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我在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橘花散里
长盛赌坊是上京最大的赌场之一,许多败家子弟在里面一掷千金,所以五十两虽不算小数,陆爷还不把它放在眼里,笑道,郡王来玩两把,自是欢迎的。然后示意荷官开盅。
三个骰子转出二、二、四,合计八点,正是一个小。
荷官赶紧拿出五十两银票,恭恭敬敬要递给夏玉瑾。
夏玉瑾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伸手从台上拾起那张丢下的银票,缓缓抚平皱折,摊开给大家仔细观看,笑道:本王不小心看错了银票,丢下去的竟是一千两居然赢了,哈哈,真是好运气啊
陆爷的脸,一下子全白了。
愿赌服输嘛,夏玉瑾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押大小的规矩,压上去的东西就不能反悔,总归是有输有赢的,你这把运气不好。不过输太惨怕你心里难受,本王见好就收,就玩到这里如何
长盛赌坊是祈王的产业,两三百两的出入他还赔得起,一把输掉上千两银子就未免要被严厉呵斥,总得想法子把这些银子弄回来。陆爷的思绪转得飞快,他眼见夏玉瑾作势要走,赶紧过去拦下,笑着道:哪有来赌坊才玩一把就走的岂不是显得我经营不善,待客不周郡王千万要再玩几把。
夏玉瑾笑眯眯地问:你真的留我玩
陆爷不停赔笑:自然的,郡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夏玉瑾犹豫许久,决然道:算了,本王今天财运好,也不怕挨骂。见你这赌坊有意思,就留下来玩几手
陆爷急忙招呼人端茶递水,又暗自吩咐将坊内最厉害的荷官换来,亲自在旁边坐镇。
夏玉瑾低下头,手里却是不紧不慢地玩着几张大额银票,待骰子落盅后,随手将两千两银子都推向大处,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在身上翻出两百多两零散银票,也压了上去。
荷官开始发抖。
陆爷见状,额上沁出冷汗:郡王这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夏玉瑾没心没肺道:不怕不怕,本王就喜欢刺激,全部的钱一次砸下去,砸得越刺激越好,喂你这荷官拖拖拉拉不开盅,该不是要作弊吧
其余赌徒见这边场面有趣,都聚集过来,他们都是赌惯了的人,此时同心协力,死死盯着荷官的手,一起吆喝着要开盅。
荷官迫于无奈,只得开盅,里面是一个五,一个六,一个三,合计十四点,正是个大。
众人齐声喝彩。
陆爷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夏玉瑾收起银票,高兴地吆喝着继续。
陆爷咬着牙关道,继续然后朝荷官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去,然后亲身上阵。
他就不信这小子的运气真的那么好
第一把,三六一十八点,豹子通杀。
夏玉瑾没压。
第二把,三四十一二点,豹子通杀。
夏玉瑾没压。
第三把,三三九点,豹子通杀。
夏玉瑾还是没压。
第四把,陆爷撑不住了,不敢再摇豹子,便开出两个三,一个五,合计十一点,大。
夏玉瑾迟迟不动,让他略微松了口气,正准备开盅,夏玉瑾叫了声慢,迅速将四千五百多两银子,统统堆在了大的上面。
九千两银子,赌坊三个月的收益。
好运气,好运气。夏玉瑾数着银票,笑得人畜无害,昨天晚上神仙托梦,说我今天赌运旺,看来是真的。
陆爷总算知道自己碰了个大铁板,郡王赌技非同寻常,怕是有不为人知的高招,自己今天是玩不过了。当即青着脸,赔礼道歉,请他离开。
夏玉瑾收起银票,冷冷地问:你留本王下来玩,便要陪本王玩到底继续赌
陆爷气得浑身发抖,硬声道:长盛赌坊今日没钱,不赌了
夏玉瑾淡淡道:没钱便打借条吧,卖儿卖女总能还得上。
陆爷怒道:我没钱你还逼我赌
夏玉瑾架起二郎腿,笑容变得阴森狡诈:老子今天就是来逼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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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上我在下 18.夫唱妇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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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都养着十来号打手,负责将闹事的家伙拖去暗巷进行教育。
