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忘了下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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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问她:“拿了签名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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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一贯听说这人是不给签名的,姑娘更是被问得脑筋转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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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拿去卖吗?”全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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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姑娘立马摇头,表示自己是影迷,全炁演的戏她都有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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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百思不得其解:“那一张纸一个名字拿回去了没什么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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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签在照片或是海报上还能看看脸,平白一张纸的话,在全炁眼里是会落得失踪的下场。姑娘以为他不愿意签正打退堂鼓时,全炁走到点餐处向姑娘招招手:“你想吃哪一个?喝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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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姑娘直到冷饮送到手上也没反应过来,想冲请客的全炁以尖叫表达谢意时,店里早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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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这一段经历毫不意外地被放到了网上,再配上一张偷拍全炁吃雪糕的照片,各路粉丝给全炁在微博热搜上安了一层大约时效一天的大楼。豆瓣的群组在研究他去那个地方的原因。视频网站出产他平时为数不多被拍到吃零食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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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在拍摄空档上微博,在全炁的热搜底下逛了一圈,大部分的留言都让全炁杀青旅行玩得开心些,或是哀嚎自己也在同一个地方怎么没遇见人。余有年登的是一个小号,随便挑了一条比较热门的微博在底下留言,“又是拍戏又是旅行,别到头来大学毕不了业”。他敲打文字的熟练度,比血液每秒沿血管流通全身还熟门熟路。余有年跟百分之九十八的人一样,随手留个言后又去做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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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今天的拍摄颇顺利,又没有夜戏,余有年早早结束工作回家。在路上他看见自己几小时前的留言已经被投诉到删除掉了。底下的留言依然是粉丝关心全炁这趟旅行能不能成功出戏。余有年没什么印象全炁有这种特别行为,搞人的那半年里他也不算是把人底朝天摸了个遍,全炁也没有什么大动静,是确定拍《流年似岁》后才有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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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他没再看粉丝那些零零散散不成排面的控评,转而去翻全炁过往的微博。全炁原本年纪就小,微博越往前翻,图片上的人越嫩。大概初中开始全炁就会在每次拍摄结束后到异地逛逛,不带经纪人、助理,也没带父母。余有年去瞧了一下豆瓣组的分析,有人说去那种文艺小区估计是约了什么人,没人会独自去这种好看又浪漫的地方;又有人说全炁一直独来独往,也是文艺片常驻小生,一个人去不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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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没考究下去,那个小区他去过,拉着“好朋友”去的,还让对方给他拍了照片。他本人对拍照没什么执念,照片都是营业微博用的。从拍《一城一梦》开始,余有年就开了一个新微博帐号,营造形象这种事情总是利大于弊的。他手上还有一堆当职黑时养下又没被公开处刑过的号,一切都有备无患。余有年逐个号登进去点赞和转发一些有趣的东西。一个人活出了一村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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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之前接单的微信号基本上不能用了,同行熟人都在上面。他就重新申请一个微信号,又跑到微博上跟那些低端的黑子号私信,先是编一通对艺人胡乱扫射的瞎话,提升与对方的共感。在对方自以为聊熟后,他再有意无意透露自己想把骂人这种天赋发展成事业。果然没多久,他便被拉进职业黑子群里。低端的群要进去难度不大,但余有年自然“志不在此”,以他的能力往上爬是很快的,只是找个入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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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姜导那边给你约好时间了,明天下午,需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吗?”经纪人杨媛问全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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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想了一下,摇摇头:“就当做个介绍,你去可能就变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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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自己接戏不频密,但也没给自己太多松懈的时间。一般手上的戏接近杀青了,他就会从杨媛给他挑的剧本里找想挑战的去试试。杨媛带他带久了便知道他的节奏,休息一两个月就开始戏痒,得掐着他戏与戏和学习之间给他找剧本磨练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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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别人十八岁还想着放学后去哪里浪,全炁却已经做好将来十年的工作目标计划。他用一张从文具店里买回来的大卡纸和马克笔,字迹工整地写好短期与长期的目标,贴在家里玄关处。这导致杨媛每次去他家都既欣慰又感到压力重重。有这么奋发向上的演员在手,她固然高兴自己捡到宝,但全炁的那些目标同时成为了她的目标,她只得加把劲努力。可现在这个市场哪是“努力”就成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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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杨媛曾经问全炁,能不能把计划表贴在房间里,要不然阳台厨房厕所哪里都行,就是别贴在玄关。全炁回以她一个露齿的笑容,一颗颗平整小巧的牙齿像草食性小动物。当时还没找到野心的杨媛败阵下来说,跑断腿就跑断腿吧,当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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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站在家楼下的街口,看见远方驶来一辆不显眼的轿车停在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雪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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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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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腾出余有年上车那边的座位。