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秘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丁邦文
唔有这事好吧,你先答应丁松儿子,只要材料质量达标、价格公道,可以优先考虑他那个公司。廖志国几乎未加思考,就满口应承下来。
黄一平听了,心底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说实话,丁松儿子的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头,既不便拒绝,又不宜对廖志国直说。不想,今天这个场合,倒是找到一个说的机会,而且收到了双重效果。
表面看来,廖志国揪心于鲲鹏馆选址一事,且因为洪大光、丁松之间的争斗而左右为难,完全是出于工程建设本身,或是从阳城政界团结、稳定的大局考量。其实不然,至少不完全如此。
廖志国内心还有一块心结,却是由于日前北京的一次拍卖会。
北京天地传媒在阳城设立分公司之后,阳城官场中很多有心、有识之士,纷纷通过郎杰克的牵线搭桥,迅速同苏婧婧建立了热线联系。短短几个月时间内,郎杰克从苏婧婧家拿走的那些玉器、书画、瓷器之类,不论真伪、优劣,全部被人以高价买走,其中不少很快又再回到苏婧婧的藏品架上。而且,像玉笔洗、北国秋景图等少许品相好些的东西,已经在不同买家与苏婧婧间周转过若干次。如此一番运作下来,苏婧婧在腰包大鼓的同时,也不免感觉有些无趣再好玩的游戏,老是按照一种套路玩下去,毕竟难免枯燥。同时,随着加入这个游戏的人增多,她也隐隐有些担忧,毕竟鱼龙混杂,万一哪个环节不可靠,埋下定时炸弹,后果将不堪设想。
某日,苏婧婧突然给黄一平打来电话,让他火速到阳江一趟。黄一平不敢耽搁,当夜即开车前往,赶到廖府时,苏婧婧已经在四楼工作室恭候多时。那张双人床般大小的画案上,堆放着不少玉石、书画、瓷器、牙雕等物件。
帮我把这些东西,按照清单退还给这些人。苏婧婧递给黄一平一张名单。
黄一平望着面前的东西,又看了清单上的名字,心里立即明白了七八分,可脸上依然得装傻,问:婧姐,你这是
喜欢收藏的朋友间搞些藏品互换,原本属于正常的艺术鉴赏与交流,可是如果沾染了官场上的权力与利益,这种艺术交流就变味儿了。再说,我将藏品交给郎杰克,也只是希望通过正常的商业渠道,帮我把东西兑换出去,以解我的生活困境与燃眉之急,可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给搅和了。我把东西和名单交给你,是放心你这个弟弟,回去后一定帮我退了,同时向这些同志打个招呼,说婧姐那儿东西归东西,朋友还是朋友。苏婧婧态度很坚决。
那天,苏婧婧告诉黄一平:很小的时候,因为父亲做官的缘故,记得家里不停有人过来送礼。那时的礼品,多是些鸡鸭鱼肉,甚至还有花生、豆油之类,最奢侈也无非一条大前门香烟、两瓶洋河大曲酒,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是成捆现金。对于前来送礼者,母亲有三条基本原则:不熟悉的人不收,现金不收,价值超过十元的物品不收,而且收了人家的一定得当场还些礼物。有时候,看到母亲与送礼者推让、拉扯、追跑,我会觉得很好笑。可是,长大后我才知道,母亲是一个真正的贤内助、廉内助。如果没有她的那些坚持,父亲官途不会那样顺利,声望不会那样清正。也正因此,在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不肯续娶。现在,虽然时代不同了,社会风气变化很大,可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当好丈夫清正廉洁的把门人
黄一平听了,赶紧回应道:婧姐说的极是,有你这样的把关人,何愁廖市长官途不一片光明呢
回到阳城,黄一平一一退还了礼物,同时以玩笑口吻吩咐那些官员:收着自己玩玩吧,千万别再拿出来现世了
苏婧婧让黄一平退了那些东西,却并不意味着她会真正收手,甘心做一个远离官场的所谓廉内助。究其实,她已经不甘于做些小打小闹的买卖,同时郎杰克正在北京加紧筹备,精心酝酿一场专题拍卖会,准备帮她钓几条大鱼。
元旦前夕,按照郎杰克的精心安排,苏婧婧在马婵的陪同下,悄悄到了北京。
