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N）

当然，这是基因科技的成果，“残次品”们是没有这种好处的，他们只有短短几十年的人生。
红发男人说他自己“年近四十”，就是说他虽然活了几十年，但身体素质和机能也就相当于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
而联盟少将卡尔罗杰斯则是35岁，注意，他不是“相当于”35，他是实实在在地只活了35年，罗杰斯少将20岁从军，五年之后攀上巅峰，获得联盟机甲大赛的冠军，从那之后的十年，这座象征着冠军的奖杯就再没有易主过。
在叁年之前对阵达坦人的战争中，卡尔·罗杰斯一战成名，被破格提升军衔至少将，他也从此之后，成为唯一一个，在人类进入宇宙之后才出生的，将级军官。
看，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站在巅峰的。
锦的房间内。
她的光脑闪烁着，显示着主人正在进行语音通话。
当ae0031打进来的时候，锦其实是很诧异的，因为今天她已经和卡尔办完了“包养手续”，理论上她不用再接待其他任何客人，包括语音女友在内，所以她的信息已经被蜂巢隐藏，包养期限到达之前，不会再出现在网络上，这个ae0031是怎么再次找上她的？
带着疑惑，锦还是接起了语音，打算和对方解释清楚，她不再提供语音女友服务了。可是对方就像上次一样，丝毫没有要撸一发的意思，依旧是扯着锦天南地北地聊天，以至于锦早就将她的目的抛到了脑后。
她靠在电脑椅上，白嫩的脚丫翘起来支在床上，看起来姿态很放松，聊的十分投机：“可愁死我了……你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喜欢机甲，编程，科学，我妹妹却只喜欢画画，以后可怎么办？”
从创世纪号的分层就可以看出，在这个时代最被重视的就是科研人员和军人，至于艺术……大多数人认为那是吃饱了撑的，太平盛世的时候才去享受的东西，在宇宙时代，整个人类种族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有那些闲心去设计房子、创作音乐、欣赏艺术品呢？
锦不是没有尝试过送菲儿去上学，但她有语言障碍，在学校总是受欺凌，去了两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了，现在就每天宅家，除了锦逼迫她上的网络课程，其余时间几乎全都在画画。作为一个资深肝皇，这孩子经常画画忘了吃饭，如果不是锦，她可能会饿到昏过去才想起自己多久没进食了。
ae0031那边的电子音响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艺术并不是奢侈品。”
“嗯？”锦抖着脚丫，吸饮料的动作顿下来，洗耳恭听。
ae0031接着道：“的确，艺术看上去好像是有钱有闲的人才去欣赏和创作的，但其实它是这世上最平等的东西，人类从穴居时代开始，就开始在洞穴里创作壁画了，即使是流浪的底层贫民，也可以放声高歌一曲表达心情……艺术，无分贵贱，是纯粹的神，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之一。”
“……所以。”锦手指敲动水杯，不由得坐直了些，语言也用上了敬语：“您有何高见吗？”
对面答道：“或许有一天，她会给你惊喜也说不定。”
锦心事重重地掐断了与ae0031的对话，余光瞥了瞥在屋子里画画的妹妹，已经到了她该做题的时间了，不过……锦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今天……就随她开心吧。





夏娃（N） 第6章大菊花
天才刚“亮”，她就已经到了棚户区，认准一个破铁门敲了起来。
“砰砰砰！”
“师傅！起——床！——”
锦疯狂砸门：“快点起床！——你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破旧的棚户区铁门被“卡啦”一声扯开，露出里面一脸不爽，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男人。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整布，头发长到肩膀，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刚从墓地爬出来的馊味，放到古地球，去演丐帮帮主都不用化妆。
他面无表情地瞪了一眼锦：“催什么催？啊？你屎急尿急，那个‘大菊花’就会提前排泄吗？”
“……注意形象，师傅，你好歹曾经是个知识分子。”
罗培文嗤笑一声：“你也知道那只是‘曾经’。”
