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意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作者不详
小火枕着她的腿,嘴角微翘,似乎美梦连连。
三个人的体温纠缠无间。
直至晨霭渐淡。
天色仍未透进绣白薇银边丝罗帐,她在半明半暗中承接细碎轻吻,手指缓缓抚过大火棱角分明的下颌,修长的颈项,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她不敢奢望永恒,惟记此刻。记得他此刻的专注,眸中只她一人,让她的心,在变幻莫测的世事里,还保留住一份单纯美好的期待
渐渐,寝间外陆续传出丫鬟们穿衣叠被梳洗的声音。
秋日已探出一弯金红轮廓。大火撤去四象阵,与小火悄然离开。他们还要回天雾山脉继续寻找月流镜的下落。
颜初静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考虑大火昨夜提过的一个建议。他说,太黎神宫会在两年后再度现世,希望她尽快结束这边的事,参与神宫考验。倘若能够得到神宫第九层的九晶仙甲,那么她在星际传送阵运转期间,哪怕不幸出了意外,至少也能保证身体不会被时空洪流粉碎。
事实上,连尊也曾言及,他们如今所在的这个星球名为昆仑星,与地球同属银河星系,相距不算太远,只是中间隔着一大片危险的流煌焰域,无法直达,需要两次中转。传送期间发生意外的几率可说是万中或许有一,运气差的人遇到时空飓风,碰上流煌焰,通常会落得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下场。因此,地球上的修士在星际漫游历练时,一般不会选择来昆仑星。除非是境界已达大乘期,有望飞升仙界或其余三界,自持实力过强的修士才会不惧流煌焰。而以她目前的修为,只能借助仙级防御法宝方能勉强抵抗,并且还必须是在真元充沛的前提下。
真元可以通过服用丹药补充。
颜初静打定主意,魑离刀与乾弓坤箭一到手,就寻个清净偏僻之地,练习炼丹术,多准备一些地、玄两阶的丹药,然后去见识一下太黎神宫。
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轻叹一声,掀衾下床。
未几,两名丫鬟端了温水等物进来,侍侯她更衣梳头,漱口净脸。
早点刚上桌,院门外响起几声中气十足的将军,颜初静放下白瓷粉菡纹茶盏,抬眼但见秦可久大步走进来,面容衣饰上皆沾着层薄尘,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便直接到她这儿来了。她也不多问,只让丫鬟添上一碗白粥与两碟香菜蛋卷。
见她精神尚好,秦可久缓了口气,就着丫鬟捧来的小水盆,净了手,拭干。而后端起碗,咕噜几下,一碗稀粥便已见底。
女儿毁容,神智不清;儿子失踪,音讯无全。秦可久一边忙于安抚女儿,给她找大夫,一边分析凶手的来历目的,指挥手下精兵四处查寻儿子,何来胃口用膳自昨日至今,总共也就草草吃过两顿,应付了事。
册封贵妃的圣旨会在今日正午吉时正式传予神农杳。秦可久昨夜反复思量,心中已有了定夺,于是赶在城门开启时,先行回府,打算与她说明一切。
他遣退丫鬟,对颜初静说道:杳儿,等会进宫,我会向皇上禀明你我之前已有夫妻之实,求他收回圣命。皇上若问起,你只须咬定此事在入京之前发生。余下之事,由我一力承担。
颜初静压着心底的愧疚,轻声道:将军肩负一府兴衰,秦关十万将士的前程更是与你息息相关。为了杳儿一人,得罪皇上,陷秦家于危境之中,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罪名,即使将军背得起,杳儿也受不起。
秦可久大为震动。
事到如今,她还处处为他着想,试问,他又如何能够弃她不顾
贪生怕死非君子,忘恩负义枉为人。杳儿,秦家欠你太多,可久身为人臣,不能公然抗旨,唯有此法方能免你入宫受罪。皇上如今还有用我之地,顶多不过是降职杖责,不会伤我性命,更不会在此时对秦家下手,你放心罢。
颜初静低下头,生怕被他看见自己眼底的羞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服他。
她可以不动声色地说谎,但不能泯灭自己的良知。
秦瑶琨固然是禽兽一只,秦瑶月亦是自私自利,心性不纯的女子,但秦可久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正直男儿
