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忘了下盐
小乔平静地问他:“不觉得奇怪吗?”
大树看见余有年喝完水放下瓶子,转手把全炁那瓶水拿了起来,全炁看也没看顺着余有年手的方向接过瓶子。
“没见过之前会觉得奇怪,见过之后,我想跟他们比赛谁更幸福。”
小乔脸上一热,笑得比那打光灯还灿烂。
叁月天毛毛雨下个不停,全炁杀青那个下午天边像坐着个小女孩,时不时啜泣掉两滴泪到凡间。
全炁两只手接不过来大家送的花,导演一束,剧组一束,不同粉丝组织的也陆续送到。小乔替他把花放到车里。
“请问哪位是‘全炁’先生?”又一束花送到。
全炁应了一声,定睛一看,那不是一“束”花,是一只用玫瑰做成的立体小鸭子,叫“小”鸭子也不对,体积有半个人那么大。通体是用黄玫瑰做的,鸭嘴是橙玫瑰,眼睛是紫玫瑰,特别俏皮可爱。连周围的人都过来围观鸭子。卡片陷在翅膀里,上面只写了一句“杀青快乐”,落名“你的忠实影迷”。
唯独这只花鸭子小乔没帮忙搬,任全炁抱着。大家想给花鸭子拍照,全炁当了一回展示物品的模特儿。没耽误多久,他便被放行上车回酒店。小夏从人群中走出来,看见全炁目光流连在花鸭子身上一刻也离不开,护花上车的动作更是谨慎小心。
“哥哥,鸭子我收到了,好可爱!”全炁迫不及待地给余有年拨去电话。
“没坏吧?”
“没有,我等会儿给你拍照。”
余有年声音突然转了个调,分明要逗人:“怎么样啊,这次能好好出戏吗?”
“哥哥──”全炁拖长尾音,比熟透的软柿子还软烂。“我有出戏的办法啊,很有效的。”
“嗯?也教教我呗?”余有年的声音听上去根本不感兴趣,全炁不可能听不出来。
“我把你送给我的奖杯带在身边。看着它我就清醒了。”
余有年轻笑:“神经病,别人看到还以为你想拿奖想疯了。”
全炁弯着眼睛又叫了一声“哥哥”,“你也要坚持拍戏。”
余有年轻柔地回道:“知道。”
小乔开车的技术不错,全炁没想到她刚踩油门就猛地煞车,吓得忘了要跟余有年说什么。小乔回头提醒道:“好像有人追着我们车子跑。”
等人跑近了,原来是小夏。全炁赶紧开门。
“全老师。”小夏呼吸急促,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从背后捧出一束包装好的狗尾巴草送到全炁眼前:“杀青快乐。”
其它花都大艳大丽的,这束狗尾巴草显得清新脱俗。小夏跑得额发凌乱,像交缠在一起的柳条。全炁接过“花”低头仔细看了一圈。“谢谢。你还有戏份要拍,我先在这里也祝你杀青快乐。”
小夏的脑袋像被风吹动的狗尾巴草,轻轻地点了点。“谢谢老师一直给我讲戏,帮助我。”
“一起工作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希望电影能顺利上映。”
小夏垂头看脚下的路,喘了一会儿还没把气喘顺。她不说话不走,全炁也不催。她不矮,有一米七,但总给人一种小巧的感觉,但和小乔的小巧不一样。毛毛雨没有因为小夏没带伞而停下,在她头上种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全炁正要回头去拿伞,听见车外的人喊了他一声“老师”。
小夏眨动挂着雨珠的睫毛问全炁:“杀青了感觉像失恋了一样,老师有情歌可以介绍给我听吗?”
全炁捧着毛绒绒的草喃喃道:“失恋吗?”他笑得有丝丝愁怅,患得患失。“你知道王霏吗?可以听听她唱的《暧昧》。”
小夏的眼睛湿漉漉的,全炁看着禁不住把歌唱了出来。小夏听不懂粤语,但不妨碍她感受全炁的情绪。她低头掉了两滴眼泪慌忙擦掉,声音随她跑走飘了一路:“谢谢老师!老师你要一直幸福!”
全炁能不能一直幸福小乔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有人惹了麻烦上身。她伸手在全炁面前挥了挥,然后指了指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全炁一个激灵翻过手机看,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了。他打过去,那边语音提示机主已关机。
“你这次不如买金条送给他吧,实在。”小乔提议道。
余有年之后发微信来说手机没电了,可不管全炁怎么打电话,就是不接。
97.
