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破完睡觉板子就得修门,修完门还得抽空弄梯子。因为下地窖需要梯子,上房顶盖房草需要梯子,时不时老娘还喊,老二呀,修修窗户框,你不修,这怎么黏窗户纸。
不用宋福喜抱屈,宋福生就已经看出来这些房子已经大不一样。
比起昨夜才来,没门没窗户,那真是一阵风刮过,老惨了,谁看一眼谁永生难忘。
眼下,好几间茅草房的门,已经安装上也能关严实了。
之前让大郎头车带回的窗户纸,也已经糊上了好些。
估计剩下那些房子没糊的,应该是他娘觉得别糊了,浪费,房子太惨得大修的那种,修起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娘,别怕费粮,昨夜一宿没睡,今个又干这么重的活,必须让大伙吃饱了。尤其像我二哥这种,必须得吃饱。”
又特意喊来高屠户,让宋福喜和高屠户说必用的工具,让高屠户明个去镇里买菜时顺便给问问看看,要是不那么特别贵,就买。尽量多几个半成手,要不然光指望他二哥一个有工具的木工,真是能累死。再说工具以后也用得着。
马老太在茅草屋里,听到三儿让她多做吃食,大嗓门应一声“晓得勒。”
老太太忙的根本就没出屋看三儿一眼。
不止老太太,平日里爱叽叽喳喳的妇女们,基本都没出去瞧热闹,也没空问东问西。
几个相对规整的茅草屋里,真是应了那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
只看,和泥的,做土坯子的,砸草往泥里活的,用大锅烧炕顺手和面要蒸200多口人干粮的,一个个忙的头不抬。
两铺能烧的大火炕上,铺满了土坯砖。
谁在翻?一个屋里炕上是男娃子宋金宝,另一个屋里炕上翻土坯的是另一个八岁小男孩,宋富贵家最小的娃,小名小蔫巴。他几个哥哥分别是大蔫二蔫三蔫。
为什么不是女人们在翻,因为一部分这不是在干体力活做土坯子嘛,偶尔倒倒手,互相换着来。另一部分妇女们铺上木板子,坐在那上面在编草席子。
这草,又和以往她们在老家编的还不同。
是乌拉草,是钱佩英召集女人们打回的草。
说这草当草垫子草席子才暖和呢。
妇女们连质疑都没质疑,很是相信钱佩英,理由钱氏是宋福生媳妇,所以听她的。
连同大丫二丫桃花这些半大姑娘们在内,几个屋里编好的草席子要是认真细数,就这大半日,还得说是去掉打草下地窖规整的时间,妇女们竟然编了上百张草席子。
就这,一个个还着急呢。
何氏给大伙算,她家二小叔子才打了那点木板子,今夜板子上还是不够睡,所以大伙抓抓紧,多编些。到时候让男人们将草席子铺在地上,也能多垫上几张,免得让男人们受冻。
只看,六七间茅草房里的炭盆子也燃起来了。
虽然自个制出的新木炭呛人的狠,但是能取暖就中。并且炕上摆不下的土坯子也能摆在地上了,用木炭盆子的热气熏干。
没错,又开始自制木炭了,主要是不自制不行,大伙需要大量的土坯子搭炕、搭完炕搭火墙、搭火炉子等等。
所以眼下是,甭管能不能住人的屋子,就做啊,就是不停地做土坯子,做好的土坯子往上一摆,木炭盆子燃起来。就不信了,就这么给土砖日也烤、夜也烤,没了太阳光暴晒就住不上火炕啦?没太阳,地球都照转。
宋福生很满意。他不在家这一日,大伙干的热火朝天。
不仅他安排的活全干完了,又自个找活干,就没停歇过。
连阿爷、他大伯等那些岁数大的老头子们也没闲着。
一个个年过半百,愣是将过河后,本该要趟过一片一米高杂草的地方,将那片杂草给铲除了。铲成了手推车能过去的地方。
阿爷说,得有一条回家的路。
对,就该这样,任何事都是,没路就铲出一条路,这才有奔头。
而宋茯苓是在看到远处六个土包冒黑烟,看到一帮小子在烧木炭,看到大郎哥在冲她挥手时,她忽然情绪一激动,冲那些人挥手喊道“我爹自掏腰包给你们买鸭梨啦,等会儿都回来喝梨汤。”
宋福生找媳妇的脚步一顿,顿了一下又摇摇头,得,不能找媳妇了,他得躲个旮旯将大鸭梨拿出来,真是。
那大鸭梨,还有苹果啊,是他买给米寿和闺女吃的。另外还给米寿买了些糕点和糖块备着,让闺女将大多数的吃食放进空间里,想着反正空间保鲜,多买些也不怕,闺女身上背的筐里只放了几个。
是才到镇里那阵,来回去各个粮铺子问价时顺便买的。
得嘞,这回妥了,往里掺数量吧,尽量让所有孩子都喝上半碗梨汤吧。
马老太忙三火四,之前她三儿回来她都不出来,眼下急火火出了草房拽她家胖丫,给拽到角落里用气息骂道“你是不是傻,买了自个留着吃呗。你是不是傻,凭么说你爹自个花银钱给大伙吃。”
“说秃噜嘴了。”
“你?”马老太又四下看看,给小孙女拽的更旮旯一些“蘑菇呢,你有没有听奶话,卖十两就说卖九两半,有没有那么报帐啊?你爹没实实惠惠报帐吧?”
