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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洗剑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她的眉笔

    尤宁余悸犹存,自己不敢再近床榻,忙回顾大姨娘道:“请大师妹动手吧!”

    大姨娘点点头,却没有移去,只用眼角瞟了通玄道人一眼。

    那绿衣少女正替尤宁敷药,睹状会意,向红莲道人招招手,道:“请道长过来一下。”

    红莲道人欣然应诺,举步走了过去。

    绿衣少女突然纤手疾扬,一指点在红莲道人前胸“将台”穴上红莲道人应指倒下,惊呼道:“姑娘,这是为什么”

    绿衣少女冷冷道:“不为什么,这是会主的吩咐。”

    说着,打开房门,唤来“余坤”,低声道:“劳驾把他暂押在隔室,闭住昏穴,心看守。等这边事毕以后,再慢慢问他。”

    红莲道人大叫道:“贫道虽未正式入会,却一直秉沈大侠意旨行事,姑娘因何仍拿贫道人当作囚犯看待”

    绿衣少女不理,挥手道:“带走!”

    “余坤”答应一声,上前挟脖子把道人提了起来。

    红莲道人急了,又向尤宁哀求道:“堂主,求您老作主,贫道忠心耿耿,不无微劳。”

    尤宁点头说道:“正因为你还薄有功劳,才暂时收押候讯。否则,,哪有这般轻易。”

    红莲道人犹欲呼冤申辩,早被“余坤”提鸡似的,押往隔室去了。

    彩衣娘娘却乐得放声大笑,道:“通玄杂毛,这就是你做走狗的下场,能看到这场活报应,老婆子死也瞑目啦。”笑声中,大姨娘已迅速启开了皮箱。

    皮箱内全是光耀夺目的银制器具,有刀、剪、挫、锤;更有一袋长短粗细不同的特制银针,井然有序排列在箱盖内层。

    另在皮箱两侧,嵌置着十只精巧的水晶瓶,瓶中有药水,也有药粉,乍看之下,就跟大夫出诊时使用的药箱一般模样。




第79章 鱼儿触网
    绿衣少女掩妥房门,亲手移过一张茶几,将皮箱放在几上,轻问道:“这老婆子凶得很,要不要缚住她的手足”

    大姨娘摇摇头,拈起两根银针,缓步走到床边。那绿衣少女便动手去解彩衣娘娘的衣钮。

    燕娥惊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绿衣少笑道:“替你改改脾气,好叫你说实话!”

    燕娥膛目逼视那两根闪亮银针,突然一阵颤抖,骇叫道:“搜魂针!你们是鬼叟朱逸的什么人”

    绿衣少女向大姨娘嫣然一笑,耸肩道:“想不到老婆子还有些见识,竟认得‘洱海’绝技搜魂针!”

    口里说着话,手上不停,已将燕娥上衣解开,褪至肩头锁骨处。

    燕娥如见鬼魅,脸肉扭曲抽动,满是惊怖之色,嘶厉大叫道:“不,不要用搜魂针!‘恶人谷’‘洱海’异流同源,你们不能这样折磨我老婆子,当年鬼叟朱逸跟咱们师……”

    “师”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大姨娘手中两根银针,已经飞快地插进她的肩窝。

    狂叫大喊的彩衣娘娘燕娥,竟在银针进肉的刹那,突然语止音歆,尽管嘴仍在开合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大姨娘扭身半转,又从箱中拈起四枚细银针,分别插进燕娥两耳耳根和左右“太阳”穴,手法迅速绝伦,认穴取位,奇准无比。

    然后,轻轻盖上皮箱,退到茶几旁坐下。

    绿衣少女则将一只“漏壶”注满清水,搁在茶几上。

    房中登时寂静下来,只有那“滴答”的水声,由漏壶传出,荡漾全室。

    杜腐躲在屋顶承尘板上,直看得心惊肉跳,因为他由上望下去,正对着彩衣娘娘的脸部,只见她双睛暴突,满头大汗,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肌肉不停地颤抖痉挛,显然正熬受着非人所能忍耐的痛苦,却连呻吟也发不出声音。