他对她的爱,不掺功利,不畏皇权,确是真心真意。正因为他的这份情意太深厚,太贵重,才令她愧不敢当,心生退意。入宫为妃,一举两得,既可以迷惑皇帝又能尽早截断他的情丝,已是事在必行。
正当颜初静苦思劝言时,定国公的到来无疑解决了这一困局。
原本,经过她前几日的金针续元,定国公的精神气色已经大有好转,然而,自昨日接到皇帝封妃的消息之后,他的心境就再亦无法平静如水。
他年岁已高,朝中大小事,早就不插手了。府里头的事有儿子恩策掌管,他也放心得很,唯一挂心的就只有宝贝孙子可久与曾孙瑶琨。秦可久少年成名,稳重果敢,智勇双全,深得他心,是最有可能继承他爵位的人选。至于秦瑶琨,武功学得不错,可惜心性与其娘亲一个样儿,浮躁了些,又刚腹自用,实在难担大任。因此,定国公一直想为秦可久续弦。神农杳的出现,可说是寄托着他此生最后的期望。
无奈天意难测,封妃圣旨一下,秦可久与神农杳的亲事顿成泡影。定国公久经风浪,震惊失望之余,一直静观其变。秦瑶琨和秦瑶月两人同时在观澜别院出事,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但他最担心的却是秦可久。
因为定国公太了解秦可久的性情。神农杳既已成为他的人,哪怕是皇命难违,刀架于颈,他也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拥有天凰命格的女子,注定会诞下天龙转世的皇子,这就意味着天龙不死,江山永在定国公目光犀利如剑,直指秦可久,贞洁算得了什么说句不恭敬的话,即使恒仙子体胖如猪,貌比无盐,皇上也会迎她入宫,只待天龙太子一出世,还会让她执掌凤印,坐镇正宫。
秦可久站在一旁,一张脸绷得如钢板似的。
这些事,他怎会不知
但要他眼睁睁地看杳儿变成皇上的枕边人,从此之后,一个孤锁深宫,一个独守边关只是想想,已然痛彻心腑
爷爷秦可久双膝跪地,语气里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哀求。
定国公闭了闭眼,同时硬起心肠,缓缓起身离座,拱手弯腰,竟朝颜初静深深一拜揖:老夫愧对仙子,死不足惜,只望仙子舍儿女私情,以大局为重,辅助吾皇,母仪天下,令江山太平,使黎民安乐。
颜初静坐着不动,承他此拜。
秋日旭辉洋洋洒洒,照入花厅,将菱窗上的花纹清晰地映在地面。秦可久侧光而跪,只觉透心的凉,骨僵成石,万念俱灰。
.
蜜意经 90.喜欢你
.
<
昆华历七三零七年,九月九日。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凤京城内秋意未浓,大街小巷两旁,草木葱茏,不见枯黄败落之象。秋风卷走夏末的闷热,不时送来阵阵清凉,令人大感爽快,喜道天公作美。
六十六名身着华美银铠,腰悬朱鞘威武大刀的羽林军骑着通体雪白的骏马在前开道。其后是三十名高举龙凤旌旗与三重金黄华盖的盛装宫婢。二十二对肌肤粉白,相貌可爱的金童玉女跟在后面,一手提彩绢绣篮,一手抛撒时令鲜花,留下满地绚丽芬芳。
迎接神农杳入宫为妃的队伍从皇宫的朱雀门出发,经过宽达数十丈、全以白琼沙玉石铺就的御街,直往定国公府所在的仁义坊,然后原路返回。
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早早就挤在了御道边,只为一睹贵妃尊颜。
八抬云凤舆乃以桃红色为底,精绣流云百蝠的皇室专用绸缎作帷,舆顶立着一只半人高的纯金打造、宝石镶嵌的七彩凤凰,其形栩栩如生,经秋日一照,霎时流光溢彩,夺目眩神。
颜初静独坐在舆里,双眸半敛。
任外面万人欢呼,震耳欲聋,她始终是无喜无忧。
偶尔,有那么一双充满不甘与绝望的眼睛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总让她为之微微心悸。
颜初静默默地对自己说,她真的无意伤他。只是,辜负了的情意,何以为偿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举行册封大典的黄道吉日定在下月。因此,临近皇帝就寝的正阳殿的瑞灵宫便成了颜初静的暂居之所。
下舆后,两名身材娇小的美貌宫女一左一右地虚扶着她进殿。
瑞灵宫是由一座坐北朝南的前殿与东西配殿组合而成的独立宫院。前殿外种有数株紫薇,枝繁 叶茂,长势极好,点点黄蕊衬着紫红色的花瓣,开得如火如荼,正是似痴如醉丽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周围朱廊曲折,悬吊于檐的银薇玉铃随风摇曳,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十分清脆悦耳。
