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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他明月下西楼(叔侄 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萧嫣然
李纪走过厨房,想要进小屋把手里的包裹放好,却倏地怔在门口。
简陋的木板床上正半倚着一个容貌绝色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吕妙因在昏迷时被莫氏擦洗过身子,苏醒后硬撑着病体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在马车内颠簸了叁月有余,这期间她别说洗澡,连吃的东西都只是干巴巴的饼子,水都没喝上几口,浑身满是血污汗渍,狠狠清洗过后,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清瘦了许多,但丝毫无损绝色艳丽的容貌,墨发漆黑如木,衬得一张脸雪白无暇。一双美眸与母亲如出一辙,长而宽,呈梨形,纤长浓密的睫毛即便眼睛睁到最大,还是会遮挡住一部分,投下一片阴影,与母亲凌厉的剑眉不同,她有着较为柔和的秋波眉,少了几分妖艳,多了一丝柔媚 。致的鼻子,山根挺拔,鼻头小巧,完美衔接饱满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洁白耀眼的玉齿。
李纪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神仙妃子般的人物,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怔愣许久揉了揉眼睛,复去看,那仙子还在。
“您就是李叔吧。”吕妙因微笑道,露出浅浅的梨涡。
“孩子他爹,你愣在这干啥呢?”莫氏走过来问道。
两刻钟后。
李纪坐在柜子旁的矮凳上,深深叹了口气,“哎,未想到,在如今这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年代,竟还有人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绑架迫害一小小弱女子,真乃小人也!”
李纪饱读诗书,自问虽因家贫无法考取功名,可行事作为向来秉持君子之道,哪看得过这样目无王法的恶劣行径,当下掏出荷包,倒出一小块碎银和几枚铜板,递给莫氏,道:“这丫头的脚伤,我看再拖下去只怕不好了,孩他娘,我这还有些散碎银钱,你拿着去王大哥那买些金创药化淤膏之类的,不可再用草药敷涂,姑娘家若是落下病根这辈子就毁了!”
他口中的王大哥之前来为吕妙因看过伤,但因莫氏没有银钱,根本买不起伤药,只好让小虎去山上采些草药来敷。
莫氏接过银子,点点头,“哎,我这就去。”
吕妙因眸中满是泪水,哽咽着道:“谢谢你们,李叔李婶,如果不是遇见你们,我怕是如今已做了孤魂野鬼……”她何其有幸,被这样一家良善之人所救。
莫氏粗糙的手指给她揩了揩眼泪,笑道:“不用谢,我想任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我们合该助你渡过这劫难。”
当日莫氏买来两瓶金创药和化淤膏,姓王的那个郎中还跟着走了一趟,仔细处理好伤口,说是好好休养,十天半个月即可下床。
莫氏和李纪出去送王郎中,吕妙因倚床沉思,李家本贫穷到极点,如今又为了她的伤病雪上加霜,随侯珠不到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能卖,她必须另想些赚钱的法子,得白吃白用。
左思右想,她会的东西不算少,礼乐射御书数,均有涉猎,但若说最为通的还要数奏乐、作画和射箭,她对音乐天赋异禀,古琴、箜篌、洞箫,甚至研习过编钟。
射箭则完全是跟随六叔的脚步,拓跋朔方的箭术用百发百中,百步穿杨来形容亦不为过,她是他亲身教授,虽不敌他的箭艺高超,也算上流。
可这些,平日里同贵女们比试尚可,如何能作为赚钱的营生呢?