    汗水夹着泪珠,由她颊上滚落枕上,不多久,整个棉枕全被湿透,冷汗渐收,燕娥那张原本红润的脸,已经变成一张白纸。

    杜腐虽然也是第一次见识“洱海搜魂针’,但心中猜测,那大六根银针的作用,多半是用来“断穴逼血’,迫使,脑部血液回注躯体内脏,以便再进一步施行其他惊人手术,换。句话说,彩衣娘娘燕娥此刻所受的痛苦,只能算是开始而已。

    果然,他没有料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姨娘再度启开那只皮箱,取出一束弯曲成弓形,两端尖锐,内部中空的管状细针。

    接着,又将另一束扁头圆尾的箭形短针。一一用药水仔细浸过,挟在左手指缝之间备用。

    等到准备妥当,时间已近一个时辰,大姨娘向绿衣少女颔首示意,两人立即开始了第二次手术。

    只见绿衣少女轻轻拂开燕娥头上乱发,大姨娘双手齐动,飞快地将两种不同形状的银针,插入她的脑门,每一只弓形管针之间,先用扁头药针断血脉,下针准确利落,就像熟手刺绣一般。

    大姨娘每刺一针,彩衣娘娘燕娥便猛地一抖,两三针后,燕娥竟似突遭电击,全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刺到十针左右,抖动更有如山摇地颤,连床榻也格格作响。

    可怜那燕娥,身不能动,口不能叫,只能张大了嘴,喉中直抽冷气,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

    杜腐可算得铁石心肠了,但目睹这惨绝人寰的“搜魂手法,也不禁热血沸腾,握拳透爪,扭头不忍卒睹。

    又过了盏茶光景,彩衣娘娘头上已插满银针,斑发乱针交错,使她看来直如一头发怒的“刺猬”,泪已干,力已竭,喉头“格格”作响,只剩下抽气的份儿了。

    大姨娘目光凝注“漏壶”,拿捏准时刻,突然用一柄刀,在燕娥头顶“百汇”穴上,切开了寸许见方一片头皮。

    说来奇怪,“百汇”乃人身最脆弱的死穴之一,也就是致命要害,但刀切开头皮,却不见一丝血水。

    大姨娘迅速将几种药粉填人穴中,把一枚浸过药的银针,用锤敲进骨内,然后再为她缝合伤口。

    刀伤要害,银针嵌穴燕娥非仅没有死身,反而长长吐了一口气,颤抖正立,呼吸也转趋缓和,竟然沉沉睡去了。

    这时“漏壶”恰好滴尽,红日当窗,时已近午。

    大姨娘举袖抹了抹额际汗珠,如释重负般坐回椅上。

    尤宁急忙递过来一条手绢,谄笑道:“大师妹辛苦了,快歇着吧,卸铁收拾的事,婷儿可以代劳。”

    大姨娘黑然颔首,没有出声。

    绿衣少女道:“姨娘这一手绝技,放眼天下,找不出第二人,可惜我太笨了,总是学不会!”

    尤宁接口笑道:“若是一学就会,也称不上绝技了,婷儿,快替姨娘收拾收拾,咱们还得尽早讯问这老婆子,如今不怕她不说实话了。”

    绿衣少女道:“搜魂针摧心毁脑,最伤元气,她刚上过药,总得让她再息休一会儿才能问话,这可是急不来的。”

    尤宁连连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绿衣少女轻舒皓腕,由燕娥双肩开始拔针,一一用清水洗净抹干,放回皮箱中,只留下那枚银针,仍在脑门穴道内未再取出,却顺手解开燕娥四肢穴道。