拍卖会由京城有名的某拍卖行主办,地点选在京城一家豪华酒店。该拍卖行由天地传媒控股,主要拍卖玉石、书画等收藏艺术品。这次拍卖,属于小范围专场,知情并参加的人不多,进场者需要持一张特制的证件,无证者一律不得入内,足见组织者行事极其谨慎机密。
苏婧婧没到拍卖会现场,而是在拍卖会隔壁的一间客房里,由马婵在现场通过电脑将视频随时传送到房间。
郎杰克作为拍卖会的幕后操纵者,稳坐于后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随时以耳麦、眼神、手势与拍卖师沟通。马婵是极少数知情、参与者之一,自然知道拍卖的真实情况。
拍卖会一开始,挂出的是一批较为普通的瓷器类古玩及当代字画,基本上都是不多几个回合就落棰成交,也有几样东西流拍了。可是,到了一幅书法作品,现场气氛立即热烈起来。
那幅书法一挂上去,下边就炸开了一帧明朝江南才子唐寅的真迹,抄录的是一首自作七绝,运笔潇洒流畅,风格婉转俊秀,自有一种风流才子的独特韵致。这件作品,正是半年前徐晓凡从京城花一百八十万元购得,与苏婧婧换了那幅假冒张大千名义的北国秋景图。
唐寅的作品,只要是真迹,不必细看品相是否完美,更不用推敲构图、运笔、线条之类,但凭其大名即是稀世珍品。因此,拍卖师刚刚介绍完作品,报出一百九十万元的底价,预料中的现象就发生了坐在底下的两个买家,几乎不容拍卖师话音落地,马上就争先恐后高举手上的牌子。奇怪的是,那一男一女两个举牌者,都才二十出头年龄,怎么看都不像是坐拥百万、千万身家的富豪,甚至连富二代都不像。
如此玩戏法似的,一路此起彼伏,两人把价格一直抬到六百六十万元。最终,那个身穿职业套装、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孩,成为了赢家。
郎杰克如此卖力做这些,他在里面到底有什么企图能得多大利益黄一平问马婵。
目前而言,倒也没有什么利益,除了法定的税收、手续费之外,几乎就是义务劳动甚至赔本买卖。毕竟这是在帮苏婧婧做事嘛。但是,郎杰克利用这种机会,正在进一步绑定储开富、徐晓凡、孙健、乔维民他们,甚至也包括苏婧婧、廖志国。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的目标并不在拍专题片、做晚会那种小打小闹的生意,而是肯定要做更大的买卖。至于到底会做什么,现在我也不知道。马婵实话实说。
黄一平原本还想追问下去,可转念想起自己那个三不,觉得还是不要过于好奇,同时也感到太过利用马婵的感情,有些太不地道、太不男人,因而及时打住了。赞助商广告
可是,态度再坚定的女人,在经历过之后,还是无法自控思维与语言的阀门。几乎每次之后,马婵都会洋洋洒洒说很多,关于郎杰克,关于司人,以及郎杰克和她两人之间的许多故事。平心而论,马婵此举无关出卖、背叛,只是女人天性的发泄与表达,而黄一平则由此达到目的,对郎杰克如何暗度陈仓,帮助孙健、徐晓凡、乔维民等人与苏婧婧建立联系,悉拾时掌握。而且黄一平从马婵嘴里还获悉,郎杰克者划在北京搞一次拍卖会,专门为苏婧婧和阳城诸公服务。
他现在已经将赚钱视作人生唯一的乐趣,而且他喜欢那种带有赌博性质的赚钱方式,也许这是一个男人生理机能损毁后的某种变态吧。马婵如是评价郎杰克,神情落寞悲戚,却丝毫也没有刻意贬损的意思。
当然,马婵也坦言,现在郎杰克生意与生活中的有些事,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她,而她也很识趣,对方不让参与、知悉的情况,绝不刻意掺和进去。
场下,不多的观众群里,还是难免一阵嘈杂。
更奇特的一幕还在下边。最后出场的拍品,是一颗祖母绿宝石戒指。此物一登场,立即引得现场一片惊叹之声。
聚光灯下,那颗被猩红丝绒衬托着的绿宝石,真是光彩夺目,令人眼前一亮。倒是作为镶嵌、衬托之物的黄金戒,立即相映失色。即使以非专业眼光,也能看出此物年代久远、绝非等闲,凭其品相也应该能拍出一个很高的价格。而且,拍卖师还介绍说,这颗宝石已有三百多年历史,早先为前清某宰相所有,后落入一户商贾之家,堪称传世之宝。
拍卖开始,虽然台下众人屏气凝神鸦雀无声,可是却并未出现热烈竞争的场面。令人惊异的是,举牌竞争者还是两个外表平常的年轻人。
竞拍过程出奇地简短,从底价三十万元起拍,到最终仅以一百二十万元成交,其间并没有经过多少回合的较量。最后的赢家,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表现得出奇的淡定。而另一个买家只是象征性地叫了几次价,便不再举牌。