陆爷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小祖宗,又见他漂亮脸蛋上都是沾沾自喜,只恨不得叫人来将他千刀万剐,丢入护城河喂鱼。
夏玉瑾察觉了他的杀气,抬起头,诧异地问:怎么你想打我
陆爷用了全身的气力才将不敢两个字憋出喉咙。
区区一介平民,谅你也不敢打本郡王,想以下犯上,满门抄斩不成夏玉瑾继续欢快地数钱,还让人将几张小额银票换成碎银,发给在场众人,来,给大家沾点喜气。
陆爷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觉得心口的愤怒就像放熔炉上淬炼的钢水,随时都能喷出来,他努力地憋啊憋,几乎憋成了王八,这才顺了好几口气,再走过去附耳小声问:郡王,给点面子,你可知这座赌坊幕后的老板
咦说话也不大声点夏玉瑾回过头,对着他大声叫道,你说这座乌烟瘴气的赌坊的主人是谁算了,想想也知道,开这种店铺的家伙肯定不是善男信女。
大秦国,如无特批,是禁止皇亲贵族和官员经商的,但几乎所有官员私下都会各出奇谋,或是与人合伙,或是找表亲戚挂靠名字等方式进行商业活动,由于法不责众,所以就算发现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青楼赌坊是来钱最快的生意,也是名声最差的生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夏玉瑾可以不要脸,祈王却是要脸的。
私下开赌坊这事,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嚷出来,便搪塞包庇不下去了,不但要受圣上处罚,对声誉和前途也影响颇大。他目前颇受朝廷器重,哪能自毁名声。夏玉瑾却是声誉烂到极点的家伙,功名利禄统统不在乎,就算圣上把他抓回去痛骂,罚几年俸禄,软禁段时间,对他都是不痛不痒,因为他始终流的是皇室血脉,深得太后喜爱,没犯十恶不赦之罪,都不会被狠罚。
祈王吃了大亏,又不能当面下狠手收拾南平郡王,只会把气都撒到赌坊管事人的头上去。
真他妈的该死,比无赖更混账的是有身份的无赖。
陆爷在心里暗骂几句,又硬生生把祈王两个字压回喉咙。
夏玉瑾却誓不罢休地追问,这赌坊是谁的我倒想知道幕后这没脸没皮的家伙是谁该不会是哪个贵族官员吧他想了想,摇头道,肯定不会是的太后说赌场都是害百姓的玩意,我平日里多逛几次,都被她说半天。哪里会有王亲贵族或朝廷命官敢逆太后的逆鳞开赌坊啊你说是不是
就算全上京都知道,所有的赌坊青楼的后台都是这些人也只会私下嚷嚷,没人敢到处乱说。
陆爷心里憋屈得要命,却不能当众说出事实真相,又耐不住夏玉瑾不停逼问,只好回答:赌坊是小人开的。
夏玉瑾恍然大悟道:料想也是你这种小人。
陆爷给他骂得面红脖子粗,拳头握了又握,就是不敢真的砸下去。
夏玉瑾数完钱,敲着桌子道:来继续赌,本王今天手气好
陆爷含恨道:今日陆某认栽,山水有相逢,这九千多两银子就算送给郡王了,还请高抬贵手。
夏玉瑾丝毫不给面子,斥道:你是什么低贱身份有什么资格与我相逢我堂堂正正赢来的银子,还需你送他软硬不吃,赖在椅子上不动,身后还有无数打算跟着他下注的赌徒,吆喝着要开场翻本。
陆爷思索许久,心生一计,召来打手和伙计,当场宣布:今日赌坊歇业请大家散去,下次再来
打手会意,开始吆喝着赶人,众人虽万分不愿,也只能骂骂咧咧地退去,很快便只留下夏玉瑾与他带来的几个小厮在空荡荡的赌坊内。陆爷朝他们咬牙切齿地冷笑一下,抱拳行了个礼:郡王身体不好,想在小人的赌场休息,小人便派人好好侍候,等郡王休息够了,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说完他示意打手留下盯着,自己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决心要躲几天瘟神。
九千多两银子,和预想中也差不多了,大不了改日再来,慢慢闹得他关门歇业为止。
夏玉瑾对这个结果还不算很满意,也只好收起银票,准备起身离去。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风声。
陆爷像个麻袋似地从半空中掠过,狠狠落在夏玉瑾面前的赌桌上,砸出个大窟窿。
混蛋带着杀气的声音,如带血尖刃般,让人不寒而栗。
叶昭穿着一袭红色劲装,手按宝刀,带着二十多个亲兵将赌坊团团包围,然后缓缓踏入,她先凌厉地扫了眼周围,再朝夏玉瑾点点头,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陆爷身上,不容置疑道:继续赌
夏玉瑾看清形势,大喜过望,赶紧又坐了回去。
陆爷挣扎着爬起来,叫道:你堂堂天下兵马大将军,居然敢欺压百姓老子去告你一状
