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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上我在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橘花散里
当街吵架他倒不怕,可是转念一想,不管骂她没女人样还是欺压男人,丢的都是自家的脸。
想拿母亲压对方,又怕自家母亲给活活郁闷死。
妾室通房更不用指望,早就争先抢后地通敌叛国,被勾引走了。
仙人跳她是女人,跳个毛
设骗局她吃喝玩乐都不爱,每天不是忙军务就是忙练武,弱点尚未找到
绑架勒索这个就别想了
把她的亲人拿来做把柄他虽然挺畜生但还没畜生到这地步
比武力、比权势、比无赖、比流氓、统统技差一筹
夏玉瑾陷入了被围攻的孤城中,粮草耗尽,援兵斩断。若是开城投降,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终其一生都要耻辱地在女人手下讨饭吃,从此改变自己的生活,活得像入赘的女婿般窝囊,每天小心翼翼地讨好媳妇过日子。
不大丈夫宁死不屈,就算孤立无援,他也要顽抗到底,决不让那死女人把自己当入赘女婿养
夏玉瑾想到亢奋处,睁开布满血丝,活像兔子般的醉眼,握着酒杯,指天咆哮道:我是安王的儿子,是南平郡王,不是被包养的小白脸老子这就回去休了她就算被圣上拖去午门问斩也要休了她
道姑们纷纷上前拦下:郡王,万万不可
夏玉瑾怒道:别拦我难道你们以为老子会怕死告诉你们打娘胎里出来后爷最不怕的就是死
道姑们拼命摇头:你再走前一步就要掉水里了
啊来人啊郡王落水了
救命
初春将到,秦河水暖人先知
纨绔子弟们都光着膀子回家了。
夏玉瑾穿得严严实实,抱着小手炉,让小厮提着他湿漉漉的白狐裘,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安王府走去。
安太妃早知道自己儿子经常在外胡闹,所以留了门,并让身边的大丫鬟将他狠狠骂了几句,命锁上二门,不准再乱跑。
夏玉瑾气势汹汹地推开这些拦住他的人,鼓起全部胆气,卷起袖子,冲去叶昭住的正屋,准备用淋漓笔墨,先斩后奏给她休书一封,将这不但不体贴相公还和手下一起调戏相公的混蛋休出门去
他随身小厮骨骰一直死死拖着他叫:郡王,你快去醒醒酒吧,顶撞将军会没命的她杀的人可多了,不差你一个,你可怜可怜小的吧
未料,主仆二人扑了个空,正屋里空空荡荡,只有秋华秋水在暖阁里打瞌睡。
夏玉瑾叫醒二人,问:将军呢
秋华朝他阴森森地一笑,就好像开人肉包子店的老板娘。
秋水比较好心,替他指明方向。
夏玉瑾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正是自己住的书房,心里有点毛骨悚然。
书房内,点着一盏水晶灯,将军斜倚贵妃榻上,宝剑搁在身边,手里捧着一册书,随意翻看着,气氛是说不出的古怪。
夏玉瑾踹门而入,昂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昭扬扬手中的北侠记,笑道:你这儿的书蛮有趣的。
夏玉瑾劈手将书抢过,怒道:谁准你在这里乱翻的
叶昭:看看罢了,不好吗
当然不好夏玉瑾想起今夜的委屈,怒气冲冲地发泄道,你抢了我的家,我的卧室,我的生活,甚至还抢了我的小老婆现在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连我最后的清净地盘都要夺去吗若是你想逼死老子,老子先和你拼命
冷静冷静,叶昭试图安抚这头被逼得快炸毛的猫,我来是想给你一件好东西的。
夏玉瑾不屑道:你能给我什么好东西
叶昭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张薄纸,推到他面前。
夏玉瑾看看她严肃的表情,终于将视线转去薄纸,纸是上好的熟宣,铁画银钩写着几行苍劲的小字,开头便是:南平郡王夏玉瑾谨立放妻书。先是简洁谢过皇恩,然后诚恳地表示二人性格相离,相憎相恶,恩断义绝,甘愿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落款是叶昭的签名。
真真货夏玉瑾将这份玩意反反复复看了几次,确认笔迹无误,顿时傻眼了,他满肚子的气就像被打穿的皮鼓,所有休妻的念头都被塞回肚子里,只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真的愿意
叶昭轻轻地叹了口气,牛不喝水莫按牛头低,棍棒打出来的男人没有真心,这点道理我是懂的。原本抱着侥幸,希望两人性情相合,结果却是猫鼠相恶,这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早点和离还能留几分交情,路上遇见也好说话。若硬缠到底,只会两败俱伤。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那么明白事理呢