最终只剩作画这一项了,她的绘画技巧得父王亲传,最善人像画,皆因幼时偷跑到父王的书房玩耍,到处摆放着母妃的画像,她总喜欢在上面胡乱涂抹,父王发了几次火,最后拿她没办法,只好抱着她说要教她作画,以后自己画来看,再不许涂鸦别人的画作。她的人像画随父王,自成一派,汴京无人能出其右,若是能画几幅交给李叔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任他明月下西楼(叔侄 1V1) 第二十七章作茧自缚(3000)
姜姝坐在铜镜前,任由小宫女拿着篦子为她梳头,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姜姝必须承认,她有些慌了。
吕妙因被劫走已经叁个多月了,陛下亦不在宫中叁个月,这期间派去的人一直未能传消息回来,她渐渐对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感到怀疑。
“娘娘,娘娘!”环碧环英联袂走入殿门,脸上满是喜色。
“你们退下。”环英对着梳妆和站立在一旁的小宫女们道,待所有人都退下,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主仆叁人,环英才神神秘秘地从衣袖内拿出一封信,递到姜姝面前。
“娘娘,这是韩胜他们传回来的书信。”
姜姝赶忙接过信,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嘴角缓缓露出笑容,十指拢,信纸被团成纸球,环碧配合地掏出火折子,接过信纸烧掉。
“真乃天助本宫!”她得意地道。
韩胜就是她派去绑架吕妙因那伙人的头目,是她爹的旧部,姜家对他有救命之恩,绝对忠诚不二,姜姝这才选中他去绑架吕妙因,现在看来,果然没让她失望。
韩胜在信中说他们已然甩开追兵,不日就会进入益州郡,届时他们会把吕妙因随便扔到哪个山上,让她自生自灭,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一切都在按照姜姝的计划进行,她并非不想要吕妙因的命,可她不能,她很聪明,她知道以拓跋朔方对吕妙因的重视爱护,在汴京地界,他的眼皮底下直接动手一定会被立刻发现,根本没有隐瞒的可能。况且也有一点姜姝不得不承认,她亦害怕他做出殉情的事情来,尽管她知道这想法多么荒谬,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这般觉得。
因此她选择一个迂回的方法,绑架吕妙因,兵分五路朝不同方向逃跑,拓跋朔方想辨别正确的方位难上加难,在这期间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走到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地方,然后杀了她或者放了她任她自生自灭都无所谓了,因为她活下来的可能几乎不到一成,就算活下来,回到汴京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拓跋朔方永远也找不到她,永远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他会找她,拼命地找,可他总有找累的一天,却不会有绝望自戕的一天,因为他无法确定她是否仍旧活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而时间会抚平一切,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就是她姜姝走入他心中的时候!
她会慢慢取代吕妙因,让这个男人从此属于自己。
她不自觉低笑出声,环碧环英走到她身边,一个给她捏肩一个给她捶腿。
“一切都按照娘娘的计划在进行。”环英谄媚地道:“娘娘真是绝顶聪慧。”
环碧跟着连连点头,边捶腿边道:“就是不知陛下何时回来。”
姜姝闻听,唇角的笑容缓缓消失,眉头蹙了起来,“不对!”她站起身,逐字逐句地道:“有一件事不在本宫的计划内。”
“是什么,娘娘?”环碧疑惑地问道。
姜姝踱了两步,复开口:“陛下亲自动身去找人。”
只有这件事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才意识到,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如果拓跋朔方亲自去找,以他的能力手段,也许真的会把人找回来!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暗忖。
“更衣,本宫要去太和殿。”
环碧环英不知道她的意图,也不敢开口询问,乖乖叫了人进来,一同服侍姜姝更衣,然后备好轿辇往太和殿去。
半个时辰后方到太和殿,经由内监通传,约一刻钟,一名身穿淡蓝襦裙,叁十多岁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官走了出来,容貌清秀,神情淡然,声音温雅地问:“你就是姜昭仪?”
态度不算傲慢,而是一种不以为意的漠视,比之傲慢更让人气愤,姜姝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恭敬地道:“臣妾正是姜昭仪,烦请姑姑通禀一声。”
“随我来吧。”蓝衣女官转身向内间走去,淡淡地吩咐。
姜姝在心中咬牙切齿,面上不动声色,默默跟上。
绕过硕大的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映入眼帘的是华贵的金丝楠木书桌,摆放着成摞的奏折,纯金打造镶嵌着宝石的龙椅上坐着伏案批阅奏折的男人,只看得到茂密如云的鸦青发丝散落在身侧和书桌上,姜姝一瞬间有些好奇,那个传闻中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呢?她很想走近瞧瞧。
“姜昭仪,这边。”清冷的女声从前方传来,她连忙拢心思,不再多想,快步跟上。
二人从屏风前走过,进入侧殿,休憩的地方。
身着统一宫服的小宫女们安静地站在殿内各处,叁名同样看起来约叁十多岁的女官站在弦丝雕花架子床前,齐齐朝她看来。架子床四周的淡金纱幔被放下来,透露出内里朦胧的窈窕身影。
“王妃,姜昭仪到。”蓝衣女官,也就是落风轻声禀告。
“嗯。”纱帐后传来柔媚的应声,微带一丝沙哑,只一个字就足以让人酥了骨头。
姜姝饶是女子,都不觉晃神。
落风上前,与落花一同拉开两侧的纱幔,声音的主人露出真面目,一身轻薄白纱素衣,似乎只是内衫,发髻未挽,简单用一根金步摇攒个小髻,轻柔的发丝散落在脸侧身前,更添妩媚,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一张绝色的脸几乎与吕妙因如出一辙,只是更丰满些,眉宇间多了丝凌厉张扬,容貌却妖艳魅惑,形成反差,这种反差反倒使人更想不断接近,不断探索,不断占有。
姜姝同所有人一样,不由自主地惊艳,但很快转变为厌恶,这张脸与吕妙因那般相像,让她只想疯狂刮花她们......