等人上了车全炁才瞧见余有年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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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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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声音虚弱地说:“吃错东西上吐下泻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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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上次那个娇小的助理从驾驶座上回头看全炁,全炁看余有年。视线链末端的余有年干脆闭上眼睛靠在窗边上说:“钱治百病,赶紧见完导演确定有钱入帐我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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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要带人见自己最近接的戏的导演。到目前为止全炁的戏路都是文艺向,这一次的也不例外,片名初定为《倘若有一天》。全炁演的是男主角的少年时期,想买一送一,给余有年牵线一个小小,小小的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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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看着余有年那张下一秒就要推开车门去吐的脸,斟酌半天还是没忍住,把想了几天的话说出口:“如果这次的工作你不能好好对待,我给你牵线的能力也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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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听见最后通牒的余有年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真的不舒服,嘴巴闭了一路。没人引荐又没有公司在背后推动,在这一行里就等于小石子跳海,别说水花了,可能连水纹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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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这一次去见的导演不是个爱饭局的人,全炁约在一家茶馆里见面。一看茶馆的装修,就知道这里的茶是用一迭迭钞票烧的水。连椅子都透出匠人的心思,明明是木头做的,坐上去却贴合人体曲线,比沙发还坐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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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给余有年倒了一杯温水,自己喝的茶。余有年这个人病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处处跟全炁作对,直到整个会面结束了也没有说半句错话。姜导虽然没说同意让余有年担任那个配角,但眼睛没从余有年那张病怏怏的脸上移开过。走的时候全炁和余有年并肩站着,准备目送姜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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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是一杯刚泡好的热茶,余有年是一杯搁置到快长霉菌的冷茶。年过半百的人大大方方地审视这个与全炁气质完全相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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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这就是你最近带着跑来跑去的人?”姜导问全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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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应得坦荡。姜导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之前说:“戏里的妆就照着他这个样子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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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新戏的角色余有年听全炁说过,大致上是一个身患重病,但对生活仍抱有希望的角色。他当时问全炁:“最后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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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比面对面听到的要沉:“为什么会这样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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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文艺片不就是为了看了添堵嘛,他那么好的一个角色他不死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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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的语气不太尊重文艺片的艺术精神,但说的话却令人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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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要是提前知道余有年生病时是乖顺的状态,估计巴不得每次跟对方谈正事时对方都在生病。不用上吐下泻,嘴巴上上个锁就好。
鱼落圈 牛壮壮啊牛壮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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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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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拍摄这一天天灰濛濛的,跟个装满水快撑破皮的气球似的,不管有多少人抬头看它,它就是皮厚,“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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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的第一场戏,是在医院里躺病床上跟病友斗嘴,然后全炁碰巧撞见。斗嘴这项嘴部运动当然难不倒余有年。全炁一开始还担心余有年背词会有问题,看见那人与对手对戏能顺畅一路下来,也就退到一旁准备自己的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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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正式开拍的时候,余有年顶着一张化得血气全无的脸躺在床上,由病友挑起话端,余有年从一开始简单应一两句,到整片整片的词还击病友。在镜头下能清晰拍摄到他因斗嘴而微微发红的耳朵和耳根。全炁正要入镜却被姜导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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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你俩谁还记得自己是病人吗?明天可能就会死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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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咽口水的时候把自己给呛着了,往全炁的方向瞟了一眼。全炁蹙着眉,但又被导演的话给逗得想笑,索性转过身去让随身造型师整理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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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咬咬牙,调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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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第二次拍摄时他故意放缓说话速度,带点气音显示虚弱。