前面才停,吕虹再也无法阻挡全身的戒备反应,打死也不肯下车。
“为什么来这儿?”
李偲绕来她这边车门,他凭借男人先天的优势,一只手就将吕虹扯下代步车,拽着她胳膊往教堂大门拖。
“这儿离威廉信号消失的地方大约十分钟车程,你说得对,二十多天都在这里,这儿就是那家伙的大本营。”
“象人穷追不舍,象人放过我们,这两种情况不就说明,在我们叁人中间,绝对有一个人是象人的‘戒断因素’吗?”
“是谁告诉你的?”她难掩震惊,“戒断因素”这种词汇,绝不会出自眼前这个肌肉男的脑子,只能来自洞里那帮科研人员的嘴,“是威廉?”
不,威廉那么自大,他以为自己就是“戒断因素”。
“除了他还能有谁?”李偲拖着她走上碎石路,月光下,他满脸肃杀之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这决心包含了拖无辜者下水。
真的是威廉?
她脑子高速运转。
威廉、威廉、威廉......威廉什么情况下会让李偲把她带来,并且告诉这个胸大无脑的男人,她是“戒断因素”?
火花一闪而过,与发热的头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冰冷的鼻尖,以及脚底板窜上来的股股凉意。
处境优渥的人,只有穷途末路,脑子才会真正清醒。
他们已进入教堂大门。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二人不约而同停下。
偌大教堂,只有司仪台附近透过教堂顶部的天窗,投下些许星光,照亮了一圈景象。
十字架静立原位。
李偲进门就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用枪打坏了教堂的监控,然后将吕虹顶在前面,一耸一耸地推动她去开路。
一路上他已打坏好几个监控,是为牺牲她做准备吗?监控里不能留下任何他陷害无辜平民的证据。
到达光亮所在地,她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吕虹迷惑四望,却没看出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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