“臣妾参见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起来吧,赐座。姜昭仪为何求见本王妃?”吕黛卿有气无力地开口,期间一直按揉着太阳穴。
姜姝坐在架子床旁的流苏杌子上,斟酌着开口:“无甚大事,只是自从明月郡主叁个月前在慧若寺失踪,陛下亲自去寻,至今杳无音讯,臣妾从前也与郡主有些私交,着实忧心,是以冒昧求见,想问问王妃,可有郡主的消息?”
吕黛卿坐起身,细嫩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手拍了拍,颇欣慰地道:“你是个好的,想来近日也寝食难安吧,前日陛下传来书信,说是到了东平郡,似乎找到些线索,也不知......哎,我可怜的阿端......”
姜姝心中一喜,语调不自主轻快了许多,“王妃无需过分担忧,郡主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吕黛卿点头,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问了她是哪家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云云,直到落风眼尖地看到一抹修长高大的绛红身影,率先跪下行礼,落花叁个紧跟着跪下,之后是满屋的宫女,齐声道:“参见王爷。”
姜姝一愣,连忙从杌子上起身,“姜昭仪,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差人告知你的。”吕黛卿温声道。
姜姝点头,福身道:“臣妾告退。”
之后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吕黛卿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音调,满含撒娇和任性,“你出去,我不要你,找不到我的阿端我才不要理你!”
姜姝十分惊愕,她无法想象刚刚还温柔无力的声音转瞬间变得那样娇媚勾人。
随之传来低沉喑哑的男声:“听说你没用午膳?又想哥哥拾你?”
姜姝忍不住稍稍侧身去瞧,绛红官袍的男人抱紧腿上娇小的女人,大掌伸入素白的交领,本就鼓胀的胸前隆起手指的弧度,白皙的侧脸与漆黑的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纤长茂密的眼睫和殷红的唇瓣成为脸上唯二的色,只一个侧脸,姜姝感觉自己终生无法再忘记。
心头充斥满满的怨恨和嫉妒,她不懂,为什么吕黛卿和吕妙因母女俩可以轻易得到男人的宠爱和痴迷,究竟凭什么?那狐媚子似的脸吗?
姜姝恨极了,不过转瞬间,她笑了,再能勾引男人又如何?吕妙因如今怕已然成为一具死尸,再也不能威胁到她了!
殿内。
吕黛卿起娇嗔的表情,严肃认真地道:“哥哥,这个姜昭仪很可疑。”
吕丹扶挑眉。
吕黛卿大眼微眯,回想姜姝刚才的言行,沉吟开口:“她刚刚说她与阿端有些私交,很担心她,可阿端从未在书信中提起过她,何况如果真的忧心阿端,怎么会到今日才来询问?敏玉那丫头可是恨不得每日守在我身旁的,就连映真也时常差人来问。当我告诉她吉干在东平郡找人的时候,她很明显地放松,面露喜色。最重要的是,除了我们几人,没有其他人知道阿端当日是在慧若寺失踪的,但她一口道出事实,让人不得不生疑。”
吕丹扶听罢,将妹妹重新抱回床榻上,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道:“的确很可疑,哥哥去查,你乖乖把午膳用了,不许再多想,吉干会找到我们女儿的。”
吕黛卿点点头,依旧十分担忧,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可她也相信吉干,一定会把阿端毫发无伤地带回汴京。




任他明月下西楼(叔侄 1V1) 第二十八章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阿端姐姐,吃饭啦。”小虎跑到她身边,憨憨地喊道。
吕妙因一手摸了摸他圆滚的小脑袋,手下不停,小虎双手扶着桌沿踮起脚尖,探头去看。
简陋的书桌放着洁白的画纸,上面一名男子的形象栩栩如生,墨黑的发丝,有几缕飘起在身侧,白皙的脸庞,同样漆黑的剑眉,琥珀色的眸子因带笑而狭长,浓密的睫毛被勾勒的十分细致,高挺的鼻梁似外邦人,形状姣好的唇瓣刚上了薄薄一层水红,翘起好看的弧度,她正为唇瓣着色,朱笔细细描画,直到殷红如血。
小虎愣愣的看着画纸,他年纪虽小,也懂得美丑,只觉得画中所画不是真人,遂单纯地问道:“阿端姐姐,你在画神仙吗?”
