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了门禁,也不需要补课,所有任课老师都不再管他。他彻底获得自由,又恢复从前在北京无拘无束的生活。可他心里知道,他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北京,再被安置在陌生封闭的环境。
距离文艺汇演的日子越来越近,演出前一天,各班参加汇演的学生都需要分批去报告厅过场。
梁桔上完英语课正好放学,她吩咐了几个男同学先去报告厅搬道具,把教案送回办公室后才赶去。
她到时,舞台上鱼龙混杂围着一圈人,各种声音都有。
梁桔心觉不对劲,随即听见陈小雅焦急喊她:“梁老师,秦铭的脚被砸了。”
梁桔赶紧拨开人群进来,一眼望见坐在地上的秦铭,他白色的鞋头上都是血迹,眉头紧皱着问:“怎么回事?”
李宇航心内一阵懊悔,他先前怕人手不够,硬拉了秦铭过来,脸色通红道:“我刚搬道具不小心踩到矿泉水瓶,然后手滑了…”
梁桔偏头瞧了眼砸伤秦铭脚的道具,心不禁一抖。那道具很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砸,骨头有可能都会受伤。
她立马问秦铭:“脚还能不能动?”
秦铭缓缓抬头,嘴唇煞白。他被砸的地方是脚趾,鞋头已经一片模糊,钻心的疼,根本不能动弹。
梁桔赶紧跟学生扶他起来,吩咐李宇航:“把秦铭背到停车场等我,得马上给他送去医院。”
李宇航大脑一片空白,听见梁桔吩咐后,立马背起秦铭穿过一帮被吓到的学生往停车场跑。
梁桔快速拿了车钥匙赶到停车场,跟李宇航一起给秦铭扶到了车后座。
李宇航在车上急得一头汗,不停问梁桔:“老师,秦铭的脚应该不会有事吧?”
梁桔往后视镜瞧,秦铭靠在后座闭着眼睛,额前的头发都让汗打湿了,紧闭着发白的唇一直在忍耐。
梁桔第一次在市区开快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最近的医院。她排队帮秦铭挂号先处理伤口,随后又挂了一个x光检查。
秦铭脱鞋检查时,倒吸了好几口凉气,疼得眉毛也皱成一团,却始终没叫一声。
他脚伤情况严重,医生检查确定骨头没事,但必须得做拔甲手术,让梁桔赶紧去缴。
秦铭在手术室做拔甲手术,他们就在门外等着。梁桔见李宇航一直提心吊胆,在门口走来走去,瞧了眼时间起身告诉他:“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先回家。”
李宇航不大愿意:“我走了,您怎么抬他?”
梁桔早有考虑,秦铭伤势严重,她先前已经通知家属过来,才让李宇航放心下来。
李宇航走后不久,梁桔终于等到医生喊她。医生跟她详细说了一遍用药剂量,换药时间,还有注意事项。她一一记下,又跑前跑后缴拿药。
梁桔回来时,长廊的椅子上,只有秦铭一个人孤零零地垂着脑袋坐在那。
她赶紧小跑过来,坐在身边轻声问他:“还是很疼吗?”
秦铭先前做手术时,疼的嘴巴咬破了都没流一滴眼泪。这会听见梁桔关切的声音,不知怎的就心内忽然一软,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他偏头擦了一把眼睛,没有说话。
梁桔望在眼里,也不知如何是好,说道:“我前面联系过你舅舅,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秦铭依旧不说话。
梁桔又叮嘱他:“拔甲手术的术后注意事项,老师给你记了下来,还有用药剂量都标注过了。你回去后记得按时换药,吃药。”
“还有…”
梁桔要接着说下去,秦铭忽然转头打住她:“梁老师。”
梁桔望着他通红的眼睛,没过几秒,听见他开口道:“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那样顶撞您,我做错了。”
他说完,扭头又擦了下眼睛。其实他早就想说这声对不起,却一直拉不下脸向她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预料到会走到需要转回北京这步。
梁桔忽然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抽纸巾递给他:“没事了。”
一句没事了包含着梁桔所有的谅解,让秦铭彻底低下了头,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桔梗 74
吴霦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时,长廊的椅子上只有秦铭和梁桔安静地坐着,恍惚十多年前一起蹲在书店门口等他的场景。
梁桔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刚抬头就看见吴霦,眉头紧锁着打量秦铭受伤的那只脚。
医院外的天色早已黑却,吴霦把秦铭安顿上车后,梁桔还站在车外,她把手上的药递给他,又将医生说的话叮嘱了一遍。
“……一周后还需要来医院换药复查,你不要忘记了。”
吴霦望着她凌乱贴在鬓角的头发,接过那袋子药:“谢谢。”
她望了眼坐在车内发呆的秦铭,目光又转向吴霦:“他脚伤严重,医生建议多休息,后面可以不用再来学校上课。”
吴霦点着头思忖片刻,又问她:“手续还有多久?”