罗培文是教会锦做机甲的人，这个人就在某一天忽然出现在地下城里，没人知道他曾经是做什么的，来自哪里。他以为残疾人们修复机械义肢为生。叁年前，达坦人入侵后，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带着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找上他，求他为自己失去左腿的妹妹做个义肢，并哭着表示自己没钱买，只能肉偿——帮他干活的那种肉偿。
罗培文自认为他不是什么烂好人，事实上他连好人都算不上，于是他拒绝了。
然而在门口的女孩儿连求了叁天，嗓子都失声了之后，他暴怒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就这样，叁年来，菲儿一天天长大，比她的身高涨的更快的，是锦的机甲技术。
罗培文也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真心的倾囊相授，毕竟，一个好的苗子很难找到，他也不想这门技术，就这样断送在自己手里。
今天，是一月一次，“创世纪”号的大菊花，哦不，垃圾倾倒口开闸的日子，巨舰会定期排放一些无法被循环利用的，或者回成本过高的废品。
被悬挂在创世纪号下方的地下城刚好可以通往垃圾池，上百号人会每个月蹲守在那里，美其名曰“淘宝”，实质上就是捡破烂。
但锦非常期待这一月一次捡破烂的机会，地下城资源稀缺，大菊花投放的废旧机甲零件是她学习、制作机甲的重要原材料之一。
锦扯着罗培文连走带跑，才总算在菊花开闸之前赶到了垃圾场。
锦扶着双膝气喘吁吁，罗培文嘲笑道：“现在的年轻人，还是要加强锻炼啊，我一个老头子都比你强。”
锦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真是抱歉啊，作为废物残次品，拖您的后腿了。”
听到她说这话，罗培文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如果体力好坏是废物与否的评判标准，人类早就灭绝了。含辛茹苦教了你叁年，怎么还这么没出息。”
锦知道师傅这是在安慰她，抹了把额角的汗珠，露出一个甜笑：“啊，师傅说的对……”
“所以，从明天早上开始，你一天要跑3公里。”
锦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师傅！你刚说体力不重要的！”
罗培文瞥了她一眼：“我说体力不好不代表你是废物，但我没说体力不重要，你不要偷换概念。”
大菊花开闸了，里面的机械废料倾泻而出，锦小跑着跟上罗培文，还想挽救一下：“可……可是，我连800米都不及格，你一下子要我跑叁公里这也太！——”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罗培文勾起唇角：“你看看人家机甲女神凯瑟琳，她做卡尔罗杰斯的机甲师的时候，每次上战场，罗杰斯坐主驾驶，她坐副驾驶，那是何等风光，师傅也不指望你光耀门楣了，至少别给我丢脸。”
“……”
罗培文开始挑挑拣拣大菊花吐出的废料，在里面寻找还能进行改造的零件。
锦也弯下腰，一边寻找，一边思绪飘远。
人造子宫发明之后，女性获得了真正的平权，她们活跃于军部、议会，执掌大权，叱诧风云，几乎占据了军部和议会的半壁江山，凯瑟琳罗娜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她在20岁时获得军校工程系博士学位，而后顺利以机甲师的身份进入军部，五年之后——也就是在卡尔罗杰斯获得机甲大赛冠军的同一年，凯瑟琳罗娜脱颖而出，走上了另一个最高领奖台。她成为第一个获得机甲师大赛冠军的，女机甲师。
最强的机甲战士，配最好的机甲师。
从那以后，双冠机甲英联手，斩获无数荣誉，曾经无比风光。
但就在几个月前，凯瑟琳突然宣布退出军部，加入大科学院，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她不再担任卡尔罗杰斯的专属机甲师，引发外界猜测无数，但始终没人能窥得真相。
锦曾经问过罗培文：“师傅，你说凯瑟琳女神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军部，离开罗杰斯少将呢？”
与外界满天飞的猜测“分手了”“不能和前任做同事”不同，罗培文捋了捋胡子，叹道：“理念不同吧，凯瑟琳罗娜出身于军事学院，那里的老古董们是传统重型机甲的拥护者，属于守旧派，而卡尔罗杰斯显然不同，他想要更灵活、更易于操纵的轻型机甲，甚至愿意抛弃一部分防御力和生存能力，增强战斗力，是近年来激进派的代表人物，所以……机甲战士和自己的机甲师在发展道路上产生了根本分歧，他们也就无法再合作下去了。”
锦于是问道：“那师傅师傅，我们是什么派的？”