小乔这几天总是问大树余有年的情绪如何,大树着急老板是不是又被什么事情缠住。小乔说应该没有。大树动了动脑筋,用粗得像木棍的手指打字:“是不是他俩吵架了?”
小乔回复得很快:“应该也不是,他俩还是会发信息,但余哥一直不接小炁的电话,小炁急得快不行了。”
“啊?可是余哥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啊,是不是我没看出来……”
“谁知道呢,小炁休息这么多天了,余哥也不是一直都有通告,都不见上一面。”
大树想了想:“余哥还是挺忙的,有时候只是一个上午或者下午有空。”
再过两天就踏入四月份了,烦人的事情和天气一样如影随行。小乔发来一串让大树发笑的文字:“感觉我们是各自带娃的单亲家长。”
98.
小乔将一枚钥匙交给全炁。全炁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你的礼物在夹娃娃机里,被上锁的那一部。旧店。人少时去。”
全炁握着钥匙问小乔:“你见到他了?”
“没有,是大树前天拿给我的。”
全炁说不上高兴不高兴。今天是余有年生日,从杀青那天起全炁就磨着让余有年今天休息。余有年不但不休息,还把生日前后都安排好了异地的工作。全炁说要飞过去,不给;全炁说提前庆祝,不给;全炁说要准备礼物,也不给。全炁不高兴吗?不是,手里的钥匙告诉他今天会有一份礼物。全炁高兴了吗?也不是,就连钥匙都是前天交接好的,瞒到今天才给。他发现他打的算盘只要余有年一个“不”字,说崩就崩,但余有年打的算盘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只能乖乖跟着走。
不管余有年怎么使办法不碰面,全炁还是早早把今天空了出来。在家闷到商场快打烊才去店里取礼物。余有年的店现在请了全职员工看店,打理得还不错。全炁一部部机子看过去,找到那一部被锁着的,里面是清一色的猴子玩偶。猴子设计得很可爱,脑袋大大的身子小小的,身上背着个装满香蕉的斜挎包。
全炁左看右看没瞧见玩偶堆里有藏着什么东西。余有年预料到他的想法,下午工作前给他发信息让他好好找。这像在玩立体版的“找不同”,全炁绕着机子看了半天,终于在中心那只猴子身上找到了礼物,放在猴子的斜挎包里。可他看不出来是什么,比手指还小的一个东西。
“锵哴”,代币掉进投币口。天车随着全炁的指挥摇摇晃晃靠近中心的猴子,夹了叁次才夹起。全炁从那只叁指宽的斜挎包里掏出一只u盘。他只是出门取一份礼物,没有带上电脑。
全炁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少有这么急着回家的时候。司机安全驾驶,全炁不好催促,只能盯着手表看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一小时左右。
电脑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全炁在玄关踢掉鞋子扑到茶几前,一边开电脑一边把u盘插进接口。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没有别的。全炁平日会把电脑调成静音,这时他一手调音量,一手点击视频。
一首无比熟悉的歌曲从喇叭里传出,画面上是全炁似哭非哭的一双眼。歌词他倒背如流,屏幕上闪现的每一个片段都切合歌词,有他在《困兽》里学着抽烟被呛到的窘态,有他冬天里喝热饮瞇起眼睛懒洋洋的样子,有他穿着小熊外套一蹦一跳的背影,有他听见叫唤回眸深情的凝视。这些是从影视作品里截出来的,工作花絮录下来的,平时余有年偷拍到的。
一首歌的时间还不够喝一杯热可可。
画面暗下去,视频却还没结束。余有年的声音倏然出现,认真严肃,又带点小脾气。
“呢首歌以后唔准唱俾第二个人听。(这首歌以后不许唱给别人听)”
全炁的眼帘微微撑开。
“我有车有楼,但系冇男朋友,你做我男朋友好唔好啊?(我有车有房子,但是没有男朋友,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啊)”
全炁重复播放视频。其实他很喜欢听余有年说粤语,温柔中不经意透着痞气,是赛车掠过的阵风,抓不住,但又实实在在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用粤语说这两句话像是暗语,让旁人不能懂,不能窥探。
全炁抬头看一眼时间,临近午夜十二点。他赶忙把猴子放到床上准备拍照。一只猴子太孤单了,他又把之前夹回来堆在客房里的玩偶全放到床上,猴子在中间。
当晚全炁更新了一则微博,一张玩偶成堆的照片,一个“猴”字,隔空回复了余有年的问题。
鱼落圈 叩叩
99.