叶昭走过去,再次踹翻,踩住他的脊梁,一边慢慢用力,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我男人让你赌,你便得赌。
夏玉瑾会意,拍掌笑道:你不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吗我让你赌,她若是贤惠,自然得抓你来赌,若是不听话,看老子不休了她
嗯。叶昭多踹了地上的家伙两脚,腕骨断裂的声音在沉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刺耳,再淡淡地补充道,以夫为纲,他难得吩咐我做事,我也不好仗着自己的官名,公然违抗的。
夏玉瑾负手,感叹:看,这就是夫唱妇随啊
随随你妈的陆爷痛得全身抽搐,他还想硬嘴几句,猛地想起活阎王凶名,赶紧闭上眼睛,试图装死。
叶昭用刀柄戳了戳他,问:他不赌怎么办
夏玉瑾果断道:把你的本事拿出来,继续揍他娘的
叶昭弯下腰,好心问:喂,你究竟赌不赌听见我男人的交代了吗别担心,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我至少知道一百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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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上我在下 19.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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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要赌,就要赌到他高兴为止。
夏玉瑾兴尽收手时,长盛赌坊赌共输了十二万三千八百两银子,还赔上陆爷的一条胳膊。遗憾的是,赌局结束后,叶昭派兵查抄了整个赌坊,将桌椅砸得稀烂,只搜出一万两千两百三十四两银子,还有几件古董和大堆零碎铜板。
陆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被大刀逼着在欠条上签名,并按了血指印。
夏玉瑾拿着古董左看看右看看,鄙夷地教育道:都是不值钱的玩意,这张李白年的画作还是赝品,没想到你这家伙水平不行,品德不行,连眼光都不行,以后要多多学习啊你摆那么委屈的脸给谁看本王教训你还教训错了吗
叶昭敲了敲陆爷的脑袋,朝他微微眯起眼。
陆爷赶紧红着眼睛爬过来,哀求道:是郡王教训得是小人无良,小人无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算了,你都承认错误了,本王心胸开阔,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恶徒,哪会将你的小小得罪放在心上呢夏玉瑾从全场唯一完好的长凳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拿起欠条检查清楚,很大度地将几件不值钱的古董丢回去,挥手道,就这样算了吧,虽然是他拒赌耍无赖,咱们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让人以为我们仗势欺人。
叶昭收回刀,淡淡道:也是。
夏玉瑾满意拍拍他脑袋,长长叹了口气,温柔安慰:别难过,赌场上输赢是常有的事,这点钱给你拿回去东山再起,天大事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千万别伤心过度自寻短见,秦河很冷的。
天下还有比他更贱的家伙吗
陆爷气急攻心,生生呕出一口血。
夏玉瑾大摇大摆地班师回朝,连看都不看地上的烂泥一眼,走到门口,他先把铜钱和碎银散给在门口看热闹的街坊百姓,又拿出张两百两给叶昭带来的亲兵们买茶喝,自己则一头钻入舆轿,还没坐稳,叶昭就跟着进来,还很不客气地朝他伸出手掌:我的辛苦费呢
就你这点德性还将军呢夏玉瑾一巴掌把她狠狠拍回去,从银票里抽出两千两,递给随身侍候的安康道,先去老高家,把银票私下塞给他,买五斤羊肉和五斤羊筋然后再带人去告诉他,说老子吃他做的肉闹了肚子,再把他的破店砸一轮,随便抽他两个耳光,把他全家赶出上京,告诉他还敢回来就见一次打一次
安康会意,带人办事。
叶昭沉默了一会道:你这样一闹,祈王可能不会那么快联想到你和老高的朋友关系,但他不是蠢人,很快就会回过神来,又追不到老高,怕是会将所有愤怒都发泄到你身上。
赌个钱而已,自个儿养的狗不争气,他能把我怎样老实说,圣上自两年前发狠把我揍了二十大板后,被太后骂了半个时辰,死心了,只要我没闹出大事,他就不管,人家没把我闹出大事,他也不管夏玉瑾郁闷地说,所以那群混账才敢当面损我。
