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吕虹,明天该你出去了。”
小君抱着名簿,走进杂乱的地铺中,她看见女人又在挪动她的铺位,不断往人少点的地方挪。
可现在除了几个恶臭地带,哪有空缝让人挪?
同为女人,她明白,那是深度的不安全感在作祟。
“刘同贵就放任你在这儿不管你了?别挪了,再挪下去,你就得变壁虎趴墙上睡了。”
挪到墙根下将铺位卷成“大青虫”的女人顿住,脸上表情有些木讷,“谁?哦,他啊,他太忙.....”
小君脸上浮现不忍,咬咬牙,塞了根火腿肠进她的大青虫里。
“等会儿来找我领点吃的,出去前一定要吃饱。”
她坐在墙角下,背靠凹凸不平的石壁,咯得她背脊生疼,但提供给她的安全感让她宁愿就这么靠着。
从屁股下的青虫卷抽出火腿肠,她苦笑。
断头饭吗?
她是真受不了为了一点吃的,和人打得鼻青脸肿,更受不了,被人在鼻子前钓根胡萝卜,当狗一样使唤。
所以她回到了停电区。
“不吃我吃!”伴随着觊觎已久的垂涎声,她就多看了一分钟还没有剥皮的动作,人就被冲撞倒大青虫上,手里的火腿肠给抢走,差点折掉她手指,因为她下意识攥着不放。
头昏眼花中,围观的人群退开,棍棍西装楚楚地俯视她。
“吕虹,终于找到你了,最近我有点忙,你还好吧?”
小屌子。
她意识到时,心里已经骂出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
这话多么熟悉,是谁说的来着?
对了,是小射手,好久没见到小射手了,她去哪了?有机会得问问......
“吕虹,听见我说话吗?”
她支起上半身,重新靠回墙壁。
“知道了,明天出去,让你们在我身上绑记录仪。”
棍棍噗嗤笑出来,“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
她现在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出去为他们做新的“戒断实验”,不是吗?她无声地望着春风得意的男人。
她有一个天赋,可以扮演多种角色,只要别人需要。
但现在不行了,她只能露出本来面目,弱小而无能地龟缩在肮脏角落,什么气节,什么狡猾,什么防备,通通使不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怎么说得跟绑炸弹似的,你别怕,你要怕,就想回去之后,你就可以好好洗次澡,现在水资源紧缺,我都好久没洗澡了,都羡慕你了......你在听吗?”
贱人。
以前不曾明白的“绿茶婊”的真谛,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头发那么干净,又没洗澡,真想知道他的洗头粉什么牌子。
她抓了把油腻的头发,没有形象可言,那就无所顾忌了,“也得有命回来洗啊。”
棍棍失笑,“小红,外面的辐射量没你想的严重,那些章鱼使用的可是清洁能源技术,只不过他们来的时间短,地头还没踩热,在地球能源开采上受限,让他们排放了一些‘尾气’而已,只要你不脱掉防护服就不用怕......啊,我说得很复杂吗?你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给你的物理教材你没看吗?”
“我......一个人看不懂。”她羞愧地低下头。
实际上那几本书,早被人抢去烧了。
估计吃的是烤地瓜吧。
“是我考虑得不周到,等你回来,来我这儿拿回你的平板,虽然现在连接网络通信很难,就当阅读器使用。”
刘同贵返回临时的“作战指挥部”——地下二层一整层,里面灯光明亮,穿军装的人走来走去,墙壁和地表光滑,有着很厚的隔绝层,各种功能房分布两边,里面物资和设施完备,与上一层拥挤黑暗恶臭混乱不堪相比,就像文明等级产生了鸿沟,一个是现代人居住地,另一个是穴居人居住地。
尽头有几个房间,他走进其中一间。
房内修长的会议桌周坐满了人,所有人都看着他,不乏胡须斑白的老教授。
他的老师坐在屏幕前左侧,跟他点头。
他落座到老师座位的后面一圈位置上,尽管如此,已经离首座很近了。
会议室里刚结束与世界各地主要研究中心的连线,现在研究中心与军事基地都混合在一起,会议室里也坐着各种军衔的人。
现在讲话的是位状态年轻的生物专家。
“在第二波正式攻击前,我们实验第二步已经取得进展,也就是我们已经成功筛选出一部分人,他们可以让象人‘大赦后门’,也就是疫。”
“在座的各位,你们比谁都清楚,第二入侵者,他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我们。”
“接下来我们将派出这批‘使者’,去寻找象人,与他们取得沟通......”