早在去年余有年闭门休息的时候就有剧本找上门,当时他的状态不好,交给了杨媛处理。杨媛最终替他选了一个。制片方颇有诚意找他谈了几次,杨媛和全炁都认为这个剧本是一个挑战,不单单是对他,对整个本土电影业来说同样重要。
剧本暂定名为《初生》,是科幻题材。近几年国内一直发展科幻片种,特效跟上去了,但科幻思路还是有些欠缺,人物塑造也没有真正亮睛的,改编科幻小说也有难度。《初生》整体上过关,特别是结尾挺有意思。
故事讲的是瑞士发生了科学实验意外,实验基地似乎产生了一个黑洞,但没有将周遭的事物吸附进去,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静状态。世界各地顶尖的科学家前往研究,女一和男二是一对兄妹,男一是女一的追求者,叁人都是科研人员。大家对这团无法定义的产物束手无策,仪器和科研只能初步且简陋地分析出内部是混沌的状态。总要有人尝试进入内部一探究竟。一开始投入实验动物,老鼠、猴子在进入时都发出痛苦的呜咽。于是大家认为不应该再尝试进入混沌。
对混沌着了迷的女一和男二不是墨守成规的一对兄妹,私下尝试接近,却毫发无伤。两人将试验告诉大家,提议直接做人体实验,但遭到上层领导的反对。不可能所有科研人员都进去,选哪个国家的人执行这个任务,带有了别样的意味,无法保证进去的人能完整公开获得的最新科研成就。再者,进去的人能不能出来也是一个问题。上层只能决定让所有科研人员先跟随军队和航空人员学习相关知识,以备进入混沌后增加生存机率。同时,上层也需要决定人选。
一名患有绝症,生命只剩下两个月的科学家自愿进入混沌,去了上层的人道选择难处。这回众人终于按捺不住,进行了人体实验。可惜那名科学家在进入时同样遭受了强烈的痛苦。女一和男二认为混沌在“挑选”人。其他国家的高层怕女一和男二抢了研究成果,一直不让这两人进入混沌。男一为了不让女一冒险,在下一次的人体实验中提议由自己和一名胆子大的邻国女科研人员尝试进入混沌。结果没有任何偏差。
正当大家决定停止所有活体实验,认为这混沌暂时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时,世界各地开始发生怪事,许多孕妇怀上了双胞胎,而且是异卵双生,一男一女。女一男二心下明白了,他俩正好是双子。所有研究人员心照不宣,不顾上层的命令,帮助女一男二进入边界。两人被温柔却怪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微光包裹在内,很快,所谓的“黑洞”消失了。
一个月后那些孕妇被告知误诊,一时间全球有无数的胎儿“消失”了。科学家明白过来,那不是黑洞,是质子束撞击出来的新宇宙,挑选完“母亲”便脱离了“胎盘”,没有人知道它会如何成长。
这个结局带有中国神话色,像给电影打上了一个中国制造的标记。
余有年接演的是男二的角色。有好些英语对白,他想让全炁教,全炁怕教不好,建议他请一个英语口语老师,短期内特训。杨媛给他请了一个懂中文的外籍老师,挺漂亮的一个女生。
余有年先学音标,从简单的单词开始练习。女生每次来都会给余有年带亲手做的小点心,有时候是甜派,有时候是蛋糕。这感觉学跑回了余有年的肚子里。说到钱,这种私人教师实在是太贵了,余有年为了省钱拼命学,能早一堂结束就省一堂的钱。他下课时会缠着老师多教他五分钟,老师也乐意教。
他口条清晰后老师让他唸诗,意思他不懂,只能一个音一个音去背去学。老师款款地看着他唸了一段诗,余有年仿佛在那双碧蓝的眼睛里看见一片翻腾的海。下课后全炁打电话问他今天课堂如何,余有年说:“老师唸诗好有感情哦。”然后把能记住的头一句背给全炁听。
那一句很短,全炁听了没说话,余有年问是不是他唸得不标准很难听明白。全炁说话的语气很少会直接显露不高兴,然而此刻愠怒和醋意奔腾而来:“你换一个老师。”
“啊?那句诗是在骂我吗?”