前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形制堂皇,装饰精致。颜初静一眼瞄去,顿觉此处比皇帝的勤政殿少了几分庄严,又比幸王的佑安殿多了几分繁复,总体而言,华美中不失典雅。
踏过殿堂时,地面上的乌金砖光滑可鉴,几乎将她们裙裳上的花纹都清晰倒映了出来。
颜初静甫一落座,宫女随即奉上热茶,她端起青花宫窖茶盏,就着茶盖子轻轻地拨了拨毫无茶末漂浮的水面,开口问:你们,谁是管事的
皇帝未曾大婚,皇后之位一直空悬着,太后又早薨,听说目前后宫诸事多半由贤妃与淑妃共同掌管着。颜初静对这宫里面的规矩不甚了解,心想贵妃等级高于贤良淑德四妃,皇帝多半会亲自派人来教导指点一番。
一名头绾茶茉髻,身穿宝蓝宫裳,衣饰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等的宫女站出来,深深一曲膝,回道:婢芝拜见娘娘。
宫中奴婢除了宫女就是太监,自称的时候通常会在婢字之后加上自己姓名的最后一个字,用以表明名字。
颜初静听这声音有些耳熟,略感诧异,便叫这宫女抬起头来,待一看清其貌,不禁大吃一惊,差点儿脱口而出
小芝
宫女芝低眉顺眼,似乎压根儿没察觉到颜初静的惊讶。
颜初静细细打量了她半晌,定了定神,语气不变:你素日负责些什么
婢芝奉命侍侯娘娘起居饮食。宫女芝徐徐回道,未多言一词,亦不少语一字,显得极是安分守礼。
虽然神情动作不像,然而,即使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也不多,更何况声音与身形竟皆相同若道不是同一个人可能么
记忆中,小芝是孤身卖入江府,家中并无姐妹。那么,眼前这个端庄稳重的女子与那个天真活泼的小芝真的毫无关系颜初静这么想着,心底隐隐浮起一丝寒意。
这时,一阵齐齐整整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太监高亢中带着点尖锐的嗓音从宫院门口传进来。颜初静微微一愣,起身。还未步及殿门,幸王那张柔婉秀美的绝色脸蛋已映入她眸中,后面还有个清俊绝伦的
幸王进得殿来,先声夺人:本王昨日等了你一天,你怎不来
颜初静干脆得很:不想来。
幸王气结,抬起一根白嫩光滑的手指直直指着她。
随他而来的江致远转眸间瞥见宫女芝,亦为之一惊。颜初静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愈发郁闷。幸王不管这些,坐上软榻后就喝退所有宫婢,要颜初静给他施针。
颜初静没心情逗他,当下取针出来。
等等。幸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过去对江致远说道,你先出去一会儿,别让人进来。
江致远先前为幸王案杌,听他说要来瑞灵宫看神农杳,甚想亲眼见识神农氏的传奇针术,于是开口请求幸王允与同行。却未料及,事到关头,幸王竟要自己出去帮他守门,顿时气得无话可说,缄默着退出殿外。
初秋之时,气候仅是微微转凉,殿堂宽敞,又未放置火盆之类的取暖物什。颜初静担心幸王的身体受不住,便收起金针,先将他抱入暖阁里躺好,然后找出两只瑞兽型的青铜暖炉,烧开了香炭,等暖气蔓延开来,才卷起他的绸裤,准备施针。
幸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动作,在金针未落之前,幽声道:本王向皇兄请旨娶你当王妃,可你为何偏偏是天凰命格呢
颜初静抬眼看他,眸子里含着浅浅笑意:殿下因何而娶
本王喜欢你。
幸王答得无半点犹疑,见她依然是一脸清平宁和,无惊无喜,不由得蹙起了秀眉:虽说圣旨不可抗,但你终非南陵人,倘若不愿入宫,皇兄在明面上也不会为难你。可你来了,难道你喜欢皇兄么
他问得坦白,颜初静答得也很坦诚,全然不怕隔墙有耳:我与皇上不过只见了两面,谈不上喜欢与否。
幸王听罢,血色淡薄的唇角扬起一道可爱动人的弧线,随即又垂下。水汪汪的杏眸有气无力地瞪着她,眼神着实哀怨得很:不喜欢人,那你喜欢什么贵妃之位还是皇后的宝座
真正的原因自然不能公诸于口,她轻轻叹息,五指飞速起落,十三根细如毛发的金针逐一插入他腿上的穴道。
幸王盯着她那露在袖口外的小半截纤润手腕,只觉冰肌玉骨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最贴切不过,再闻着她袖子里逸出的若有若无的清香,更感舒怡非常,连带着她的声音亦悦如天籁。
定国公有句话说得好,江山太平,黎民安乐。我不信天凰命格,却也想看一看什么是太平盛世
.