其实,上边两宗交易,皆与苏婧婧有关。那几个参与举牌竞拍的年轻人,都是郎杰克天地公司的员工,受命举牌竞价只是做个样子,纯属摆设,事毕获得一二百元劳务费罢了。
那件唐伯虎书法真迹,以苏婧婧名义拍卖,名义上的买主是河北石家庄某企业主,此公乃双仁集团的生意伙伴,实际上还是徐晓凡买单。苏婧婧以一件所谓张大千的假画,轻松换得六百多万元现金,合理合法名正言顺。而徐晓凡到手的那帧唐伯虎书法,实际花费则接近九百万元。
那颗光彩夺目的绿宝石,正如拍卖师介绍的那样,确是一件罕见的传世之宝,其持有者乃中阳地产老总储开富。
本来,储开富通过黄一平的引荐,已经进入廖府与苏婧婧相识。之后,储开富几次单独登门,先后送过高级时装、化妆品、钻戒,包括数十万元的港币。结果,苏婧婧每次都是有选择性地收下一些不起眼的东西,贵重物品与现金一律拒收,有时还顺手回赠些字画、玉石藏品,说是礼尚往来。而且,苏婧婧对储开富始终表面客气,却不肯把话往深处说,搞得后者异常焦急且无奈。储开富身经商场多年,岂能悟不透其中的奥秘于是,他再度找到黄一平商量,决心孤注一掷,打算把祖上传下的一枚宝石戒指送给苏婧婧。黄一平听了关于戒指的传奇经历,又亲眼得瞻此物,感觉如此祖传宝物分量太重,由自己直接参与其事似有不妥,便建议储开富找郎杰克寻求良策。如今,经过郎杰克的运作,苏婧婧以区区一百二十万元得到这件宝贝,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多了。而且,郎杰克已分别与储开富、苏婧婧私下商定,近期将再组织一次拍卖活动,此戒指由储老板重新回购,开价不低于八百万元。毕竟,储开富既想让苏婧婧拿得安心,又不想失去这个传家之宝,不过多花些银子而已。
对于拍卖现场的情况,远在千里之外的黄一平,通过马婵这个卧底,几乎随时掌握得一清二楚。
郎杰克如此卖力做这些,他在里面到底有什么企图能得多大利益黄一平问马婵。
目前而言,倒也没有什么利益,除了法定的税收、手续费之外,几乎就是义务劳动甚至赔本买卖。毕竟这是在帮苏婧婧做事嘛。但是,郎杰克利用这种机会,正在进一步绑定储开富、徐晓凡、孙健、乔维民他们,甚至也包括苏婧婧、廖志国。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的目标并不在拍专题片、做晚会那种小打小闹的生意,而是肯定要做更大的买卖。至于到底会做什么,现在我也不知道。马婵实话实说。
黄一平原本还想追问下去,可转念想起自己那个三不,觉得还是不要过于好奇,同时也感到太过利用马婵的感情,有些太不地道、太不男人,因而及时打住了。
北京拍卖会之后不几天,廖志国交给黄一平一个任务:调研阳城市区房地产市场的情况,找出一个合适的应对之策,着手解决中阳地产的遗留问题。
一平啊,跟你说实话,鲲鹏馆工程现在到了选址、立项的重要关口,可是中阳地产的症结不解,很多矛盾就无法解决。现在,基本的思路既然已经确定,就要赶紧拿出一个好办法来。唔廖志国摸着虚火发炎的腮帮子,说话都有些含夯清了。
看到廖市长如此焦虑不安,黄一平也是心疼不已。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廖志国的感情,已经不亚于当初对待冯开岭,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还大大超过后者。况且,他也发现,最近一段时期,随着洪大光书记的病休,主持市委、市府全面工作的廖志国,内心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当下他之所虑,并不仅限于当好一个市长,而是如何当好一个书记,成为阳城这艘巨舰的真正掌舵人。对此,别人或许不易看出,黄一平则是洞察入微。
既然廖市长有此宏愿,黄一平自然乐观其成,也甘心为之献一份力量与智慧。至于是否有必要做出某种牺牲,自从有了冯开岭换届之事,黄一平已经有些畏惧,不敢轻言。
黄一平清楚,廖志国在决定鲲鹏馆的位置之前,有意先解决储开富中阳地产的问题,既是一着妙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这边工程没开工,那边洪大光筑坝,或者中阳地产矛盾激化,事情就会非常难办。