仓鼠被喂得胖了一圈,最近被节食,还要跑圈。
全炁憋了半天才吭声:“那是情诗。”
余有年愣了愣,“外国人的感情都来得这么快吗?”
“她没跟你解释中文吗?”
“没有,说完就走了。问她她就笑笑不说话。”
“你让她以后别教些有意图的东西。她不翻译你就别学,或者自己上网找一下翻译。”
余有年一一应下,然后嘿嘿地笑,“琪琪,那要不你也给我唸一下情诗啊。”
全炁刚才还燃烧得猛烈的气焰咻一下消散不见了。不一会儿,同一句情诗逗得余有年耳朵发软。
“‘i loved you first, but afterwards your love outsoaring mine.’” (注*)
*《monna innominata》christina rossetti
100.
进入五月后余有年只有一种感觉,脚后跟不着地。
《独善其身》新一季开始拍摄,《幻影长河》一直在拍,进入《初生》的剧组后,连大树都感觉吃力。余有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跑没了,大树天天想着怎么给老板搭配营养餐。杨媛没给余有年再接别的通告,这叁个都异常脑力,哪个搞砸了都不好。也就是说,全炁想见上余有年一面都难。余有年忙得有多久没回家了都不知道,但充实的感觉他很喜欢。
《初生》的背景设定虽然是在瑞士,但很多时候是室内的景,把剧组搬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实际也没必要。只有少数室外镜头需要到日内瓦取景,顶多一周。
余有年第一次走进搭出来的实验室实景时,嘴巴惊讶得合不上,绕着场景走,一路拍照拍影片,一路像只青蛙“哇”个不停。实景有好几处,最令余有年感到不真实的是那个质子束对撞仪器,几层楼高,呈放射型的管道排列整齐,机件细。虽然他演一名科研人员,但这些实景没有一部分他能懂。明明空间很大,他却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第一次看到实景那天晚上他梦到了世界末日,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还有从两者中萌芽的新奇。他梦见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分解成细沙那样发光的物质,缓缓飘向那些管道中心,消失不见,可他又能感觉到自己仍然存在,甚至是无处不在。渐渐地在梦里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没有爱的人没有留恋的事物。
醒来后,他顾不上时间是几点,给全炁打了个电话,漫长的通话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直到喉咙隐隐作痛才去看时间,凌晨五点。
“会不会承受不了?要不要联系林医生?”全炁的鼻音有点重,余有年想起对方这两天生病了。
“没事,就是科幻题材接触得太少,被刺激到了。你快点睡,还能睡一会儿。”
全炁吸了吸鼻子:“我去见见你?”
“你又想被拍到是吧?”
全炁因为困,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想你了。”
后来余有年唱了好一会儿儿歌才把人哄睡着。跟他住同一个酒店房间的大树倒是被吵醒了。
六月的瑞士早晚温差大,余有年拾衣服有点头疼,但兴奋还是占了上风。他从小就困在一个城市里生活,走远了又怕家里的老人出事,即使他们打起人来身手矫健,但年纪就摆在那里。进了圈子有时候要到国外拍照片,余有年都当自己去旅游,会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
去到瑞士的第一天没工作,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有时差,大家都需要休息。余有年跟同房的大树吩咐几句后溜出了房间,鬼鬼祟祟来到下两层的另一个房间前。他还没敲门,门就开了,里面伸出一只白嫩的胳膊一把拽他进门。
“有偷情的感觉了!”余有年微微踮脚抱住眼前的人。
剧组来瑞士取景时间不长,全炁拿不准会不会提前结束,干脆比余有年早一天来“守株待兔”。这样余有年刚好不用自掏腰包请口语老师过来,有问题可以找全炁。
全炁订的房间可以看到一座雪山,山脚绿意盎然,山峰的雪常年不化,披了糖霜。地广人少,窗户外都是自然景色,心旷神怡。余有年将一个装了少量换洗衣服的行李包随手一扔,站在窗前看起景色来。
全炁立在一旁侧着脸问:“你这几晚都睡我这儿?”
余有年搂上全炁的肩膀,顺着肩线勒住对方的脖子:“高兴吗?”
全炁亲在余有年脸上,发出响声。
两人没试过在异国有独处的时间,都被窗外宁静的黄昏吸引住了。谁也没说话,眺望着绿林碧湖。
晚饭是大树送过来的。全炁这一次是私人行程没带上小乔。大树送完餐赶回房里和地球另一边的小乔通话。全炁吃完晚饭刷起手机,余有年站在窗边等太阳下山。六月份的瑞士日照时间长,将近晚上九点多头顶上的星星才探出脸来。
“你知道‘马芹’这个作者吗?”