“明天学校有汇演,你后天早上九点到办公室。”
停车场昏暗不明,但梁桔的面孔在吴霦眼前却越发清晰,他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粘在额前的头发。
梁桔偏头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去她停车到地方,没过一会就开车离开了医院。
返回别墅的路上,吴霦告诉秦铭:“明天开始待在家里养伤,不用再去学校上课。我这段时间忙,会让王阿姨住家里照顾你。”
秦铭还停在他先前听到的那阵谈话中,对吴霦说的话毫无反应。
安静中,吴霦突然接到秦墨羽的电话,仍是跟他坚持继续让秦铭留在珑夏读书。
秦铭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秦墨羽过些日子还要去香港住几个月,让秦铭一个人在北京她不放心,更照顾不到。但不管秦墨羽怎么找借口,秦铭心中已经看清事实。
他忽然抢了吴霦的手机给挂断:“舅舅,我不想回北京了。”
吴霦全当没听见,直到车开进别墅,他把秦铭送回家,又将梁桔说过的医嘱转告王阿姨,吩咐好一切事后,听见秦铭又跟他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不想回北京,我要留这。”
王阿姨还在研究医嘱,眼睛眨巴着扫视他两,发现吴霦的脸色又沉重几分。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北京的学校已经联系好,等你伤好立马回去。”
秦铭强忍着痛从沙发上站起,仿佛没听见吴霦说的话,依旧坚定地告诉他:“我不回北京,你们谁也不需要留下照顾我,明儿我就回校上课。”
他说完,一跛一跛地要上楼梯回房间,吓得王阿姨赶紧来扶他。
没人把秦铭说的话当真,但第二天早上他真去了学校,王阿姨拦都拦不住。
梁桔到班上组织学生去报告厅时,发现一堆人围在后排,定睛望见秦铭居然来了学校。
梁桔赶紧上前问他:“不是让你在家休息,你怎么又来了?”
秦铭嘴硬:“我没事。”
梁桔不知他这是唱哪出戏,一边招呼学生有序排队去报告厅,一边按着秦铭肩膀,不给他站起来。
“你别动,我给你舅舅打电话接你回去。”
说着,她电话立刻拨过去,那头也瞬间接通:“我还在路上,一会到学校。”
王阿姨在秦铭离开别墅后就通知了吴霦,他通宵一夜改设计,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睡意全无,匆匆洗漱完就往学校赶。
“我在教室等你。”她刚说完,听见一阵开门的声响,回头发现秦铭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叁两步就追上瘸脚的秦铭,拉住他:“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秦铭想了一夜,如果他真的听话,服从吴霦给他的安排,回北京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扭头求梁桔:“梁老师,我想看音乐剧。”
这可能是秦铭最后一次参加班级活动,梁桔思忖再叁没有阻止,扶他去了报告厅。
报告厅坐满了人,梁桔让秦铭坐在人少的后排,叮嘱他千万不要乱走动,又去前排安顿吵闹的班级。
报告厅人多,学生过了十几分钟才安静,坐在台下听校长慷慨致辞。
致辞途中,梁桔的电话又嗡嗡响起,她立马接通,掩着听筒跟吴霦说了情况。没过多久,报告厅的后门又被推开。
吴霦有很多年没再来过报告厅,这里与上学时大有不同,所有地方都翻新过,唯一不变的是梁桔还在他的视线之内。
梁桔轻声走到后门,把他带到秦铭坐的位置,小声告诉他:“你陪他看完再走吧。”
梁桔还有正事要忙,说完立刻又回到她的位置坐下,整个致辞过程中再也没回过头。
吴霦坐在秦铭身侧,没等他开口教训,秦铭又一次告诉他:“舅舅,我真不想回北京。”
吴霦纹丝不动,继续听他说下去:“我知道你和梁老师为我操了不少心,是我自个儿不珍惜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昨儿我和梁老师道歉了,我真知道错了。”
吴霦闭着唇不出声。他昨夜回家后又接到秦墨羽的电话,得知秦墨羽不想秦铭回北京的真正原因。秦墨羽已经怀孕了,九月后就要和现在的男朋友去香港登记结婚待产,她这次是真的再空不出其他力去照料秦铭。
“还有我妈。我知道她一门心思栓那个男人身上,压根儿没工夫会管我。你把我送回北京,无非又是找个地儿把我关住。我不想以这种方式离开。”
吴霦沉默许久后,问他:“你知道自己留在这要做什么吗?”
