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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54644
毛蒜皮大的事也必须绷着皮干、往死里干,指不定哪天公文会突然送到将军案上
,被审案似的细细检查,万一不幸出什么纰漏,便等着军法来办,几年下来,疑
神疑鬼、最后畏罪自杀的,倒比实际办死的还多。
适君喻暗自松了口气。
慕容柔若要办他,不会选在这里。杀人的血腥、死到临头的屎尿失禁这
些清理起来麻烦得很,会严重影响将军核阅公文的心情。
「坐。」慕容柔随手往阶下比,看似要合起公文与他说话,忽然剑眉一
挑,白晰秀气的眉心微微拧起,随着锐利的目光在卷上来回巡梭,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才冷哼一声,在手边的纸头上写了几个字,放落卷宗。
适君喻依言坐下,审慎地等待将军开口质问。
慕容柔的问题却令他不由一怔。「槐关卫所的张济先,你认识么」适君喻
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
他长年经营北方,与南方的军中人物不熟,所幸槐关是谷城大营附近的重要
卫所之一,那张济先镇守槐关多年,官位不上不下,还算长袖善舞,前年适君喻
陪同将军亲赴谷城大校,张济先在筵席上敬过他一杯酒,亲热地叫过几声「适庄
主」,不像其他军中出身的要员对江湖人物那般冷淡。
他记得那张黄瘦的长脸。笑起来有些黏腻,目光稍嫌猥崽该怎么说呢
少喝点酒,兴许将军能忍他久些。「属下记得。」
慕容柔「啪」一声扔下了卷宗,动作中带着一股火气。「任宣受伤不轻,
你明天走一趟槐关,带上我的手谕,当堂将这厮拿下,撤职查办。」「是。」这
种事在将军麾下稀松平常,适君喻并不意外。「罪名是」
「贪污。」
慕容柔以指尖按着卷宗,轻轻将它推出桌缘。
「过去三年,他每月都在火耗上动手脚。我足足忍了他三年,他非但不加收
敛,本月更变本加厉,想利用凤驾东来大肆混水摸鱼,其心可诛你当堂让他画
押,宣读罪名后便即正法,通知家属领尸。我在靖波府内库收集了他三年来的不
法证据,事后再补上结案即可。」
慕容柔虽苛厉,杀人却讲证据,开堂审理、备证结案一丝不苟。曾有御史王
某佞上,妄自揣摩圣意,欲除慕容柔,料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手上没几条
屈死的人命慕容柔这厮专擅生杀、目空一切,治下冤狱必多,于是大张旗鼓地
参他一本。
谁知钦差御史团浩浩荡荡开入靖波府,才发现每一桩死刑都备齐了卷证画押
,丝不苟的程度怕比夫子治史还严谨,竟是无懈可击。
王御史摸摸鼻子想开溜,慕容柔却不让走了,扒了衣袍投入狱中,反参了他
一本。有人向承宣帝献策,命慕容柔将王某解回平望都发落,料想以慕容之偏狭
,必不肯轻易放人,届时再安他个「擅杀钦差」的罪名,御史王大人也算死得其
所了。
任逐桑听闻此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八百里加急的诏书已阻之不及。
没想到这回慕容柔好说话得很,竟乖乖放人,只临行前一晚独自走了趟大牢,附
在王御史耳畔说了几句,便即含笑离开,半点也未留难。
谁知大队才走到平望都外的五柳桥朝圣关,王大人趁着夜里无人,在房中悬
梁自尽了.