心心念念的事情忽然就成了,夏玉瑾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是叶昭顿了一下,为难道,我们的亲事是太后赐婚,至今不过三四个月,若是和离得太快了,就太伤圣上和太后的一片慈爱之心了,故我将和离之期定在三年后,到时候我会亲自上殿,将此事奏知圣上,你看如何
夏玉瑾看着和离书,如今是德宗九年,落款处的时间却是德宗十二年。
叶昭再道:和离书已交到你手上,只要你签名盖印,三年后送去官府备案就可以了。你我夫妻一场,就算是孽缘也是缘,好歹要给圣上、太后、安庆王府与镇国公府都存几分颜面。
三年时光很快就会过去。
有这份亲笔签名的和离书在手,她绝对翻不出别的花样。
夏玉瑾心头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就连看着叶昭也顺眼了许多,半开玩笑道:这样也好,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和离了至少不用睡觉也带着兵器了吧别看了,好歹安王府是我家,人也是我的人,你这点小动作是瞒不过我的。
叶昭很怪异地看他两眼:对付你还用得着武器吗
夏玉瑾脸一红:那你新婚之夜还带什么武器吓唬我吗
叶昭沉默片刻,方道:你怕是想偏了,不过是打仗落下的习惯,方便随时跳起来冲锋或撤退,有次睡梦中还差点遭了刺客暗算,所以现在枕下没有武器,我便睡不安稳。为此吓着你,却忘记解释,是我不对。
夏玉瑾愣住了。
轻描淡写的叙述,将漠北的惨烈战事传闻,再次涌上他的记忆。
被灭门的叶家,被屠城的漠北,三千个铁血的勇士,流成河的鲜血,堆成山的尸骨。
活阎王的称号背后是如铁的坚强与信念。
在刀枪箭雨里磨练出来的她,可以做一个好将军,却无法成为一个正常的妻子。
满上京愿意在她手下干活的男人有许多,愿意娶她的男人却寥寥无几,她又心高气傲,怎会甘心相夫教子像普通女人那般度过一生若是和离,无论理由为何,怕是今生今世再也嫁不出了。
可是她依旧愿意放过自己,选择和离。
他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尘埃落定后,夏玉瑾才开始感到心里发虚。
不必多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与你无关,叶昭看穿了他的心虚,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便请我喝酒吧。让我们好好庆祝和离成功,好歹夫妻一场,恩情断绝仁义在,以后也可做个兄弟朋友
夏玉瑾努力将思绪收回来,硬笑道:也是,少一个仇人,多一个兄弟。
夏郡王够痛快叶昭豪爽地拍掌道,你号称满上京吃喝玩乐最在行,请客不可小气,必要请我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
夏玉瑾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以后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夏玉瑾上刀山下火海也会给你弄到手然后他转身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叫,杏花楼的酒最好,老高家的羊肉最好,正适合冬天驱寒,你在画舫上呆了一晚,身子也冷了,我去给你弄几斤来下酒。
叶昭目送他离去后,一边在桌上画着图,一边自言自语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守城将围城尽毁,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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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上我在下 16.妾室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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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那么大的事,无论夏玉瑾再怎么混账,也得第一时间告诉母亲。