有人打断了生物学家的讲话,是坐在前方的老师。
“‘使者’?与其说使者,不如说是祭品吧?如果他们愿意跟我们沟通交流,何必让我们等六个月?第一入侵者是第二入侵者的手下败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这时候派出去的人,不说他们能有几个活着越过那些‘幽灵遗址’,光说找到第一入侵者,用处有多大?”
他的老师啊,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周教授,你别激动,这批‘使者’会在保护下对第一入侵者——我更愿意称呼他们为象人,要先合作,必先善良,对吧?会在保护下,跟象人进行接触。况且我们并非将希望寄托给别人,我们派出‘使者’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这个时间,是针对第二入侵者的生物武器研发所需要的时间,这些,刚才的连线我想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既然想着跟人接触交流,就不要想着利用,说到合作,我们必须要正视摆在面前的问题,我们真的了解他们吗?迄今为止,我们没有获得任何关于他们身体的样本,他们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来这儿?我们了解吗?对于第二入侵者,我们都还知道他们成天趴在我们的核反应堆上,给我们太阳戴了个罩子汲取能量,但对于第一入侵者,我们知道什么?整个他们的出现,就是不合理的集合,贸然去接近,当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后老师气呼呼坐下,“反正我对你的‘使者’计划持保留态度。”
生物学家俏皮地说:“当然可以,在你们找到除核武器外的武器之前,我们的‘使者’也可以等你们,他们也需要时间,毕竟‘使者们’都相当有活力,还需要培训才能上岗。”
“不能等了。”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发话,平息了争端。
“我们能等,我们的太阳不能等,我们的子子孙孙不能等。”
“老师!老师!周老师!”
他在走廊上叫住自己的老师。
“是你啊,同贵,来跟我一起走。”
“说说你对‘使者’的看法。”
“老师,我正要跟您说,我认为‘使者’不单单归属生物领域,我们物理学也应该参与进去,李队长推荐的人选,就是一个从‘时间’角度上筛选出的‘使者’,我已经把人派出去.....”
“混蛋!”老师驻足,愤怒地斥骂他,“你知道蠢货有知识是什么样?就是你这样!既蠢又坏!”
他无比羞愧,眼里带着不解,脸红了又白,却不敢再说下去。
“你派出去的人还能叫回来吗?”
他摇头。
“记下那小姑娘,以后别忘了留笔抚恤金给她家人。”
举头有神明 使者
可能是她生命最后一天的凌晨,有人可怜她即将出去送死,这阵子出去的人能囫囵个儿回来的,很少,于是在她枕头下塞了一袋面包和叁片封在密封袋里的碘片,为她践行。
刚进洞时,她天女散花似的丢了很多这种小面包到公共角,那是她看不上眼才送别人吃,但碘片,却是稀有物。
碘片会使人的甲状腺减少对辐射的吸,只有外出执行命令的人才能拿到几片,而捏在她掌心的这叁片,就是一个人九死一生换来的,这人一片没吃,是想留给自己的亲人吧?却给了她。
面包和碘片她视若佳肴地咽了,也有了爬起来的力量,并且用洗头粉洗了次头发,干不干净她不知道,她心里干净了。
使者第一次出行,巨大的多画面处理器前坐满了人。
10个使者外加2个押送人的视角,大屏幕总共十二分区,上面热闹地演绎着怒骂,威胁,哭泣,有人朝大屏幕竖起中指,屏幕前的专家们不约而同选择视而不见。