有人说是给慕容柔暗杀的,但天子脚下,禁卫森严,岂容镇东将军的刺客无
声来去谁都知道王御史乃借刀杀人计之「刀」,圣上只欠一个发难的借口,慕
容柔可没这么笨。果然刑部、大理寺翻来覆去查了半天,最后只能以自杀定谳。
民间因此盛传:是慕容柔在王大人的耳边下了死咒,教他活不过五柳挢。那
几年「小心镇东将军在你耳边吹气」成了止儿夜啼的新法宝,风行天下五道,嘉
惠无数父母,也算是一椿逸话。
先杀人再补证结案,虽然证据确凿,似非慕容柔的作风。
适君喻小心问道:「张济先铁证历历,死也不冤。只是,将军为何执意于此
时杀他皇后娘娘的凤驾便在左近,临阵易将,难免军心浮动」
「正因皇后娘娘在此,我才饶不了他。」慕容柔打断他的话,淡道:「人皆
说我眼底颗粒难容,我不辩解。但豢养鹰犬,岂有不舍肉的食肉乃兽禽之天性
,懂得护主逐猎,便是良鹰忠犬,争食惹祸不识好歹,还不如养条猪。张济先分
不清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所以我不再容忍。」适君喻闻言霍然抬头。慕容柔
却只淡淡一笑。
「我容忍岳宸风多年,只因我用得上他,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此番他公
然袭击夫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后还回不回来,这里已容不得他。
「况且,我之所以能够容忍他如许之久,其中一条,乃因他养育你成人,传
授你武艺。若非如此,他可能更早便已逾越了我的容忍限度。」白面无须的书生
将军低垂眼帘,望着阶下错愕的青年,神情宁定,一字一句地说:
「君喻,适家乃碧蟾王朝的将种,可惜到你父祖一辈已无将才,然而他们手
下虽无兵卒,依旧以身殉国,与辉煌的白玉京同朽,情操伟大,不负乃祖之名。
你是你家期盼已久的将星,若然早生六十年,挥军北抗,说不定如今犹是澹台家
之天下。岳宸风于你不过云烟过眼,我对你期盼甚深,莫要令我失望。」心弦触
动,适君喻为之默然,久久不语。
岳师对他虽有养育造就之恩,但紫度雷绝只传掌法不传雷劲,藏私的意
图明显,五绝庄沦为淫行秽地,自己纵使未与同污,将来始终都要面对。这几年
他在北方联络豪杰、训练部下,辛苦经营「风雷别业」,岳师不但罕有援手,言
语间还颇为忌惮,若非将军支持,难保师徒不会因此反目细细数来,才知两
人间竟有这么多嫌隙。
岳宸风与五帝窟的牵扯他一向觉得不妥,只是深知师父脾性,劝也只是白劝
,不过徒招忌恨罢了。鸩鸟嗜食毒蛇,终遭蛇毒反噬,五帝窟的反扑乃意料中事
,问题在于他有没有必要舍弃将军的提拔、舍弃得来不易的基业,来为师父出一
口气稽绍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黑脸忽浮上心头,胸中不由一痛。我还的够
了,师父。就就这样罢。
年轻的风雷别业之主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权衡轻重,终于拱手过顶,长揖到
地:「君喻愿为效死命,以报将军知遇之恩四位师弟处君喻自有区处,请将军
放心。」仿佛早已料及,没等他说完,慕容柔又低头翻阅卷宗,暗示谈话已经结
束。适君喻不由一怔:换作是他,就算不立即派兵接管五绝庄,至少今夜也不该
放任自己从容离去。慕容柔甚至没要求他住入驿馆,以便就近监视。
这是收买人心,还是毫无所惧适君喻眯着眼,发现自己跟在将军身旁多年
,贪婪地汲取这位当世名将的一切,不厌涓滴如饥若渴,依然看不透此人,一如
初见。总算他及时回神,未做出什么失仪之举,躬身行礼:「君喻便在左厢候传。将军万金之躯,切莫太过劳累。少时我让人送碗参茶来。」倒退而出。慕容柔
凝神阅卷,思绪似还停留在上一段对话里,随口「嗯」了一声,片刻才道:「对
你,我从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也早点歇息。」
慕容柔召集会议,向来听的多说的少,如非紧要,敢在他面前饶舌的人也不
多,集会不过一刻便告结束,镇东将军一声令下,众将尽皆散去,堂上只余耿、
适二人。适君喻迈步上前,随手将折扇收至腰后,抱拳笑道:「典卫大人,从今
而后,你我便是同僚啦。过去有什么小小误会,都算君喻的不是,望典卫大人海
量汪涵,今日尽都揭过了罢。」
耿照不知他弄什么玄虚,不动声色,抱拳还礼:「庄主客气了。」便转向金
阶上的慕容柔,不再与他交谈,适君喻从容一笑,也不觉如何窘迫。慕容柔对适
君喻吩咐了几件事,不外乎加强巡逻、严密戒备之类,适君喻领命而去。耿照呆
站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启禀将军,那那我呢」慕容柔从堆积如山
的卷宗里抬起头。「你什么」「小人属下是想,将军有没有事要吩咐我」
慕容柔冷笑。「岳宸风还在的时候,连君喻都毋须由我调派,何况是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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