安太妃捂着心口,淌着热泪,连唤了几声好,并庆幸可理直气壮地不用每天早起被媳妇请安,也不用琢磨自家媳妇老往她房里转,是不是看上了哪个丫鬟想讨回去做妾室,更不用担心儿子被毒打。因为自将军重整军务大开杀戒以来,她每天做的噩梦都是儿子被媳妇拖去砍头啊
夏玉瑾报告完毕,欢天喜地出门给媳妇找酒肉。
杨氏远远看见他这些天第一次露出的眉飞色舞表情,直觉不妙。立刻唤来贴身丫鬟芸香,让她去打听消息。芸香长得伶俐可爱,是郡王的贴身小厮骨骰心心念念想求娶的意中人,他为了讨好意中人,立刻将和离之事说得一干二净,并千叮万嘱,此事机密,万万不能透露给外人。
芸香应下,转头将事情原原本本告之杨氏,杨氏震惊。
杨家本是破落的皇商,她父亲被逼着读了二十多年书,才好不容易考了个举人,再砸钱走关系混了个小官,由于除了钱外没什么本事,在官场上还是经常被瞧不起,处处碰壁。安王因身体残疾,无法正常出仕,皇上破例让他监管皇商,虽无权势,却是个肥差,算是弥补对前安王积劳早逝的遗憾。杨家听闻夏玉瑾要纳妾冲喜,便将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嫁了过来,换了几年的富贵。
呆在小小的庭院里,过不受宠的生活,小心翼翼地在主母手里讨饭吃,被人轻视,慢慢地蹉跎掉青春,蹉跎掉岁月,然后再期待下一辈子轮回。
这就是她的命。
原本她已经认命了,偏偏又遇上了这样的将军。
将军事忙,郡王事烦,南平郡王院子里的事都由她一手打理,大部分的内宅人情往来也要先经过她的路子。几个月下来,各项事务也算井井有条。将军满意之余,得知她出身皇商,耳熏目染,也几分经商才能,算是聪明伶俐。竟将自己的陪嫁店铺连田产统统丢给她去管,给了很厚的一笔利钱。甚至还允了她,待南平郡王府全部修缮完毕后,搬过去就让她来主持中馈。
她在府中地位今非昔比,是所有管家仆役讨好的对象,就连地位稍低些的官夫人,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唯恐得罪了背后的将军。
妾室能主持中馈,还不用背狐媚惑主、大逆不道的恶名,这是何等幸运何等荣光
主母对妾室不但不嫉妒,还百般宠爱,甚至给她们撑腰,哪家能找出第二位
若是将军和郡王和离了,再来一个新主母,她会怎么样
她时运不好被迫为妾,又不是天生犯贱的命。
纵使新主母不是善妒的女人,能给她的好处,绝无将军给的一半多
尝过了蜂蜜怎可能回去吃黄连
有过希望怎能再陷回绝望泥沼
杨氏咬碎了牙关,揉烂了锦帕,心一横,急急忙忙派人去将眉娘与萱儿找来,共商对策。
眉娘听闻噩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将军自己不爱打扮,却最喜欢美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所以她手上戴着的白玉镯、鬓边插的蝴蝶戏花珍珠簪、耳上带的蓝宝石金牡丹耳钉、腰间的绿松石镶金佩,全是将军送的,还是罕见的西蛮工艺,将军还把嫁妆里的漂亮绫罗和珍贵皮毛送给她们裁衣裳,随便她们爱怎么招摇就怎么招摇。前几天观音诞时,内眷都去进香,她打扮得十二分出色,那些女人们嫉妒的眼神,简直想将她戳几个窟窿,要是换个厉害的主母,厌恶她貌美,下狠手收拾怎么办
萱儿则是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哥哥是是低阶小军官,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上官,升迁处处被压迫,将军来后听她提起此事,便翻查此事,确认无误后,把她哥哥的上级抓来训斥了顿,回头便调了职位,提拔了两级,家里正欢喜着呢。而且将军还答应分府后,让她经常回家看看,她的小弟弟今年三岁了,聪明伶俐,雪团儿般可爱,见了她就甜甜地叫姐姐,真是怎么爱都爱不够,要是换个重规矩的主母,不让她回家怎么办
大家都强烈意识到危机。
将军走了
所有美好生活都成泡影了。
她们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在眼皮下呢
三个女人同仇敌忾,瞬间结成战线,共同发誓:
无论使出任何手段,决不能让郡王与将军和离
叶昭正兴致勃勃地坐花园里一边磨刀一边等酒肉,冷不防看见三个美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杨氏手里捧着醒酒汤,眉娘端着杏仁糕,萱儿提着一大篮蜜桔,团团将她包围,眼睛一个赛一个温柔,笑容一个赛一个甜蜜,看得人心里直发寒。
叶昭丢下大刀,狐疑地看看包围圈,严肃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美人们异口同声答:听说将军昨夜醉酒,特来服侍
昨天郡王酒后落河,不是醉得更厉害吗
叶昭挠挠头,更觉情况不明。