叶昭忍不住问:祈王真找你算账怎么办
夏玉瑾贼兮兮地笑道,怕什么当今圣上是皇太后所出,和我爹是同胞兄弟,感情一直很深厚。祈王若是把账算太狠了,我就装出可怜样,去找太后告状,太后哪能不帮嫡亲的孙子出头他见叶昭在低头思索,犹豫片刻,随手拿张红纸,将欠条包起来,交给长随道:算了,做人留点余地,我也怕他气得打我闷棍。你将这个礼单送给祈王,就说是侄子给他小妾的新生女儿的满月酒礼,不必还了。
就你这点德性还郡王呢叶昭听得笑了起来,然后正经八百地说:放心吧,他若敢打你闷棍,我便打他全家闷棍。只是你手上赌赢的这笔钱,是留不得的。
嗯,我又不是傻瓜,夏玉瑾应道,过些日子是太后六十大寿,国库空虚,圣上正发愁呢,我现在就给他送点银子去表表孝心。顺便去陪太后聊聊天,讲讲坑人赌坊倒霉的故事,逗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叶昭搭上他肩膀:喂,你到底是怎么作弊赢钱的趁现在无人,说给我听听。
老子的独家秘笈,怎能外传夏玉瑾推她的手,推了几把都推不动,便胡扯道,我听得见骰子神仙说话,是他告诉我几点的。
叶昭道:是听骰吧谁教你的
夏玉瑾愤愤道:我自学的。
叶昭摇头:这玩意就算有天赋,也要一二十年苦练,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毅力。
夏玉瑾愤愤道:谁要学了我是天生体寒,四岁时又不慎落入冰水,导致病情恶化,出不得大门,在院子里整整给关了十四年,屁事都不准干,无聊得可以淡出个鸟来,除了玩玩骰子,还能干什么自己左手和右手玩,玩多了,什么都琢磨出来了。
他从懂事起,身体就很虚弱,有时候站在花园里走两步,给风吹一吹,都会莫名其妙地晕下去。屋子里没断过药香,黄胡子的、白胡子的、没胡子的大夫看了不知多少,大家都说他活不过十八岁。安太妃几乎哭断了肠子,将他当水晶人儿般养在深宅里,不敢让他伤神,不敢让他劳心,唯恐碰一下就会碎掉。
他不需要读书,反正读了也白读。
他不需要练字,反正练了也白练。
任何本事放在一个随时会死的人身上,都太奢侈。
无论学得再多再好,过不了几年,统统都会烟消云散。
有时候偷偷听小厮和丫鬟们说起外面的世界,十里秦河,奢华无边,引人遐想。有时候靠在院门,听外面货郎欢乐的吆喝声,吵闹声,马蹄声,是那么的鲜明。有时候拿着书本翻看,里面有万里山河,草原大漠,美景如画。
他看见的只有四面围墙,一面蓝天,上面变幻着几朵白云。
有时候会像猴子,有时候像百灵鸟,有时候像骏马
可是伸出手,全部都碰不到。
十四岁那年,蛮金入侵,漠北被屠。
消息传来,上京的宗室贵族一片混乱。
他趁守卫松懈,改了装束,悄悄地溜了出去。他像个傻子似地站在大街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耍着猴戏的大叔敲着锣鼓过去,背着糖葫芦的汉子一路吆喝,样样都是那么新奇有趣,生命的色彩浓郁得仿佛要跳动起来,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胡乱走着,酒楼里有说书先生在口沫横飞地说叶昭将军的故事,他驻足聆听。
叶将军年仅十六,却天资过人,统帅进退有道,堪比前朝卫大将军。他长相威武,身高九尺,持一百二十斤的宣花板斧,骑着白云马,端得是万夫不敌之勇,他亲任先锋,冲入敌阵,朝来将大喝一声,横斧砍去,无人能挡连反应都没有,脑袋便掉了下地。当真是男人中的真男人,英雄中的真英雄
天下有那么厉害的男人吗
他坐在旁边听入了迷。
明明两人差不多大,他已是纵横天下的将军,他却是关在宅子里的废物。
心里有点羡慕,有些不甘,有点嫉妒,有点无奈。
评书没有说完,离家计划没有成功。
他被当女孩调戏了。
他晕倒了。
他被送回家了。
安太妃坐在他床头,整整哭了一天。
他默默地躺着,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祈祷
如果能有奇迹,让病情好起来,就让我变成和叶昭一样威风的男人吧。
梦想啊梦想
喂叶昭很爷们地敲敲他肩膀,大大咧咧地问,你在走什么神
曾经仰慕的男人变成自己媳妇。
夏玉瑾忽然有泪流的冲动。
他是要做将军,而不是娶将军回家啊
干老天你耳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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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上我在下 20.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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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玉瑾的梦想很破灭,生活还要继续。