感觉上比第一次好了,但姜导仍然不满意。就这一场戏磨了十条,磨到最后余有年乏了,真的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了,全炁才成功第一次入镜。久站的全炁在抬腿时踉跄了一下,不太利索的样子,幸好没被拍到。很明显导演不是十分满意,但如果卡在这一场戏那今天的进度会被拖后。又拍了两条,导演终于放话拍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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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刚一直躺床上唸词可把余有年给憋出了尿意,一听见休息就往厕所狂奔。厕所门口传来里面两个场记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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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那个演‘牛壮壮’的是谁啊?姜导都卡他十几条了,等会儿午饭肯定又得过两叁点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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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鬼知道是什么门路来的新人,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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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牛壮壮”跑得急,听见厕所里有人说话也来不及停住脚步。里面的人也没反应过来“曹操”杀到了。叁个人瞪着眼。那两个场记经验富丰,也不怕得罪一个无名氏,洗过手便离开厕所。余有年撇撇嘴,解决完自己的事情赶紧跑回片场,谁想推迟吃午饭呢。不料他没走两步就碰见导演站在其中一个没人的病房里抽烟,旁边站着全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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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对不起,我带的人造成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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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姜导挥了挥手,指头夹着烟,飘荡着的薄雾随动作扭了扭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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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您现在换人既需要时间,也会拖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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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姜导一直没吭声。余有年听到这里没再逗留。他记得,如果这次表现得不好,全炁就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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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今天一共就两场戏,之后那一场是牛壮壮跟全炁演的“常青”在医院里一个简单的道别。只不过这一别后,两人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黄泉,牛壮壮熬不过自己的病。两人都得演得今天不知道明天事,末了牛壮壮还得展示一个灿烂的笑容目送常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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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道别前的戏两人都没问题,唯独最后牛壮壮笑着跟常青说“下次见”的这一段一直不过关。一条又一条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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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两人坐在床上,拉背影,常青离开的时候得起立。余有年看见全炁每次起立时,手都稍微借力撑在床上,脸上表情没有异样,但脚给人不太灵活的感觉。他之前一直没发现这个问题。姜导不知道这情况,一直喊“再高兴一点”“再灿烂一点”“笑容再延长延伸”,到最后“你还不知道自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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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的脸垮了一半,不自觉地撅嘴咕哝了一句:“‘他’不知道可我知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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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出镜后就站在导演身旁,余有年的表现尽收眼底。别说牛壮壮,余有年这表现得不好也跟牛壮壮一样以后不用见全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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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姜导扔掉手里的烟先让大家去吃饭,自己却又走到别的病房里猛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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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午饭没找全炁吃,全炁也没找他。在他吃完最后一口半生不熟的苦瓜时,全炁换了一身戏服过来跟他说:“你跟我这场戏排到叁天后重拍。”说完就像常青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没告诉余有年该怎么揣摩戏里的情绪,也没责怪他的工作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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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对着空饭盒自言自语道:“提早下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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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虽然情况是可以这么理解,但余有年没有真的换下病服后就离开片场。今天剧组接下来还有几场戏需要在这个医院里拍,其中一幕是常青知道牛壮壮死后离开医院,徒步走下一层层楼梯。这个场景拉的是远镜全景,得拍到大部分的医院大楼,只留下常青一个身影穿梭在楼梯间的玻璃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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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大伙运器材的运器材,布置场景的布置场景。全炁坐在一旁朝助理摊开手掌:“小乔,给我两个暖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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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小乔给的是可贴款,全炁把暖包分别贴在两个膝盖上。余有年默不作声地跟着没被赶走。等全炁撩开裤腿才发现这人膝盖上套了两个护膝,此时将暖包往护膝上贴,放下裤子也不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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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在等戏的时候全炁一直捧着教科书在看,时而做笔记,时而贴个索引纸。他的笔记没有直接写在书上,都是用便签纸贴着写。书被带来带去也不见边角破了或翘着。全炁字写得急,龙飞凤舞的,却彰显出书法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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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想了想,最近一次提笔写字已经是几年前了,替奶奶签病危通知书。只是没想到签完后奶奶又生龙活虎地揍他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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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这场戏是一个长镜头,全炁得从叁楼走到楼底下。