眉娘和萱儿不停使眼神给杨氏鼓劲,杨氏拿着银勺子吹着醒酒汤上的热气,一边轻轻往叶昭口里送,一边低声道:昨夜之事,郡王太不地道,怕是将军恼了。可是他也不是常常这样的,那些什么粉头花娘,隔夜就忘,比阿猫阿狗都不如,将军切莫放在心上。而且他人也没那么坏,脾气挺好的,下人做错了事,顶多骂两句,甚少重罚,在外头胡闹是有的,被人打上门也是有的,乱花钱也没有败家,所以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小时候体弱,被太妃关在院子里疗养了十来年,又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连个血脉都留不下,所以纳我入门,其实也不怎么恩宠。后来他身体大好,少年心性爆发,贪玩一些,新夫妻过日子都要磨合,很快就会安稳了
眉娘接着上:郡王人真的很好,也不是笨人,宗室子弟婚前都有通房,太妃便挑了我和萱儿服侍。可是他一直淡淡的,虽然也有来,却不甚恩宠。我当时还不明白,问他为什么郡王说北边乱葬岗又多了几具从内院里抬出去的尸体,有某某侯爷家的,也有某某大官家的,不是得罪了主母被发作,就是被有心人陷害,里面有好几个他以前见过,都是聪明美丽的美人,统统落到这个可怜下场,无非是受的恩宠太盛,惹来不满。他还说自己将来定是要娶妻的,如果妻子温柔大度,他宠爱我们便是伤了妻子的心,如果妻子不温柔大度,他宠爱我们便是害了性命。他认得的混蛋多,了解那些内宅阴毒手段,简直防不胜防,倒不如就这样淡淡的,保一世平安
萱儿最后开口,怎么也想不到可以赞的,被大家瞪着,努力张了好几次口,最后靠过去撒娇道:郡王还是很好看的,所以将军你不要生他气好不好一定要举案齐眉啊
她们拼尽全力,要将夏玉瑾往天上夸。
听得叶昭差点发笑,花了好大气力才忍下去道:是他生的气。
杨氏:不怕只要男人喜欢你,这点小气算什么我来教你如何温柔贤惠包管郡王消气
眉娘:我来教你如何讨好太妃。
萱儿:我我在后头给你鼓劲
叶昭看着这三个如狼似虎的女人,饶是彪悍如她,也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趁秋华求见,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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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上我在下 17.长盛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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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宫中传来来报太后召见旨意。
叶昭将此事交侍卫们转告安王府众人,然后急急更衣进宫。
街上,夏玉瑾因不清楚叶昭口味,站在酒楼外犹豫许久,最后逼随身的两个小厮一个抱了坛杏花楼的射洪春,一个捧了壶望江楼的女儿红先送回,自个儿穿着便服,熟练地穿街过巷,偷偷摸摸往老高开的羊肉店去。
老高做羊肉有几十年手艺功夫了,味道一等一的香,只因店铺偏僻,老板懒惰,老板娘凶悍,人手不足等种种原因,平时都是将做好羊肉卖给各大酒楼,自家的小店则长年闭门,只招待熟客,所以来者甚少。
夏玉瑾是不管是半夜三更还是狂风暴雨,老高都会亲自迎接招待的熟客中的熟客。
可是今天,老高没有迎接他。
屋里只传来他指天骂地和媳妇嚎啕大哭的声音。
哭丧啊夏玉瑾人逢喜事精神爽,听着人家哀嚎觉得很添堵,正准备进去教训几句,当他看见屋内的情况,不禁愣住了。
小小羊肉店给砸得一片混乱,老高的独子带着满脸的血,躺在地上呻吟,他的独眼媳妇披头散发,趴地上嚎啕大哭,隔壁厨房还有磨刀声,过了一会,他那丑闺女提着菜刀冲出来,叫嚣着,老娘和他们拼了吓得老高扑过去死命地拦。
夏玉瑾看得目瞪口呆,眼看翠花要朝他冲过来,赶紧往旁边缩了缩,以免挡了人家去砍人的道,并小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郡王啊老高这才发现他的存在,立刻朝媳妇和闺女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扑过来,抱着夏玉瑾的大腿就拼命狂哭,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住住手,有话好好说,有屁好好放老子又不是青天大老爷给你们做得哪门子主啊夏玉瑾在六只铁箍中挣扎着,死命地把他们往外踹,该死的别哭了,不准弄脏我的衣服再哭老子就走了