没人责怪使者们的不配合,他们极少是自愿的,大多都是威逼利诱赶鸭子上架,临阵退缩也在情理之中——主持项目的罗教授不说了吗?使者活力度很高,这并不是完全开玩笑,他们是难以掌控的一群人,鬼知道他们身体的内分泌数据为什么就符合入侵者的口味了,毕竟长时间不洗澡的对象,再貂蝉也赛母猪,想不通这帮子搞生物的怎么就得出外星人是重口味的结论来了。
他没有关注大屏幕上的热闹,而是选择了角落,占用了台闲置小机器。
上面也播放着第一视角的实时录像。
画面晃动幅度显示记录仪主人正在小跑。
她已偏离轨道,离开了采购小部队。
采购有专门的路径,路径选择一是避开高大建筑群,幽灵飞行器会从中间歇性冒出,二是避开废墟,那儿有较强的辐射。
能见度极低的空气中,军队轰隆隆碾压露面,装甲车上的人喊:“前方危险!非战斗人员撤离!”她才刹住疾速行走的脚步,没有一头扎进轮胎下。
身穿具有一定重量的防护服,以她的行进速度,很快就会耗尽她的力气,这种只求今天不要明天的做法,让监控她的人拿起无线电。
“再跑下去,你会力竭。”
“去和你的小队汇合。”
她现在所处位置能见度差到看不清具体地址,但显然她很清楚。
他就像被带往未知乐园冒险的乘客,既担心脱轨的列车前方,突然窜出幽灵飞行器,又对一路的有惊无险,情不自禁遗憾。
随着列车渐渐停下,新的高潮正在前方汇聚。
他看到了运输使者的装甲车,抓话筒的手差点碰倒水杯。
“搞什么?单独行动,没人会保护你!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别忘了你身上的任务,掉头直走,走到尽头右转,去大府街,听见没?”
大府街上倒没有幽灵废墟,有的是完整林立的高楼,其中一栋还是核工业地质局。
到了那儿,她将完整交出自己,去赌一堆只在新闻里见过的奇丑无比的章鱼的喜好。
不自觉地,刘同贵已说出真实想法,而平日里,他都擅用“暗示”“引导”,避有人活着回来,明确写入报告把矛头指向他。
记录仪主人没有听他的,她站住了,就那样静静看着使者一个个被押出装甲车。
他抬眼看向大屏幕那边,他的老师果然不在其中,很遗憾地丧失了绝佳的观察机会。看看屏幕前那些人多么紧张,可能这时门外起火,也没人会顺手将手中茶杯里的水泼出去,更不会有闲暇注意到角落里的他,单独操控的列车已经与他们的列车大群汇合,即将碰撞出巨大火花。
记录仪主人呼吸急促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
他猜,前方那排人里,她认出了某个背影。
她并没有大声喊叫,反而往后退,离他们远远的,退到能见度的极限,隐没在尘埃里,让人难以注意到她的存在,一如她还能见人的时候,总是跟他保持距离,还以为做得他看不出,看不出她像敏感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竖起防备,次次击打中他的男性自尊。
“起雾了吗?能见度越来越低,越来越看不清了!”
“这些白雾别的地方都没有,好像来自欧洲花园内部......”
使者和警卫队走入白雾中,大屏幕上十二个区全都出现干扰纹,与此同时无线电也变得嘈杂,没坚挺几秒,就归于寂静,好像从来没有响起过。
“不是雾!直接切断我们的仪器,这么强的干扰,他们设下了某种力场!”
操作员在专家们的指挥下忙碌地操作按钮,试图恢复画面监控。
“罗教授!”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这里看得见。”
比使者一行人更远一点的视角投影在大屏幕上。
一动不动看上去是欧洲花园正大门外的监控画面,将所有人目光撅住。
白雾沿着围墙包裹住往日风景优美的联排别墅区,以大门为界限,云雾在里面愈发地浓厚,大门之外却是正常的灰度。
“那是什么?”