    大姨娘垂目跌坐,暗自调息,尤宁则负手绕室徘徊,不时抚耳按抚伤处,眼中闪现着阴鸷的笑意。

    耳上齿伤犹在,心头余恨未消,不过,当他想到那即将到手的大功,又觉得区区一点伤,实在微不足道了。

    正得意,门外突然传报道:“启堂主,有鱼儿触,请命定夺。”

    尤宁吃了一惊,沉声喝道:“在什么地方”

    “已经到前面石牌坊”。

    “叫余香主去看看”。尤宁匆匆吩咐了一声,转身对绿衣少女道:“大白天里,不知是什么人又来窥伺咱们还是快些开始讯问吧!”

    绿衣少女刚将针具收妥,闻言摇头道:“既有外警,还是先安排应付来人要紧,老婆子已在掌握,稍等再问也是一样,我先送大姨娘回房去歇息……”话犹未完,忽听“余坤”隔门急声道:“请堂主速作准备,来人中有乾坤双剑兄弟,属下不便露面。”

    尤宁骇然启开房门,惊问道:“卧龙山庄一共来了多秒人”

    “余坤”道:“共有五人,其中有乾坤双剑和流云堡主宋飞鸿女儿,都到过西淀探庄,另外两位少女,则是河间府袁家姐妹。”

    尤宁心中略定,又问道:“就只有这五个雏儿宋飞鸿和许志安没有回来”

    “余坤”点头道:“宋、许二人,没见同来,但见那乾坤双剑,显然已对本宅起疑,此时正在石牌坊附近搜查,只怕就要搜到这里来了,本堂暗桩未得令谕,不敢拦阻。”



第80章 吃闭门羹
    尤宁沉吟了一下,颔首道:“几名辈虽不足畏,却不能暴露了本堂秘密,传话下去,宅外暗桩严禁擅自出手,园内警式撤入楼中,要沉着镇静,休叫辈们看出破绽。”

    “余坤”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尤宁又叫道:“余香主,你不必露面了,心看守西厢房,外面自有本座应付,这儿四个人,本座全权交给你了。”

    “余坤”欠身道:“堂主放心,属下会谨慎守护的。”

    尤宁又对绿衣少女道:“婷儿,你陪大姨娘回房休息吧,索性等打发了几个辈,再慢慢审问这老婆子也不迟。”

    绿衣少女一挑黛眉,道:“久闻流云堡主宋飞鸿的女儿,晶貌出众,武功不弱,这是真的吗”

    尤宁晒道:“什么品貌出众,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罢了,若论机智精明,连你一半也及不上……”

    绿衣少女昂首道:“可是,我倒想见识见识好。”

    尤宁则一迟疑,“余坤”却道:“属下曾在西淀见过那姓宋的丫头,委实刁蛮难缠,姐最好别惹她。”

    一句话激起绿衣少女好强之心,只听她冷哼一声,道:“我偏要试试她有多难缠。”赌气将皮箱向尤宁手中一塞,拂袖转身便走。

    尤宁急叫道:“婷儿,千万不可急躁影响大局。”

    绿衣少女充耳不闻,径自往前院奔去了。

    尤宁顿足道:“这丫头,性子太强,迟早会惹出事来。匆匆叮嘱“余坤”几句,扶着大姨娘疾步离开西厢房。

    那“余坤”四顾无人,闪身进入房中,从怀里取出一粒黑色的丸子,塞进彩衣娘娘口内,紧接着,又一闪而出,顺手带上了房门。

    他进出之间,迅若飘风,连藏身屋梁上的杜腐,也没有看清那枚黑色丸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日正当中,“节孝坊”石牌坊下,五位少年男女正在低声聚议。