当然,在此之前,黄一平已经按照廖志国的意图,先行一步在丁松那边做了些工作,意在使之不因中阳地产问题再度发难,收效非常明显。
那天,在与廖志国闲聊时,黄一平顺便提及丁松儿子推销建材一事,建议以此为筹码封住丁松的嘴,得到廖志国首肯。第二天,黄一平便给丁公子发了条短信:近期如有空闲,希回阳城面晤。
那丁公子毕竟年轻,马上急不可耐回了电话,说:只要黄哥有时间,我现在就能回来。
黄一平笑笑说:平时我遇见你妈叫大姐,你小子叫我哥,怎么感觉这辈分有些乱
是吗那怪我不懂事,既然这样,我这就改口叫叔叔不就行啦。黄叔叔好丁公子心情大好,嘴也像抹了蜜一般,并不计较什么辈分高低。说不定,为了生意,你让他喊爷爷都行。
黄一平赶紧圆场道:开个玩笑,我们年龄差距不大,喊黄哥反而感觉亲切
那边自然不想再在称呼上纠缠,追问道: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回阳城和你见面
黄一平故意沉吟一下,说:那倒也不急,最好什么时候晚上回来,我想顺便请你全家吃个便饭。
没问题今天晚上就行也不要你请客了,一切包在我身上。丁公子在电话那头大包大揽。
晚上,丁公子回来,在阳城大酒店设了宴席,却只带了母亲前来与黄一平会面。
丁松夫人原是市妇联主席,刚刚退了二线,平常黄一平遇见,有时称呼主席,有时称呼大姐。
丁夫人见了黄一平,马上趋前紧紧握手,说:抱歉,今天丁松有个重要活动,由我全权代表敬你一杯
酒席放在最高档的一层,燕窝、鱼翅、海参、鲍鱼俱全,却因为三天两头地吃,大家都感觉腻味了,于是改点了些极普通的家常菜,其中有些菜单上没有,就由黄一平征得丁夫人同意,指令厨房里专门做了。如此,桌子上的气氛就显得家常味儿十足,说话也相当随意轻松。
丁公子倒也直爽,上来第一杯酒就敬黄一平,且开门见山:黄叔叔,我先敬你一杯,上次拜托你的事,不知进行到哪一步了
丁夫人见状,马上用眼色制止儿子,嗔怪道:看你,请黄主任吃饭,不该先谈公事。你这
样一说,倒是让人家吃还是不吃
黄一平马上端起酒杯,与丁公子咣当一碰,仰头一饮而尽,说:大姐别见外,侄子是拿我不当外人,才这样直道其详。再说,他这样急切,说明他做事认真、上进心强,我这个叔叔理当全力支持嘛。
放下杯子,黄一平拍了拍丁公子肩膀,说:放心吧,你的事情虽然不敢说全包在我身上,可是推荐、建议权还是有的。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冲着老市长和大姐的面子,也会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不妨先透露点秘密:你的事情我已经向廖市长汇报过,他说谢谢你们一家对他工作的支持,表示一定提供舞台让你展示才华
丁家母子闻言,惊喜之色当即表露无遗。
话说到这个分儿上,就不必再继续下去了,母子二人满面春风,不停给黄一平搛菜、敬酒。
期间,丁夫人还拨通丁松电话,交给黄一平说了几句。丁松在电话里语气异乎寻常地热情亲切,毫无平时的官腔官调。
黄一平估摸,丁松不出面并非真有什么应酬,而是着意避嫌。当然,不论地位多高的权贵人物,但凡涉及子女的前途、事业,又都无一例外地愿意低下头、蹲下身,言谈举止皆与平常身份不太相称。
酒席进行到一半,气氛已然相当融洽了,忽然,黄一平长叹一声,道:唉,这个鲲鹏馆工程,虽然是个规模很大的项目,可目前遇到些麻烦,还不知是否能如期上马哩。
哦丁家母子几乎异口同声,近似惊呼。
黄一平看已到了火候,当即便将馆址选择争议、中阳地产困境等难题一一说了,只是没有涉及任何市领导的名字。
那干脆就把馆址放到江边,让中阳地产沾点光就是了。丁公子此时急于做成生意,哪里知道乃父在其中的态度与角色。
丁夫人自然懂得内情,摇手打断儿子道:你个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难道没有一个折中方案丁夫人问黄一平。
方案倒是有几个。廖市长的态度哩,也是倾向于丁市长的意见,馆址还是放在城北新区。至于中阳地产的问题,可以另外设法解决。但是,这个方案必须得到几个主要领导的支持,才能确保工程快些上马。黄一平道。
这个你让廖市长放心只要馆址放在城北新区,又能按时立项开工,我们家丁松肯定百分之百支持他丁夫人快人快语,显然非常谙熟其中的矛盾症结。
是啊是啊,我老爸要是不支持,我第一个回去和他闹丁公子也热烈响应。