有人注意到云雾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无比巨大,起初还以为是某个雕塑被推倒,直到骨节挂着破布一样皮肉的大手捏住一名使者。
惊呼响起,那个男人半身隐没在白雾里,正倒退行走,他的同伴已经进入白雾之中,他显然也刚进去,却因为某种原因,迫不及待退出,但还是晚了,骷髅手尾随而来,将他攥住。
男人身体扭动,竟然从防护服里挣脱出来,却没有挣脱那只攥住他的巨手。
接下来机房内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唯恐眼前发生的是幻觉——那只手在渐渐长肉,原本皮肉翻开露出手掌一半面积的手骨,血肉肉眼可见地弥合,封锁住对骨节的窥视,接着皮肤长出。
在座的人都看出那只皮开肉绽的手,呈现的是受到辐射后的肉体症状,恐怕已到了肉体消解的尽头,擦着地表无力伸出,隐藏在云雾后的主躯干必定是濒死之人爬到河边的景象,然而接下来的情景,说是时间倒流也不为过,辐射毁坏的肉体大步走向完好如初,但无人为这奇迹惊叹,相反,观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巨手恢复的过程中,被攥住的男人浑身健壮肌肉快速萎缩,花臂手上的纹路跟着主人痛苦地扭动,旋转,整个人像加速的陀螺,抽搐,模糊,“叽”的一声,仿佛大量番茄酱飚出挤压口,人身不见了,巨掌中跌出一滩浓稠到落地啪嗒作响的液体。
机房里有人呕吐,拍摄这一切的主人急促的呼吸像打雷一般透过大屏幕扩散整个空间,混合着目标所在处的尖叫怒骂,更多巨掌如金钟罩伸出大门,捕捞几尾漏网之鱼,只要人被拖入白雾之后,声音连同人一起,戛然消失,无形的屏障隔绝了猎物的出口。
那只最先探出的巨手开始抬起,接着脚掌露出,小腿,膝盖,都是血肉模糊和正在愈合两种状态。
更让人震惊的,是越来越多展露在众人面前的躯干,如完美雕塑品一样的人类躯干,却是巨大到不属于这个星球任何种族。
那一刻,站在最后方的研究员,一个大胆的想法冲入他脑海——人类是饲料,是食物,是养分,是被养殖在地球上的牲畜,而现在,畜牧场的主人来了,来看望他们满山满谷的奶牛,而这些奶牛还自以为着,这片山头是它们所有。
“还看着做什么?赶紧跑啊!”
指挥这次行动的罗教授抢过操作员面前的话筒,对着屏幕大吼,而屏幕里的人,并不在行动计划里,也不在线路里,是听不见他说话的。
她想救人。
有脑子都知道不可能救得了。
但画面晃动了,而且动得很快,似乎是前往欧洲花园另一处大门。
所有无神论者这一刻,都忍不住默默为这位唯一的幸存者祈祷。
最后方的研究员回到他的座位上,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神情复杂。
他想起了警卫队新晋队长,那个职位的人总在更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警卫队长跟周汝成报告的事。
救人?
恐怕是通敌叛族还差不多。
举头有神明 丑八怪
屏幕一路奔进欧洲花园旁边的教堂区,晃荡的视野在一片断壁瓦砾上定格。
幽灵遗址!
这时机房内响起警报,操作员打开警报对应区域的监控,大屏幕上的分区即时占满画面。
一晃而过的影子,数量众多,如蝗虫过境。
“这些幽灵飞行器赶着去什么地方!”
很快操作员分析出蝗虫去向。
“是欧洲花园!”
“欧洲花园和教堂靠得很近,教堂都被夷平了,同一片区幽灵会炸第二次?”
“目前我们没有观察到类似现象,但有一种可能”
幽灵是能量探测器,除非有巨大的能量波动值得他们返回,而以它们返回的数量,欧洲花园可能在进行着某种约束在力场内,等同核爆的能量波动。
最后方的研究员尝试无线电联络幸存者,没有回应,拨打手机,没有接。
“天啊!”有人尖叫。
他猛地抬头,就见屏幕上,幸存者又回到欧洲花园大门,眨眼间就冲向白雾。
“天啊天啊!她好执着!使者里面有她的亲人吗?”