蜜意经 91.B如霜
.
<
车辕辘辘,碾过蒙蒙尘埃,驶向晴朗明媚的秋光里。
京郊的驿道宽广平坦,只是一旦转入鋈特儿群山麓下的黄泥沙路,人坐马车里,颠簸之感顿时大增。
江致远阖着眸,似无所觉。
后宫严禁男子出入,唯太医身份特殊,通常情况下,经妃嫔传召,方可进出。江致远身为圣医颜叠吉的亲传弟子,论医术,其精妙之处丝毫不逊太医院内的几位老太医。无奈长相太好,性子又孤傲了些,没少惹人嫉妒。因此,历年来,为了避嫌,他只负责为皇亲贵戚与朝廷官员看病,极少会去后宫应诊,昨日得进瑞灵宫,不过是沾了幸王的光。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对于那名酷似小芝的宫女,江致远的诧异与怀疑并不比颜初静少,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同样选择了不动声色,直至回到太医院,才悄悄吩咐心腹弟子蔚良去打探宫女芝的来历。
蔚良外表温和,看似斯文无害的书生模样,然处事圆滑,手段高明,人脉极广,要打听一个宫女的出身背景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只花了些银两,当天下午,宫里头便有人通过医童偷偷递了讯条给他。但出乎意料的是,宫女芝的身份非常神秘,就连内虞司掌管人事调度的吕女尚使也不晓详情,只知此人是由内禁司直接调去瑞灵宫的。
内禁司掌后宫纠察,本该由皇后亲自管理,如今正宫位缺,此权责便落于太妃之手。
江致远得到消息后之,让蔚良向内禁司着手,务必查出宫女芝的真正来历。
他一夜辗转难眠,冥思苦想,终未得解。
天色始白时,晨雾犹未散,他用过早膳,便到定国公府拜访秦可久。老管家秦立却道将军不在府中。于是,他先去太医院请了事假,然后坐上马车,赶往观澜别院。
江秦两家结亲至今已有五年,这观澜别院,江致远也只在两年前的暮春时节来过一回。此时秋风乍瑟,别院外枫红似火,片片盛燃,映着高亭秀阁,粉墙黛瓦,美如艳墨泼描于雪白丝锦上,浓淡恰好,绚华与清雅并重。
可惜江致远心事重重,无心观赏美景,行至堂前,只发现别院里的气氛格外凝重,守卫也比印象中的森严数倍。
别院总管秦荣额系一条三指并宽的镶玉锦带,掩盖了日前磕头时碰伤的皮肤,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倦意,以及日夜难安的焦虑。
姑爷稍等,老奴这就去请将军。
江致远微感奇怪,想不出别院里发生何事,会让秦荣变成这般模样。
一盏温茶入喉。
闻及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江致远随即起身。
他与秦可久相差不过五岁,原是同辈的,只是娶了秦瑶月,这辈分自然就降低了一阶。两家结亲之前,两人并无往来。之后,秦可久仍旧长年镇守在边关,鲜少归家,江致远见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只记得此人威武轩昂,言谈举止间皆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令人望而生敬。
事实上,江致远对秦可久也颇为敬重。与辈分无关,纯粹是出于对他们这种以生命热血捍卫家国的将士的一种无言感激。
正因如此,当秦可久高大健硕的身形准备迈过堂前门槛的时候,旭日明亮而不灿眼的光芒洒在他轮廓刚毅的面容上,那两鬓沧桑一如冬至下的茫茫霜雪,无声无息,刺伤人目江致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华发早生,气息憔悴的男子竟然会是堂堂秦大将军
将军
对上秦可久那双血丝满布,仍不失凌厉的双眼,江致远隐隐闻到了一丝酒味,突然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借酒消愁
究竟是秦家出了事,还是他
秦可久双眉微微蹙成浅川,以为江致远收到了些风声才赶过来,于是沉声道:月儿如今情绪未稳,你去看她,好好安抚一下。
月儿江致远愣了愣,语气困惑。
见他面露意外之色,秦可久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不是为月儿而来么那为何事
江致远不答,反问:月儿怎么了
前两日有刺客夜闯别院,月儿面上受伤。秦可久顿了顿,续道,伤口极深,即使愈合也难消创痕。