不过叶昭今天的表现很好,一口一个夫唱妇随,让他在人前扬眉吐气,舒缓了不少这段时间来的憋屈,所以连带着看她的脸,都觉得顺眼了许多。于是他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回府更衣的时候,听说你给太后召去,莫非是要亲授你为妻之道
未料,叶昭竟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玩笑,并用行军打仗的严肃表情道:她希望我对你好点,还说夫妻相处不要太强势,向别家女眷多学习,可以适当放柔点身段,化化妆,撒个娇什么的,我还在琢磨怎么弄。
夏玉瑾被这番话震撼了。
他虽然很嫌弃自家媳妇不女人,但是不女人的媳妇硬装女人又是什么呢
他的脑海里瞬间勾画出叶昭穿着大红裙袄,头上云髻高耸,戴满镶宝石的金簪银钗,冷若寒冰的男人脸上涂着白粉,贴着花黄,带着杀气,手里提着两把大刀,迈着小碎步走过来,然后像别人家的媳妇那样羞答答地叫他相公,试图做出抛媚眼的模样。
这是何等恐怖的情景绝对能吓得人把隔夜酒菜都呕出来
夏玉瑾想象得脸都白了,他捂着嘴拼死摇头:千万别你就这样好
叶昭叹了口气道:是啊,从小就没学过做女人,我也觉得太勉强了。
夏玉瑾应声虫似地赞同:就是,太勉强了。
叶昭问:我以为你很讨厌
夏玉瑾老实道:是很讨厌,但是我更讨厌装模作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不喜欢,偏偏要装出个喜欢的模样,这等虚伪,惹人生厌。
叶昭冲他竖起拇指道:好我就欣赏你直率
夏玉瑾撇撇嘴,不屑道,欣赏个屁他想了想,见现在大家气氛好,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提出,你和我素不相识,选择嫁给我,该不是因为听了我乱七八糟的传言吧
叶昭犹豫了许久才道:没有,只是觉得性格和你有些相似,大概合得来。
夏玉瑾听在耳里,只觉嘲讽:像什么你是英雄我是无赖你是朝廷栋梁,我是大秦废物两人云泥之别。其实三年后和离,你自己也松了口气吧,至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不用和自己嫌弃的地痞无赖过日子。
叶昭微微震惊,猛地抬头问:谁说我嫌弃你是地痞混混
夏玉瑾思及胡青是她下属,不愿招出,只含糊道:大家都是这样说的,从成婚的第一天起,我从未觉得你看得起我。
车厢内沉静了一小会,只有马蹄声在外头响亮扬起。
忽然,叶昭在沉闷中爆发出大笑声,她笑得弯下了腰,捧着肚子,几乎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然后硬撑着,指着他鼻子道:不管我嫌弃你什么,都决不可能嫌弃你是地痞无赖。
夏玉瑾脸都涨红了,愤而喝问:有什么可笑
因为就你这点程度,还地痞笑死我了。叶昭还是直不起腰,她揉着眼睛道,老子十二岁起就敢带着大群纨绔在漠北横行霸道,是地痞里的头头,混混里的霸主。天天逞凶好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将人打伤,除了推瞎子下河,乱揍女人小孩,什么坏事没干过闹了几年,越来越荒唐,把我爹气得不行,想动手想训我,被我打断了腕骨,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差点就把我踹出族谱,是太爷爷和母亲拼死才将我保了下来。那时候漠北的好多人家敢怒不敢言,都悄悄烧香拜佛,祈望我早点死,也算除了一害
少年荒唐,恶行罄竹难书。
后来,漠北陷入危难,她带领军队抵抗蛮金,拼死反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忘却这些过去,最后只记得那个有胆有谋,英勇无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可是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自己却是不敢忘的,因为有些犯下的错误,要用一生去弥补。
叶昭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了。
夏玉瑾第一次在她坚毅冷静的脸上,看见了深深的悔恨。
叶昭垂下头,暗淡了眸子:不说了,我做的混账事比你多太多了。
夏玉瑾忍不住靠过去,摸摸她脑袋,安慰道:那个乖,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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