吕妙因提起笔,听到小虎的话,不禁笑出声,“不是。”
小虎继续傻傻地问:“除了神仙,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吗?”小虎在村野长大,见过的男子要么是成日在烈阳下劳作的庄稼汉子,要么是爹爹瘦小文弱的书生朋友,从未见过这样丰神俊朗的男子,就像他也从未见过阿端姐姐这样美丽得甚至让他不敢多瞧的女子。
吕妙因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怔,而后笑出声,半晌才缓缓敛笑容,声音有些哀伤地道:“他是我的叔叔。”
小虎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不再追问,笑嘻嘻拉起她的手,“阿端姐姐,快吃饭吧,吃完饭你可以教我画画吗?”
吕妙因被他打断,拢惆怅的心思,笑应道:“好啊。”
小虎搀扶起她,慢慢走到厨房,莫氏刚刚摆好碗筷,见她出来,上前代替小虎扶着她坐到凳子上。
李家的饭食向来粗淡,几张饼子,一碟腌菜,一碟炒青菜,还有些杂粮粥,几乎每日如此,吕妙因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早膳都要用几十道致的糕点佳肴,从未吃过这些东西,但来到这也不得不入乡随俗,或者说不得不逼着自己适应。
“李婶,我这几日画了十几幅画像,你看什么时候托人送到县城让李叔拿到市集卖一卖?”
那日她萌生了卖画的念头就与李纪莫氏商量了一番,李纪看她的谈吐气质就知她必是大户人家出身,也许确有造诣,当下同意了,第二日回到县城采买了些画纸和颜料托人送回家来。
吕妙因连着叁日早起晚睡,终于画成十几幅人像画,有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也有以灵官灵钗等身边人为原型的,相信卖完不是问题。
“哎,成,等会吃完饭我去老赵家看看,他家当家的总去县城贩货,说不定明日还要去呢。”莫氏应道。
吃完晚饭,吕妙因在屋里教小虎画画,莫氏趁着天刚擦黑,带着画去了赵家,果然那赵货郎第二日还要去县城,莫氏就拜托他顺便将画交给李纪,给了两个铜板作为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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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郡。
乌云遮月,暴雨倾盆,雨水在地面积了几寸高,一队人马皆穿着蓑衣,在浓厚的夜色中策马前行,于城门即将关闭前进入城内,一路驰骋到城内最大的客栈四海阁。
四海阁钱掌柜远远听见震天的马蹄声,在暴雨中依旧那样清晰,赶忙撑起油纸伞跑了出去,果然那队人马在自家门前停下。
为首之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身量极高,身形修长,蓑衣下露出穿着黑色劲装的两条长腿,蹬着长靴,踏在雨水上溅起片片水花。
钱掌柜本想为他打伞,奈何纸伞根本举不到人的头顶,只好作罢,笑着问道:“客官,住店吗?”