罗培文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们是不入流的旁门左道派。”
“………………”
锦是个女生，又是个机甲师，她无可避地曾经疯狂崇拜过凯瑟琳罗娜，还磕过双冠cp，但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对凯瑟琳的心态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全舰都在传，卡尔罗杰斯和凯瑟琳罗娜谈过一段，后来分手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师徒两个每人都捡了一大包机甲零件，军部最近在淘汰一批旧机甲，他们这次可谓货颇丰。
锦也不再纠结于其他事，她看着一大包废旧零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罗培文的电子眼挂在额前，帮他将密的机械内部放大到合适的大小，左手是一个巧的机械臂——他没有左手，具体是怎么落下的残疾，锦无从得知，也从没敢问。那机械手原本只是一只手的形状，现在那些金属手指延长，变成五条蜘蛛爪状的细条，每根爪的的端头都伸出各种不同的密工具，此时正灵活地拆卸废旧零件上不需要的部分，留下核心原料，抛进背包，效率十分之高。
地下城里从来都不太平，看到他们获这么多，一些眼热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缓缓朝师徒俩围拢过来，打算一起吃下这两只肥羊之后再分赃。
罗培文那半长的头发下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朝锦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而后他左臂的机械手开始了第二次变化：五根爪状的手指互相缠绕，拧成一股绳，而后金属在“咔咔”的排列组合声中，拧成一把长达两米的锏，冷兵器的造型之下，锏尖泛出冷蓝色的光，罗培文的手臂轻飘飘一挥，冷光瞬间延长形成光刃，他旁边的整座垃圾山被一劈两半，“哗哗”倒塌下来，山摇地动。
围过来的众人面面相觑，无声地退走了。
躲在他身后的锦大松了口气，竖起大拇指：“师傅威武！”
罗培文回头就给了她一个爆栗：“熊孩子！你所有的资源都拿去给那臭小子做机甲了，自己连个防身的都不留，你以为住进了蜂巢，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吗？幼稚，愚蠢！”
锦抱头赔笑：“啊啊啊！是是，那孩子在外面办事，总比我危险，他比我更需要这些……别打了师傅，痛痛痛……”
有惊无险，师徒俩扛着大包的获回到了罗培文家，锦对师傅这个狗窝十分了解，她坐在大桌子旁开始画图，画到不懂或者不通的时候就问，罗培文有时候会回答，有时候就骂她蠢，锦照单全，她的图纸也逐渐完善起来……
画图画到照明灯变暗，锦舒展了一下“咔咔”作响的颈椎，垂着后背站起来：“师傅，画完了，你来看看。”
罗培文放下手中的机械零件，凑到桌子旁，整张桌子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屏，上面的图纸布满了细密、复杂的线条，参数多的让人眼花。
罗培文看了一会儿，答道：“可以，想法很大胆，但这样爆改的话，你资源够吗？”
锦惭愧道：“肯定不够……顶多只能做到叁分之一，但是，但是！——”
她在罗培文的眉毛越挑越高的时候，急忙说：“如果真能做出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与凯瑟琳·罗那的作品相比？”
这下罗培文倒是没立刻应答，他沉默两秒，嗤笑一声：“孩子长大了啊，有野心了。实话实说，凯瑟琳科班出身，她的技术肯定比你成熟，她的机甲各方面也都更均衡。”
看着自家徒弟越来越暗淡的神色，罗培文勾了勾唇角：“不过你的设计剑走偏锋，优势明显，加上由那臭小子来驾驶的话，也不是不能一战。”
锦猛地抬起头，眼睛发出星星一样的亮光，她跳起来抱了罗培文一下：“谢谢师傅，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完她把自己刚画完的图纸点下发送，如旋风般地跑了。
罗培文看着她的背影摇头：“抽什么风啊？凯瑟琳不是你女神吗？忽然间这么有干劲是怎么回事。”




夏娃（N） 第7章归巢
锦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蜂巢，踩着节奏的鼓点嘴里还在哼歌，在穿过窄道，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嗨！jade，今天过得怎么样~~”