江致远不惊不怒:将军抓着刺客了么
秦可久摇摇头。
秦瑶月醒着的时候,语无伦次,只会胡乱嚷嚷妖怪蛇虫什么的,根本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秦可久只能根据她的只字片语,推测刺客多半是江湖高手。
致远有一事,想请教将军。
你说。
将军如何肯定当日送药拯救大军的女子便是神农氏江致远想知道,如今住在瑞灵宫,即将成为贵妃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迫切查探宫女芝的身份,目的亦仅在于此。
秦可久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他心系月儿的伤势,方有此一问,便道:恒仙子隐居荒域如来圃一事,周医师也是从太医院院使那儿听说的。当日我遣亲兵前去,虽未亲眼得见药圃奇景,但试问除了恒仙子,荒域之中还会有谁培植得出百株冰菊草又有谁会无偿相赠价值百万的回元药汤,尽解我军困局
说着说着,秦可久再度回想起初见那人之时
漫漫黄沙中,她一身素白如雪,不嫌脏,不畏旱,亲自给濒临癫亡的将士一一施针,从日升一直忙至日落,未曾停歇。
心慈乐善,周医师的形容何其贴切。
纵然有冠绝天下的医术,但若无一颗至纯至善的医者之心,神农氏之名又何以能够流传千年,至今仍被世人称颂
故此,秦可久坚信,从未怀疑。
江致远不死心,旁敲侧击,想从秦可久的话语里得到更多线索:将军可曾见过她身上有足以证明神农氏身份的物什此女若当真无欲无求,为何会随将军来凤京如今她被皇上册封为贵妃,只为名利倒也罢了,万一她意图对皇上不利,岂不是引狼入室
他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只是秦可久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他每一句话都万分刺耳,尤其是贵妃两个字,更如尖利冰锥一般,戳得他心口鲜血淋漓,疼痛难当,几欲呕血
够了无凭无据,你若再侮蔑她,休怪本将军不念亲谊,参你一本秦可久沉下脸,目光冽冽如玄霜之锋。
致远妄言了,将军请息怒,勿要伤身。江致远若有所思,起身道,我先去看看月儿,刺客之事,有劳将军费神。
秦可久摆摆手,示意他快去,眸底一片意淡寂冷。
小厮带路,转过几道朱栏游廊,几道通幽曲径,来到一处置有青石流泉,枝影扶疏,雅致宁香的院落。
门前有两名家将守卫着,江致远刚踏入门便听到屋子里传出瓷器碎地之声,接着是秦瑶月歇斯底里的尖喝声
出去出去
丫鬟夏露一身药汤湿淋淋,狼狈不堪地退到门外,见到江致远,又惊又喜,忙躬身道:四少爷,少夫人她她
江致远眉角微微一挑,轻轻推开门,掀起隔影珠帘,只见寝间里满地狼籍,洒落的汤药散发着甘苦交杂的味道,其中有宁神补气的药材,也有为中和苦涩之味而添加的冰糖。榻几四脚朝天。白玉花鸟屏座斜歪在墙角一边,磕碎了一角。
啊
秦瑶月捂着脸,缩到床角,抓起被子就往自个脑袋上蒙,蒙得紧紧地:不要看我出去出去
.
蜜意经 92.因与果
.
<
江致远止步床前。
绢边布帘垂窗,日光透不入,寝间内格外昏暗。
你不吃药,身子如何能好江致远看着缩于床角边上的人形衾堆,眼神平静,声音清泠如常。
秦瑶月躲在秋香花锦衾里,不吭声。
江致远等了半晌,又道:菱儿见不着你,哭得厉害。你躲着不见人,是打算任由她把嗓子哭哑么
不是我不是秦瑶月听他提起女儿,忍不住使劲地晃了晃头,泪水再度涌出眼眶。其实她现在已然比前两日清醒多了。只是,越清醒就越茫然,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顶着这半边残破不堪的脸,往后的日子该如何继续
天晓得,她宁可死,也不愿意失去自小引以为傲的美貌啊
江致远微扬音量,吩咐门外的夏露去准备汤药。
夏露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从厨房重新端了碗药回来,却只见得少夫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而四少爷已不知去向。她不知方才发生了些什么,也不敢作声,摆正榻几,将药碗搁在上面,就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