秦铭昨晚思考了很久。吴霦从坤宁回来教训他那夜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忘掉。舅舅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他也不能倚靠秦墨羽一辈子,他始终要长大,去走他自己的路。
他现在十六岁,是上学的年纪,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好好读书考大学。”
这是秦铭第一次向吴霦做承诺,但他没有选择轻易相信:“你想好了再做决定,留在这必须得听我安排。门禁家教一个不少,我不会再给你开信用卡,家里的游戏室你也不准用。”
以前吴霦对秦铭宽容,可这种宽容却造就秦铭走到今天这步,某种程度上是害了他。所以想要秦铭彻底改变,就必须得让他改掉这些习惯。
秦铭沉默了一会,其实这样的生活他已经适应过一段时间。舅舅给他定下这样的规矩,究其原因还是出在自己身上,他没有抗拒的理由,只能保证道:“我听你安排。”
吴霦没有再提转学的事,令秦铭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彻底落下,和他一直等到汇演结束。
汇演赶在中午前圆满结束,梁桔带领学生安顿好后台的道具后,发现吴霦还在报告厅没有走。
陈小雅换完衣服出来,看见秦铭还坐在报告厅,立马跑去问他伤况。不一会,他身边围满了同学。
梁桔盯着吴霦走来,跟他说:“你赶紧带他回去吧。”
吴霦瞧秦铭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和他同学聊得开心,心中松了口气:“你忙完了吗?我想和你商量下秦铭转学的事。”
这里学生多,梁桔和吴霦去了门外谈话。
“学校负责转学手续的老师今天请了假,你明天再过来拿他的学籍档案。”她回身通知他。
“不用了。”
梁桔诧异,又听他说:“他想留在这读书。”
梁桔不由一愣,吴霦望在眼里,继续跟她作解释:“他从小父母就分开了,我姐在北京快有自己的家庭,没有力能管他。他自己也知道做错了,跟我说想好好读书考大学。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吴霦再一次为秦铭向梁桔争取信任,心中虽然没有十足把握确定秦铭能做出这样的改变,却也想为自己抓住能和梁桔维持联系的机会。
梁桔陷入沉默。这一年以来她最头疼的学生就是秦铭,她理应高兴他离开自己的班级,好省却最大的烦恼。但无论她对吴霦说过怎样坚决的话,她内心从没真正想过赶秦铭离开班级。她希望自己的每位学生都能越来越好,自然也包括秦铭,没有理由不同意。
“他的户籍还在珑夏,真的想考大学就必须留在这读书。我没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你考虑好的话,明天就不用来学校了。”
因为秦铭的原因,梁桔这段时间奔波操心过很多。吴霦一一看在眼里,心内对梁桔的愧疚也多增添一分。
“这半年总给你添麻烦,以后再也不会了。”吴霦记住杨明叮嘱过他的话,下定决定要对秦铭的一切上心,不再给梁桔带去麻烦。
梁桔只希望秦铭这次是真的有所改变,他学习成绩的好坏其实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对他自己有着巨大的影响。梁桔之所以管着他,除了有一份身为班主任的责任,也怕他因为年纪小经不住诱惑,而做出一些后悔的事无法挽回。
报告厅剩下的学生正往门外走,梁桔往那瞧了一眼,又听吴霦说:“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梁桔目光转向他,直接拒绝:“我中午有约。”
梁桔说完就转身走了,她中午的确约了人吃饭。最近宋燃联系她很频繁,梁桔回办公室拾好包就往校门口赶。
校门外停着宋燃的车,她刚走出校门,宋燃就从车上下来,走去副驾驶门替她打开了车门。这一幕幕都落入一旁的吴霦眼里,令他先前的猜想准确无误坐实。
吴霦一直望着他们,直到梁桔坐上宋燃的车离开这,他都没有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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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 75
秦铭转回北京的事彻底翻篇,但吴霦向他提到的安排却全部落实到位。
王阿姨得知要继续留在别墅照顾秦铭,每天做家务的时心情都特别好,细心照料秦铭的脚伤,致使他恢复地非常快。
这段期间秦铭虽没回校上课,但却不落下一个课时,被辞退的高老师又一次成为他的家教。他因脚伤不能回校读书的日子里,高老师每天都会准时过来补习。
今天补习结束,秦铭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自己的脚可以自如走动了,在书房蹦了起来。
高婵提醒他:“你小心点。”
秦铭高兴:“可算舒坦多了。”
“你想回学校上课了?”