没想到jade今天没接客，她叼着根烟走了出来：“老样子，倒是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锦连忙摆手，抿嘴笑：“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就在她一蹦，一蹦地往前走的时候，jade突然出声：“等等，你站住。”
锦疑惑回头，jade走到她面前，眯起双眼：“把你右手给我。”
锦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把手背后：“干嘛！我手上又没什么。”
jade立刻更怀疑了，她一米七五的身高，制服锦那是分分钟的事，几秒钟后，锦的手腕被捉住，右臂上一个明显的还没愈合的小伤疤被看得清清楚楚。
jade愣了两秒，而后咆哮：“皮埋避孕？你做这个干嘛……你，你什么时候开张了？！竟然不告诉我？？？”
锦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个意外！——”
“给我老实交代！”
半小时后，jade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道：“算了，你不愿意说是谁，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体验怎么样？对方不是个二愣子吧，有没有弄疼你？”
锦红了红脸：“没……没有，他挺好的。”
“挺好？”jade扬起眉毛：“有多好？大么？”
锦脸红到耳朵根，用手比了个大小。
jade 睁大了眼：“哇哦~”
jade看锦红得快烧起来了，就没继续追问她细节，而是好像想起了什么，皱眉道：“不过你开张了，小旬儿知道吗？他会不会生气？”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锦没由来地有些心虚：“啊？额……他有什么可生气的，他该替我高兴吧，毕竟都二十了才交代第一次说出去挺丢人的，那孩子是我弟弟，他为什么要介意……”
锦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弟弟什么弟弟，又没有血缘关系。”jade无语道：“准备好面对疾风吧，少女。”
好心情被jade一番话打击得支离破碎，锦心事重重地走回了家，连给菲儿的晚饭都忘了点，还是这孩子画画画到饿，才出来找锦要吃的。
心烦意乱的时候，锦打开光脑，把图纸投到墙壁上继续完善，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忘我状态。
时间分分秒秒而过，锦不知道自己熬到了几点，最后是直接一脑袋歪到了床上睡过去的。
卡尔·罗杰斯虽然包下了她，在那天之后，他军务繁忙，一次都没来过。
锦进入梦乡之后，梦里有一双谭水绿色的眼睛。“夜”深了，锦没盖被子，她感觉有点冷，于是把自己蜷成一团。
梦中，她恍惚听到了一声叹息，而后她感觉有人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外套，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光脑的光芒消失了，黑暗终于来临，锦的眉头舒展开，她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
床的另一侧下陷了一下，有一个明显的热源，依偎在她身旁。锦像个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拱，朝那个热源近一点，又近了一点，直到两人贴在一起。她感觉身边的人僵硬了一下，犹豫地抬起手，然后把她整个抱进了怀里。
总算舒服了。
锦打了个哈欠：“你来了，卡尔。”
身边的人猛地全身绷紧。
次日晨，锦梦见垃圾山整个倾倒下来，压在自己身上，她一下子惊醒了。
睁眼就看见一双纯黑色的眼珠，像黑洞一样幽深神秘。
纯中国人长相的少年，下巴冒出了一层青青的胡茬，但丝毫掩盖不了他的好看。他出活儿时为了方便剃了寸头，但这种发型更凸显出他五官的强烈冲击力，眼神桀骜又张狂，眉眼凌厉，右边的眉峰是天生的断眉，看起来很不好惹。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英气逼人。身体虽然还有些少年人的瘦削，但肌肉分明，线条流畅。jade曾经开过玩笑，说我们旬儿就算不做活儿，在蜂巢挂牌，那也绝对是最火的鸭。
此刻少年隔着被子压在锦身上，正一脸沉郁地看着她。
一般他露出这个表情，就是大事不妙的前兆，上次他这幅样子，两人愣是闹了叁个月没说话。
锦本来就心虚，立刻决定先下手为强：“多大的孩子了你还往我床上钻，菲儿都比你成熟。”