话刚落音,屏幕就撞到白雾上,视野就飞起来,显示人被弹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错愕。
最后方的研究员沉着脸丢下手机,挤入人堆里,对最前方的指挥人说:“教授,我们需要增援,救出幸存者。”
生物教授没有说话。
今日损失惨重,军事指挥在隔壁会议室,他们也看见了相同的情形,恐怕不会同意再派人出去送死。
再说,神仙打架,凡人不跑,还赶着去送死?
“教授,你的‘使者’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
颓坐在椅子上的生物教授眼睛透出迷惑不解。
他指着屏幕,“这位,可能就是你要找的,真正的‘使者’。”
这时候隔壁作战组敲响了门,进来的是位器宇轩昂的警卫队队长,令人惊讶的是,他腿上还打着石膏。
“李队长,来得正好,请你再描述一遍你跟幸存者外出执行任务的经过。教授,我们有理由相信,停留在欧洲花园附近的一名象人,表现出极度愿意和我们接触的意向。”
刘同贵提醒吕虹的时候,她已经听到了辐射警报响起。
那帮送死的人里,她看到了小射手。
最初以为是眼花,直到那小炮弹第一个扎进白雾,头也不回的冲锋架势,连护送她的警卫都以为她是要逃跑,跟着追上去,被她带入了白雾之中。
这个莽货!
她其实也不知道去教堂能干什么,放过她两次的事实,也许是一种信号,也可能是她的妄想。
但偏偏刘同贵暗示她,这不是她的妄想。
那个巨人,偏爱她。
然而目睹了大门口的死亡情景,那巨大身形,超出人想象的邪恶手段,让她瞬间面对现实。
但她不死心,去了教堂,也许是那个巨人的同类守在正门口?毕竟他们长相,没人能讲得清变化原因,更甭说进行个体区分。
废墟灭绝了她的痴心妄想。
她丧失理智,奔回欧洲花园大门口,硬着头皮往里冲这一次她希望被抓走,也是真的不想活了可她被弹回来。
她还活着,唯独她活着。
连丑八怪异次元怪物都不碰她。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吕虹,离开这儿,去大府街,幽灵正往欧洲花园飞过来,你得赶紧离开。”
耳畔响起谆谆诱导。
“小红,相信我,你可以做到。”
“能别叫我小红吗?”
诱导声一滞:“那叫你什么?”
“能叫我的英文名iris吗?”
“iris,这次回来,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这是我一直想说的话,请给我一个机会,请不要放弃,你一定可以回来,回到我身边。”
“对不起。”这是她最后回应。
男人后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泪如泉涌,哭湿了脖子,如同遭人欺负,但她强忍住没露出半点哭音。
要是她没有那么多想法,能够依顺一点,心胸宽广一点,不去在乎他做的那些事,她就能和他在一起,得到他的庇护,而不是像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男人的每一句话,听来都如同道别,宣告着她活命机会微乎其微。
在男人深情低语中,她关闭视频通讯,脱掉防护服,大哭如裸奔。
大府街离教堂隔着两条街。
跑在寂静大街上的人渐渐慢下脚步,哭得太专心太投入,居然不知不觉跑完了两条街。
红着眼的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人的街道,远方的太阳浑浊如夕阳,映照之下,高楼大厦的世界竟笼上一层温柔面纱,展现平日无从欣赏到的人类创造集大成的雄浑壮丽。
壮丽之下,风里又是飞沙,一切所视之物仿佛正在风化逝去。
因为缺少活物。
她抹干眼泪,觉得茫茫天地只剩下自己,最后的时光应该怎样度过?然后抬头就看到商场。
那是成年人的乐园,奢侈品聚集地。
失去灯火照明的商场,阴森如洞窟,她在门口踯躅再叁,丝毫感觉不到以前路过的兴奋,激动。
脑子居然在想,即将失去太阳的人类世界,是不是也会如此阴森?不,恐怕会比这种黑暗恐怖千万倍,足以让人后悔投胎。
棍棍曾说过,太阳内部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核聚变反应,这是太阳发光发热的源头,八爪鱼给太阳加了个罩子汲取能量,所以太阳光才会异变,而且按这暗淡下去的速度,可能要不了多久,人类就会堕入永世黑暗,到了那时,象人,八爪鱼都不用攻击了,人类会自发地集体性地,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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