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所畏惧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叶子酒
这对双生子表面上一点都不一样,实际的性格其实相似的可怕。
都是固执、一意孤行、傲慢而矜贵的存在。
只是一个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另一个则用层层权势和平和言行包裹住了这些坚硬锋利的东西。
那轮由灵力聚集而成的太阳中心是面无表情的明霄,他正在用着最冷静的心态做一件最疯狂的事情——向着外界打开他的丹宫,让寄居其中的元婴直接吸收外界游离的灵力,将它们不断压缩、压缩……
这个过程会让所有修士直呼疯子,元婴是最为珍贵脆弱的存在,修士修炼就是一个将外界驳杂的灵力导入体内提纯成干净灵力而后引入元婴的过程,让元婴直接吸收外界灵力固然能在短暂时间内完成最快的修为提升,但是没有提纯的灵力就是掺了无数砂砾的河流,流入全无防备的血管时造成的伤害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明霄用这个方法可算是熟练,因为在魔域中,鸣雪就是用了这种方法弄死多半的魔兽的。
想到鸣雪,仙尊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鸣雪这具化身会死掉,可是事情好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想到那惊天一击后发生的事情,饶是天道也有些无语。
不过能活着就是最好,既然鸣雪证明了这个方法不会一下子死掉,那他就可以更放心地用了。
唯一要发愁的就是之后该怎么收场……不如来个失踪怎么样?荼兆这边的情况比荼婴好很多,有明颐的扶持,再加上他本人天赋实力超群,何况数年前明霄就提过这件事,太素剑宗下一任宗主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他也无需担心荼兆。
感知了一下另外一具化身的位置,明霄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神情。
环绕在他身体边的灵气已经浓稠到液态化,每一滴水中都蕴含着浩瀚恐怖的灵气,又因为不加筛选的收拢而显得驳杂狂暴,明霄努力控制着这股力道,举起了小雪天剑——
这道剑光几乎成为了所有修士毕生难忘的一剑。
它割裂了半个天穹,扫荡了整个寰宇,其浩浩光华和璀璨气度在在场修士眼中刻下了无与伦比的影子,湛蓝的苍天云翳尽散,那群乌压压铺天盖地的魔兽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在这摇撼天地的一剑中碎裂成了血雨,猩红的雨水砸得人睁不开眼睛,饶是如此,地上的修士们也长久回不了神。
他们还停留在那惊艳的一剑里无法自拔。
这就是万剑之主的剑么……
天上地下绝无第二的一剑。
浩荡的威压还残留在空气里,这几近神明的一剑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颤栗着,脚下发软动弹不得,而回过神来的明颐只是跌跌撞撞试图冲过去:“师兄!”
裂月刀插进地面,明丽的女子用它支撑住自己发软的身体,眼神焦急地望向战场。
那一袭白衣实在醒目,挥出惊天一剑的男人脊背笔直地站立在血雨中间,身上的白衣很快被打湿成了暗沉沉的红,明颐看见他,眼里绽出了明亮的喜悦:“师兄!”
衣襟散乱长发披散的剑仙忽然佝偻着脊背咳嗽了几声,明颐脸色一变,抬脚就要冲上去,明霄却先一步慢慢转过了身。
姿容昳丽的仙尊面色白的异样,所有人都看出了他此刻的情况绝对与好不沾边,他嘴角还有一点淡淡的红,应该是方才没擦干净的血,像是一片零落的桃花噙在唇畔,给那张冷清的脸添上了一点奇妙的色气。
“小雪天……交给荼兆吧。”
他声音低极了,明颐听见他开口,忽然就害怕得不敢再走近一步。
“我……我去魔域看看,或许能带他回来。”
仙尊的语气平静极了,如果忽略他异样的缓慢语速,或许他还能维持那种昔日高居云端的风姿。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情况不大好。
明颐猛然有预感他要做什么似的,下意识伸手要去挽留他,乌发单衣的仙尊却比她的反应更快,扔下这两句话的同时,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尸山血海之间,只留下一振光华璀璨,剔透如冰雪的长剑。
荼婴吐干净嘴里被灵气压出来的血,拖着魔气空空的身体走上前去,视线落在小雪天上的一霎,就怔住了。
那柄冠绝天下的剑主佩剑,原本平滑晶莹的剑身上,此刻布满了如琉璃跌落后的裂痕,这些苍白的纹路密密麻麻地覆盖在玉似的长剑上,将这振漂亮锋利的剑衬得凄惨而可怜。
剑尤如此,人何甚哉?
