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明白了,”马老太点头,还不忘招呼这些老太太们“走走走,干活了。”
“钱氏,还有我闺女,你们搁哪呢”
“这呢爹。”宋茯苓晃了晃火把。
“你俩负责找个干净草房在里面呆着,把这些孩子都给我领进去围上棉被呆着,不准乱跑。其他妇人们去拾柴,挑干爽些的,要不然拿么烧火”
“大伯。”
“嗳,俺在这呢,生子。”大伯冷不丁从身后凑上来,还给宋福生吓一跳。
“大伯,你和那些岁数大的叔伯们拿水桶去那小河舀水。”
“晓得勒,走走走。”
最后,宋福生喊话道“都给我听好了,这是山脚下,捡柴枝子的,刨坑的,打水的,务必注意人一伙,不准往太远走,遇事就,就尖叫提醒”
只看宋福生将任务才下发完,一个个就动起来,火把的光亮也跟着动了起来,场面瞬间不再静止,而是一个个井然有序的忙碌。
忙碌中,各种声音频发也显得场面十分热闹。
不是让遇事尖叫嘛。
钱佩英和宋茯苓一起尖叫“啊”大耗子从茅草房里嗖嗖嗖的钻出去好几个,有两个从宋茯苓脚边一左一右跑过,太嚣张了。
她们娘俩一喊,身边围绕的小孩子们也跟着“啊啊啊”
高铁头汇报“三叔,这么多间茅草房,炕差不多全遢了,就有两间房子大的,烧一烧或许能对付用锅台也是。”
“去告诉我娘,让她带着那些老太太去那两间大的房子,让她们试试烧起火冒烟不,炕能不能烧热。”
“好。”
“三弟,推车上的板子卸下来两台了,往哪搁”宋福财问道。
“也放进那两间大草房里,一旦烧起来炕冒烟不热乎,将卸下板子搭炕上,让娃子们先睡觉,用咱们火盆子点剩下的那点松树塔给娃子们取暖。”
“哎呀娘呀”
宋福生和宋福财一起扭头望向惊叫地,宋福生对他大哥摆手你去干活,我过去看。
说完边快步往声音处走,边举高火把问道“怎么了谁怎么了”
倒霉的宋富贵,也就是那位轻微脑震荡患者,掉地窖里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更大章
“爹,那个?”
高屠户也一脸焦急:“福生啊,我听虎子说……”
宋福生摆手,示意大家别多说话,叽叽喳喳没意义。
这是在街上,别前脚从酒楼出来,后脚就一口一句救济粮救济粮的,平白给酒楼王东家添麻烦。
“闺女,你带着大伙先去买粮,把那家粮铺子的粗粮都买喽,按照咱之前和人谈的,装上车。买完再去斜对面,往前过一条街就是官家卖盐的,粗盐买个百八十斤的,细盐要是极贵,就先买个十斤。”
又对高屠户和牛掌柜道:“你们帮着给看看,孩子岁数小,有些事也不是很懂,去吧。”
“那你呢?”
“我有些事儿要办,待会儿去桥下找你们汇合。”
宋福生说完,将怀里的大半部分银钱交给了高屠户,率先离开。
大伙把车都推走时,毛皮商老隋还问哪,我宋兄弟呢。
只看,没一会儿,宋福生这伙人的摊子虽然撤了,但是宋福生又回来了。
“我刚还问你呐,寻思你走了,卖的快啊你们。”
“是,得亏卖的快,他们去买粮了,要不咋整,家里老老少少直着脖等吃饭。我能直接走吗?没和隋哥打声招呼就走,那成啥人了。”
说着话,宋福生从棉袄怀里掏出油纸包递了过去。
老隋看清是点心包,推了一把:“给我的啊?你这整的啥事儿,快快快拿走,拿家去给孩子吃。”
“啧,隋哥,别撕吧不好看。就两块点心,咱兄弟之间还推让。我这松子不是卖没了嘛,眼瞅着买买粮买买盐就走了,你自个在这看摊子,点心啊,买给你是让你饿了垫垫肚。”
“你说你,哎呀,外道。你们才落户,要用银钱的地方太多,我这?唉。”
“那也不差两块点心。说实在话,我就爱和隋哥你这样的人交往。人实在,听说话就能感觉得出,不整那一套虚头八脑的。这不嘛,打发大伙去买粮,我这又掉头回来,惦记抽空和你多唠几句,没唠够。”
“那是,咱哥俩慢慢处,你还真说对了,我老隋真就是你说的那种人。对了,宋老弟,你们落户任家村,村里人是借给你们偏房住是怎的?怎么样啊。”