一旁一名身材健硕的男人持刀上前,侧身挡在钱掌柜身前,声音粗哑地回答:“掌柜的,你客栈剩下的房间我们包了,赶快拾好,顺便烧一桶热水,准备些吃食,再派人去药铺抓几副风寒退烧的药来。”
钱掌柜跟着他们往门内走,一边点头哈腰应是,一边让几个小二带着他们上楼。
拓跋朔方在小二的带领下走入一间上房,王侃跟在他身后,为他褪下蓑衣。
“陛下,您先休息一会儿。”
拓跋朔方点头,脸色苍白的令人心惊,双颊潮红,嘴唇微微起皮,显然正在发烧。
王侃继续服侍他褪下被雨水湿透的外衫,只剩中衣,见他安稳卧在榻上,才低身退出守在门外。
心中暗暗叹息,谁能想到当今陛下竟是个痴情种子呢?为了找寻失踪的爱人,连朝政都放下不管,在外奔波了叁个多月。
王侃得知明月郡主失踪时有想过陛下会焦急震怒,派人寻找,毕竟陛下宠爱明月郡主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令王侃,不,应该说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陛下竟命摄政王监国,亲自带人出京寻找,叁个多月来,几乎称得上不眠不休。
王侃便再木讷,也知晓陛下对明月郡主抱着怎样的心思了,这叁个月他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亲眼见识了他是怎样日日消瘦,许多个夜晚,王侃守在他的身边抑或是门外,都听见他痛苦的低泣声,被他的梦中哀伤的呓语吵醒。
他们进入襄阳郡内便赶上连绵的暴雨,坚持赶路的陛下终于病倒了,支撑不住地从马上摔落在地,所幸没有受伤,还强忍着策马进入城内。
王侃心中带着许多不解,他不明白,高高在上的万民之主,只要他想,天下的女子都可以为他所有,他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少女不顾性命,奔波千里,甚至那少女还是他的亲侄女,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呢?
“客官,热水和膳食来了。”几个伙计端着托盘和几桶热水,走到门前。
王侃回过神,轻轻打开门,吩咐道:“动作轻些,膳食放在桌上即可。”
他走到床榻前,果然见到陛下眉头紧皱,嘴里无意识地叫着“阿端”。
“陛下,陛下。”他低声唤道。
拓跋朔方几乎是一瞬间睁开了眸子,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神情十分疲惫,强撑着坐起身。
“陛下,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他径自走向屏风后头的浴室,“先沐浴,不必伺候了,你先退下吧。”声音带着病重的沙哑,不复往日的清悦。
王侃抱拳应是,用银针将桌上的饭菜试过毒,继续守在门外。
拓跋朔方褪去衣衫,将身体浸泡到热水中,出神地听着窗外滴答的雨水声,伸手打开锦窗,豆大的雨点顺着窗口打进屋来,他抬首看向天空,漆黑一片,厚重的乌云遮挡住月亮,使得天色尤为暗沉。
想起刚才的噩梦,周身遍布寒意。
他将身子全部沉到水底,可从心底散发的寒冷让他丝毫感觉不到温暖,他紧闭眸子,任由泪水流出,和周身的热水一样滚烫。
猛地离开水面,他俯在浴桶边沿,咬着唇瓣不想自己啜泣出声,修长的手掌横捂住双眼。
“阿端,你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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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他明月下西楼(叔侄 1V1) 第二十九章潘氏兄妹
夕阳西下,微风拂过,带来一抹清凉,抚去了夏日的燥热。
简陋篱笆院中的小土道上放着一把木凳,吕妙因正坐在上面,脚底放着一桶井水,手里拿着木瓢,不断舀水向两边的菜地洒去。
小虎放牛回来,哼着歌跑跑跳跳,远远看见她,飞奔过来,嘴里叫嚷着:“阿端姐姐,我回来了~”
吕妙因抬头,嘴角笑出两个梨涡,“回来了,李婶正做饭呢,等下就可以吃了。”
小虎乖巧地点头,蹲下身舀了瓢水,帮她浇菜。
二人说笑着,莫氏做好饭菜走出来,喊两人吃饭,正要扶起吕妙因,外头乡道上传来哒哒蹄声,几人向声音处看去,是赵货郎赶着牛车,车上还坐着李纪,他在门前下车,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狂喜。
莫氏惊讶地迎上去,问道:“他爹,你怎么回来了?”
李纪激动地拉住她的手,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直接朝吕妙因走过来,掏出钱袋子,倒出一锭银子,举到吕妙因面前,声音颤抖地道:“丫头,你看。”
吕妙因挑眉,迟疑开口:“李叔,这是......”
莫氏跟着过来,看见银子,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
“丫头,这是你的画卖的钱,今晨赵大哥来书院把你的十几幅画带给我,我趁着闲暇摆到集市上去卖,没想到被潘家的小公子看到,连连称赞,给了我五十两纹银,全买走了!还一直问我作画之人,想见你一见。”李纪激动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莫氏跟着惊呼,她没看过那些画,竟不知值这么多钱。
吕妙因也很愕然。
“丫头,这银子给你。”李纪把银子递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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