荼婴一时间竟然不敢伸手去摸它,生怕一个触碰,小雪天就化成了齑粉。
明颐踉跄着走过来,看着小雪天凄惨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然而有另一个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师尊呢?”
风尘仆仆自时光中赶回的荼兆手里捧着一只狭长的玉盒,他先去了昆仑,然而昆仑山上已不见人影,再循着浩荡撞击开的灵气魔气赶来,却只见到了这惨烈的战场。
漫天血雨下不尽,没过脚背的血直接渗透了软靴,荼兆茫然地环顾一圈,他看见了荼婴,看见了明颐,也看见了那振小雪天。
他方才明明感知到了属于师尊的灵力,可是师尊人呢?
明颐转过头,她的脸色苍白,眼里情绪空荡荡,望着犹自迷惘的荼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的眼睛,荼兆的神色慢慢变了。
******
拼命搜刮出身体里最后的灵力掐了瞬身诀跑路的明霄跌落在一处山坳里,他毫无形象可言地摊开四肢,口中温热的液体汩汩涌出,淋淋漓漓地沾满了衣襟,他倒也不在意,闭上了眼睛开始搜寻前来接应的化身。
在鸣雪那边没有挡住之后,他就转移到了明霄的身体里,强行从抱灵泉中醒来,这个过程耗费了几天时间,为了接应明霄,他又启用了另一具化身,这一串流程下来,连天道自己都不得不感慨他实在是不容易。
窸窸窣窣的草叶被衣袍拂动,明霄依旧躺着没有睁开眼睛,他能感知到自己的修为在疯狂跌落,从即将破境飞升一路下跌到了灵耀境、灵明境,甚至跌到了灵婴境还没有停止,安稳待在丹宫中的元婴上有了破裂的痕迹,平和中正的温润色彩也在渐渐黯淡下去。
有柔软的布料轻轻蹭到了他脸上,一只冰冷的手用丝绸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然后抱起了他。
马上便有人在一边担忧地说:“……请让我来吧……您的身体……”
明霄耳中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眼睛微微睁开,视线里只有浓重如夜色的紫,他正贴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身上有极重的药味,走动时有细碎的环佩叮当作响。
明霄很快闭上了眼睛,沉沉昏睡过去。
******
明霄剑主一剑碾灭类龙魔兽后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传播得比魔兽入侵还快,所有人嘴里都说着“不知所踪”,互相交换的眼色里却都是“身死道消”,他们都知道明霄剑主在挥出那惊天一剑后就不见了,那一剑的光辉映照了半个大陆,所有人都看见了云翳里升起的那轮太阳,以及浩荡如海水翻涌出的灵气涡流。
他们将明霄剑主的名字刻画在长生牌上为他祈福,但他们都知道,明霄剑主能活下去的概率几乎是没有。
魔域里那个与明霄剑主修为相近的魔尊都没能在魔兽群众活下去,何况是抱灵泉中刚刚出来的明霄剑主呢?太素剑宗里传出的消息只说宗主是失踪了,但是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实在有待商榷。
一夜之间,整个修真界都不闻鼓乐之声,他们不约而同地配上了素白的饰物,以表示对明霄剑主的悼念。
不过信他死的人多,不信他死的也大有人在。
魔兽还在一波波地涌出,但是相比之前飞出来的那群史前怪物,这些魔兽就显得很平易近人了,修士们甚至能满怀感恩之心去清理这些东西,那些慌乱的城池也一夕之间安定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就好像明霄剑主给了他们莫大的力量,只要他出现,他们就相信自己是安全的,不管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只要没有看见他的尸体,他就是修真界不倒的定海神针。
临近拂花宗的一座小城池里,已经基本恢复了昔日的稳定,街道上的修士不多,大多是匆匆在战场间转移,两旁的店铺开了七七八八,生意不怎么样,但是所有开着的店铺上都悬着一抹素白的绢布,来往的修士中也有不少在腰上或是手臂上缠着白布的。
“啊……他们在祭奠明霄仙尊呢。”
一个青年轻轻地说。
他这句话如果被修士们听到,或许会惹来怒目而视,甚至遭到围殴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他的声音里全然没有一点悲伤和敬意,都是爽朗得近乎轻佻的笑。
“尊上,您觉得明霄仙尊还活着吗?”这个一身黑衣的青年背上交叉绑着两振长刀,长刀末尾垂着鲜红的璎珞,他手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脸上是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灿烂笑容,“果然留在尊上身边就会有好事情发生……啊,能一手带大尊上的话,尊上会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呢?或者尊上也会认同我的游戏?”