“唉,借么房啊,隋哥,给一堆破草房。我们也是人多,估计村里是没招吧,呵呵,别提了。先不说那个,刚才被我闺女打个茬,那时候我还想问问你呢。我这才来,是事都俩眼一摸黑,说句实在的,我连我们里正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晓得。隋哥,你都听说过任家村啥事儿?能不能和我说说。”
这回老隋再告知啥事儿,那真是掏心窝子往外说。
因为他认为,往后他和宋兄弟之间就不再是“露水情缘”了,再见面那得是互相打招呼的关系。
你看看这大兄弟多实在,怕他练摊丢不开手,不能出去买饭,临走之前特意过来,给他送点心,和他得打声招呼再走,也是个实在人。
值得交。
所以,老隋把他小道消息听来的,他猜的,他想吐槽的,通通对宋福生一顿说。
“你们那里正,和武安侯谢家成了亲家。武安侯啊,侯,宋老弟是读书人,应该晓得人家是多大的官吧?那从上往下数,谢家都是数得着的。
可想而知,任家就应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呗,十里八乡就没有不晓得他老任家的。
当时啊,他大儿子任子笙高娶侯爷女这事儿太轰动。茶馆说书的都给编成话本子了。”
老隋说完就笑,和宋福生吐槽,这要是从下生就出身高,咱小老百姓也不当回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可老鼠的儿子娶了凤,大伙可不就稀奇,攀了高枝子,真正的高枝子,多少书生羡慕嫉妒。
“娶的是哪个女儿?”
“那咱上哪晓得去。大户人家闺女多,媳妇婆娘都一堆呢,咱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宋福生挑眉。
老隋继续告知,然后你们那里正就抖擞起来了。
你们任家村也出名,富的有名。兄弟听哥的,你得和你们里正搞好关系,你们村里富就是源于他。
“怎的呢?”
城防军晓得吧,不是从童谣镇撤走了嘛,搬到哪咱也不道,但是我猜在这附近。
你们那位任里正就借着他大儿子的光,估计是高门儿媳妇给找的关系呗,负责给城防军提供鸡鸭鹅狗猫。反正就是种的菜、还有牲畜吧,你们村里养鸡养鸭养猪,每年几拨往城防军那送。
“不是屯军户,军户给提供吗?”
老隋撇嘴,咱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挨着奉天城,哪有地方给那些军户啊。军户都是在边境。军户种的粮食蔬菜养的牲畜,总不能从边境往这运吧?而且咱城防军是最厉害的兵。
宋福生点头,明白了。城防嘛,保卫燕王所在城的重要屏障,估计吃的粮都是走官库。要是这么说的话,任里正带着全村种菜养猪等给城防军送去,相当于半个皇商的意思了。
“附近的村落,和你们任家村关系都很好。笨寻思,都想把各村的鸡鸭猪混在你们村里,到时候给城防军送去,那卖的多快。给的银钱估摸不会少,官家也不赖帐。所以?”
“所以,难怪我们村里人关系处的都不错,也都和里正一心,呵呵。”
老隋也呵呵笑,他没听出来宋福生的一语双关,还以为宋兄弟傻呢。
作为买卖人,老隋很想说,银钱勾搭着,哪有谁永远听谁的话,都是利益作祟罢了。
“任家村,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儿,我是听来的哈。”
“隋哥你说。”
“别的村,族长就是里正。唔,你们村自然以前也是。
这不是任子苼攀高枝了嘛,完了你们村就改了,族长是族长,里正是里正。
那位任里正就是这么当上了,以前就是个普通村民。
至于你们村那位被撤下来的里正,眼下应该还是族长,但也不好说,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回头打听打听就能晓得,听说是个老秀才呢。”
宋福生微挑了下眉,这个消息有点意思。
一二把手,中间有龌龊。尤其以前是一把手,后被挤下来成二把手了。
他想,如果那位老秀才还是族长的话,他在任家村的第一个朋友应该是这位老秀才。
“隋哥,说了半天,那我们里正他大儿子眼下是什么官,什么品级?”