哎呀,咋这素质呢,宋茯苓摇头
“没卖,镇里给的价太低,糊弄我和我爹,帝王菌干蘑菇总共才给五两,松茸价也不高。
我俩一生气对那掌柜的说,我们回去都煮了吃,不枉在人间兜一圈,他还说我们吹牛。反正不能卖给镇里那家药铺子了。
明个,奶,我和我爹去奉天城,然后我指定会听你的话,私留些银钱的。卖五两说四两半,中不?”
“这还中。你别傻了吧唧的,本来那蘑菇就是咱摘的。”
“好好好。”
宋茯苓心想到时候就从她藏空间里多出的松茸里扣吧,唉,孝敬给她奶半吊银钱。
“走,奶给你藏房后半块鸡肉,快些趁大伙干活吃了吧。”
“啊?”宋茯苓瞪圆眼睛,不是吃没了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更二更合一
“姑父,姑父,我能自个走。”
“天黑,你瞅不清路。”
“我拉着你的手。”
宋福生给钱米寿从筐里抱了出来。
“姑母,姑母,你吃点心了没?”
“吃了,你快自个吃。你姐壶里有热乎水,吃完咱就喝热水。”
“姐姐,姐姐?”
“我也吃了,个小操心命。”
钱米寿一手举着糕点咬,一手紧紧拉住宋福生的小手指,低垂的小脑袋瓜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小脸上美滋滋的。
钱佩英和宋福生边走边合计道“进了城,得抽空去扯些布,多扯一些。回头我让大姐给你做件棉袄面,套在棉袄外面。”
“我不用,天天干活,穿那个呢,你们娘几个买两件。”
啧,这人,傻是怎的?你不做这古代人外面穿的衣裳,咋把自家的羽绒棉袄夹在里面穿?
钱佩英都想好了,到时候给老宋做件外罩,给闺女也做件合身的外罩,她捡闺女现在身上穿的棉袄。
闺女眼下穿的那件棉袄是路上贵人给的,棉花是穿过至少一二年了的那种,里面的棉花结了块。且太大,大就漏风。肥大大的不好看不说,不合身也不暖和。
然后把自家的短款的羽绒服拿出来,将新做的外罩套在羽绒服的外面,既暖和还不打眼。
不过闺女的羽绒服是得给改改,给帽子摘下来,单做个不引人注意的羽绒帽子,羽绒服的长度腰身也得改改,她自个想招给收收腰、再剪下去一块长度。
至于谁摸了问是啥?
谁摸啊。
至多马老太摸摸,到时候就糊弄老太太说是在奉天城里买的棉袄芯子之类的,反正撒谎方面有老宋。
老宋一天天可会撒谎了。
“我说买就买,给你扯块颜色深的,面料厚实的,又扛造又挡风。”
宋茯苓说给我也扯块那样的,蓝黑色的就中。
爹妈俩人异口同声“那哪成。”
宋福生说,给闺女扯块红色带小碎花的,那样的穿上得多带劲,还喜庆。
“恩,到时候看看,”钱佩英附和“要是能有枣红色带小碎花的就更好了,趁着岁数小,多穿穿,枣红色也耐脏。”
宋茯苓“……”山妮啊山妮,再配俩缠着红线的包包头,一冬天冻下来,脸蛋子上再冻出两团山里红,真带劲。
宋福生将米寿又重新放筐里,走一个多小时就得抱起来放进筐里背一会儿。
娃年幼走不动不说,这一个多月下来,孩子瘦的不行,有时候看见小细胳膊细腿,都担心他两条小腿不结实。
从今往后,得想招让他吃饱饭,背着大家伙让米寿多吃些好的、有营养的。
“给米寿买双棉鞋,买双现成的合脚的,别等着大姐做了。实际多花不了几个钱。我每回瞅他追我,那几步跑都像刘能撵赵四的,鞋也踢踢踏踏,一跑就掉。”
钱米瘦伸出小胳膊搂住宋福生脖子“姑父,谁是赵四呀?”