    其实所谓“聚议”,三位姑娘并没有多开口,只静静倾听着许家兄弟比手划脚,口沫横飞,述说昨夜擒获可疑车把式的“得意”经过。

    许家兄弟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露脸”过,尤其袁氏姐妹一向不大对他们俩轻假词色。此时,不仅欣然同来,而且正聚精倾听,不是含笑颔首,大有钦俩赞赏之意月剑许羡难掩得意,越发把自己说成了智勇兼备的大英雄。口惹悬河。绘色绘声。只差没有躺在地上学那“车把式”。被擒时的可怜相,乾剑许煊口齿比较笨拙,心里想了许多话,却憋在肚子里,说不出来,急得脸红脖子粗,只恨没有说的机会。

    反倒是平是最爱热闹的起哄的宋莲翘,竟显得懒洋洋提不起劲儿,摆手拦住许羡未尽话头,皱眉问道:“二表哥,昨天的经过别再提了,你说那车把式是奸细,咱们也相信,但现在奸细已经服毒死了,咱们是来寻找奸细巢穴的,尽站在太阳下面说废话,有什么用呢”

    许羡傲然笑道:“说话这是废话要查出奸细巢穴,就得先弄清楚那车把式半夜停车在这儿,是准备跟什么联络表妹你看,这儿地处僻静,附近别无人家,那马车停在这里岂不可疑所以,昨天晚上我和大哥就……”

    袁倾城“嗤”地笑了起来,抢着道:“你们就严词盘诘,那家伙心虚想跑,你们就出手擒他;,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武功颇佳,结果,在你们手下却没走上三招,便被生擒活捉二位,是这样不是”

    乾剑许煊好不容易得此机会,连忙点头道:“正是这样,正是这样!”

    袁倾城眸一转,掩口道:“这些经过,咱们耳朵里都快听出老茧了,二位能不能换个话题,告诉咱们应该怎查出奸细巢穴呢”

    许煊一呆,讪讪道:“是的,咱们是该商量一下,应当怎样查出奸细藏匿的地方关于这件事;必须必须喂!老二,你看应该从何着手呢”

    许羡纵目四瞩,正色道:“这还不简单么咱们既然在这儿擒获奸细,当然仍由这儿着手搜查,我想,那奸细的巢穴多半就在附近。”

    附近别无人家,五人目光不约而同都集中在巨宅门上。

    袁倾城生谨慎,凝目片刻,轻声道:“二表哥的意思,是指这座宅子么”

    许羡点头道:“反正没有其他人家,先搜这座宅子再说。”

    袁素问道:“但这座巨宅重门深锁,主人必属显宦,咱们总不能强闯进去呀!”

    许羡说道:“咱什么咱们又不是明杖抢劫,进去搜一搜就走,管它显宦不显宦。”

    袁素问沉吟道:“万一搜错了地方,岂非落人口实这样做,只怕不妥。”

    许羡笑了笑,道:“哪有许多顾忌,你们女孩子脸嫩,办事总不干脆,喏!瞧我的。”

    说着问问肩后长剑,便待举步上前。

    许煊伸手拦住道:“老二,你脾气太火爆,动辄出口伤人,还是我去吧!”

    许羡不悦道:“你不会说话,只怕还没开口,就被人家轰出来了,不如让我先去。”

    许煊道:“笑话,我是兄长,难道反不如你”

    许羡沉声道:“这跟长幼有什么关系牛大也压不死跳蚤。两兄弟都想在姑娘们前逞威风,各不相让,眼看要吵起来。

    宋莲翘淡淡一笑,说道:“别吵了,还是大伙儿一齐去吧,咱们瞒着爹爹和姑父来建这份功劳,自己先闹起来像话吗”

    袁素问附和道:“翘丫头说得对,咱们目的在搜查奸细巢穴,事无确证之前。不要闹出笑话,回去大家都没有光彩。”于是,五个人—同缓步越过空场,向宅门走去。

    许羡一心想表现才能,抢先一步,举手叩了叩门环,扬手道:“喂!里面有人吗”过了好一会,门内寂然不闻回应。

    许羡回顾三位姑娘,得意地笑道:“我料得不错吧这宅子八成又跟西淀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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