“那咱哪能知道,你抬举哥了。不过,任子笙是在奉天城里,指定是大官呗,他不怎么回来。
笨寻思吧,高攀,亲爹就不是亲爹了,丈人才是亲爹,不得身前身后伺候着?我猜,哼,都不会怎么家去看他老子。
倒是在童谣镇,咱摆摊这位置能看到那酒楼,我看到过两回他和咱县令在吃酒。关系极好。”
宋福生一脸忧国忧民小小声说,任家村归童谣镇管,任子苼和童谣镇县令关系极好。要是万一,当然了,应该不会发生。但是万一,里正要是做出不公事,下面的人恐也敢怒不敢言吧,告也没用啊,全是任家人。
老隋操心道:
“告谁啊告,上告多大个事儿,都得想办法和人处好。
宋老弟你听哥的,回村就去看看你们里正去。
还告?开玩笑,那得多蠢的人能干出来。
没等说出来不公呢,先三十大板子伺候,然后才准予跪在堂前讲事儿。三十大板子下来,还讲个屁,都得往外吐血。有几个人敢啊。
敢的呀,都是秀才,见县官不用跪。别人告秀才以上,谁告谁先挨打。我见过,老热闹了,秀才没怎地,上告的被打个半死。
嗳?”
老隋上下扫眼宋福生:“唉,你是童生对不?可惜啦。要不然你帮别人告状写状书,都能挣不少银钱。”
宋福生心口一痛。为么总有人拿他童生说事儿。也是,这个败家身体,完蛋玩应,怎么就没考上秀才。
宋福生拜别老隋,站在桥下等大伙。
他脚边还有两麻袋大蒜,新买的。
刚才一路买完扛过来,差点没给他累死。
饭,得一口一口吃。
有些事儿,得一步一步来,需从长计议。
宋福生眯着眼如是想着。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更大章
最初逃荒,四壮由于伤口总是不好,嘴发白、脸发青、人打蔫、也溜边。干活的能力,只能相等于牛掌柜。
尤其是在老家那座山上停留的那几日,存在感极弱,搭帐篷等体力活有时都见不着他的影。
他就像一只在默默舔舐伤口的小兽。
后来也不知怎的了,吃了几顿宋福生给的消炎药,又钻了一回牛肚子里,一身牛血的再出现,他就不是他了,生龙活虎的狠。
瞧瞧,大冷天的,别人是穿棉袄干活,四壮是穿着宋福生给的阿玛尼半截袖,打着赤膊在哐哐哐劈木头。
听到大伙提他如何能干,后头说两句就夸张了,都猜四壮不仅能扑鸡,也能给狼扑倒,四壮赶紧停下斧头回眸看宋福生,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姑爷,你别让我去打狼,我打不过狼。
宋福生到了自个家这,焦虑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抱着米寿、看着四壮,听说大伙上午没傻等着挨饿,还吃上肉了,眼里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意。
家再破,也是家。
家就是,忙了一天后,知道要回到哪的地方。
不像逃荒时,只觉得没尽头。
各处人看到主心骨回家了,纷纷七嘴八舌和宋福生汇报工作。
郭老大说“福生,今晚那两铺炕就能比昨夜热乎了。俺们停火了半个多时辰,给那俩屋子烟筒灰掏了掏,掏出那老些,比昨夜好烧得多,摸摸炕头也很是热乎了。”
王忠玉汇报“三哥,俺们这些人,从山上拢共坎了28颗树都给背下来了,堆在那,你看。是二哥说先别坎了,他忙不过来,板子也够用,俺们才没继续背。你瞅瞅,要是不够,明个天亮咱大伙接着上山。”
宋福财赶紧接话,王忠玉提到的那位二哥就是他。
他得解释两句,不是懒,实际上都快要累死他了
“三弟,我带着这几个人,来回换手破板子。
不是二哥偷懒,是咱家伙什不中用,就两个长锯,怎么换手也得有家伙什啊?
我这?你看看,你瞅瞅,真是尽了力。这几十张板子虽只够咱过半数人住,还是不够用,可?得了,我也不说了,我今晚也不睡了,接着干。”
宋福喜委屈大了。
就他这一个称不上木匠的“木匠人”,连个正经帮手也没有,开头其他人都得靠他教,进度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