钱佩英瞪宋福生,说话就说话,动不动就没正溜“行,买一双。完了再买些棉花,也扯块布,大姐要是没空给做的话,我就给米寿做了。这么点的孩子,穿衣赏暖和能跑能跳就行,没得讲究那些款式。”
想了想又补充道“四壮捡你那件家里带出来的棉袄,不用做,牛掌柜棉鞋棉衣也讨着了,我瞅着还算合身。倒是你大哥家的二郎,棉袄好像太薄。大丫二丫那就更是了,里面也不是棉花的,就一夹层棉。唉,看着真是,两个丫头冻得哆哆嗦嗦,咱用不用?”
宋福生瞪眼睛“他们爹娘没活着吗?那不都在嘛。不能惯那毛病,给的日子长了,哪天你不给倒是事儿,还得挑你理。可怜?他们爹娘都能忍心装看不着,你有啥忍不下心的,你闺女啊?”
“行,知道了。”
宋福生说不是他心狠,是都沾亲带故,没沾亲也患难与共过,往后都凑在一起生活,你帮谁不帮谁?
这十四家,要是家家有难处,难道就因为他挣的分成银钱多,就得给贴补?没得惯那些毛病,在他这,不可能。
倒是可以等工分制定下来,比如哪家真有啥困难,拿宋富贵举例,他家人口多。宋富贵想买棉花做被褥又没银钱,可以借嘛,先借工分,工分其实就是银子,回头再让他加班加点的干活,还工分。
因为工分就是银子,比如最后分钱的时候,会把挣得的总数除以所有人的工分总数,先算出一工分是几文钱,再用得出的一工分几文钱去乘以他这段日子得的工分总和,这就是宋富贵这段日子挣的银钱嘛。
所以宋富贵要是开头没钱置办家,就借工分呗,等于预知他的工资。
宋福生说,反正在他这,要想日子过的好,就得认吃苦猛干活,不存在谁必须帮谁那一说。自个不努力,别人凭啥帮你?欠你的啊。
“得得得,知道了,啰嗦。那你还要给阿爷买烟叶子。”
“那?那是两码事,这叫私人感情,我乐意。话说回来,是不也得给老娘买点啥啊,大哥二哥家跟我无关,但孝顺老娘和我有关啊。”
宋茯苓说,爹,不用你,我奶喜银钱,我给我奶半吊钱,你不用管了。
啊,宋福生明白了,闺女空间里偷摸存了几大朵松茸,他知道那阵就表态过,既然是放进空间里的,那就不算集体的,给闺女当零花钱了,有处置权。
开玩笑,家里再困难,也不能让孩子手里短钱花,这么大姑娘了,兜里没银钱,出门说话都底气不足,唯唯诺诺像什么样子,他闺女,必须不能那样。
至于如此贵的蘑菇,能不能卖上价,进了城又去哪卖?
不好意思,这不在三口人的考虑范围。
大多数的人或许会犯愁,但这三口人却脑回路一致。
一致认为你不给到我心里价格,我还不卖了呢。
因为俺们仨觉得,十两二十两银子难买稀罕货。
十两二十两,我们使劲折腾早晚能折腾出来,但是稀罕货难遇啊。我们就这一把遇上的机会,你不给高价格?那还不如我们自个吃了呢,补一补,对不对?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再说我们有作弊利器空间,能保鲜,我们怕个屁啊。至多回去和大伙报帐,从自家的银钱里掏出十两给大家伙,当买断蘑菇的占有权了。
在钱米寿第四次被折腾进筐里,又由他姑父背起来时,奉天城到了。从天黑走到天大亮,太阳都出来了。
四口人一起仰望城楼。
“嗳?像不像当年?”宋福生小声问钱佩英道。
钱佩英看了眼米寿,知道丈夫说话不方便。丈夫其实是想说,像不像当年在现代,他们的经历。
像。
那时候,他俩从镇上去了县里开小吃部,是租的门面开小饭店。
第一次真正搬家,看到“桦南县欢迎你”时,宋福生对他说,好好干个几年,高低咱们要在这里买自个的门市,不能让房东熊住涨租金,也要让闺女入学就念县里的小学。
没过几年,他们又搬家了,大包小包带着家当,坐着大客车去往省城。高速路的牌子上写着,省城欢迎你。
宋福生对他说,好好干个几年,媳妇,我一定要在这里买房子,买房子才能让咱闺女是省城户口,念省城的重点中学。
这个男人虽然小心眼的厉害,别人都不晓得这个男人絮叨极了,心眼有时小的跟针鼻似的爱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