那孩子被包裹在柔软的斗篷里,呼吸平稳,像是陷入了沉眠。
善君也不在意得不到回答,脸上病态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四天前鸣雪借魔婴收拢魔气屠杀了不少魔兽,剩下的魔兽不敢靠近他,逃出了魔域,而心念一动没有跟随荼婴撤退的善君从遮蔽气息的魔兽尸骨中爬出来,就见到那个强大如神明一样的男人倒了下去——
魔气散尽,修为倒退,面貌昳丽矜贵的男人倒在血肉组成的大地上,玄色长袍里裹着一个七八岁的容貌精致的孩子。
善君将这个孩子抱起,爱怜地为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将他抱在怀里,对没有死透的一些蠢蠢欲动的魔兽们咧开了一个病态而癫狂的笑容。
——看看老天赐给了他一个怎样的惊喜。
四天后,拂花宗边上的一座小城池外出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父亲。
这孩子似乎一直在睡觉,从未醒来过,他的父亲就一直抱着他,疼爱至极的样子,从不肯让他离手半刻钟,客栈的老板都记住了这对父子的模样,不由得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父亲。
善君心情很好,破天荒地没有去计较这个眼神,若放在往常,敢这样看他的人早就被他抽出元婴扔到蛇窟里玩耍了。
他抱着自己的尊上,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神经质的狂喜,嘴唇贴着孩子的耳朵喃喃:“我们下一站去哪里呢?啊……不急,反正我们有很长的时间……”
天道无所畏惧 第45节
第55章 双生(完)
明颐轻轻落在白玉京的广场上, 水绿色的裙摆像一朵花儿盛开在干净无垢的地面上,前方还是凌空高挑的宫殿阁楼,紫色的云霞与虹霓穿透稀薄的空气到达这里,白玉京依旧是不染尘埃高高在上的仙人居所。
她仰着头, 望着面前的太虚宫, 眼里有一些恍惚。
她离家时只有十七岁, 跋涉过万水千山,丢下那些荣华富贵, 穿着绫罗绸缎走进昆仑山的风雪里,她从十七岁挣扎到二十岁, 期间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怀疑, 遇到暴风雪、遇到狼群、遇到饥寒交迫没有食物的日子……
可是她活下来了, 不仅活下来, 还成功叩开了太素剑宗的山门。
多么辉煌的过去啊, 一介凡人凭着自己的力量推开了仙门, 还成慢慢成为了宗门里上下尊敬的长老。
但要明颐来说,对她而言, 最怀念的时光竟然是刚被师父收下的那几年。
她入得宗门时已经二十岁,开脉引气都晚了,修炼也比同辈的师兄弟们慢, 等她进入炼气期, 同辈的弟子都已经入了筑基期,再下一批炼气期弟子就是七八岁的小萝卜头了。
她和那些小萝卜头自然没有共同语言,就永远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琢磨功法静静修炼。
大道孤独, 她竟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这个别人花很多年都不一定能明白的道理。
但有时候她也会悄悄地羡慕那些有陪伴的人,太素剑宗以入门先后排辈分,明颐破格被收在宗主门下,上头只有一对双生子师兄。
说是师兄,年纪却比她小,两人都是天资卓越千万人里挑一的天才,不过十八岁,却已经双双踏入灵婴境,凝就了元婴。
明颐很喜欢他们,和家中那些有血缘却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兄弟姐妹不同,这对双生子就像是所有父母都希望拥有的那种孩子一样,聪慧、俊秀、温柔,连灵魂里都带着明亮的光。
明颐常常忍不住把他们当弟弟照顾,他们也会恰到好处地回馈这一份照顾。
双生子里,兄长明霄沉稳端方,弟弟明雪恣肆顽劣,不过每次明雪闯了祸,出去认罚的都是明霄,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便是严苛的宗主也会下不了手,只能气呼呼地瞪明雪两眼。
明颐一度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很久很久,直到她偶然听见那个预言。
旁人说巫族的预言再灵,她也是不信的,明霄端方,根本不可能入魔,明雪便再离经叛道,行事也自有准则,他们都不是会做出预言里那种事情的人。
但她后来才知道,这个预言的流传范围广到覆盖了整个修真界,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注视这对前途璀璨的双生子,打赌他们中的谁会入魔。
预言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么?