全炁的眉心在微弱的灯光投射下陷进去一个窝。
“不知道,怎么了?”余有年转过身背靠窗户,面朝全炁。
“她最近被官司缠上了,说是抄袭。”
说起来也不是最近,几年前她控告一个作者,高空,抄袭她的作品。两人都是网络作家,马芹的一部作品先在网上连载,高空晚几个月也开始连载新作品。有人发现两个作品相似度颇高。马芹找高空理论,高空不承认,扬言没看过马芹的作品。马芹只好采取法律措施,无奈高空的知名度和人气比马芹高太多,还有成熟的公关和律师团队。几年间案件走向发展成马芹事先偷取了高空的文章资料,贼喊捉贼诬蔑高空。
“我看过马芹的作品,从文笔和情节铺排来说,绝不是她抄袭高空的情况。可是网上那些营销号,职黑,真真假假的爆料,令马芹的处景很艰难。”全炁像一个第一次仰望夜空,不知道月亮为何物的孩子:“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
余有年原本虚靠在窗沿上,他僵直的手肘被铝窗窗框硌得疼了,目光闪躲片刻。
要问月亮它为什么挂在那儿,估计它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要是余有年没当过职黑,说不定就遇不上全炁了,谁知道呢。
“过来。”余有年朝沙发上的人伸出双手,讨一个拥抱。
全炁放下手机走过来轻轻环住余有年。
“我人在这儿,你看了半天手机,像话吗?”余有年的手绕到全炁背后拍了一下。
全炁把身体的重量压到余有年身上,“疼。”
余有年抱着人晃动,“给你呼一下?”
“嗯。”
余有年说到做到,稍微推开全炁,捧着那张漂亮的脸对着眼睛就是一吹,趁对方防备不及闭上眼睛,他倾身上前含住全炁的下唇。短短的触碰,余有年退开,凝视眼前这个微微俯身他才能亲到的男人。“我们好像很少接吻?”
全炁亲了亲他的额头。“嗯。”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吗?”
全炁啄了一下余有年的鼻子。“嗯。”
“拍戏那次不算吧?”
全炁一路往下,顺利到达目的地。“嗯。”
余有年微启齿关迎接对方。
瑞士的空气干净,能毫无负担地进行深呼吸。余有年半个身子被压出窗框,腰被兜着,头上就是繁星点缀的夜空,他顺着星路的指引在全炁身上寻找双手的栖息之处。先经过的是两大平缓的山脉,山脉之间有一条干涸的窄溪。溪与山脉的尽头是两个浅浅的,同样水分被蒸腾一空的水坑。纵使留恋,这些都不是双手的栖息处,得再向下行,揭开盖住两座高耸的山峰的幕布,目标地点尽在掌下。直到山峰上留下十指的痕迹,余有年才往后仰头逃脱嘴上的恶战。全炁意料不及,牙齿磕在他下巴上。他把嘴上的水渍蹭到全炁衣服上擦干净。
“你有准备东西过来吗?”余有年压下喘息声问。全炁有些懵然。余有年冷下脸来瞪人,少顷,抓住全炁在他裤子里的手带往重点。全炁瞬间明白过来,又瞬间偃旗息鼓,“我没想着会……没准备……”
余有年不留情面地“啧”了一声,想把人推开没成功,于是转过身面向一片漆黑的窗外。“少林寺招人,你去吧。”他拍掉身后缠上来的手,“滚去浴室洗你的澡修你的心。”
看来余有年真的是气着了,半天不理人,全炁只好悻悻然去浴室。听见身后的人离开,余有年才垂下绷了半晌的肩。他搓了搓指尖,戒了许久的烟,心瘾猛地噬髓归来。小时候课文学过北斗七星,余有年看着天空中那几颗星星,觉得怎么看怎么像烟斗。在他的烟瘾达至阈值,全炁从浴室出来了。一眼扫去,全炁身上已经放下了兵刃,余有年差点就说一句“阿弥陀佛”。他急步走进浴室,留下全炁颓废地坐在床上。
这里说是酒店,其实就是环境干净的宾馆,设施都很简陋。全炁用只有热风和冷风,没有档数可调的酒店附带的吹风机吹头发。关掉后轰隆声停止,浴室传来余有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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