秦铭早想回校了,王阿姨天天让他喝补汤,他待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睡觉,每天只有高婵过来给他补课才能找人聊会天,憋家里就差发霉了。
“搁家里都快发霉了,明儿我就要回学校。”
“那我和你舅舅商量,还是按照以前的时间过来给你补习。”
说曹操曹操到,吴霦下一秒就推开了书房门,眉头一皱:“脚好了吗?”
秦铭跳起来投篮,嘴角提着:“赶明儿咱去新馆打篮球。”
吴霦想他是疯了,警告他:“你有本事就试试。”
秦铭默默地切了声,就知道威胁人,不过他忌惮吴霦,立马改口:“知道了,会老老实实的。”
高婵目睹久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不自觉露出笑容,和吴霦一道出了书房。
高婵和他一起下楼梯,向他汇报:“秦铭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待在家里养伤,但课程都没落下。他明天就要回校上课,那我后面还是老时间过来替他补习。”
高婵是有工作的,她一直在教育机构当老师。这次秦铭在家养伤,吴霦是特意聘了她半个月的全职时间。
“好。”他回得简单。
吴霦下到一楼,王阿姨正在摆碗筷。他走去玄关套鞋,吩咐王阿姨:“我不在家吃,不用准备我的。”
王阿姨应了声见他出门走了,又喊高婵:“高老师,洗洗手吃饭吧。”
高婵之前都会留下吃晚餐,可今日没有,她也跟在吴霦身后穿鞋:“谢谢。我今晚就不留下了。”
高婵出门后,一股初夏的气息迎面扑来,碎步追上吴霦取车的步伐,看见他忽然转身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搭你的车走,可以吗?”
高婵没有代步工具,平时都是坐车到别墅,吴霦当然乐意捎她一程,示意她上车。
高婵嘴角提了提,随后往副驾走,开门上车的时候,她动作没注意,小腿蹭到门边划拉了一道小伤口,嘶了声叫出来。
“怎么回事?”
高婵拧着眉毛抬头:“我没注意,腿上划了一道。”
吴霦打开顶灯瞧了眼,不是很严重,从车储备箱里拿了一个医药包扔给她:“包里有药水,你翻出来擦擦。”
高婵愣了愣,才拉开医药包拉链,发现里面的医用工具特别齐全,心内不禁起了一丝疑惑。
她拿出酒棉给伤口消毒,吸了口凉气才说道:“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居然车上还会放医药包。”
这的确不符合吴霦的风格,但自吴霦在北京上学,独自生活后,他无论在家里,公司还是车上,都会习惯放一个医药包。这是另一个女孩的习惯,现在也成为了他的习惯。
“总有用到的时候。”
高婵揣摩着这句话,其实她是想进一步试探吴霦的感情状态。以她作为女性的敏感度来说,在车上能准备一个医药包,大概率是一个女人会做的事。可她也打听过,知道吴霦现在是单身。
高婵又涂了一些药水,才给医药包放回原位,问他:“你晚上是有应酬吗?”