黄一平闻言,噌的一下站起身,斟满酒举起杯提议道:好既然大姐这样说了,我一定回去转达给廖市长。现在我提议,为工程顺利开工,为侄儿生意兴隆,干杯
黄一平知道,有了丁公子生意的牵制,素以怕老婆著称的丁松,态度应该基本明朗,不愁再打什么横炮。因此,接下来的几天,黄一平便专心着手调研房地产市场,为廖志国解决中阳地产问题提供参考和依据。
其实,对于阳城市区的房地产状况,黄一平心里多少还有些数。一方面,以护城河为中轴的城市中心区域,住户拥挤不堪,房价居高不下,很多老市民宁要城内一张床、不要城外一间房。城市周边地区,则有数千乃至上万亩土地,或是长期撂荒闲置,或是房子建成后滞销,其中不乏滨江新城那样的项目,结构、档次、环境不错,就是因为远离市中心而卖不出去。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想出一个好办法,将储开富的房子卖出去,只要他那边积压的资金盘活,洪书记的心头之患也就迎刃而解了。至于如何才能将地处偏僻的滨江新城盘活,黄一平却鲜有对策,只好先做些深入调研,从阳城市区总体住宅布局、销势入手,分析一下各类房子热销或滞销的原因,徐图对策。
本来,按照黄一平的想法,自己作为市府办副主任、市长秘书,又曾经跟随主管房地产的冯开岭几年,只要坐在办公室打几通电话,随便找几个相关局及开发商问一下,肯定就能获得阳城房地产界的准确情况。可是,事情远非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电话打到房管局,从局长到业务部门的处长,除了满嘴例行公事的文件语言,对于眼前市区房地产的具体布局与行情,竟是一问然知。包括基础数据在内的很多信息,甚至还是一两年前冯开岭报告中的陈货,哪里能瞒过执笔者黄一平的慧眼。
再打电话到城建、规划、国土、物价几个局,或是答非所问,或是含糊其辞,更是花样百出令人啼笑皆非。黄一平极其纳闷:难道整个阳城机关,那么多与房屋建设、销售相关的部门,竟然就没有一个掌握真实、具体情况者再想想平时,每当市里需要通过出卖土地换取财政收益,或者政府出面托市帮助房地产商推销楼盘,只要向这些部门求证,什么刚性需求多大比例,土地供应缺口面积多少,房价上涨空间还有多大,等等,却既有事实又有数字,异口同声言之凿凿。
也难怪,黄一平当下需要掌握的情况,角度与平常不太一样,且需要如实供给廖市长参考,大家自然不敢信口雌黄。
又问到几个熟悉的房地产开发商,倒是个个口若悬河满嘴莲花,数据加实例似是不虚,黄一平听了,却能够品出其中太多的水分,知道全是卖瓜王婆的后裔。于是,不再空耗时间与精力听瞎话,只好打消坐在办公室打电话的念头。
白天憋了一肚子火,晚上阴着脸回到家,倒是妻子汪若虹帮助解了围。她听了丈夫的烦心事,噗哧一笑说:要看房子销售情况还不容易喏,就我们小区外边靠近马路那一排,全是房屋中介,那儿的信息又多又准,随时看随便问,比什么局长、处长、老总说的都准。
黄一平心想,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第二天一早,他口袋里装只微型录音笔,晃悠悠来到那几家中介,先看门口的公告牌,再凑上去同店主一番神聊,只消一两个小时,很快便对阳城房市心中有数,而且马上得到一着妙计。
通过马婵,黄一平尽管掌握了郎杰克不少情况,包括他在北京为苏婧婧操作拍卖会的过程,然而,他凭直觉还是感觉郎杰克有些危险。而且,正如马婵所言,郎杰克对她有可能隐瞒了一些情况,也可能是她刻意不想知道,或者知道了未必肯全部告诉黄一平。但不管怎样,他既不希望郎杰克做得太出格,惹下什么麻烦,又不想将马婵牵扯太深,陷她于尴尬或不利局面。因此,黄一平决定主动约见郎杰克,找个机会开诚布公同他谈谈,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郎杰克还是经常来阳城,住宿阳城大酒店,每次都会主动联系黄一平,或是约了吃饭喝茶,或是电话里问好、道别。
接到黄一平约谈电话,人在北京的郎杰克未有丝毫犹疑,马上答应说:好,就这两天,我到阳城第一时间联系你。老同学嘛,虽然常见面,却总没有时间坐下来细聊,是得找个机会好好谈谈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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