明颐后来无数次地这样想。
“那种狗屁预言当然是错的,但是我也受够了他们那种恶心的眼神。”早课后,明雪躺在高高的树杈上这么说。
明霄站在树下无奈地看着他:“你不去关注他们便好了,修行为己,何须劳神外界事务。”
明颐觉得明霄说的很有道理,倘若每个人的想法她都要去关注,那她早就该为了自己的修行速度饮恨自尽了。
明雪从树杈上朝下看,那双明亮的乌黑瞳孔中整个映出了明霄挺拔清隽的蓝色身影。
“可是我讨厌他们那样看你,就好像你转头就会入魔然后给他们一剑一样。”
明霄笑了笑:“这么说起来的话,那我也是。”
他没有说也是什么,这对双生子心有灵犀,常常说话只说一半,让旁听的人莫名其妙,明颐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的交流方式,低着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假装这里没有人。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们三人的最后一次齐聚。
没过几日,明雪修行出了差错入魔的消息就传遍了太素剑宗上下下,明颐从山下赶回来,太虚宫庭院里就只有大师兄一个人的身影了。
他依旧站在惯常站的那棵大树下,仰着头看着上方的树杈,那里之前总是躺着一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人,他的衣摆总是会垂下来,摇摇晃晃像是猫儿的尾巴,此刻却只有风吹过树梢的飒飒声响。
“……师兄?”
明颐踌躇着轻声唤了一声,树下的道子于是侧头看过来,他的神情还是很淡,在旁人面前他总是这样肃穆冷漠,见到来人是她,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来:“你回来了。”
明颐却站住了没有动。
那个神情她一辈子都忘不掉,从惊喜到失落,那么深重的情绪藏在一个弧度细小的笑容中,他眼睛里好像有漫天碎掉的星辰,闪烁着最后的辉光,然后被他妥帖地埋藏在冰雪下。
她看着他一步步向上走,最终坐上了太素剑宗的宗主之位,太虚宫中那棵树年年月月苍翠如春,曾经有一个兄长在树下等他回不来的弟弟,如今还是有个人在这里等他回不来的师尊。
明颐踏进太虚宫,树下广袖博带的青年回过头来,冷肃的面容上露出一点点礼貌的笑意:“师叔,你回来了。”
那身形挺拔的青年穿着一身素雪一样不染尘埃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束在高冠内,一半散在肩后,眉目俊美的如天神琢就,眉心却有一尾如凤羽的朱红剑纹,神情如冰霜堆砌,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爱恨情欲的影子,仿佛是天山的一抔雪得了道,冷而无情,积雪如玉,举松如翠。
然而看着他,明颐就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个满怀期盼地看过来的人。
——一样冷淡的面貌,一样温柔的内里。
明颐深吸一口气:“何时出关的?”
荼兆回答:“四年前,您下山后不久。阿婴前几日清扫魔兽时经过昆仑,给我带了点魔域特有的灵石,我觉得您大概会喜欢,让小师弟给您送到库房去了。”
明颐看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看不透面前这青年的修为了:“你又突破了?”
荼兆点点头,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上个月突破的。”
明颐眼里出现了真挚的喜悦:“你和你师尊一样,修炼起来快的不得了,好像没有屏障一样。”
荼兆听见了某个词,神情依旧平和:“师尊是真正的天才,他的剑道我钻研了再多,也总感觉碰不到尽头——说起来,这回下山,有消息吗?”