他最近刚忙完上一个项目,今天才有空被于峰喊去乌园聚餐,嗯了声没多解释。
高婵心里一阵失落,沉默片刻告诉他:“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停在路边放我下车吧。”
吴霦没有停:“不要紧,我是跟朋友聚餐。”
高婵又满意地笑了笑,她总要这样推一步,吴霦才愿意告诉她行程。她并不觉得他对自己寡言少语,显得很冷漠,反而多了几分神秘感,让她越靠近就越想去了解。
吴霦最后一个赶到乌园,在门口的停车位瞧见一辆十分眼熟的车,打量几眼车牌号才确定这私房菜馆又多了一位新顾客。
吴霦撩帘进乌园,里屋一片清凉,正厅只有几桌散客在用餐。
罗旭听见声响,回头瞧见好一阵时日没来过的吴霦:“你最近是忙得慌啊,他们都到好一会儿工夫了。”
吴霦四处打量,没瞧见他期待的面孔,递了根烟给罗旭:“今晚还有其他客人没?”
罗旭接过烟搁指尖把玩着:“就你们这桌今晚加了几个人,其余的没了。”
吴霦眉眼一顿,不一会,于峰推开包厢门抻脑袋出来喊他:“还磨蹭,就等你了。”
吴霦进去后才知道,罗旭口中所说的那几个人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珑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交际圈广,隔几个人都有联系。吴霦他们共同的朋友和宋燃也是朋友,今天组局聚餐都一道过来了。
这桌上的女性较少,但宋雅丽却在,一双鹰眼盯在吴霦脸上打探,生怕错过一丝的画面。
聊天间,宋雅丽忽然歪头问桌上的宋燃:“你最近有见梁桔吗?”
“前两天我们刚吃过饭。”
宋雅丽哦了一声,不经意往吴霦那瞧去,他在和于峰谈话,压根没注意这。
“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宋雅丽话里有话。
宋燃笑了一声跟她说:“学校马上就要期末考试,她这段时间每晚都在加班。”
宋雅丽嘀咕:“这事我要不问你还真不知道。”
他两围着梁桔又聊了一会,吴霦听在耳中,渐渐没了其他声音。
于峰碰碰他:“我跟你聊正事,你又开小差?”
吴霦回神,掸眼瞧他:“我再考虑考虑。”
于峰就知道他没听进心里去,点着桌子强调:“那项目真好,没强调要和大公司合作,只要有能力就能拿下。”
于峰前几日参加局子,一道组局的人中有个老板,在隔壁江城建了一所艺术展览馆,最近在打算找室内设计的公司。人在酒桌上提了句,当即被于峰拿下,就差这边跟吴霦确认好引荐。
于峰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犹豫的,凑近劝他:“你这公司才开多久?搁你以前在北京跟人合伙创的那家相比,你现在这家能算什么?”
吴霦灌了一杯酒,又听他问:“你是不是觉得离开珑夏一个多月,梁桔会让别人给抢了?”
于峰所说并不是猜测,完全正中他下怀。这个节骨眼他如果离开珑夏,那所有的机会都将属于另一个人。
于峰要点醒他:“她要是心里还有你,你两早成了。她回来到现在,你纠缠她也大半年不止了。人始终无法接受你的原因,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吴霦这顿饭吃的特别沉重,从头到尾菜没吃几口,酒是一杯杯往喉咙里灌。梁桔始终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越是清楚之前她对自己所做的付出,对比她得到的结果,吴霦越是没有底气。
吴霦始终没有回答于峰是否接下这个项目,聚餐后,他没着急离开乌园,靠在正厅的墙边上望着黑夜抽烟,直到罗旭叫他。
罗旭提了一个店里的保温桶递给他,心知肚明地八卦:“大晚上给谁送爱心夜宵?”
吴霦掐了烟捻在柜台上的烟灰缸,接过沉甸甸的保温桶,拍了拍罗旭的肩:“谢了。”
吴霦刚出门,凑巧碰见还没走的宋燃,搁在车边同人打电话。四周很近,话筒里的回音,他一听便知是谁。
梁桔的家离乌园很近,宋燃想顺路去看看她:“我在乌园刚结束。你还在加班吗?肚子饿不饿?”
梁桔在改试卷,最近天气变热,她食欲也跟着下降,晚上只简单吃了一碗面。
她瞧了眼时间都快10点钟,没再麻烦宋燃:“我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