老高听他这般说话,瞬间停住哭声,脸上多云转晴,厉声喝住媳妇女儿的嚎啕,让她们去照顾儿子,自己从地上拾了条没缺腿的长凳,擦了又擦,请夏玉瑾坐下,气愤地述说起整件事来。
他有个儿子叫高天翔,五短身材,满脸麻子,算是个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的老实人,就是有点棋瘾,每次看见人家下棋就管不住手,也会赌十来个钱的输赢。昨天他给灶上羊肉拔完毛去买香料,相熟的小二子约他去玩,一起经过长盛赌坊旁巷道时,见里面围着几个人在下棋,吆三喝五地叫着,水平却是非一般臭,旁边还摆着几个铜板做赌注。
他看着手痒,想加入棋局。
摆局者说:陆爷最烦赖账的人,最厌输不起的人,你要玩,就要按足规矩来,一盘三个子下五盘才准走
高天翔觉得输上五盘也不过十五文,算不得什么,便应了,待排在他前面的汉子下完离开后,匆忙开了局。
一盘下来,他险险输了,心里不忿,于是再来,没想到第二盘又输了,紧接着第三盘,第四盘盘盘皆输。
这时,那个离开的汉子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银票,塞给摆局者,陪笑道:陆爷好手段,我输了八个子。
陆爷接过银票数了数,然后塞两张给他身后的男人道:你赢了两个子,拿去吧。
高天翔窥见银票数额,每张皆是一百两,这时才察觉不妙,讪笑着问:这一个子是
陆爷吐了唾沫:自然是一百两一个子。
给钱与接钱的人连声称是,嘴角不停窃笑。
高天翔吓得浑身发抖,赶紧跳起来道:我弄错了,我不赌了。
这时,和陆爷一块儿设局赌博的几个家伙都围了过来,狠狠一拳将他砸倒在地,口里还骂骂咧咧道:说了一盘三个子,下足五盘才准走你小子敢入我的局,还敢逃不成你他妈的继续给我赌把输了的钱统统给我掏出来,否则爷就打断你的手脚去别和爷提什么王法,没眼睛的小子,去长盛赌坊打听打听陆爷的名字,陆爷的话就是王法
旁人又是一阵哄笑。
带他来这里的小二子早就不知何时溜走了。
高天翔一阵头晕脑胀,才知落入陷阱,最后一盘也没心思下了,转瞬间背上一千五百两赌债,还被迫打了欠条。
接下来的事就是逼债,陆爷带人砸了老高的店铺,任凭老高怎么求情都没用。逼到最后,翘起二郎腿,叼着银牙签道:算了,既然还不出,我陆爷也是个好心人,就便宜你了,给条活路你走。你家羊肉煮得还有几分意思,将配制秘方交出,就算抵了这一千五百两的债。
老高恍然大悟,方知是前阵子醉花楼看上了他的羊肉秘法,想要独占来做招牌菜,派人来谈过几次,都被严词拒绝后,便使了这阴招来陷害他儿子。
夏玉瑾听完后,想了半响,陆爷我听过这个名字,他是给长盛赌坊干活的,手段相当卑劣。这家赌坊和醉花楼不好办啊,都是祈王私下置办的产业,祈王和无所事事的我不同,他在朝廷中担了不少差事,很受器重,拍他马屁的官员也不少,你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又是赌场上的纷争,闹起来只有死路一条。
老高垂头丧气道:就这样认了
他媳妇和女儿又开始嚎叫。
夏玉瑾听见这杀猪般的声音,捂着耳朵跳起来,怒道,嚎个毛老子还要给媳妇买羊肉呢你去把火炖上,羊肉煮烂点,筋和带骨肉各要五斤,待会我派人来取然后转身就走了。
老高回过神来,立刻一巴掌打去女儿的脑袋上,眉开眼笑道:嚎个毛没听见郡王说待会要来取羊肉还不快去把火烧起来,咱们慢慢地炖,慢慢地等。
寒冷初春,长盛赌坊的大门左边贴着招财进宝,右边贴着辞旧迎新,里面人流如潮,个个都是兴奋得满额大汗,中间夹杂着骰子的碰撞声,高兴与哀痛的呐喊声,混杂着各种说不清的市井味道。
远处大张旗鼓抬来一顶银顶黄盖红帏舆轿,缓缓停在赌坊门口。
苦着脸的长随上前掀开帘幕,里面是张美玉无瑕般的贵公子,穿着四爪游龙滚边白蟒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捧着小暖炉,优哉游哉地走入赌坊内。
赌坊管事陆爷远远见这排场,以为闹事,急忙上前来迎,见来人是南平郡王夏玉瑾,出名的纨绔子弟,不免大大地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他好赌名声远扬,可是甚少那么大张旗鼓地逛赌坊,心里也有些纳闷,于是赔笑问:郡王也来玩两手
路过听见骰子声,手痒了,夏玉瑾打了两个哈哈,跟着他从赌坊这头走到那头,到处看了番,然后停在一张赌大小台前,看了好几把,然后等骰子停定,快开盅时,随手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小纸片,看也不看,像丢破烂般丢去小处,欢乐道,来,本王也玩两把,就压个五十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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