提起这个,明颐垂下了眼睛,轻轻叹息。
见她这反应,荼兆也大概知道了结果,没有再问下去,不过明颐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如今修为增长迅速,师兄本就指定你是太素剑宗下一任宗主,宗门上下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我已经给危楼发了信,巫主本就答应过要来昆仑,全让魔兽耽搁了,现在魔兽潮渐渐平息,大概也到了他能来的时候了。”
正如明霄和鸣雪这对双生子的预言是上一任巫主为未来太素剑宗宗主占卜时做出的,尽管从情感上很难以接受,但明颐知道这并不是说出预言的人的错,到了荼兆这里,还是得请巫主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规矩,反正全修真界在掌门换代时都会请巫主去看一看。
荼兆挑起眉:“巫主……曾听师尊提起过,他不是常年卧病在床?”
“是啊,巫族历代巫主大都是这样的,天分越高病得越厉害,现在这一任星君更是常常病得下不来床,你去过危楼,应该也知道巫族那些人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
荼兆想起十数年前唯一一次去危楼的经历,不由得顿了半秒:“的确。”
明颐摇摇头:“你是没见过他出门那阵仗……巫族人简直恨不得把整个危楼连着给他搬出来,一个白玉京都要放不下他的随身行李了,主峰后面有座山头你记得吗。”
荼兆想了想:“没有人居住的那座山?”
明颐嘴角抽了抽:“那是专门留给巫主来太素剑宗的时候住的。”
一座山头用来安置巫主和他随身的族人以及行囊……
荼兆想了想,心中无波无澜,他竟然对此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说起来,好像从没有人提过巫主的名字?”荼兆思路一歪,有些疑惑地问。
明颐道:“因为没有必要去记,巫族沟通星辰,善用卜卦等方术,历代巫主被外人称为星君,就是因为他们的名字永远只在北斗中轮换,这一代的巫主好像轮到了天衡星,旁人就唤他天衡星君。”
天衡星君……
荼兆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明颐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明日还要下山,昆仑附近的魔兽清得差不多了,我再巡视一圈,差不多能赶在巫主之前回来,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吧,你上山后诸事频发,都没有给你好好做过拜师礼……”
荼兆看着明颐转身匆匆出了太虚宫,收回视线,看着面前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他记得当年附身在天刀门那个刀客身上的魔修要杀自己时,师尊就是遥遥掷出了一枝木兰枝条挡下了那一击。
那枝木兰,就来自这棵树。
树梢上的枝叶吐出了苍翠的绿,有小小的花苞儿被拖在枝头,荼兆看着那些浅紫素白的花,慢慢地又出了神。
不知下一次花开的时候,能不能等到师尊回来呢……
******
寒气四溢的暗室四壁上结着厚厚冰层,一身深紫色大氅的青年一手扶着墙壁,慢吞吞地挪进来,他脸色雪白,嘴唇发青,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大氅上厚厚的一圈绒毛贴着他的下巴,将小半张脸都藏匿进了绒毛里。
饶是如此,也挡不住这张脸的清贵文秀。
他往前走了几步,室内宽阔,上方像是没有屋顶一样,虚空中伸出几条成年人手臂粗细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出来,束缚住中间一个巨大的铁棺材,使它悬空着,棺材没有盖儿,青年伸手攀住一条锁链,整个人腾空而起,如一只轻盈的飞鸟展开羽翼,轻巧地翻到了棺材边。
这个动作让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然后他伸出手,当当地拍了拍棺材壁,咚咚的沉重回音回荡在室内,青年的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
“我只是说,让他们用铁木做个安置人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不做个床要做个棺材?”天道在意识中问法则。
法则沉默了一回儿,试探着回答:“大概……是因为盒子比较适合用来放东西?”
天道有些无语:“人不能算是东西吧?”
法则据理力争:“那说人不是东西也不行啊。”
天道顿了顿,转移了话题:“我还是觉得床比较正常一点。”
法则咕咕唧唧:“铁木用来贮藏躯体修养元神的话就是要离土越远越好,用锁链吊着棺材看起来虽然阴森森好歹看着能理解,吊着一张床……那不是更奇怪。”
天道想了想那画面,不得不承认,好像是有点奇怪。
“那气运之子呢?”一连两次被怼回来的天道发现法则呛人的功夫好像越来越厉害了,迅速再次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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