虽然远镜看不出来演员的表情,但肢体动件也能带动情绪。全炁一共走了叁趟,每一次都是拽着扶手往上爬,开始拍摄下楼的画面后不攀附任何东西。第二次下楼下到底层出镜的地方,全炁膝盖一软没忍住差点跪倒在地上,幸好小乔动作敏捷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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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要跟导演说一下吗?”小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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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可能是因为走动,也可能是因为膝盖上的暖包。他说:“很快就结束了,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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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果真如他所说,第叁次调整步速后这一场戏就过了。全炁坐到折迭椅上休息时已经不见余有年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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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回到剧组租下的酒店房里休息,天还亮着却一觉睡到晚上十点,跟他同房的其他配角回来看见床上鼓起一个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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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醒来后饿着摸了摸肚子,但没有起床觅食,拉过被子盖过头在里面看手机。他找到全炁的演出经历表,叁岁就开始演戏,没有一部不是慢节奏的文艺片。既然大家都夸那人小时候演技好,余有年便找了一部全炁童星时期的作品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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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大概是刚上学的奶娃子,在戏里演一个农村里的穷孩子。整部戏节奏是真的慢,山山水水牛牛羊羊拍一堆,看得余有年刚睡醒又哈欠连连。整部电影下来,余有年比较有印象的一幕是奶娃子自己上山捡完柴,下山时不小心脚打滑,鞋子脱落掉到河里。娃子赶紧把柴枝往地上放,跳到河里捡鞋子。拍摄时应该是十分严寒的天气,河水靠近岸的部分结了一层薄冰。娃子一边下水捡鞋子一边哈气,呼出来的白烟把整张小脸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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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找了花絮来看。一点开就是年幼的全炁那惊人的哭声,吓得他立刻摁掉手机怕吵到同房的人。余有年下床找到耳机插好才小心翼翼播放视频。全炁的哭声贯穿整个河岸,滚烫的眼泪没一会儿就凉了,和两条大鼻涕一起冻冰在脸上。纵使全炁哭到脸蛋都红了,旁边的一男一女仍冷静地为他分析演技上的问题,像是柴枝要怎么放到地上,找到鞋子后要怎么穿上。男人与女人分别贡献了自己好看的五官给全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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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明白了,这两人就是压榨童工的全炁父母,全仲焉和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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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听明白了吗全炁?”王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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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一条过好吗?水太冰了,呆太久会生病的。”全仲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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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全炁打着哭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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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下一秒全王二人向导演确认演员已准备妥当。全炁抬手用破旧的棉袄擦干脸上的鼻涕和泪水,抱起放在地上的柴堆。
amp;e”,全炁立刻止住哭嗝,按照父母的教导跳进水里找鞋子。那双小短腿泡在飘着浮冰,没过膝盖的水里有好几分钟,找鞋时摔一跤,上水时又摔一跤。穿上湿鞋子一直往前走,导演不喊停他便不停下来,就像个真正在农村里吃惯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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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导演一喊停,全炁忘了扔掉手上的赘物,抱着一堆硌手的枝枝条条就开哭。王奇冲上前脱掉他的湿裤子和鞋子,拿厚重的毛毯裹住他。全仲焉一早生好火堆,接过全炁往火堆上凑,把一瓶热好的牛奶塞到孩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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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关掉视频脑子仍嗡嗡作响,全是全炁宏亮的哭声。明天没有戏,余有年又找了全炁其它作品的花絮来看,即使都是文艺片,磕磕碰碰的情况仍然会发生。全仲焉和王奇似乎只陪伴全炁到中学,便没再在片场出现过。没有了父母的陪伴与监督,全炁也没有对工作有半分松懈,反而更加严以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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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要说全炁的父母苛刻,余有年的父母也可以算得上“苛刻”。余有年记得小时候第一颗糖是余添和何文教他骗回来的。四岁的余有年被父母故意留了一头长发,雌雄莫辨,正是馋零食的年纪,看见小区里的一个小女孩有糖吃便问何文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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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何文指着女孩说:“她有,你找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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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添抱起余有年循循恶诱:“你去跟她说,你有一个洋娃娃,要用洋娃娃跟她换一颗糖。可是你的娃娃在家,让她先给你糖你再回家给她拿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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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余有年勾住自己的长头发在手里把玩着:“我没有洋娃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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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别说洋娃娃,余有年连一个可以上学用的书包都没有,不是因为没钱买,而是因为他根本没上幼稚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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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何文有着好看的五官但表情骇人,她打开那张仿佛能飞出蛾子的嘴巴:“你表妹不是有一个嘛,她这周末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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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后来余有年在小学里才学会“拆东墙补西墙”这个短语。他的第一颗糖就是这么来的。他得感谢余添和何文没让他小时候因为吃糖过多而蛀牙,并且传授了“十八般武艺”给他。父母对他的苛刻,主要体现在如果他没骗到好心人的捐献,或是偷到旅客的昂贵饰品,那他就得听着肚子发出的鼓声睡觉,直到第二天完成“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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