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套不吃，还有另一套：“哎呀，旬宝贝儿回来啦，几个月不见，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长高啊~”
旬继续面无表情。
锦左扭右扭想摆脱他的压制，结果就看到了那静静立在房间中央的机甲。那是一架纯黑色的机甲，整个机身小的惊人，就像是人身体等身打造的一样，机身线条流畅，但手肘、膝盖处有突出的尖刺，隐约闪着寒芒，仿佛被喂饱了血腥，一看就能让人感觉到那种锋芒毕露的危险。
“呀！是幽灵，快让我看看她有没有受损！”
锦刚要一跃而起，就被旬按回了床上，他凑近到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少年变声期的嗓音沙哑阴沉：“你做了皮埋避孕，什么时候的事？”
锦：“……”
旬冷漠地勾起嘴角：“或许我该先问你，卡尔，是谁？”
“………………！”
锦呆滞了两秒，重新开始挣扎：“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不下！”
“我熬夜帮你画完了‘幽灵’的升级图纸，你就这样对我的？”
“看见了，所以你才能安稳睡到天亮。”
“放开我！”
“不放……你到底说不说，嘶——还会咬人了。”
锦急得眼眶泛红，完全不能理解别人家都是姐姐教育弟弟，怎么到她这里自己反而被弟弟压得死死的，她委屈地松开了牙关，在旬小麦色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排牙印：“我就不说嘛，你能把我怎么样。”
“……”
旬抬起头来，他深沉的面色简直不像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少年，纯黑色的眼珠深处仿佛有火在燃烧：“……我能把你怎么样？我连命都可以给你，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说完，他沉默地放开了锦，下床套上鞋，把他从不离身的“幽灵”机甲留在了锦的房间里，就这样打开了大门。
锦才刚刚从他那句话中回过神来：“等等！你去哪？”
旬没有回头：“你不说，我还不能去查了？”说完就带上了门。
……”
锦独自在床上咬了会儿手指，心烦意乱地，该不会真的被他查出来吧……？
不不不就算查出来又能怎样呢？去找卡尔·罗杰斯的麻烦吗？不要命了？
锦倒吸一口凉气，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顿时感觉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失去弟弟了。
八年前，锦12岁，菲儿才4岁，她们蜗居在地下城的棚户区。那时候，爸爸还没有死，他们一家还可以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
那一天，锦半夜起来上厕所，忽然听见楼下有动静，她打开自己的窗户一看，就和楼下的小孩儿发生了第一次对视。
那是一个看上去比菲儿大不了几岁的男孩，这年代纯种的中国人已经很少见了，男孩漆黑的头发和眼珠似乎能融入夜色里，他浑身脏兮兮，像个小耗子，此时正趴在垃圾池旁捡吃的，不慎踢倒了酒瓶，这才引起了锦的注意。
宇宙时代大家都知道食物的珍贵，几乎不存在浪食物的情况，垃圾池里的食物要么变质了，吃了会拉肚子，要么只有一点汤汁，根本不抗饿，小男孩已经搜索了大半夜，天快亮了，他必须要在大人们醒来之前填饱肚子，此刻又冷又饿加上绝望，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但骨子里的防备心还是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朝楼上的小女孩凶狠地呲了呲牙。
楼上的女孩关上了窗。
小男孩这才放松下来，打算继续找吃的。
就在他翻遍了垃圾桶，也没找到食物的时候，楼上的窗户再次“吱呀”一声打开了，还是那个之前看到他的女孩，她手上还拿着个东西。
旬“嗖”地一下躲进了垃圾桶背后，他以为对方要拿东西砸他，或者是泼脏水赶他走——这种事在地下城并不少见，人们认为流浪的残次品会传染疾病，就算不伤害，也是赶走为算。
“啪嗒！”一声落地的声响，旬看了过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是半块面包，是没有变质的，金黄的面包！还带着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冷气。
旬根本顾不上有毒没毒，事实上饿到了极致，就算有毒他也得囫囵吞了，做个饿死鬼再说。
等旬恶狼般地吃完了半块面包，再往楼上看去的时候，小女孩早已关上了窗户，微弱的灯光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